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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国夫人 完结+番外_分节阅读_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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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应该不是很多的样子,声音稀稀疏疏的,清嘉在里面听得不甚分明,不过酒宴并没有持续多久。

    红烛燃到一半,咔擦,门开了,轻微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清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脸上也不禁发红发烫,手中的锦帕更是被抓的不成样子,几乎是揉成一团。

    不等多想,雪色绣金靴停在眼前,紧接着,眼前的头巾被缓缓挑开,视线撩去这一片鲜红之后逐渐清晰起来,抬头便是陈巘如画的眉目。

    今日他穿着一身红色的喜袍,三尺宽的腰封显得他腰身极其细韧,身姿挺拔颀长,红色极其趁他的肤色,显得眉目清俊,飘逸若仙。

    清嘉的紧张被他看在眼里,他轻轻的取下她头上沉重的凤冠,放在一旁,头发也趁机滚落出来,散落在肩上,柔和昏黄的烛光摇曳着,微微低着头,露出净白的颈项,倒是显得她分外温婉。

    这几个月来她几乎没怎么出门,倒是把肤色养的好了,此时就像是把外壳去掉了的和田玉籽料,内里莹白细腻,丝毫不见当初那面黄肌瘦的可怜模样。

    “累了吗?”他问。

    清嘉愣了愣,摇头。

    他身上有淡淡的酒气,不甚明显,仿佛只是在酒坛边的空气浸染了一点,看他的眼神也是深邃而专注,一丝一毫都落在她的身上。

    “那是饿了?”

    清嘉下意识的摇头,然后反应过来又不好意思的点点头。

    他不由得一声轻笑,声如断玉,拉起她的手,体温相接,她下意识的想抽出去但却又被抓的更紧。

    陈巘把她带到桌边,桌上放着几盘点心,不怎么精致,跟她在陆府见到的那些相比显得几分粗制滥造,拿起一个玫瑰糕,外皮酥脆内里软糯,香味宜人,清新淡雅,入口即化,滋味倒是意外的好。

    清嘉很饿很饿,很想把这些东西都塞进肚子里,但是又觉得狼吞虎咽的模样实在不雅,不想给他留下粗鄙不堪的印象,只能小口小口的吃着。

    他给她倒了一个茶放在手边,她不好意思的说:“谢谢。”

    “慢慢吃。”他摸了摸她的头。

    很轻很轻的动作却让清嘉紧张起来,匆匆吃了几块糕点垫肚后也没了胃口,见她吃好了,陈巘拿过手边的酒壶,一边往杯中倒酒,一边问:“会喝酒吗?”

    清嘉顿了一下,她连茶叶的味道都还不是很习惯,哪里会喝什么酒,但是又想起出嫁前嬷嬷讲的关于在新房里的礼节,心里又害怕说不会他就不喝了,看了一眼那个酒杯,倒也不大,想了想就心虚的点点头。

    陈巘闻言将其中一杯交给她,清嘉笨拙的有样学样,碰杯,挽手,喝了一小口,瞬间满口刺激,舌头微微不适,皱着眉吞下去,这下可不得了了,辛辣直冲咽喉,呛得眼泪瞬间漫上眼眶。

    见到她那么难受,陈巘也有些被吓到,连忙把茶递给她,拍了拍她的背:“难受就快吐出来。”

    清嘉摇头,包着眼泪硬是把酒吞了下去,接过茶杯喝了点水,平复了一下才说:“交杯酒怎么能吐掉呢……”

    大概是酒水的刺激太大,她的声音有些微微的嘶哑,但是却很坚定还略微带了点懵懂。

    陈巘一愣,然后笑了,轻声道:“傻瓜。”

    清嘉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脸色酡红,默了一会儿像是想起什么,抬头道:“你为什么会……”

    见陈巘顿了一下,她懊悔不已,自己做什么要讲那些,白白破坏了气氛,真是笨死了!

    但陈巘也只是顿了一下,缓缓道:“我那一日所讲的确实是没有半分轻看你的意思,如今我这般境况,哪里还能觍颜讲究什么嫡庶尊卑……”

    清嘉的眼神亮了一下,欢喜的表情显而易见,那么久以来压抑难过的心就被他这么两句给安抚了。

    “……我只道是你自幼在山上长大本就清苦,合该另择佳偶,安逸富足,如今我处境艰难,确实……”

    陈巘明明没有难过的表情显露出来,但是清嘉却听得揪心不已,他本该是豪门世家的高高在上的公子,如今落难,境遇天差地别,纵然他从容淡然,安之若素,想来内心的苦楚和失落应该也是无人诉说的吧。

