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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玉良颜_分节阅读_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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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一一

    第一二二章 六千两(二更)

    次日,杏雨带着浣翠早早离开漱芳斋,找到西府来的赶车的,说是五小姐让她们去买纸笔,让他赶了马车拉着浣翠去笔墨铺子,买完了再回来接上五小姐一起回西府。

    杏雨是玲珑身边的大丫鬟,由她来传话,赶车的阿四没有怀疑,但委实不高兴,张婆子只是让他接送五小姐,可没说还要带着她的丫鬟去买东西。原想报怨几句,杏雨笑着塞个封红给他:“阿四哥辛苦了,这是五小姐赏你买茶喝的,我这妹子很少出门,哪里都不熟悉,你带她多逛几家,免得买回来的物件不合五小姐心意。”

    阿四接过封红眉开眼笑:“杏雨姑娘言重,替我谢过五小姐。这事交给我,保管让这位姑娘买到合适的。”

    浣翠上了马车,杏雨看着她们出了东府,这才折回漱芳斋。白露正拉着玉竹在庑廊下聊天,杏雨进了书房,出来佯装训斥白露:“五小姐练字累了,这会儿睡着了,你小声点儿,别吵到五小姐。”

    说完,转身进屋,白露冲着她的背影做个鬼脸,拉着玉竹到一丛木槿后面踢键子。

    杏雨回到屋里,不到片刻,她又带了喜儿从屋里出来,快步出了漱芳斋,东转西转,来到东府侧门,喜儿对门子说:“我们是西府五小姐身边的,五小姐刚才让我们那边的马车去笔墨铺子了,还是不放心,打发我们也跟着看着点。”

    杏雨和喜儿急匆匆的,方才的确有西府的马车从这里出去,那门子也没多问,还说:“两位姑娘可要快点了,那马车走了有一会子了。”

    喜儿道声谢。拉着杏雨小跑着追出去,跑出巷子,又走了一小截路,便看到一驾黑漆马车停在路边,上面挂着两盏羊皮玻璃灯。

    她们走过去,杏雨对那车把式说:“走吧。”

    车把式十八、九岁,粗粗壮壮。穿着青布短衫。裤腿扎进来,露出脚上的青口布鞋,干净俐落。正是杏雨的兄长李升。

    看到她们来了,李升连忙行礼:“五小姐,您放心吧,这马喂足了草料。半个时辰就能出城。”

    假扮杏雨的就是玲珑,她和杏雨换了衣裳。和喜儿出来的是她,在书房里睡觉的当然是真正的杏雨。

    李升快马加鞭,不到半个时辰便出了城,向着白家村而去。

    还没到白家村时。玲珑便让马车停下来,她步行进了村子。喜儿和李升都很可靠,但她是来销赃的。这种事见不得光,除了石二。她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她找到那块大石头,把外面穿的衣裳脱下来藏在石头后面,露出里面的蓝布衫子,脸上抹了灶灰,黑漆漆的。

    白员外正在院子里喂鸡,看到她来了,也不说话,转身便进了屋子。

    玲珑跟进去,看一眼那几只大瓮,又看看喂猫用的盆子,不客气地找了个看上去最舒服的马扎坐下。

    已经不是头回打交道,白员外看她的神情少了几分势利,但还是死气沉沉,和他那副小孩子的形像完全不符。

    “有阵子没来了,还以为你吃上官司了。”他懒洋洋地说道。

    玲珑冷笑:“收赃的整日盼着行家们吃官司,你可真行。”

    白员外知道这小孩牙尖嘴利,便打个哈哈,问道:“这次有何好东西?”

    玲珑不紧不慢从怀里掏出那柄折扇,又拿出一枚玉珏。

    白员外翻来覆去看了一会儿,这才伸出四个指头:“四千两。”

    玲珑叹口气:“你说你每次都这样压价,有意思吗?我这东西也不是大风吹来的。”

    白员外嘿嘿直笑,把那柄太宗的折肩打开又合上:“你小哥背后有个大靠山,连这玩意儿都能搞得到,想来也不在乎这些小玩意,就别为个千儿八百的斤斤计较了。”

    玲珑对大武朝的事还不太了解,她只知道太宗皇帝的墨宝流传在外的有很多,却并不知道,只有他老人家赐给皇亲的才会加盖“秋山老人”私章。这些皇亲们大多还没有穷到要出卖祖宗物件儿的地步,但凡有一两件这样的藏物出现,都是弥足珍贵,价值堪比前朝大家。

    玲珑虽然并不了解,可也猜到从皇庄里偷出来的扇子应是和外面的有些不同,又见白员外看扇子时眼中流出的惊喜,心里便已有数。

    “六千五百两,你答应了就成交,不答应我就自己去找主顾,想用太宗墨宝充门面的人想来也不会少。”

