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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道士_分节阅读_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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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她从各种长梦中脱离,有一种终于睡醒的感觉时,耳边传来一个温柔的女声:“小妹妹,对不起,如果我知道是夺取别人的身体,我一定不会选择穿越,而是直接投胎的,我从医多年,救人无数,没出过一起医疗事故,不能在人生的最后关头有一个人因为我而死。别无长物,我只能把这几十年的记忆留给你做赔罪,希望能值得你参考,也希望你以后能继承我积累了几十年的医术,救死扶伤。”

    顾文澜还没来得及细想这段话是什么意思,就惊喜地发现身体有了知觉,她轻微地动了动手脚,慢慢地睁开眼睛,结果,还没能从陌生的环境中反应过来,屋里几个男人的说话声音就差点把她吓得再次晕厥过去。

    也许是用过药后身体没那么虚,文澜在一阵心神恍惚后冷静了下来,心想,既然已经被发卖了,那就好好了解情况,老天既不要她的命,那就好好活着吧。

    屋内的人尚未发现床上姑娘已经苏醒,尤在忧心中。

    陈滨明知道不好再给妙理道长增加压力,仍旧抑制不住地问:“这都半个月了,怎么还没醒过来?”

    妙理道长倒是淡定地回他:“从脉象、气色来看,均大有好转,到了该醒的时候人自然就会醒了,陈居士且安心,你家清扬道长连珍藏多年的《太霄琅书经》和《周易参同契》都拿出来了,我必然会使劲浑身解数的。”

    清扬道长施了一礼表示感谢:“道兄收信后日夜兼程赶来,又守着病人这么些天,因有你在此,我二人不知安定踏实多少,两本典藉尚不足以表达我对道兄的感激之情。”

    妙理道长:“如此甚好,清扬道兄日后再有这度人度己的好事可要记得我,贫道别无他长,也就这几分医术能拿得出手。”

    躲在帐帘后的顾文澜悄悄观察着屋内那三人,其中两人年过半百,一身洒脱的道士装扮,另有一个普通打扮的中年男子,神情疲惫,满是忧虑之色,再听到他们的对话,她原本高高挂起的心不禁放了下来,想来会费心思救治一个孤女的出家人应该不会加害于她吧。

    顾文澜在床上已经睡了有大半个月,即使每日都有被喂水喂汤粥,此刻清醒之际也难免口干舌燥,饥肠辘辘。她躺得太久,四肢酸软无力,只能费力撑起上半身倚在床边,拉开帐帘,艰难地发出声音:“水……水……”

    沙哑却稚嫩的声音让那三人惊喜,瞬间露出笑容,清扬道长上前半扶起顾文澜,陈滨紧忙倒了一杯温水递了过去,待她一连喝了几杯水后,妙理道长才上前为她望闻问切一番,而后微笑着对二人点了点头,道:“已无大碍,之后慢慢调养就好。”

    看诊这一小会儿功夫,陈滨已经从外面端来了一碗温热浓稠的米粥,看着她用了大半碗,实在吃不下了才满意地端走。

    清扬道长早看出顾文澜有满腹的疑惑尚未来得及问出口,待她用过米粥,连忙扶着她躺下,低声安抚:“我知道你必定有许多疑问,只是你如今身体刚刚好,不能伤神,有什么问题等过几日身体好了再来问。你也不用担心害怕,我道号清扬,本名顾腾扬,你应该听你父亲提起过,我是你父亲顾逸简的二叔,你祖父顾腾文的亲弟弟,这位是你陈滨伯伯,年少时也曾跟你父亲一起读书,那位是妙理道长,专程赶来为你治病的。什么都不要想,现在最要紧是将身体养好,闭目养神,好好休息,外面有人守着,有事就出声。”

    看到顾文澜乖巧地点头应承,合上双眼,清扬道长帮她压好被子,放下帘帐,才退出房间。

    顾文澜也觉得自己极需要静下来,好好整理一下,无论是自身还是外面环境都有了颠覆性的变化,一时间脑子里杂乱无章,千头万绪。

    只能暂时放下外面的烦恼,仔细地回想醒过来前听到的那段话和那些破碎迷离的梦境,昏迷时如一团迷雾般的场景在她脑海里渐渐变得清晰,各色零散碎片拼凑成一段段记忆片段,这些片段又连接成了一段人生。

    如此离奇得让人不敢相信的事,顾文澜也不得不承认确实发生了,她脑袋里多了一个人的几十年记忆,一个后世之人的人生经历。尽管记忆里的那些人都是面容模糊的,但那些医学知识、临床经验等跟医学相关的东西都是无比清楚、深刻的。