    清嘉不由得想起那一日,他在花园中流露出的眼神。

    那么黯然,那么失落。

    没有沮丧,但却难过。

    这一刻,她的心仿佛也为他难过起来,感同身受了一般。

    “你放心,”他握住她的手,认真道:“今后我一定对你好。”

    清嘉这一次没有想抽出手来,突然觉得,他说了自己想说的。

    大概是酒劲上来,她开始昏昏欲睡,视线模糊,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想干什么,只是隐约觉得自己大概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然后,有一双手,温暖的手将她轻轻托住。

    第五章 新婚夫妇

    一夜无梦,本该好眠,但还未到拂晓时分,清嘉就缓缓醒来,双手抓着被子一动不动生害怕惊醒了身旁沉睡中的人,浑身僵硬的想块木头,看着头顶的纱帐,愣愣的出神。

    新婚之夜,她竟然醉得不省人事……

    但回忆起昨晚的点点滴滴,一言一语,心里既是甜蜜又是欣喜,此时纵然仍旧有点头晕不适倒也就不算什么了,另外也在醒来的时候发现里衣内衬都好好的穿在身上,还不至于让她太羞窘,但是又隐隐有几分失落。

    天色渐渐转明,身侧之人还在梦中,睡颜沉静,闭着眼睛,清嘉才发现他的睫毛竟然意外的纤长而细密,此时安静的铺在眼睑下,有种说不出的乖顺。

    大概是她的目光过于专注亦或是有了感应,陈巘渐渐转醒,一睁眼就看见她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恍然入神久矣。

    “身子可还难受?”

    清嘉一愣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想起昨夜的点点滴滴不禁有些羞窘。

    陈巘见她摇头,笑笑,准备起身却见她慌慌张张的左右看了看,然后爬起来下了床把他的衣服拿了过来,手忙脚乱的要帮他穿衣。

    他接过衣服然后一把把她拉过来,搂在怀中,略略躬身,下巴落在她的头顶,清嘉不由得缩了缩脖子,接着便听到他轻笑出声,大概是刚睡醒的缘故,有些微微的嘶哑和朦胧,声线倒是比平常更加性感低沉几分,只听他柔声打趣道:“这么小一只……”

    他已经及冠,身量大致已成,八尺有余,而清嘉从山上被接回来之后才在陆府中养出了点水色,但个子还是瘦瘦小小的,真要相较量话,她还不到他肩膀的位置,两人若是站得近了需得她仰着头看他。

    只是轻轻一下,他放开了她,自行穿衣,动作倒是行云流水般比之清嘉的笨手笨脚要好上很多,清嘉赧颜,他这般高大,自己要想服侍他穿衣恐怕还少了一张垫脚的凳子哩。

    清嘉赶紧如往常一般穿衣梳洗,待到梳妆的时候这才有时间打量这房中的摆设。面积倒也不大,大致要比她在陆府的闺阁要宽敞些,有些男子气,没有过多的装潢摆设,最显眼的莫过于他们共寝的那张玄色镂空浮雕六龙腾云的百合如意八柱子大床,配搭着朱红的床帐和喜被显得分外的厚重,层层叠叠的床幔也没有让空间压缩显得狭窄,包浆厚重,黑中透亮。床下右侧是一张绣着梅兰竹菊四君子的四折屏风。

    眼前的梳妆桌应是新添的,上面朱红的油漆清亮鲜艳,正中间放着一盏镂花镶边铜镜,左右两边分别放着两只同色的匣子,轻轻拉开一看,左边那只里面竟然有东西,一把月牙牛角梳,三支素色挽发簪,四只珠花,一双耳环,还有一些五颜六色的发带。样式都很朴素,用料也不珍贵,像是寻常人家惯用的,但做工倒是并不粗糙,可见是用了心的。

    再拉开右边的匣子,里面放着一些胭脂口脂,妆粉黛粉,香膏蔻丹应有尽有,小小的木质盒子,轻轻打开,跟她在陆府用的很是不一样,味道和眼色都更加清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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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像是个寻宝的孩子一般惊喜不已,转头望着他,却被他拿去了手中的牛角梳,然后听到他轻声道:“别动。”

    长发被细致的梳理,在镜中她可以看到他为她梳发的情景,神情专注而温柔,仿佛手中托着的不是毫无感触的发丝而是什么名贵的珍宝,一丝一缕都被小心对待,他的动作倒是流畅,只是在挽发的时候稍稍迟疑了一下,最终选了一只素银镶翠牡丹簪将头发挽起。

    严朝新婚翌日,丈夫为妻子挽发是风俗,一来是安抚即将面见公婆,心里感到不安的妻子,二来意喻丈夫对妻子的尊重和疼爱。

    清嘉心里甜蜜,正待说什么就见他将牛角梳放入她的手中,眼角含笑,倒也几分风流公子的模样,唇角微挑,调笑道:“有劳夫人了。”

