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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妻兔相公_分节阅读_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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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寅双和小兔都知道三姐这要强的毛病的,倒都是不以为意,只相互看了一眼。

    二人才刚要回头往客栈过去,却是差点就撞到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身后的李健身上。

    李健手里拿着书包笔袋,看样子是要去学堂。

    雷寅双想了想,问着李健道:“今儿初八了吗?”学里每月逢初八、二十八两次月考。便是花姐跟学里说好了,平常可以不叫李健去学里读书,考试时他则是必要到的。“学堂在镇公所那儿。”她指着相反的方向道。

    李健没理她这话,只看着鸭脚巷里三姐的背影皱着眉头,然后低头对雷寅双道:“她干嘛老这么欺负着你?”

    雷寅双愣了愣,然后笑了,对李健道:“三姐没欺负我,她就是……说话就这语气。”

    李健看着她沉默了一会儿,道:“你就替她找着借口吧。你也忒好脾气了。”他拿手指一拨她垂在脑勺后面的马尾辫子。

    小兔立时就把小老虎拉远了一些,抬头不满地瞪着李健。

    自小兔开始跟李健借书看以来,二人的关系已经有所缓和了,可小兔仍然把小老虎视作是自己的“窝边草”,他可以容忍李健远远看着她,却是再不许他碰上一碰的。

    李健不由抬着眉跟小兔一阵目光对峙。他开始有点烦这孩子的独占欲了。

    他二人目光对决时,小老虎却是对身处的“战场”一无所知,只叹着口气对李健道:“你误会三姐了。”

    李健从小兔身上收回眼,看向雷寅双。

    雷寅双指指他手上的书包笔袋道:“你先去上课吧,回头我再跟你讲三姐的事,省得你老是误会她。”

    李健道:“不急,考试前到学堂就行。”说着,从小兔手里接了瓦罐过去,一边领着虎兔二人进了客栈,一边问道:“这又是板牙奶奶熬的什么汤?”

    雷寅双把这鸽子汤的来历给他说了一遍,又看着他把汤交给胖叔拎去后厨,她这才靠着楼梯栏杆,压着声音把三姐的事跟李健说了一遍。

    却原来,三姐不仅早慧,记事还早。她记得的最早的事,便是应天军遭遇鞑子伏击时,她父亲将她捆在身上突围的事。那时候她不过才两三岁。当姚爷从死人堆里扒出三姐时,他以为三姐年纪小,什么都不记得了,可其实三姐什么都记得。她清清楚楚记得,前一天还逗着她说笑的叔叔阿姨们,如何惨号着被人像稻草一样收割了性命;她记得她母亲如何在把她抛给骑在马上的父亲后,被一支长矛钉在墙上;她父亲又如何用身体死死护住她,被鞑子的铁蹄踩得面目全非……

    “之后的好几年,三姐都不肯跟人说话。”雷寅双叹着气道,“后来便是愿意跟人说话了,却是再不会和软着语气了。我猜,她大概以为和软着说话,会叫人觉得她很软弱吧,所以她才处处要着强的。”

    李健听得不禁怔在了那里,心下一阵剧烈激荡。和三姐一样,他也曾亲眼目睹他父母的被害。那时候他也不过才三四岁年纪。但和三姐不同的是,他是真的不太记得那时候的事了,只在心里留下一些恐怖的阴影。偶尔午夜梦回时,记忆里模糊的尖叫仍能惊得他一夜不敢合眼……他简直不敢想像,一直什么都记得的三姐是如何挺过这些年的……

    他垂着眼,叫雷寅双一时看不出他的所思所想。直到胖叔把那鸽子汤用碗盛了,放在托盘里端出来,见李健竟还站在楼梯下面,不禁奇道:“今儿不是要考试吗?再不去可真晚了。”

    李健这才回过神来,对雷寅双说了句,“回头我们再聊。”便匆匆抱着书袋笔袋跑了。

    雷寅双先还冲他的背影笑话着他,忽然想起什么,赶紧追出去,冲着他的背影叫道:“我跟你说的,你可别告诉人去!”

    李健转过身,倒退着冲她和小兔挥了挥手,喊了声“知道了”,便朝着学堂跑了过去。

    不用上学的小兔和雷寅双这才再次回到客栈里。见刚才还在那里的胖叔这会儿竟没了人影,雷寅双赶紧问着守着店堂的瘦猴,“胖叔呢?”

    “上去了。”瘦猴道。

    正说着,胖叔又下来了。

    雷寅双问:“汤呢?”