    前世玲珑很小就出来做生意,这里面的门道也清楚。除了有专门的收赃人,书画斋、笔墨铺子、珠宝行,也会兼收古物字画,有时出的价钱还要高于专业的收赃人,甚至有时候还能和买家当面讨价还价,中间人只收提成。但找收赃人无疑是其中最省心也最保险的。

    虽然不是头回打交道,可白员外压根儿也不相信这些物件都是玲珑偷来的,他一直认为玲珑背后还有人,只是不方面亲自出面,这才打发小厮或晚辈来找他兜售。

    白员外是聪明人,这里面的道道更是清楚。

    这两样物件儿最终以六千两成交,银票是京城最大的银号金宝钱庄出具的,货真价实,童叟无欺。

    玲珑揣好银票,回到那块大石头后面,过不多时,她又变成了穿着豆绿比甲梳着双髻的小丫头,一路小跑,找到李升的马车。

    快到东府时,她和喜儿下了马车,吩咐李升回甜水巷子,便和喜儿进了府门。

    五小姐睡了一个多时辰,醒来后满脸愧色,耷拉着脑袋来找陈氏:“大堂嫂,我今天没有练够一千字……”

    陈氏笑道:“没有写够那就明日再写,库里刚到了茶叶,你随我过去看看,我教你如何辨别。”

    许家是大宅门,许庭深不但是嫡子,而且还是独子。玲珑日后嫁进许家,是要帮着许家太太打理中馈的。如果连茶叶都不懂辨别,不但会让底下人钻空子,就是以诗书传家的望都许家,也会认为金家姑娘没有见识。

    玲珑跟着陈氏仔细分辨什么是信阳毛尖,什么是都匀毛尖,什么是白马毛尖,直到临近傍晚,玉竹进来:“五小姐,您派出去买笔墨的姐姐回来了,让婢子问一声,如果您一时半刻先不回府,就让马车进来,如果您这会子回去,就让马车停到巷子外面。”

    玲珑这才和陈氏告辞,聂氏没在府里,玲珑请陈氏代为转告,又把让浣翠带回的一只锦盒送给陈氏,陈氏打开,里面是一沓梅花玉版粉蜡笺。

    还有她给兰哥儿和董楠买的羊毫笔也请陈氏代为转交。

    陈氏笑道:“咱们金家也有笔墨铺子,下次就让人直接带你过去,不用再让丫鬟出去淘换。”

    看来她让浣翠带着马车出去的事,陈氏一早已经知道了。

    玲珑眨着一双杏眼,带了几分娇憨:“我在屋里练字,她们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让她们出去逛逛,下次我能出去时,就自己去咱家金家的铺子,好好挑上几件东西,兴许还能有折扣,大堂嫂有啥想要的,我给您带回来。”

    陈氏见玲珑和自己越发亲近,心里不由得酸楚。她不过就是指导玲珑一些嫡女们通常都要学的东西,这孩子便感恩图报,发自内心地和她亲近。冯氏若是没有病,看到自家女儿这么懂事,该有多高兴。

    回西府的路上,玲珑揣着六千两银票,心里美滋滋的,至于昨天金子烽说的,不让许家今天来提亲的事,已经懒得去想了。

    一一一

    第一二三章 亲事暂缓(一更)

    昔年,望都许家虽是诗书传家的大户,却并不显赫,直至五年前,许建文做了国子监祭酒,许建武则调为太仆寺少卿,许家长房出了两位正四品京官,许家这才从北直隶的大户中脱颖而出。

    许家大太太应氏娘家并不显赫,但她深得许老太太的喜爱,虽然子息单薄,但许建文与应氏相敬如宾,并未纳妾。而许建武却是儿女双全,膝下四子二女,虽是两房人,但许氏两兄弟关系融洽,加之望都离京城很近,许老太太常来京城,两房人便隔三差五在许建文府上小聚。

    天青釉的花觚里插着几支菊花,屋内弥漫着淡淡的清香。穿着葱绿比甲的丫鬟轻手轻脚捧茶进来,许建文端起吹吹浮在上面的茶叶,又将粉彩花鸟茶盏放下,道:“眼下的事首先要弄清楚金家究竟是怎样的心思。”

    坐在下首的应氏穿了件紫色圆领窄袖褙子,发髻上插了支紫玉钗,她三十出头,秀丽白皙,略显富泰。

    闻听丈夫的话,应氏冷笑:“之前他们金家想要弄个庶女搪塞过来,待到咱们请了常老夫人要去他家正式提亲了,他们却又嫌太过仓促,让咱们缓些日子,依妾身看来,这商贾就是商贾,即使入仕做官,还是如此,无非就是想要借此拿乔,嫌咱们许家这些年没和他们走动。”

