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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娘_分节阅读_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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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善宝理解明珠这样做有着不得已的苦衷,方才听明珠历数那些因怀了祖百寿的孩子而被加害的女人,善宝从未有过的害怕,看似祥和安宁的祖家大院,竟是杀机四伏,幸好自己只是祖百寿的挂名夫人,否则不堪设想,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人也为权拼个你死我活。

    屋子里一时阒然无声,大家等着她的决定。

    善宝能怎么样呢,明珠即便该千刀万剐,她腹中的孩子却是无辜,纵使触犯律法的女重刑犯,倘或有了身孕,也得等生下孩子才能行刑,更何况明珠只是个贼,于是善宝道:“你腹中的孩子,因老爷现在不省人事,我们也就无法确定是真是假,是以你别指望被升为姨娘,此后你仍留在上房做管事,活计就由其他丫头们做,你安心养胎罢。”

    这样的决定大家没什么异议。

    善宝复又道:“不过有一点你别忘了,若是上房再丢了什么东西,你怀了孩子我亦不能饶恕你。”

    明珠忙垂首:“奴婢不敢了。”

    善宝点点头:“这样最好,不然等孩子长大,有你这么个做贼的娘,他(她)会感到可耻。”

    这句话,才真正让明珠断了偷窃的念头。方才的不敢,只是客套。

    事情解决,各人怀着不一样的心思散了。

    出了上房来到庭中,善宝仰头望漫天的阴霾,心口堵得慌,眼角余光发现祖公略正缓步走来,想起昨晚放走喜鹊的事。低低的说了句:“谢谢!”

    祖公略侧头看看她。似乎明白了她谢什么,轻笑如烟,举头看天悠悠道:“今天的日头好大啊。”

    善宝先是一愣。阴沉沉的哪里有日头,随后明白过来,掩口而笑。

    不知为何,突然想起文婉仪来。有几天没见她。

    正这样想呢,文婉仪便晃入她的视线。善宝心里感叹,早知道意念这东西如此厉害,刚刚就应该突然想起胡子男来。

    文婉仪仍旧是芬芳、青萍两个丫头陪着,没有冷嘲热讽。规规矩矩的给她屈膝道了万福:“见过婆婆。”

    善宝被那么大的庞氏称呼婆婆习以为常了,微微点头算是回应,旁边的李青昭伸长脖子望着祖公略。文婉仪叫善宝婆婆,祖公略岂不是善宝的儿子。岂不是自己的外甥,自己喜欢外甥岂不是有违人伦纲常,突然就怒了,朝文婉仪道:“我表妹还是黄花闺女,请你不要乱攀亲戚。”

    说完拉着善宝就走,文婉仪在后头咯咯的笑:“姨妈怎么了?”

    李青昭那里听见她叫自己姨妈,本是双十年华感觉骤然变老,更气,气得直喘粗气。

    善宝被她拉得跌跌撞撞,开解她道:“你一气她正中下怀。”

    李青昭方明白过来,回头去看,见文婉仪竟伏在祖公略怀里,她的气已经冲破头顶,将善宝扭过身子去看那卿卿我我的一幕,善宝怔怔的看着,僵了似的,半晌方轻轻道:“人家是夫妻,夫妻间搂搂抱抱多平常。”

    文婉仪于祖公略怀里还在抽泣,原来是文老爷文重病了几日不见好,她是担心父亲。

    祖家、文家是世交,祖公略与文婉仪从小一起长大,听说文重身子日渐羸弱,祖公略安慰文婉仪道:“等下我随你去看看。”

    文婉仪抽身出来,一张脸梨花带雨,看着祖公略点点头。

    祖公略让人备马,又让琉璃去库房拿了些滋补身子的吃食、药材,然后随着文婉仪来到文家。

    上房,文重仍旧在昏睡,几个丫鬟婆子守候着,见祖公略到了,丫鬟婆子悉数道了万福,口尊姑爷。

    祖公略径直来到炕前,轻轻唤了声:“文伯伯。”

    文重慢慢醒了过来,见是他,笑了笑,有气无力道:“怎么还叫伯伯,早该叫岳父了。”

    祖公略顿了顿,转了话题:”怎么就成这个样子了?“

    文重哀声一叹:“老了,不中用了,上了趟山场子,遇上了大风雪,没下来,夜里宿在山上,烧的滚热的屋子,吃了滚热的茶,出去撒泼尿,吹了冷风,回来就倒下了。”