    联想到醒来后出现在面前的两位道长,她不由想起以前听父亲说起过的奇人异事,譬如道教中不少门派的宗师鼻祖皆有遇仙人,得神机指引,传授经典之说。

    如今她平白得了几十年的高深医术,又体会到后世的种种新奇,难道也是神人相助吗?只是,她一幼女,无功无德,平时连香都没上一根,又何来的这等福气呢,思及早逝的父母,文澜便认定了自己肯定是受到了他们的庇佑,才有这福报。

    这么一来,顾文澜更加坚定了要好好活下去的念头,不仅要身体健康、开开心心地活下去,更要像那个后世之人一样,自强自立,不依附任何人而活,自己的命运不被任何人操控。

    想到顾父,顾文澜不免想起今日第一次见面的叔公,清扬道长。她确实听父亲顾逸简提起过,连陈滨这个名字也曾听到过,只是当时父亲只随口说了一句“他们二人在云州城出家修行。”,之后就没再提起过了,因此她也早就忘了自己原来还有亲人在。

    文澜在清扬道长说出本名时,就已经相信了他们的身份,并非她年幼不知道要防备人心,而是清楚自己现在什么都没有,根本没有让人花力气去哄骗的价值,更何况,她手无缚鸡之力,倒不如放宽了心,好好养好身体,好好与亲人相处。

    从困境中脱离,更有出人意料的收获,又与亲人相聚,没了负面情绪的顾文澜在妙理道长的滋补药方、膳食调理下恢复得很快,不过数日,一改昔日的枯黄,脸蛋白净不少还长了肉,就连身高好像都长了点。

    经过几日的相处,顾文澜与清扬道长、陈滨早已没了初见的陌生,还亲昵地改称叔公清扬道长为二爷爷,称陈滨为陈伯。

    对她来说,自从父亲去后,二爷爷和陈伯每日里的关怀和悉心照顾是她第一次能感受到的来自家人的温暖,这份温暖让她仿佛回到了从前无忧无虑的生活。至于余轩和,纵然曾陪她度过最难过的时刻,对于他把她留在余家,且没有发现她在余家备受折磨,她也不是不怨的。

    清扬道长见顾文澜的身体已经大好,便吩咐陈滨做离开玉山县的准备,走之前,自然要弄清楚顾文澜的想法,毕竟她与余轩和是有婚约的,二人也算是一起长大,情份与他人不同,她的态度也决定了他们此次离开是先去找余轩和还是直接回云州城。

    ☆、第3章 上清宫

    小院子里有一颗大树,大树下有茶台,清扬道长泡好了一壶茶,招呼着顾文澜坐过去。

    茶是洞庭茶,清香幽雅,汤色碧绿清澈,很是讨顾文澜喜欢。

    “我平日不爱吃茶,原来竟有这么香的茶,要是这茶,我倒是愿意每日饮几杯。”

    清扬道长笑:“这茶只在苏州洞庭山有,因是贡品,寻常难得,我这点还是苏州的道友特意为我留的,你想常喝倒是件难事了。”

    文澜倒是无所谓:“偶尔才能喝到一次也好,物稀为贵,再好的东西,倘若天天都能享用,终究会食之无味,之于我,世上美好的事物又少了一件。”

    清扬道长:“你年纪虽小,但心中什么事情都明白,那么,在离开玉山县之前,爷爷也要问清楚,你有没有什么打算?”

    “这些天我也有想过这个问题,我和轩和哥哥的婚约是父亲的遗命,按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轩和哥哥对我也不错,我是该履行婚约的,至于余家的其他人,只要有轩和哥哥在,必不会再让他们欺负我的。”文澜顿了顿,接着说,“但是,大病一场后,很莫名的,我不想再过那样的生活了,每日学着怎么做个贤妻良母,到了年纪出嫁,开始相夫教子,从小到老,我的所有的生活,中心都是那个男人、那个家庭,何其可悲。”

    清扬道长有些诧异于她如此反叛的想法:“三从四德,男主外,女主内,古来有之,你这么想,岂不是所有女人都很可怜?余家是可恶,但我们可以解除了婚约,好男儿多得是,积善之家也有不少。”

    顾文澜:“二爷爷,女人都是这么被教育长大的,然后又去教育自己的下一代,自然没有谁觉得不对,我也没觉得她们一定不幸福,只是我认为我不应该把自己的所有都投注在一个人的身上,为了他而活。”

    “我想学医,追随张仲景、孙思邈两位大家,以“济世活人”作为终生事业,专研医术,著书立说,若是能流芳百世,岂不活得比天天想着怎么讨男人欢心更有价值。”

