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报错 | 加入书签 | 手机阅读

御宅屋-> 都市言情 -> 女道士全文免费阅读

女道士_分节阅读_7

上一页        返回目录        下一页

    清扬笑赞:“这个提议不错,比起很多安居一隅的人,我这算是跌宕起伏的人生,可有意思多了,也不必等到盖棺定论,你写好后第一个给我看,我若不满意,还要你重写。”

    陈滨也笑:“二爷还嫌大爷臭美,自己也不遑多让吧。”

    “你今天倒是对上我了,小心我把你小时候的丢人事儿都告诉云宁,也让你羞一羞。”

    之后的每天,清扬不但和云宁、陈滨一起畅谈,也抽出时间与观中其他的道士谈天说地,将自己的珍藏一点点送出。其中,关系最好的清元是来的最频密的,依旧保持着往常的庄严端雅,却也被云宁不小心撞见过几次伤心落泪的场景。

    清扬相熟的道友多,朋友更多,每日都要写好几封信,积着还没送出的信就装了满满一大匣子。这些信都是由云宁眷抄的,措词用句透着轻松之感,内容也充满了对收信人的衷心祝福。

    云宁的心却从未轻松过,一天比一天沉重,清扬的病情恶化得比她想象中更快,几项治疗齐下,也没能拖慢一点。

    云宁递给清扬一个小瓷瓶,介绍:“这是我配的止痛药丸,你哪里不舒服就吃一颗,不要忍着,也不用躲着我。”

    清扬收起,眼神复杂地看着她:“顾仙姑真是名不虚传,陈滨一直在边上都没有发现,你却能看出来。”

    “这外号也不知道是谁想的,我还是更喜欢外人叫我道长。”云宁苦笑,“并不是我发现了,而是这病到了这个时候多少都有这症状,就是不痛,这药吃着也能让人舒服点。”

    清扬点了点头,叫陈滨把他抬到摇椅上,从瓷瓶里倒出一粒服下,喝了几口茶,闭眼歇息,过了一会儿,神色中多了几分轻快,他招手让云宁坐到他边上。

    “这天南海北的都说过了,就差我们顾家的事从未跟你说清楚过,现在也是时候了。”

    “我和大哥是孤儿,被玉山县的一老头收养,跟着他姓顾,原本出生在哪,叫什么早就不记得了。那老头对我们极好,自己一辈子不舍得吃,不舍得穿,攒下的钱都用来供我们读书,给我们取名腾文、腾扬,就是期望我们能飞黄腾达、文扬天下。”

    “只可惜,我们连秀才没考上,他就去了,之后我们开始到各地游学,遍访各大书院,期间经历的种种艰苦,生生地把我们从毛头小子打磨成了谦谦君子,名声四起后,我们开始考科举,大哥中了状元,我进了二甲。”

    “官场上尔虞我诈,还都是人精,我们两个没关系、没背景,偏还出风头,自然成了打压的首要对象,不过这些跟我们之前游学时受的苦比,也就不算什么了,后来,我们结识了大皇子两兄弟,大皇子对大哥的才学极为赏识,怕他的才能被埋没,对我们多有庇护,我们俩的官途自此平坦了许多,大哥开始一路升官,我因更爱山水,就顺势辞了官。”

    “以大哥的能力,有大皇子扶持,加上在文人中的名气,很快就混得如鱼得水,最后位列三公,从先帝时期到现在,再没有比他更年轻有为的了。”

    “当年大皇子有德有才,礼贤下士,严气正直,名声斐然,当得一个‘贤’字,不等其他皇子对付他,就先遭了先帝的猜忌,大哥作为大皇子一派里最出色的先被拿住,用了个莫须有的罪名夺了官,又诬陷他教唆大皇子谋逆,抄了家,我因为在外地,正好躲了过去。”

    “先帝不顾满朝文武的求情,决意要除去大皇子的势力,当时情况是如果大哥主动认罪,可以保住大皇子,家人、妻儿也能在众人的周旋下免受牵连,大哥为了回报大皇子的知遇之恩,就认了。”

    “但是事情并没有这么结束,反倒越演越烈,谁也没有想到,在权力面前,父子之情、兄弟之谊全部化为灰烬,大哥被处死,大嫂自尽,你父亲被流放到苦寒之地,大皇子及其妻子、儿女全都被赐毒酒。”