    *********

    两人在房中纠纠缠缠,不知不觉天已大亮,清嘉警醒过来的时候时辰已经不早,心里不禁焦急,那心情真是比以前在山上误了撞钟的时辰耽误大家用饭时候还要惶恐。

    陈巘本来不以为意,但见她忐忑不安,惊恐万分的样子倒也不忍,安抚道:“母亲身体不好,平日里起得晚,时辰不太迟,你莫要太害怕,”牵起她的说,一边往主屋走,一边说:“母亲她虽然平日里严厉持重,但心肠却是柔软,相处久了你便能知道了。”

    清嘉一听严厉,心里就已经七上八下了,听了陈巘的话也没有缓解几分,抬头看他却发现他也正低头看自己,不由担心:“母亲若是不喜欢我可怎么办……”

    严朝重视孝道,素以仁孝治天下,无论朝堂民间皆是如此,出家妇在家侍奉公婆需得尽心尽力,若是家翁家婆不看好,日子很是不好过,她在还未出阁的时候,嬷嬷们教导的时候尤其强调了这一点。丫鬟们有些时候也爱讲一切话本,其中的《孔雀东南飞》让她印象极为深刻,当时听罢,心中亦是惋惜同情不已。

    陈巘见她实在担心,只能将她的手握的更紧。

    ……

    陈夫人的年纪其实比陆夫人并没有年长多少,但是面相却老的多,细细的上挑眉和凌厉的凤眼让人望而生畏,挺直的鼻梁倒是标志的很,但瘦削的脸庞和尖尖的下巴又让她久病难愈的疲态显露无疑。但仍然可见年轻时必定是位国色天香的美人。细看之下,陈巘跟她就长相就极为相似,如那凤目和鼻梁真是如出一辙,可见她当年的盛世美名。

    只可惜红颜易摧残,如今精神日短,身体更是江河日下,病态远比老态更加可怕。

    陈巘带着清嘉前去拜见的时候,陈夫人正躺在床上,屋内药味浓厚,一旁的木桌上正放着一只空了的药碗,碗底还有些细细的药渣。

    一个身着绿衣的女子正在床边伺候陈夫人擦手,见他们进来之后,便收拾了东西退下了。

    陈夫人倚在榻上,身后靠着两个寿字枕,见到清嘉也只是淡淡一扫,清嘉按照出阁前的教导的仪式和程序向陈母施行拜见礼,跪拜,奉茶,陈母受了礼也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略略提了提家规家法便说精神不佳让他们下去了。

    尽管陈母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但是从她面无表情的神态,尖锐凌厉的眼神也可以感觉出她的不喜。

    清嘉心情低落,从陈母那里出来之后陈巘跟她说的话她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陈巘轻叹:“母亲她自幼成长于公侯之家,娇生惯养,一生平顺,自从我家……她郁郁寡欢又缠绵病榻,心里自然不痛快,莫说你就是见了我也难有欢颜,你今日也见了,我不忍她病中担忧,再说……她心里也苦,你且多担待些。”

    其实他完全不必说这话,从古至今,婆媳之间,从来都是媳妇悉心侍奉公婆,哪里感受丝毫的不满,那就是不孝。知道他是为了安抚自己,清嘉心中一暖,心情好了起来,坚定道:“我生母早逝,从小便没有母亲在身边,如今我既然嫁给了你,你的母亲我定会当做生母来侍奉,绝无怨言。”

    陈巘听得此话,心中感动,只有拉着她的手,两人在这小小的城中四下游逛,偶尔说话,但那情态倒是比寻常的新婚夫妇还要甜蜜几分。

    清嘉除了上次上元节出过一次家门,这应是她第二次出门,虽然宜县不比华都繁华,但是这里家家户户养蚕,出产上好的布匹丝绸,百姓倒也富足,街上到处都是商贩和店铺,人来人往,车流不息。

    两个人牵着手,隐没在人群之中,走走停停,偶尔走散,清嘉惊慌失措,左顾右盼。这个时候,陈巘突然冒出来,从身后抱住她,吓她一跳,她捂着胸口然后娇笑怒骂的用小拳头捶打他,被他一把攥住粉拳凑到嘴边咬一口,然后看着她面如朝霞,羞恼不已的样子哈哈大笑。

    那爽朗毫无掩饰和顾忌的笑声,那么肆意张扬,倒真有点世家纨绔子弟的风流不羁模样,让清嘉在以后的日子每每想起都觉得自己所有的期盼都包含在了他的笑容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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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后来陈巘偶尔的提起中,清嘉大概知道了如今家里的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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