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仍是深爱你_分节阅读_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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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嘉言被他缠地没法,又忍着吃了小半碗,说什么也吃不下了。贺东尧这才作罢。

    然后,她接到了表妹杉彤的电话。小姑娘在那头问她:“表姐,你跟我说实话,家里到底怎么了,我怎么觉得一个个都像瞒着我什么。你从小就对我好,你不会骗我的,对不对?”

    嘉言痛苦地抉择着。

    究竟该不该告诉她?

    不告诉她?也许她连她父亲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那该是多么的残酷?

    因为家境贫寒,又是出身农村,杉彤从小就是个不大爱说话的姑娘,小时候还总被人欺负。不过她性情温和宽厚,像她父亲,不管多大事儿都选择包容着,从来不和人红脸。她小时候也不是那种特别聪明的姑娘,刚上小学那会儿数学还考过不及格,但是她比同龄的绝大多数人都要努力,终于也考上了省重点的中学,成为实验班的尖子生。老师都说,这姑娘大智若愚呢,是个有福气的,将来肯定能有大出息。

    从十岁那年来到村上开始,嘉言记忆里的杉彤就是个有点儿瘦弱的姑娘,说话声音很小,也不敢看对面人的脸,更多时候是默默地帮母亲在渡口淘米、洗衣服。嘉言那时候刚到农村很不习惯,到处蚊子,满地鸡屎,有时半夜还断电,心情差,看人就不顺眼。她那时候看这个瘦不拉几明显就营养不良的乡下妞特不顺眼,别人问起,也实在难以启齿那是她妹子,每次都恩恩呀呀糊弄过去。

    嘉言每次和人玩完回来,就看到她房间的灯还亮着。她在窗口往里面望进去,那妞还坐在桌子前做作业呢,鼻梁上驾着副黑框眼镜,似乎碰到了难题,咬着笔头,傻呆呆地盯着书本,很苦恼的样子。她到厨房里去找吃的,吃完以后再出来,看到她还在纠结那问题,实在是忍无可忍,冲进去,扫了一眼本子,然后夺过她笔就在那唰唰唰写起来。

    如愿地看到傻妞儿脸上露出了那种崇拜的表情,她嗤了句,脑子咋长的,这种白痴题目都不会?你可别以后连高中都考不上,那真是太丢人了,出去别说是我妹妹。她那时候还一身的公主病,压根儿就不知道自己的话有多么伤人,可是那时,傻妞儿就那么看着她傻笑,有点儿羞涩、有点儿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继续做她的作业了。

    后来,嘉言长大一些了,也从过去那种骄奢淫逸的生活回归了现实,她终于明白,很多地方她是不如这个傻妞儿的。比如她贪玩儿,不小心打碎了花瓶,舅母指着杉彤说是不是你打破的?杉彤低着头不说话,然后就挨了打。那会儿,嘉言就在一旁看着,心里就那么个不是滋味。

    但是,那时也就那么点不是滋味吧。可是,有一次家里大人都出去收账了,恰逢外婆病倒在榻,当杉彤把屋子利索地打扫了一遍,还做饭洗碗洗衣服的伺候她时,她还是忍不住的脸红了。明明她才是姐姐。

    凭什么她可以这么高高在上地享受着别人对她的付出和好?她有什么资格瞧不上这个妹妹呢?她那么勤劳质朴,又那么温柔善良……

    从那以后,嘉言终于明白了,当她离开那个地方,失去她身份赋予的那一层层光环,她就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她没有理由继续任性着、自私着,她应该承担起她作为一个姐姐的责任,作为一个女儿的责任。

    所以,对白嘉言来说,杉彤又不仅仅是一个妹妹那么简单,那是她年少时的第一次的明白和懂得,是她倾尽全力也要守护着的一颗深埋在沙滩里的珍珠。

    她怎么能告诉她真相呢?

    可是,她又怎么能欺骗她呢?