    “送上去了。”胖叔道。

    “谁在上面?”雷寅双又问。

    “你爹啊。”胖叔的手在雷寅双的脑袋上按了一下,便又回他的厨房里忙碌去了。

    雷寅双则和小兔对视一眼,手拉着手地上了二楼。

    自花姐受伤后,雷爹就暂时关了铁匠铺子,每天早早晚晚都泡在客栈里帮忙——想也是,花姐是客栈的老板,老板倒下了,总要有个代为主事的,且不说花姐还是为了救雷爹才受的伤。虽然其实客栈也没什么生意……不,应该说,是没有生意,但以雷爹那种“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禀性,哪怕他天天耗在客栈里做白工,也绝不肯不做工的。

    何况花姐确实伤得很重,便是板牙奶奶和板牙娘都很有一把子力气,要搬运病人换个药什么的,总有力不能逮之时,这时候就需要雷爹这么个成年汉子搭把手了——李健?十二岁的小李健连个半大少年都还没能算得上呢,他哪有那把力气。至于说胖叔和瘦猴……

    胖叔背着人对瘦猴说:“让雷哥尽尽心吧。雷哥这会儿心里肯定不好受着呢,他定然认为原该是他护着花姐的,如今倒反过来叫花姐为了救他而受了这么重的伤。”说完,还颇为善解人意地叹了口气。

    ——别说,他还真说对了雷铁的心声。

    雷寅双和小兔来到花姐的房门前时,远远地就听到屋里传来花姐说话的声音。此时离花姐受伤已经过去七八天了,便是花姐身体底子好,伤口愈合得也还不错,到底那天流了许多血,伤了元气,这会儿说话的声音有些低沉,叫门外的两小只都没听清她在说什么。

    小老虎留了个心眼儿,捏了捏小兔的手,两个孩子便放轻了脚步,凑到门旁边往门里瞅去。

    就只见那五大三粗的雷爹坐在床头的一张椅子里,正笨拙地端着个汤勺,试图给花姐投喂着。

    花姐半靠在床头,整个上半身被纱布缠得就只露出一段脖颈,那平常总是一副烈焰红唇的模样,如今也因失血过多而显得唇色灰暗,却是有种别样的我见犹怜。

    见雷爹小心翼翼地抬着那汤勺,且还因怕把那汤弄撒了而不自觉地半张着嘴,花姐是既好笑又无奈,对雷爹道:“你做不惯这些,等板牙奶奶过来我再喝也不迟。”

    雷爹“嗯”了一声,不过显然并没有打算照着花姐的话去做,又固执地把汤勺往花姐的嘴边送了送。

    花姐看看那汤勺,只得无奈地张嘴凑过去喝了那勺汤,看着雷爹又道:“你真不用放在心上,当时就算不是你,也是别人。”

    “可如今是我。”雷铁瓮声瓮气地应了句,垂头舀了一勺汤,再次往花姐的面前杵了过去。

    花姐叹了口气,只好认命地喝起汤来。喝到一半,她忽然笑了起来,问着雷铁:“这像不像那回在西山,你为我挡了一箭的时候?嫂子没来时,也是我喂你吃药喝汤来着,你还嫌我动作粗鲁,不像嫂子那般心细,换药的时候总弄疼了你。”

    “我没有。”雷爹道。

    “你明明就嫌我了!”花姐白他一眼,“你虽然嘴上没说,嫂子来的时候,你可松了老大一口气呢。”

    “你换药的时候弄疼了我是真的,其他我没嫌弃。”雷爹说着,又递过去一勺子汤,道:“亏得大柱兄弟不嫌弃你。”

    “是啊,”花姐不禁一阵缅怀,靠着枕头,眼望着帐顶道:“那时候我还常跟嫂子开玩笑说,将来要结个儿女亲家的……”

    雷爹一阵沉默,低头拿着汤勺搅了搅汤碗,又抬头道:“你嫂子走的时候跟我说,人都是要往前走的,留在后头的,就留在后头吧,不要老回头去看,心里记着就好。”

    花姐垂下眼,看着雷爹问道:“我还想着柱子呢。你想嫂子吗?”