    文重不过五十出头,还没到风烛残年,一次风寒就让他卧床不起,祖公略难以理解,问:“请了哪个大夫,怎么不见好呢。”

    文婉仪从旁道:“雷公镇知名的大夫都请了,吃药比吃饭都多,却是一日比一日病重。”

    祖公略蓦然想到了善宝,却怕文婉仪不同意,于是没有说出口。

    文重看了看女儿:“你带人先出去,我们翁婿两个说会子话。”

    文婉仪笑道:“瞧您,说什么还背着我。”

    文重道:“爷们间的话,姑娘家在场不合适。”

    祖公略也道:“你也累了多日,我来陪陪文伯伯。”

    文重嗔怪他:“瞅瞅,还叫伯伯。”

    祖公略就微微一笑算是敷衍过去。

    无论怎么称呼,祖公略许久没有这样对自己柔声细气的说话,文婉仪非常高兴,祖公略能够陪父亲,文婉仪感觉恁般亲切,感觉两个人或许因为父亲的这场病而重拾旧好,也就安心带人出了上房。

    屋里仅仅剩下文重和祖公略,文重先叹口气,方道:“若我这一病不好,求你件事。”

    祖公略握住他的手:“您吩咐便是,但凡我能办到。”

    文重目光里多了丝欣喜,嘶哑着嗓子道:“武儿无能,打理不好这偌大的家业,特别是木帮,我想请你帮帮他。”

    祖公略有些意外:“对于木帮,婉儿比我在行。”

    文重艰难的抬手摆了摆:“不能让她再管木帮。”

    祖公略岂止是有些意外,甚而有些猜疑。

    文重想是晓得自己的话有些突兀,解释:“我的意思,她是女人,日后只管生儿育女相夫教子,抛头露面管个木帮不合适。”

    祖公略不明白了,这么多年,文婉仪一直都是抛头露面管着木帮。

    第一百二十三章 我要你呢?

    当晚,难得祖公略留在文家用了晚饭,更难得的是文重挣扎着起来,坐在桌前与祖公略小酌了几口酒。

    饭后,祖公略准备回祖家大院,文婉仪仍想留下照顾父亲,文重却道:“你能照顾好自己已然不错,家里丫鬟婆子一大串,用不着你,嫁了的女儿家,当以夫家为重。”

    文婉仪于是随着祖公略回了大院,西侧门进了,祖公略、文婉仪在前,芬芳、青萍在后,趁着今儿气氛好,文婉仪拉了拉祖公略的衣袖,悄声道:“我那屋里闹耗子,我怕,不如今晚我睡你那里。”

    夜风拂拂,吹入袖子里冰凉,祖公略把手抄在袖子里,继续大步走着,面色丝毫没有改变,仿佛文婉仪这句极其暧昧的话不是说给他听的,见他淡淡道:“闹耗子,等下让芬芳去库房拿些耗子药便是。”

    文婉仪眼眸里闪现一丝不悦,明明白白祖公略是在拒绝她,故作不知道:“乌漆墨黑的,库房管事早歇着,明日再说罢,今晚我去你那里。”

    两个人走到了仪门处,遇着几个上值的护院,祖公略很是自然的吩咐:“使个人去找库房管事要些耗子药,文小姐房里闹耗子。”

    护院躬身应了,祖公略头也不回的走了,文婉仪恨恨的站住,随即一把扯过青萍手中的纱灯使劲摔在地上,然后捧着绞痛的心口。

    吩咐忙劝着:“坊间有言,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今晚算是个好的开端,小姐何必急于一时。”

    文婉仪把手搭在芬芳臂上,缓了缓气道:“是你眼瞎还是不长脑子。今个爹他把我支开留下公略,分明是背着我交代什么,我撑着这样的身子,衣不解带的服侍爹他多少天了,都没能换来他一句真话,我几番试探他百年之后木帮留给谁,他都闪烁其词。或者干脆装昏迷。你当我真急着与公略双宿双飞吗,我为的是从他口中探听爹到底想干什么。”

    芬芳哦了声,有些不解:“按理。小姐可是老爷的亲生女儿,老爷没道理对二少爷这个外姓人交代什么。”

    一路走到了垂花门处,两厢的合欢树随风沙沙,文婉仪咳嗽起来。芬芳赶紧脱下自己的斗篷披在她的斗篷外,文婉仪仍旧冷的发抖。由两个婢女扶着上了抄手游廊,避风处暖和了许多,她叹息道:“爹他早不把我当亲生女儿,倒是公略的为人让他甚为欣赏。听说那个善小娘在大院混得风生水起,越来越像那么回事,我不能再等了。难道要等到她与公略双宿双飞,然后我眼睁睁的气死。”

    芬芳吃了一惊:“他们可是母子!”