    所以,当电话那头再一次传来女孩焦急和忐忑的声音时,她说了实话。

    ☆、第019章 葬礼(+入v公告)

    第019章葬礼

    舅舅没有挨过这个秋天。嘉言得知死讯的时候,从学校请了假回去,乘了黑车赶到村上,冰棺就陈列在大堂前,门口放置着供台,燃着白烛。从昙华寺请来的僧人在帮忙超度,音乐里一遍又一遍放着《大悲咒》。

    表哥在灵前就着长明灯点着金纸,一张一张叠了放入火盆里燃烧。舅母坐在他身边不断地淌着眼泪。嘉言的目光在人群里慢慢地扫过,然后看到了跪在右侧首位的杉彤,披麻戴孝,双膝着地,弓着腰在那里跪着。

    她想走过去,村里的三婆却把她拉到后堂,给她穿上麻衣,戴上白巾,又给她换了带着绢红的孝鞋,嘱咐她:“守灵是两天两夜,不能吃饭的,阿婆给你们煮了点稀饭,一会儿出去前你先去吃点儿。你妹妹还小呢,已经跪了一个上午了,你帮着照顾一点儿。”

    她木讷地应着,喝了一口稀粥就去了前堂和杉彤一起跪到右侧。她不敢回头去看杉彤,眼泪不能停止地麻木地流着。耳边隐约又传来里面三姑六婆的声音:

    “这死的是谁啊,我儿子叫我过来的时候也没说清楚,近不近啊?要不要出丧金?”

    “要的吧,我包了两千,一会儿还得去镇上吃丧宴呢,这得连吃两天啊,四顿,真晦气。”

    “丧宴,不会又是豆腐吧?那我还不如回家去吃。”

    “应该不会的。不过,要不要那么多啊,两千?我看包个一千六就差不多了。”

    “不好吧,四顿呢。嗳,这家人也不容易了,听说前段日子塘里淹死了人,要赔160万呢。我看,这人就是被这么一吓急的,才去了的。”

    “真是罪过,这么好的一个人哪。”

    “是啊。这才多久啊,我记得前段日子他还在外面收账呢,看见我老婆子腿脚不方便,就给我扶回来了。多好的一个人啊……你们说,做人怎么就这么虚呢?这才多久啊。”

    “嗳……”

    ……

    嘉言麻木地听着,膝盖早没有了知觉,也不想去制止。不过是局外人,不能痛亲者之痛。但是,她怎么能忍受有人在这种时候过来雪上加霜呢?

    “呦,这办丧事呢,谁死了呀?”一个突兀的声音传进来,是之前那个要债的小年轻,嘴里啧啧着,看看那白烛和白幡,一脸嫌弃地避远了点。他很快就看到了嘉言,欺身上来:“嗳,美女,说好的还钱呢?你怎么说话不作数呢?”

    嘉言没有抬头,慢慢地说:“改天吧,你没看到我们这儿正办丧事吗?”

    “哎呦,美女啊,这办丧事和赔钱有什么关系啊?我爸妈不也是死了吗?我能怎么办哪,我也伤心哪。但是伤心不能当饭吃啊,咱得往前看,看开了。该还钱还是要还的,你说是不?你也不想我在这闹起来吧?”

    “你说什么?”嘉言慢慢地、慢慢地抬起脸来,面无表情地盯住他,“你再说一遍。”

    那小年轻被她看得心里打颤,但是这么多人呢,他怕什么?他又仰起头:“怎么的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们那塘淹死了我爸妈……”

    “你还我爸命来!”杉彤忽然像只濒死的小豹子一样跳起来,猛的朝他扑过去,眼睛通红,发狠地盯着他,死死掐着他的脖子。但是杉彤饿了一天,又跪了一天,丫头原本就瘦弱,哪里还有半点力气?小年轻被吓了一跳,随即暴怒起来,反手一耳光把她扇出去。

    “砰”的一声,杉彤瘦弱的身子狠狠撞在拱桌上,额头磕了一个口子,血不断的涌下来。

    那小年轻冲上去就是一脚,嘴里骂骂咧咧:“臭婊/子,敢打我?妈的,狗娘养的,赔钱货!怪不得要死人!”

    嘉言那时候根本没有多想,双眼赤红,扑过去操起拱桌上一个香炉就狠狠劈在他后颈。

    小年轻僵硬了两秒,缓缓倒地。

    嘉言的手不断在发抖,就那么呆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四周传来尖叫声。

    “杀人了!”

