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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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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6

    「在音乐班,我们大家都是对手,在表演或比赛的舞台上,第一个音下去了,几乎就已经定胜负,唉呀,总是这样的幺,这世界本来就弱肉强食。」我坦然地露出微笑,假装自己很释然一样。

    说起来挺心酸的,这弱肉强食的世界里,不适者自然会被当作适者踩着攀登金字塔的跳板,神力女神帮只是个幌子,曾经有一次我躲在厕所隔间正想偷打电话问妈妈我擦小提琴的布是不是被我丢在钢琴上没带到学校,却意外听见同班女生秘密会谈,大抵就是「多跟梁路庭亲近些,老师就会更注意自己些,将来音乐班派代表在外宾面前演奏就有机会被选上了」等等的小心机,害我愣在马桶边不敢发出声响,当时我想哭,哭我什幺时候这幺狼狈了,在马桶边!

    当下的我有很多时刻是想冲出厕所门指着她们替自己扳回一城的,可是他们的欢笑声反而更让我冷静,让我知道因为这种事害自己被画了一笔「爱计较又玻璃心又讨人厌」的记号是多幺划不来的事,于是我选择忍,反正君子报仇三年不晚,女王我呢,比君子还高端,我不计较小人过的。

    虽然她们的策略也够高竿,比起三八姐那个非得要在实力、家境或外貌跟我拚个胜负,而且能够处在完全的弱势却能百折不挠的方法,这样默默地接近我让自己跟着沾光的方式简直是必杀技了,我乐观地理解为「物以类聚」。

    可惜她们带着强打必杀技却遇到顶级boss我而功亏一篑,也是挺可怜啊。

    说实话,不难过是骗人的,但是承认自己为这种人的小羞辱而想哭这种事真的太丢脸了,我做不来,所以我得重申一次,我真的只是为自己必须在马桶边僵直不动想哭。

    「我懂。」

    简单的两个字,意外地让我充满安心感,还让我坚强的假面具产生了龟裂。

    「昨天比赛,很多人一定希望我失败,这样班导下次就会换选手,诸如此类,我都懂。」他席地而坐,坐在门边,头靠着旁边的书柜。

    「谢谢。」我说。

    我是鲜少说「谢」这个字的,以无助的口吻说。

    心里的酸涩和眼眶一样,一不小心泪水就可能要溃堤,我慌忙地别开脸,邱晨大概是知道我的心思,很从容地扯开另一个话题:「妳刚刚弹的是什幺?」

    这人有时白目,有时却精明得很,虽然转得很烂,但我还知道他低头用袖子抹掉汗水的空档是让我重整思绪,天知道音乐教室冷气强得要命,他额头上乾燥到皮肤要裂开了,哪里有什幺汗珠。

    「小夜曲。」

    「妳弹到一半不会睡着吗?」

    我佯装认真地思考,暧昧不明地回答:「有时候真的很想就这幺睡着。」

    他马上进入状况,受不了似的说:「我都已经尽力把话题转到这里了,妳就偏偏要在妳孤单的人生徘徊啊?」

    这句话,配上他那个要死不活的表情,让我挺没气质地喷笑了。

    我不明白他为什幺听懂我话中的心思,这分明比文言文要难理解的「白话文言文」啊!

    那时候,只觉得这人很玄,在我们认识大约一个礼拜的时间之内,他可以听懂我的一字一句,我哪一句在发女王病、哪一句是肺腑之言、哪一句代表我快抓狂了,他都能见风转舵,顺着我的毛髮梳,表面上我是控制他的主人,事实上我的情绪总是被他抓得牢牢的。

    也许是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因素,相逢何必装客气,我们很自然地越来越要好。

    很多时候,他会带一本书和一罐可乐,到音乐教室陪我练琴,我好不容易七零八落地将《大黄蜂》演奏完毕,他会告诉我其实被苹果打到才不是真正让牛顿开始研究地心引力的原因,我就会问他大黄蜂、苹果和牛顿有什幺不可告人的秘密,他会回答我,老公、元配和小三争得你死我活这种关係太老套了,三者真正的关係是三个小三四五正在合作计画如何除掉元配

    当我闲来没事弹个轻鬆又愉快的《小狗圆舞曲》,他会问我为什幺小狗会想追着自己的尾巴,为什幺人就不会想绕着自己的屁股,我会回应,他好厉害啊听出这首曲子还知道背后的故事。

    直到现在,我仍觉得这人很玄,哼个小调都让我想立刻叫他闭嘴,五音不全到令我翻脸,却总是知道我在弹什幺乐曲。

    我从不认为自己没人懂,只不过是和真正了解自己的人还没相遇,知音难觅,我也未曾想过我会在十四五岁的年纪遇见,而这个机率多少,我问过邱晨,他说:「人们用机率预测尚未发生的事件,那是未来式,既然是已经发生过的过去式,谁管他发生机率是百分之百还是百分之一,就是发生了嘛。」

    我只当这是他因为算不出答案而逃避问题的理由。

    召唤兽对主人有两个「必须」,一是了解,二是忠诚。关于第一点,邱晨的完成度早已超乎我的想像,至于第二点呢,还在观察中,但潜意识里我认为他已经达成了。

    虽然说,主人也应该洞悉召唤兽的习性和个性,我自认我懂他不如他懂我,但这不影响,反正只要召唤得得心应手,我甚至不用知道他的性向。

    昨天三八姐换了新的皮夹,说是她爸从义大利带回来的礼物,在我听来就是个过分宠溺儿女的有钱男子花了毫无意义的钞票买了根本不适合学生的奢侈品,再送给娇纵无脑的女儿。

    有钱真好,我心想,钞票多到只有这种消耗方式。

    「路庭,妳知道这什幺牌子吗?」

    「gui今年春季碎花系列的长皮夹,我说的对幺?」

    她紧抓着皮夹,惊讶地瞪着我,我心底发笑,怎幺,终于对我刮目相看了吗。

    我乘胜追击补了一句:「这种程度的辨识不难啦。」

    「嗯、对啊,又不难。」她假惺惺地娇笑,扭着腰故作镇定地逃之夭夭。

    我想,在她的理想剧本中,我梁路庭的台词应该是:「咦?我不知道耶,这个包好漂亮喔,应该不便宜吧!」接着她就可以接:「对啊,妳这种平民当然不会知道gui这个品牌啰。」

    唉,我怎幺一天到晚破坏人家的完美小剧场,但是我真的不知道原来字典里会有「甘拜下风」这个成语啊!

    于是今天一早,我把这件事告诉邱晨,他啼笑皆非地对我说:「人家好心想跟妳介绍的,妳好歹也留个面子给人家。」

    「不会啦,她脸皮厚多到我每天撕,撕到毕业都撕不完。」

    「我看脸皮厚的是妳吧。」

    「哪有,我的肌肤可是白里透红耶!」

    他夸张地翻了白眼,向我显示他的眼睛有多大,「我的召唤兽期限到什幺时候?」

    「我下个学期去美国之后你就可以稍微休息,不过等我回来要继续呀。」

    「妳要去美国?」他有些不,他很诧异地看着我。

    「我没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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