    雷爹点点头,道:“老感觉她就在厨房里,不过隔了道墙,我只要问一声儿,她就能在那边答应我似的。”

    花姐眨眨眼,微笑道:“是呢,我也老有这种感觉,就好像他只是下楼去了,只要我喊一嗓子,他就能跑上来一样。”这么说着时,她脸上虽然微笑着,眼角却微微有些水光在闪动。

    小兔抬头看看雷寅双,轻轻扯了扯她的手,二人并没有惊动门里,就这么悄悄地又下了楼。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一章·调-戏

    过了津河桥向南约七八里地,有一片郁郁葱葱的山林,附近的人都把这里叫作“南湾”。

    和雷寅双他们常去练武的那片无主的杂树林子不同,南湾的这一片山林是县城举人宋老爷家的产业。不过宋老爷并不是那种为富不仁的,只要不是进林子去盗伐树木,左右乡邻进去打点猪草或者逮个野鸟什么的,他家倒也不会介意。

    只是,这会儿雷寅双却没什么心思去打什么野鸽子了,她和小兔坐在津河边,把下巴搁在膝盖上,看着河水一阵发呆。

    从山上流淌下来的津河打这片山林的中央蜿蜒穿过,遮天蔽日的树荫遮着这一段河湾,显得特别的阴凉。这是小兔头一次来这片林子,忍不住抬着头一阵东张西望,然后他就听到小老虎在那里对他说道:“我又想当然了。”

    小老虎总爱对他这般自言自语,很多时候他都不需要吱声儿,只要支着耳朵听着就好——叫江苇青有点开心的是,他发现雷寅双只在他面前这样,不管对三姐还是小静,还有那个李健,她可从来没有对着他们这样自言自语过。可见小老虎心里真把他当自己人的。

    可与此同时,叫他有点郁闷的是,他又害怕她一直把他当“自己人”……

    他那纠结的心思,雷寅双并不知道,她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她再没想到,她这里烦恼着要不要个后娘时,那二位心里头竟没一点意思往这方向想。且看样子,各自心里还都记挂着前面那位……

    “怎么办呢?”她捡了颗石子扔进河里,“没起这个念头时,我觉得我爹一个人也挺好,可打起了这个念头吧,倒叫我觉得,这念头其实也不坏。你看,花姨一个人撑着这客栈也不容易,我爹一个人带着我也不容易,两人若真能成事,能够相互照应其实也挺好的,是吧。可……”她又往河里扔了颗石子,看着那涟漪叹着气道:“谁知道竟是我剃头挑子一头热……”

    这会儿她和小兔正坐在河边的一块大石头上,那河水围绕着石头打了个漩,便往下游的江河镇流了过去。小兔学着小老虎的姿势抱着膝头,看着石头旁的漩涡想着自己的心思。

    “他们没这意思也就罢了,可我怎么感觉心里堵得慌呢?”小老虎烦躁地一甩马尾辫,忽地将两只光脚伸进水里一阵乱踢,顿时搅得那小小的漩涡不见了踪影。

    小兔眨眨眼,抬头看看她,抱着膝盖道:“大概是失望了吧。”

    “失望?”小老虎呆了呆,又歪头想了想,道:“啊,你不说我还真没觉得,原来我还是希望他们能成就好事的。可惜……”她忽地一拉小兔的胳膊,“你说,我要不要推他俩一把?”

    小兔想了想,道:“你觉得咱爹和花姨,哪个是别人指使得动的?”

    小老虎一闷,松开手道:“这倒是。”顿了顿,不甘心地又问着他,“那就这样了?”

    “嗯。”小兔道,“虽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可有的事,不是你想有就有的,特别是两个人的事。你心里有,他心里没有,终究也成不了事……”

    这么说着时,小兔不禁更加郁闷了。如今小老虎对他的好,说好听了,是把他当作自家人,不好听,那就真是把他当弟弟了……便是他想叫她对他生出别样心思,以如今他俩这样的年纪,怕也不可能。他原打算做个细水长流的功夫的,偏旁边还有个虎视眈眈的李健……

    有时候焦灼起来时,他真想跟她挑明了说些什么,可他又知道,这时候他说什么都不合适,甚至可能还会起了相反的作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守着她,默默地看着她……至于说将来……

    如果她还是选择李健……

    江苇青猛地一摇头,他不愿意往那个方向想。

    “可如果万一呢?”

    心底,一个声音固执地问着他。

    如果万一……

    他扭头看看一脸郁闷的雷寅双,叹了口气。他知道,他大概是不会强迫她的。毕竟,他最喜欢看到的,就是她那无忧无虑的笑脸。如果他的存在叫她不开心,他倒宁愿他不存在……

    前世时,没有他,她一直都活得很好。若这一世因为他的缘故叫她活得不如前世那般快活,那他……大概过不了自己这一关吧……就像看着花姐那病歪歪的模样,他总有种莫名的心虚和内疚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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