    顾文澜是独女,自小被父亲当做男儿教养,读书写字,吟诗作赋,通读四书五经,诸子百家,却从未碰过女四书,到了余家才知道,原来“女子无才便是德”,世道对女子极为苛刻。

    她原以为自己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所以逆来顺受,直到有了后世的记忆,她才发现,哪怕是女子,也是能够成就一番事业的。她倒不是真的奢求流芳百世,只要能让她立足于世间,不靠任何人都能活得很好就足够了。就算过程再难,受尽非议,起码她的人,她的心是自由的,而不是被禁锢在一个地方。

    清扬道长看着她说这话时,神采奕奕,凤眼须清,透着坚定,心中感概万分:“好志向,不愧是我顾家的孩子,与你父亲幼时一个模样,既如此,你随我回云州,十道九医,我师弟清元乃是女冠,精通医术,你拜她为师再好不过,我也认识许多道友,皆如妙理道长这般医术高明,日后也可为你引荐。”

    顾文澜开心地笑问:“二爷爷不反对?”

    清扬:“你有志向、有想法是好事,我们顾家的人没有哪个是活得平庸的,当然啦,作为长辈也希望你早日成家,和和美美,不过学医行医也不耽误婚事,爷爷认识的人多,会给你好好物色的。”

    文澜:“随缘吧,对了,二爷爷,我们就这么直接离开吧,轩和哥哥的为人我有几分了解,提出解除婚约,他肯定不会同意的,还不如就当我被余家人卖了,他年纪原就比我大,到时父母安排婚事,他也不能不同意,婚约自然而然就作罢了。我知道您和陈伯因我而怨恨余家,看在轩和哥哥自小对我诸多关照的份上,就算了吧,反正从此以后都是陌路人了。”

    清扬道长摸了摸她的发顶,点头答应:“文澜心好,以后可要注意了,做善事行善心是好,但不要亏了自己,世人总是欺软怕硬,对恶人的恶熟视无睹,对好人的好吹毛求疵。宽厚、善良虽是优点,但爷爷还是愿意你能活得随性一点,敢爱敢恨。”

    “我知道了。”顾文澜心里暖暖的,这种话也只有家人才会对自己说了。

    东西收拾妥当后,三人启程离开,往云州城方向去,同行的还有一支商队,人数不少,十分安全。

    顾文澜第一次出远门,不管是普通的山水、农家景色或是大同小异的小城镇都觉得很有新鲜感,看得兴致勃勃,不过一两日后,这股兴奋劲儿也就散了,开始懒懒地躲在大马车上,靠着软垫看书。

    从玉山县到云州城,一行人走了大半个月。

    自进入云州境内,顾文澜就又来了兴致。云州气候宜人,自然风光绚丽,一山一水皆与中原不同,有其独特的韵味,云州又与南邦国相邻,也有不少民族部落,这些迥异于汉族的特色风情更给云州蒙上一层迷人色彩。

    大周朝如今国泰民安,风调雨顺,民风开放,对女子的约束也不如前朝那般严厉,不说贫苦人家的女人出来劳作,就是赶集日、庙会等,街道上都能见到许多娇俏女子或是已婚少妇,就是比较讲究的人家、高门贵户,也不过是给女眷们准备帷帽,鲜有足不出户,养在深闺无人知的。

    顾文澜年纪还小,因瘦弱更显稚嫩,故而哪怕商队基本都是男人,也不用太过避讳,可以自在、舒畅地骑着陈伯特别给她准备的小马,跟在他们二人身边,看沿途风光,听二人给她介绍云州的风貌,一路很是愉快。

    清扬道长修行的上清宫在大研镇外的盘龙山上,三人在云州城内与商队分开后,随即便出城往盘龙山去,不过大半日功夫,马车就到了盘龙山山脚。

    顾文澜抬眼向山上望去,果真如二爷爷所说一般,山顶云雾缭绕,连绵的山脉交错起伏,如同游龙盘旋于此。

    据说,选址时,法师们发现此山灵气十足,山顶终年被云雾遮盖,认为必是有仙人在此修行,故上清宫并未建在山顶,而是矗立在半山腰。宫观依山而建,顺势而为,一重叠一重地向上,青石台阶从山门牌匾开始,长长地通向道观最顶端的大殿。如此长的阶梯看得顾文澜咋舌,怪道二爷爷与陈伯仍旧身体强壮,这一天走几趟怕是脚都要酸了。

    与中原地区的道观庙宇不同,上清宫虽占地不小,但少了许多宏伟的气势,更为朴素自然,与山林融为一体,突显盘龙山的优美景色。因着修行讲究“清静无为”、“离境坐忘”,除了斋醮科仪之日,平时都是山门紧闭,不受信士进拜,也就显得更为寂静幽深。

