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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国夫人 完结+番外_分节阅读_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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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巘心中一直有个疑问,隐隐有了点思路但却没有证据。罢了,来日方长,有些事情是不能急于一时的。军中的事物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若是慌张行事,那只会自乱阵脚,得不偿失罢了。

    从威武将军那里接了任务,他便回去准备出发了。

    现在他最需要的就是一步步稳扎稳打,翻身上马,望了望日出东山的晨光,突然想起那远在天边的笑颜,心中闷闷的不痛快起来。

    深呼一口气,浅浅的吐出。

    有些人的脸是刻在骨子里永不能改的思念,无时无刻不在提醒自己当初许下的誓言。

    嘉嘉,等我戎马归来,许你盛世荣华。

    **********

    远在华都的清嘉此时正在家中咬着水嫩多汁的桃子津津有味的看着话本,时不时的大笑几声,整个人都沉浸在跌宕起伏的情节中无法自拔,哪里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牵挂之人默默许下的承诺。

    时节不知不觉已经到了盛夏,端午早已经过了,今年也不知怎么的,天气酷热难耐,清嘉倒也不怎么出门在家中穿着清凉,少女窈窕的身姿显露无疑,尤其是那不堪一握的纤腰,走起路明明风风火火也让人觉得摇曳生姿得很。

    她的个子也长高了不少,比同龄的女子看起来要精致的多,偶尔无聊的时候翻到陈巘的衣服也会一时心血来潮套上试试,当然,那是肯定不合身的,像是套上了宽大的麻袋一般,足足可以装下两个她,清嘉自己看着也颇为搞笑,不由打趣的想若是歇凉的时候拿来盖在身上想来不错。

    陈巘的信已经好久都不曾收到,听说云城那边已经被封锁,消息传递不便的很,上次的信中陈巘也略有提到,因此纵然心中担忧的不行,她还是安慰自己不要着急。他离开的第四个月,她已经不再天天去村口渡头那里频繁打探有没有来自云城的信件。

    虽然看起来她似乎已经习惯了没有陈巘的生活,可是每晚她房中的烛火却灭的越来越晚,床头那小匣子中的信也越写越多。

    只有她自己知道一切如常的平静背后,没有他消息的自己是如何煎熬。

    这世上,大概唯有相思药石罔效,刻骨铭心吧。

    但很快清嘉的清闲日子就结束了,不晓得是不是天气太过炎热的缘故,陈母整日恹恹,有日竟然还无端的昏阙了过去,这可吓坏了清嘉,村里没有大夫只得连夜赶去三十里外的宜县去请大夫。

    可谁知大夫因嫌路远,不肯前来,任由清嘉如何哀求也是不肯点头,只是推说自己年老不便远行。那日下着大雨,清嘉一直求到了医馆闭馆,一整日的没吃没喝,眼看着天黑压压的就要入夜了。

    清嘉无力的坐在医馆门口,望着已经被关上的大门,再想到在家中病情凶险的陈母,无助之极,旁边客栈的伙计左右瞧了瞧天色,见她弱质女流孤身一人,着实可怜,便问她是否要在店中歇脚,清嘉现在满脑子都是如何请大夫回去给陈母看病,那里还能管的了其他许多便摇头婉拒了。

    那伙计挠挠头,转身回店里端来一碗热汤和几块烧饼递给她:“夫人,我瞧你一整天都没吃东西,不妨先用些垫垫肚子吧。”

    清嘉抬头看了看他,点头道谢:“谢谢小哥。”

    四目相对的瞬间,那小伙计的心跳瞬间就悸动起来,纵然是狼狈万分但却仍然美貌非常,他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却从未见过如此标致的女子,只觉得被那双眼睛一看,整个人的魂儿都要被这大雨冲走了一般。

    清嘉此时哪里还有心情注意到别人的眼神和心情,只是接过食物,然后从袖中摸出了些铜钱,数了六个递给他当做饭钱。

    那小二哥见了连忙摇头,结结巴巴道:“不……不用了,我请你吃……不要钱的!”

    说完便生害怕清嘉坚持似的急忙跑回店里了,门关上然后又忍不住打开做成虚掩状,眼神偶尔也不受控制似的瞥向那条细缝。瞧她的发髻,应是嫁了人的,不由得想也不晓得是谁那么好运娶得如此娇妻呢。

    清嘉喝了热汤,烧饼咬了两口便实在咽不下去,稍微感觉恢复了些体力,不觉站起来走到门前,拍门道:“大夫,大夫求您去看看我婆婆吧……”

    门里面自然是无人应答的,任由她手都拍红了,清嘉望着越来越大的雨,心中绝望极了。

    一声声的哀求,淹没在滂沱的大雨中,清嘉的声音都喊哑了。

    在她几乎要崩溃的时候,嘎吱一声,门竟是开了。

    那一瞬间,清嘉真的很想哭。

    第二十九章 绝处逢生

    瞬间有种想要流泪的冲动,只有经历过极致绝望终于盼来希望的人才能懂,清嘉心中满满是绝处逢生的希冀。

    门只打开了一条小小的细缝,隐约有些声音透出来,但确实意料之外的年轻:“夫人,您还是请回吧,父亲说了雨天路滑,他年事已高实在不便出门,还请您另请高明吧。”