    许建文看向站在下首的许庭深,问道:“听闻金家老太太从江苏来了,你去金家时,可曾去拜见?“

    许庭深有些失神,得知金家要他稍后提亲,他的心里便是七上八下。他不知这是金家长辈的意思,还是玲珑自己的想法,父亲问他时,他还在走神,直到母亲咳嗽一声,他才意识到父亲是在问他。

    “孩儿好久没有见过珑姐儿了。”

    他愣不丁说了这样一句,许庭深和应氏面面相觑。应氏不悦:“你父亲在问你是否拜见过金家老太太。“

    许庭深大窘。俊脸通红,白皙的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轻声道:“孩儿自从回到京城。还没有去过金家西府,金学兄说这时府里女眷太多,我过去多有不便。”

    许建文皱起眉头:“胡闹,金家女眷都在后宅。你不去后宅又怎么撞见?”

    应氏也说:“金家三爷何时与你说的这番话?”

    当初刚回京城时,许庭深便要去给金老太太请安。金子烽便是如此所说,许庭深虽觉有些牵强,却也没觉有何不妥,许金两家虽有婚约。便他也还没有正式提亲,他也算不上金家女婿,这时过去名不正言不顺。颇多尴尬。

    可这会儿父亲这样一说,他便感到这事十分不妥。或许只是金子烽客气,而自己却真的当真了。中秋节,不但许家没送节礼,他也没有过去请安,金家长辈心里不快,这才让暂缓提亲。

    他顿时脸色大变,没有回答父母的话,急道:“那定是孩儿将金学兄所言误解了,这才令金家长辈不悦,孩儿想这便去说个明白。”

    许建文沉声不语,应氏却已面色铁青,自家儿子自幼循规蹈矩,温文而雅,何时有过这般失态,方才他父亲问他,他却脱口而出这阵子没有见过珑姐儿。前阵李冠文去西岭给珑姐儿诊脉,说是气血不足,他便央了自己给珑姐儿送了补品过去,见自己答应了,他脸上的喜悦就像是小时候读书得到父亲的夸奖。

    那时他在金家西岭的庄子里借住,金家西府大太太和五小姐也在西岭,当时应氏便觉不妥,冯氏虽是长辈,但毕竟有病,不能管着女儿。真若是许庭深和金家五小姐私会,那便甚是不妥。

    可后来又想到金子烽也在庄子里,有兄长在,两人自是不会做出有违体统之事。

    但听许庭深冲口而出的那句话,应氏的心便沉了下去,他说回京城后没有见过珑姐儿,那就是在庄子里经常见了?

    应氏暗怪自己疏忽,金家三爷虽是兄长,可也只和许庭深同年,二人又是私交好友。若是许庭深和金家五小姐私会,没有长辈管着,金子烽或许也是假装不知。

    那金五小姐年纪尚幼,竟然把一向谦和懂事的儿子弄得神魂颠倒,想来也不是个庄重的,日后真要嫁进门来,怕是会整日魅惑儿子,让他无心举业。

    应氏想到这里,便道:“如若真是你误解了金家三爷的意思,那也不必此刻便去,这是婚姻大事,仓促不得,既是暂缓提亲,那索性再等等,你先回山东吧,无论如何,金家也相看过你了,提亲定亲的事也不用你来出面,你明年便要下场,莫非耽误学业。”

    和玲珑的亲事悬在那里,许庭深这个时候无论如何也不想回山东,他鼓足勇气,对父母道:“金学兄明年也要下场,金世叔已给泰山书院写了信,让金学兄暂留京城。不如您们让孩儿也留下吧。”

    他话音刚落,许建文便将茶盏重重放在台案上:“不可!为父之所以将你送到泰山书院,便是看中泰山书院治学严格,你的制艺尚有欠缺,而泰山书院的赵涣之便是不可多得的制艺高手,由他来指点你,远比留在京城让为父指点更适合,待到最后半年,你再回来也不晚。你不要和金家子弟去相提并论,金轩弟虽是二甲进士出身,但出身商贾之家,难免会有伧俗之气,这时让金子烽留在京城,无非就是找门路堵试题,这是风气乃治学大忌,你不可跟风。”

    许庭深被父亲说得无以为答,只好硬着头皮看向母亲,没想到一向宠爱他的母亲也是面色凛然,他只好道:“孩儿听从父亲安排,明日便启程回山东。”

    他刚从父母面前回来,就有应氏身边的丫鬟过来请他,说是大太太有事问他。

    他来见应氏时,脸色还是一片煞白,一看就是还没从刚才的事中缓过劲来。

    应氏假装没有看到,硬起心肠,问他:“你和金五小姐私会过几次,每次可有丫鬟在场?”

    一一一

    今天有点晚了,争取晚上准时。

    第一二四章 暮光(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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