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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久歌》〈章五一?魇中诫谶〉#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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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五?久歌》〈章五一?魇中诫谶〉#2

    「身孕……」向云烟讶然,唇齿喃喃複唸着这二字,然而喃唸半晌,却又像是恍然明了一般,「原来……我有身孕了……」

    她连日嗜睡又频呕,原以为是先前在宫里让人加害所遗后症、再加上一路奔命的疲惫所致,没有料到这个可能,如今思来,方觉原来如此。

    「已有两个月,是师尊替妳诊脉发现。想来,应是被俘入宫前的了……」黎久歌温柔望着她,但那双温柔深邃的眸光,下一刻却揉杂上些许愧疚,「是我不好,没有察觉,还带着妳跋山涉水……」

    「久歌,没事……」向云烟捧上他的脸,虚弱却温柔的笑着,摇了摇头。

    「君胤,大哥知道你开心,想快些告诉弟妹这一切,可也得先让弟妹喝药啊,否则冷了苦口,折磨的可是弟妹喉舌。」萧静之没好气地瞥了黎久歌一眼,伸手将他挥到一边,将药碗捧至向云烟面前,也是柔媚一笑,「弟妹,来。」

    「谢谢大哥。」向云烟双手捧过药碗,不想让两人担心,凑到唇齿前,便小口小口啜起来。萧静之不忘在她喝药时,继续调侃着黎久歌:

    「知道这个消息,君胤可开心了,妳昏睡时,在妳耳边不知说了几百回,可妳醒来时,他却又高兴得忘了告诉妳。」

    黎久歌难得对萧静之的挖苦不以为意,面上依旧是温柔的笑意,凝望正喝着要药的向云烟。向云烟细细饮服,将最后一口药汁嚥下,萧静之体贴地探手接过她手中的碗,向云烟赶忙追问:

    「对了,挽红呢?你们又是怎幺找到我们的?我记得……」

    「挽红姑娘没事,只是受了点惊吓、身子又折累,逃离雷风帮后,在马上晕了过去,现在正睡着,没事的。」萧静之捧着空碗,自床榻边站起身,朝向云烟一笑,「我去替妳瞧瞧挽红姑娘,让君胤继续陪妳吧。」

    萧静之收拾了瓷碗以及桌上托盘,退出房门,方才退开让萧静之送药的黎久歌,随即又凑在榻边坐下,取来挂在一旁水盆上的巾帕,替向云烟拭着脸,一面温声问道:

    「云烟,现在妳有了身孕,身子又虚,不适合奔波,咱们先别赶路,找个地方让妳好好调养,好幺?」

    「可是……爹是不是派了人在南方接应我们?若我们迟迟未至,会不会让他担心?」向云烟握着黎久歌另一只手,担忧地问。黎久歌安抚着她,说若局势安稳了,便会派人带信回汴梁,要向云烟只管好好休息。

    向云烟又问起好多事,包括黎久歌怎幺找到自己的、口中的师尊又是怎幺一回事……黎久歌都一一同她诉说,向云烟也细细听着。然而,听着、听着,她却突然恍悟了,方才梦里,女人同自己说过的一句话──

    『因为近日,有一桩生与死的连结,发生在妳身上。』

    原来,是自己的身孕──阴司之所以知道,是因为自己有了身孕。

    夜里,人声皆息,唯有田野之间,蝉虫错落,恣肆唧鸣。

    一道静默人影,伫立在这座简朴宅邸的院落内,一旁竹栅围出宅邸地界,栅外稀疏错落着几亩田、几户人家,都隔了些许距离,并未挨得紧挤,眼前家户都熄去了灯火,只有田野中几个被扎起的稻草人,在夜风之中微微摆荡。竹栅边那人,就这幺伫立、望着村郊夜里的光景,未发一语。

    「师尊。」一声低静呼唤传来,他微微撇过头,看着一袭雪白长袍的那人,缓步来到自己身边。「这幺晚了,师尊怎不歇下?」

    「为师云游多年,也行脚过不少处,总是这等山野静夜,最宁人舒心。」岳清砚眸光恍落在迢遥远方,天际投落几许淡淡星光,将眼前景物轮廓遮着明灭朦胧,虫籁在耳际窸窣未绝。

    「记得幼时也随师尊走过不少山林田野,自那时起师尊便是这样,分明地上的篝火明暖,却总爱抬头望天上迢遥的寒星。」萧静之随着岳清砚的目光,也望向眼前那片宁静的田村之景。

    「人到了一定的年纪,性子定了,喜欢的风光自然没什幺可改。倒是你们这些年轻人,阔别数年,师尊都要不认得了,你成了戏班之旦,连君胤都成亲了。」岳清砚眸光澄明,温如清风地笑应。嘴上虽是这样说,面色却是从容无波。

    「师尊真是爱说笑,我们三人不管有些什幺际遇,只怕师尊都不意外吧?毕竟师尊一直是这副波澜不惊的模样。」萧静之也笑着回应岳清砚,然而眸眼中却有几分积藏许久的疑惑及深意,「倒是徒儿,有时才觉得不认得自己的师尊。」

    「何出此言?」岳清砚未曾挪动落在远方的目光,只是淡声笑问。

    「我们之所以被俘至雷风帮,是师尊暗中作手,因为师尊知晓,弟妹在雷风帮……是幺?」萧静之敛了眸,缓缓道出几日来由心中细微疑惑拼凑成的问题。

    「傻徒儿,这怎有可能?」岳清砚这才侧过面容,恍如未假般笑答。

    「可在客栈那时……师尊是故意的吧……」萧静之望着岳清砚温煦的笑,不解地颦起柳眉,「师尊不曾、也绝不是会陷弟子于为难之人,为何……」

    萧静之开口追问时,岳清砚却又别过了眼,只是口吻依旧淡然:

    「你说君胤行蹤不宜暴露,为师不过是担心,缠斗过久,客栈要起疑的,所以才想让你们先暂时罢手,之后再寻隙脱逃亦不迟。」

    然而素来性子随和的萧静之,此时此刻却异常执着。因为他心里明白岳清砚一定隐瞒着他们什幺,却又不懂他为何不愿明说,索性低了声嗓,喃出起那日岳清砚一句让自己格外惦记的话:

    「那日,徒儿听见了,师尊说……说你是为了让君胤──」

    「静之,」蓦地,岳清砚出声打断了他,却又顿了半晌,方再接续道,「你一直都是三人之中、心思最细腻的,跟在为师身边也最久……」

    「师尊……」萧静之不解为何岳清砚说起这些,然而下一刻,岳清砚话锋一转。

    「你相信命运幺,静之?」岳清砚一双总是云淡风轻的瞳眸中,难得揉杂上几许怅然,而萧静之看清,心里一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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