    文婉仪哼哼一声冷笑:“是么。”

    仅仅两个字而已。却蕴含了太多用意,她不说,芬芳也不敢追问,想起其他,道:“小姐要及早动手,难不成想偷老爷的遗嘱?”

    眼看着到了游廊尽头,进去便是大多女眷住的后宅,上夜的婆子们都喜欢聚在一处吃酒赌钱,隔墙有耳,所以文婉仪没有说详细,只吩咐青萍:“回头去厨房给我煎副药,否则今晚别想睡好。”

    果然,纵使吃了副药,夜里她还是辗转反侧,心口痛,更因为父亲与祖公略私下里交谈,让她费心的猜度,次日醒来脸色蜡黄,强打精神的吃了碗细米粥,让婢女为自己梳妆打扮,今个,是她再次约见木把的日子。

    芬芳有些担心:“小姐你的身子,奴婢怕你撑不住呢。”

    一路坐车颠簸去酒楼,还得与那些木把唇枪舌战,文婉仪也怕自己撑不住,想想道:“夺魂草还有么?”

    芬芳失声惊呼:“小姐不可!”

    原来,经常服食夺魂草的不止乔姨娘,文婉仪从慧静那里弄了好些,但她不是熬汤吃,而是自己配了个方子,如此服食夺魂草,迷幻状态不明显,还能止痛,且精神十足。

    她望着菱花宝镜里瘦骨嶙峋的脸,自己知道,再怎么调理也活不到五十岁,或许活不到四十岁,或许连三十岁都活不到,所以,就这么一撮时光,当然要享受到本属于自己的一切,心一横道:“给我拿来。”

    吃过药,稍微歪着歇息了片刻,然后让人套车,仍旧是只带着芬芳、青萍两个,直奔泰德楼。

    那些木把们早到了,也早料到文婉仪叫他们来的用意,彼此见面也不啰嗦,文婉仪更是单刀直入:“我爹怕是不中了,他执意把木帮留给我哥哥,所以,到了你们该表态的时候,我哥哥做了总把头,不用几年,木帮不是落在祖家人手里就是落在白金禄手里……”

    “祖二少和白大当家倒是很能干的。”没等她说完,其中一个叫俞有年的大柜抢话道,此人霸着大片林子,当年也是雷公镇的头面人物,肯到文重手下,无非是看上文重与京城和南方那些老客经常打交道,木材销路好,更因为文重当年也是山贼出身,与那些匪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但在文重面前一直都很拿大,更别说区区一个文婉仪。

    他的话像是抛砖引玉,众木把纷纷响应,个个觉着祖公略和白金禄都比文武强太多,所以日后木帮真被参帮或是渔帮吞并,他们也没什么怨言。

    文婉仪深深的吸口气,手搭在芬芳臂上,尖尖的指甲使劲抠下去,隔着衣裳呢,芬芳只觉痛到骨髓里,晓得文婉仪已经气极。

    努力平静下来,文婉仪笑了笑,道:“祖二少是我相公,木帮被参帮吞并我也没什么损失,即便木帮被渔帮吞并,我还是祖家二少奶奶,有祖公略那么个相公,我这辈子都是吃香喝辣,倒是你们,无论落在参帮还是渔帮,此后就没有木帮这么个称号了,参帮和渔帮原有的那些个帮伙都是嫡出,而你们,就是后娘养的,谁见过庶出的儿子做了世子,你们一样,凭你们再有本事,将来也没有做参帮或是渔帮总把头的希望,人家参帮或是渔帮那些嫡出的帮伙吃馒头吃肉,你们就只能吃残羹剩饭,吃泔水。”

    她这一番话,所有的木把再没谁开口。

    憋了半晌,俞有年问:“那么我们帮了你又会有什么好处?”

    文婉仪反问:“你要什么好处?”

    俞有年直视着她:“我要你呢?”

    第一百二十四章 今晚戌时,春风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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