    清嘉一听入赘冰窟,明明是今天已经听了无数次的话,但却从未比此刻更加绝望,身子也不禁瑟瑟发抖起来,声音更是哽咽难言,像是受伤的小动物般怯怯:“小师父,我也知道自己的要求怕是强人所难了,可我婆婆的病情实在凶险拖延不得,可这宜县就您这里一处医馆啊……”

    那人在门里似乎轻叹一声,清嘉见门缝大了一点,隐约可以看到里面是一位约莫二十左右的年轻男子,清嘉连忙低下头,求道:“拜托您了……”

    嘎吱——

    门板转轴摩擦的声音让清嘉心脏一跳,清嘉见状不由得喜出望外频频向里面看去,只可惜是漆黑一片半个人都没有。

    那男子一身淡青色的纯色长袍,清嘉站在离他不足三尺的地方鼻间却有淡淡的药香传来,她认出了这人是白日里在柜台那里负责看单抓药的少掌柜。

    “父亲已经睡下,今日绝无出诊可能,夫人你就是再坚持也是无用的。”

    这话说的毫无转圜余地,明明是夏季却让清嘉从心底里凉透。

    “先生,若是病在己身定然不敢如此勉强与人,但家中长辈有差那真是心急如焚恨不能亲受。清嘉虽是粗鄙村妇,但也晓得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只是如今确实是走投无路,既然老先生已经歇下,那……”她望了望屋檐外的瓢泼大雨,声音又轻又细,刚一出口就碎在了这哗啦的雨声中:“……我也不敢再打扰。”

    那人微不可见的敛眉,脸上神情并未有差,继而又见清嘉盈盈一拜,道:“今日无状,情非得已,万望海涵,不甚感激。”

    说罢,望了望天色,不由一叹,心中由于不决。宜县的大夫不肯出诊,那是否要去华都碰碰运气呢?只是这里距离华都也有几十里路,这一来二往就要耽误不少时辰。再说,宜县的大夫尚且不肯去那偏远的山村,那华都的就更不用提了。

    清嘉不禁悲从中来,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山穷水尽之感排山倒海般袭来,强忍住眼泪,她不想再此时此刻崩溃。

    既然求不来大夫,那她还是想着赶紧回去,说不定,说不定陈母现在已经醒了呢!

    她已经只能够这样自欺欺人的安慰自己了,丝毫不敢想若是有个万一自己该如何面对。

    只是……

    清嘉不由苦笑,这般大的雨势自己手边竟连油纸伞都没有一把,暗自懊恼自己的鲁莽,若是等到雨停又不晓得要等到什么时候,陈母那边确实丝毫等不得的。

    思及此,清嘉咬咬牙,不晓得如果她现在冒雨跑到城门,那边的马车和驴车还走不走客,看了看天色再加上这雨势助威,心头也晓得希望渺茫,一时间游移不定。

    正当清嘉纠结万分的时候,一直在一边默默注视的那位少掌柜突然开口:“夫人,医者父母心,并非我父亲铁石心肠,着实是他年事已高,身体经不住奔波劳累,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见死不救非我医者应为……”

    清嘉听得不明就里,一脸茫然,误会了对方的意思,连忙道:“先生言重了,我并对老先生并没有丝毫的怨怼,只是这雨天夜路难行,我着实放心不下家中婆婆,只想着回家照料罢了,绝非心有怨恨。”

    那人微微颔首,沉吟半晌,似有不决,但对上清嘉真挚的双眼,终是下定了决心,道:“如果夫人不嫌弃的话,小生愿意前往府上为老夫人看诊,只是……”他有些挣扎,道:“鄙人医术远远不及家父,更遑论与其他名医相较,平日里也不过是在馆中做些包扎抓药的杂事罢了,微末之技,不敢言佳。若夫人信得过在下,在下愿往。”

    清嘉原本就已经死心,现下听他所言大喜过望,连忙点头:“先生若能去给我婆婆看病,那真是再好不过了,清嘉感激不尽。您尽管放心,若有为难,先生但说无妨,清嘉绝不勉强。”

    好不容易有了转机,清嘉生害怕他反悔,赶紧保证给他下定心丸,现在陈母在家中生死不明,眼下也只有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那人的神色依然严肃的很,当下也只是点了点头,道:“那烦请夫人稍等片刻。”

    说完便转身又走进了医馆,清嘉不敢擅动只能站在门口往里面张望,心里面也忐忑的很,担心他一去不回。

    没多久的功夫,那人从内堂出来,肩上已经多了一个药箱,手中还有两把纸伞,其中一把纸伞递给她,道:“我去驾马车来。”