    “快,快报警啊!”

    “叫救护车!快叫救护车——”

    ……

    “白嘉言小姐,关于你这次蓄意伤人事件,请问你有什么解释?”

    “受害者还在医院,性命无碍,不过,检查出来有严重的脑震荡,他要求索赔,并且要告你。”

    “白嘉言小姐,我们经查,你还是z大在校的学生,我们已经通知了你的学校,希望你做好心理准备。”

    “白嘉言小姐,不是你不说话我们就拿你没办法。请你配合。”

    说到这里,语气已经非常强硬。任谁对着一个沉默了一晚上都不开口的人,心情都不会好。

    嘉言此前一直缄默,这时候却抬起头来,目光缓缓扫过对面桌上的两个人,平静地说:“吓唬我是没有用的,我比你们更懂法。在我的律师来之前,我拒绝回答你们的任何问题。”

    “靠!”一人拍案而起。

    这时,审讯室的门忽然猛地被人从外面推开,就见他们局长领着一个年轻男人和一个律师模样的人进来,对那年轻男人说:“实在不好意思,这事儿发生在乡间,不归我管,我也刚从外面回来,实在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不过,昨天葬礼上的人很多,很多人都看见了,是那个男的先动手的,白小姐和她妹妹只是自卫。这事儿是我们的疏忽,我这就让人把那小子从医院逮回来。”

    俞庭君公事公办的口吻:“该怎么样就怎么样,这是法治社会。不过,您也知道,我的朋友是z大的高材生,品学兼优,以往没有任何案底,她是不可能做出蓄意伤人这样的事情的。而那现在正趟医院的那位,十六岁就辍学了,在浣溪镇上大名鼎鼎,坑蒙拐骗、敲诈勒索,几乎人尽皆知。我实在是非常好奇,为什么您放任着这样一个社会渣宰逍遥法外而不予理睬却反过来先一步怀疑我这位优等生朋友呢?我等您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多久我都等着。”他掏出张纸条,快速的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和现在居住的地方,递到对方有些颤抖的手上。

    他把律师该说的话也给说了。

    把自己想做的事也给做了。

    他带走了嘉言。

    他原本以为,会看到她恐惧的表情的,不过,被逼问了一个晚上,不眠不休的,她依然还是那么冷静镇定。那一刻,俞庭君打从心底里佩服。

    于是他知道了,他还没有驯服这只漂亮的小豹子。

    没事,咱们来日方长,有的是机会。

    ☆、第020-023章 (四更合一)

    第020章危机

    出来后,俞庭君让那律师先走,然后打开后座靠路内一边的车门让嘉言进去,问嘉言:“去哪儿?”

    嘉言疲惫的闭上眼睛:“随便。”

    俞庭君到另一边上了,对司机说:“回去吧。”

    汽车兜兜转转,回了吉江路。这是民国时很有名的公馆区,到处是那时遗留下来的小楼,不大宽阔的林荫道,道路两边整齐地栽种着两排法国梧桐。

    开了一段路后,遇到岗亭和路障。保安出来例寻查问,看到车后座的人那一刻,又悄无声息地退了回去,直接放行。后来,汽车在深处一幢独栋洋房前停下。这是法式宫廷式的建筑,外墙都是浮雕,充满了奢华和复古的气息,大门的花园正前摆放着爱神雕刻的喷泉。

    嘉言下来时,回头看他,眼中带着询问。

    俞庭君解释说:“这是我姥姥名下的产业之一,她远赴重洋后,就把国内这几幢老房子和园林楼阁都留给了我。”又笑着和她打趣,“就算我离开了俞家,不工作不干活,也够我败几百年的。”

    嘉言没有这个心情和他调笑,敷衍地应了两声。进了大厅,她也没心情欣赏这美轮美奂的新古典风格的装修,对那径直坐沙发里的男人说,“有电话吗?我想打个电话。”

    他指了指角落里的高脚几:“请便。”

    嘉言过去,才发现这是那种上个世纪的转盘式的电话,她转了两下也不得要领,更要命的是,电话提起来也不接通,只得回头请教他:“我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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