    上清宫属上清派一脉,以魏华存为开派祖师,奉元始天王、太上大道君为最高神。上清派素以士族知识分子为主体,上清宫又是子孙庙,故而观中潜修的道士、法师并不多,另有一部分是已受持九戒的常住居士,皆是世家大族出身,自小崇尚老庄之术,或是仕途不如意,皈依山林的。

    弟子们日常修行重在调意与炼神,不重符策、斋醮和外丹等,自然也就不会像很多出家人那样,为了香火使出各种伎俩。偏如此,越是不在意香火,每逢山门大开之时越发络绎不绝,信众供养十分慷慨。

    一路上,顾文澜没少听二人介绍上清宫,但很多体会真的要身临其境才能感受到,盘龙山的美、上清宫的静皆让她对日后的生活心生向往。

    从山门开始,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往上走,顾文澜由清扬道长指引着到各个殿内跪拜观中供奉的神仙、圣人。离着最高的大殿还有小半路程时,她自认能勉力登顶,最后还是被陈伯背了上去。

    大殿外正站着一女道士,身穿青色道袍,头戴逍遥巾,手执拂尘,面容温和,气质出尘。

    见到清扬道长,女冠行了一礼,道:“师兄回来了。”

    三人回礼后,顾文澜听到二爷爷称呼女冠为“师弟”,陈伯口呼“住持”才醒悟,这女冠竟是上清宫的观主清元道长。

    清扬道长有意让顾文澜跟随自家师弟清元学医,说起云州上清宫时便详尽地给她介绍了一番住持。

    住持清元道长与紫虚元君魏华存相似,幼而好道,志慕神仙,她比魏夫人幸运的是,家中子女众多,父母并未反对她皈依受传度。

    清元自年少时就跟随师父在上清宫里修行,博学多才,精通道义,比起诸位师兄不遑多让,特别是如清扬这般终日云游的,最终就由她接掌了道观。无论是讲经传道,还是行医布施,都让清元道长在云州极负盛名,不过她一心向道,静修养炼,倒是鲜少见外人。

    让顾文澜诧异的是清元道长年近五十,却依旧面容皎洁、秀目黛眉,一身素色装扮更显端庄持重,与之相比,余家张氏不过三十出头,反倒是落了下乘,一时不禁感叹,相由心生,境随心转。

    清元早就收到了自家师兄的来信说明,因而并不意外于顾文澜这个小女孩的到来。只是,她是女子,又出身世家,对于女孩子要受到的教育与未来的前程很清楚了解,因此对清扬的做法理解,却不十分认可。

    待三人跪拜过三清后,清元还是问了出口:“师兄,恕我直言,你这孙女还有几年就及笄了,她的未来,你如何打算?”

    清扬也考虑过很多次这个问题,只每次一想到这个顾家唯一的血脉病怏怏的模样,就不舍得、不放心再将她交出去,只能苦笑着回:“等待机缘,再看吧。”

    清元观他神色,多少能明白他心中所想,劝他:“世人有‘五不娶’,为了她好,师兄还是早做准备为妙。”

    清元与清扬的交谈并没有刻意避开顾文澜,在清元看来,女人本就势弱,以顾文澜的身世来看,小姑娘更应该早早地学会为自己打算。

    这时,一旁的顾文澜开口对二人说出自己斟酌了许久的想法:“清元道长,二爷爷,且听听看我的想法。”

    “之前我与二爷爷说过我要从医,追随张、孙二位圣人,并非是我多想成名才决意如此,而是我实在想不出相夫教子一辈子到底有何意趣。”

    “我自幼受父亲言传身教,如今只恨我不是男子,不能考取功名,光宗耀祖,只能通过其他途径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

    “下定决心从医后,我便知道,为了日后行医方便,最好是出家。说来,除了《老子》、《庄子》、三传五经,我还读过不少道教的神书秘籍,我本性喜静,颇为倾慕隐逸生活,要皈依也是出于真心实意,并非情不得已。”

    “今日见到清元道长,风采奕奕,更加坚定了我的想法。我还年幼,不知日后会不会遇到心上人,但选择了修医道,无论什么境况,我都不会放弃的。”

    顾文澜这一席话让清元对她刮目相看,清元能抛弃富贵优越生活,从窈窕少女开始入道苦修,本身价值观就与寻常女子不同,她内心里是十分欣赏顾文澜这种精神的。不过她身为上清宫住持,对于每个想要成为上清宫弟子的人都要严格考察,并不能因有清扬的缘故就破例。

    “如此,我问你,现中原佛教大兴,你认为佛家与道家有何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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