    清嘉惊喜不已,连连点头,道:“那真是太好了,谢谢先生,谢谢先生。”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那位少掌柜就披着蓑衣,头戴斗笠的驾着马车来到了店门口,看起来就跟一个平常的车夫没什么区别,清嘉赶紧爬上马车,即使衣服被不小心淋湿了也顾不得了。

    坐在车厢里她的心砰砰的直跳,像是溺水的人在沉底的最后一刻抓住救命的浮木一般激动。

    骨碌碌的马车在大雨中穿梭,很快就消失在了迷蒙的雨幕中了。

    ********

    在赶回家的路上,雨渐渐停了,但是经过半夜的大雨,路上坑洼泥泞十分的不好走,估摸着时辰大概是已经是午夜,马儿也累了嘴里不住的流下些清涎,低低的哀鸣着,这样子着实是不适合赶路的,正在两人裹足难行的时候,清嘉灵机一现,想起来前面不远处正有一座荒废了的土地庙。

    她以前好奇的时候也进去看过,里面的土地神像的座下就藏着一些干草和木材,估计是有人放在这里留给那些路过的人在夜间取暖所用。

    两人稍微一合计觉得也没有更好的去处,索性就将就一晚上罢。

    马车就停在破庙外面,虽算不得是水草丰茂,但供给马儿吃食还是不成问题的。清嘉心中感念这位年纪轻轻的少掌柜出手相救,一下马车就赶紧跑到庙中把干草先铺在地上,然后有忙乎着生火。待到这一切都做好后,两人围着火堆,相对而坐,清嘉想起自己的袖中还藏着两个刚才那位客栈小二哥送的烧饼也赶紧摸出来,放在火上烤了烤,热了下递给那人。

    “先生,一路驾车多有劳累,吃些东西吧。”

    少掌柜瞧了瞧,摇头婉拒:“夫人客气,我已经用过饭了,不必费心。”顿了下,又道:“且莫在称呼我为先生先生了,我只是略懂皮毛罢了,哪里担得起先生之名。鄙人贱姓何,名应元,夫人不必多礼,直呼我名即可。”

    清嘉悻悻道:“先生哪里的话,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您肯在危急时候出手相救,可见是医者仁心,如何当不得一句先生?我只道治病救人是这时间最高尚的行为罢了。”

    何应元听了并不答话,只是淡淡的笑了,神色一如往常,倒是瞧不出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了。

    清嘉瞧了瞧手中的烧饼,着实有些饿了,咽了咽口水,终于是抵抗不了饥饿,低头咬了一口。大约是起了头后面的就越发觉得饿了,她几下就将两个烧饼吃的干干净净,刚咽下最后一口,一个小巧的水囊便递到了她面前,清嘉连忙道谢,但何应元只是回应了一声轻笑,清嘉这才想起刚才自己大概吃相不雅,不禁也有些赧颜。

    何应元刚才冒雨驾车,所以衣服难免有些被雨水浸湿,尤其是外袍,但是他们孤男寡女,在这深夜共处破庙之中,虽说情况特殊但也确实不妥。因此即使外袍已然湿透,何应元也没有脱下来借火烘烤。

    清嘉也知道何应元的用意,心中既是愧疚又是感激,正好吃了东西填饱了肚子也有了精神,便跟何应元聊起天来,这才知道何应元前面为何种种顾虑。

    原是,这何应元祖籍平州句和县人士,家中世代行医,他自幼也是跟着父亲看诊抓药,原本也是极有天赋的,他父亲也对他抱有极高的期望。而他也确实争气,十一二岁的时候就能够开出千金方了,本也该是一代青年才彦,医学奇才。

    谁知天有不测风云,在他十六岁的时候,当地乡绅的儿子患了脏病前去何家所开的回春堂求医,当时何父出门看诊,数日不归,何应元当时已经得其真传十之八九,技艺已成,见左右推脱不过,只能前去为那公子看诊。

    原本经过诊治病情已经得到了缓解,但谁知就在某日那公子在服药之后突然高烧不止,呕血昏迷,不多时就暴毙了。

    那乡绅平素里就横行霸道,鱼肉乡里,眼见儿子死了又岂能干休,直接就一纸诉状将何应元乃至何家医馆都告上公堂。

    那县令平素里就跟乡绅们没少来往,根本就是一丘之貉,不稳青红皂白就直接判了何应元的罪。

    何家到了这一代只有这一根独苗,哪里能眼看着他身陷牢狱,于是变卖家产,筹集金银,这才将何应元救了出来。后来更是举家搬迁,背井离乡来到了这千里之外的宜县安家。

    从此以后,何家也是一落千丈,再也不复当初辉煌,何父大受打击,一下子就病倒了,虽后来痊愈但也落下了行动不便的毛病。至于何应元自那之后更是有了心结,再也不敢行医问诊,平日里只能做些抓药的杂活。

    何父也拿他无法,只能随他了,今日若不是见清嘉言辞恳切,神情哀婉,确实可怜,他大概也不会有再背起药箱的一天。

    清嘉听后也对他的经历甚是同情,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竟然也磨蹭到了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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