    “大皇子是有能力造反的,但他做不出不忠不义之事,死前将所有的势力都留给了同胞弟弟七皇子,也就是当今圣上。皇上自幼受大皇子教导,一言一行皆以大皇子为楷模,感情不比寻常,只是其间错综复杂,他深陷其中,也是无能为力。”

    “我在皇上的帮助下躲过了官府的缉拿,隐姓埋名,直到先帝驾崩,皇上登基,为大皇子和顾家翻案,我才出现在人前,你父亲流放的地方也有皇上安排人照顾,环境不好,但好歹没吃太多苦,赦免后,他拒绝了皇上的招揽,回到玉山县做了个教书先生,之后有了你。”

    “你母亲乃是大皇子最喜爱的女儿,宜春郡主,自小与你父亲有婚约,两人情投意合,感情甚好,出事后,在皇子妃和身边侍从的帮助下,逃了出来,在皇上的保护下,执意跟着你父亲去了。”

    “大皇子一脉只剩下宜春郡主一人独活,这也是她多年不能释怀的心结,怀了你后,更是郁郁寡欢,身体每况愈下,才生下你没两天,就撒手人寰了,你父亲与母亲伉俪情深、相知相守,他知道你母亲的心结,所以从未认为你母亲的死跟你有关系,也从来没有怪过你。”

    “想起来,我和大哥从小就相依为命,同过甘,共过苦,齐心协力地不知度过多少难关,这世上再没有比我们兄弟更深厚、更坚定的情义了,唯一的那点小隔阂,还是我自己的小心眼。”

    “大哥长得比我更高大俊美,才干比我更胜几分,年轻气盛时,心性有几分叛逆,只觉得自己被大哥衬得一无是处,偏偏他还很疼我,出了名的宠爱弟弟,让我那点小郁闷都找不到人倾诉。”

    “我这辈子最悔恨的就是没能将大哥救出来,那时候我有潜入京城,求着七皇子让我见大哥一面,我是打算带着全家一起逃到南邦国的,沿途都已经准备好了,结果大哥跟大皇子一个德行,怎么都不同意,就让陈滨盯着我,不准我轻举妄动,更不准我自首,于是,我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大哥死在我面前,所以,我特别能理解你母亲的感受。”

    清扬想到什么就说起什么,陆陆续续地说了快一两个时辰,最后掩面痛哭,云宁和陈滨只得压抑着情感,温声劝慰他。

    清扬恢复平静后继续说道:“与大皇子相识的时候,我就跟七皇子更为投契,在皇上登基前,我一直帮着他做事,登基后,我又不想重回朝廷,就在外面云游四海,顺便开医馆,如今这素问医馆已开遍了大周朝各地,同时也作为皇上的耳目,各医馆会将当地的民情,官员异常的消息上报上去。日后这些医馆,名义上都会是你的资产,收益也都是你的,至于其他的,你就不要多理了。”

    “我在皇上处有几分功劳,给你求了一个御赐之物,寻常人便动不得你,素问医馆是我一手建立的,无论你有什么事,他们都会保护你的,记住,遇事不要像你祖父那样,要活得自私一点。”

    “顾家就剩你和陈滨,他年岁也不小了,一辈子跟在我身边,四海漂泊,居无定所,连妻儿都没有,你一定要好好孝顺他,给他养老送终。”

    “二爷爷自己就没有成家,也不好强迫你嫁人,以后遇不到就算了,要是遇到合适的,就在一起,子女要是多,就挑一个好的,随你姓顾,我们也算是有香火继承,丑话说前头,不能随便挑一个孩子,比不上你祖父,起码也要跟我一样的资质才行。”

    云宁手上握着那块御赐的玉牌,哭得不能自已,每听清扬说一句就不停地点头。

    清扬看她这样,也十分心疼:“好了,可算是哭出来了,你要是再憋着,怕要跟我一样生病了。”

    “我不要你走我不要你走”云宁扑到清扬怀里,发出的声音细小得谁都没听到。

    ☆、第11章 游历

    清扬没能熬过这个冬天。

    观中因着都有心理准备,压抑的气氛中倒有几分释然。

    做完道场后,云宁和陈滨都病了,好在不过是外感,喝了几天苦汤药,也就好的差不多了。

    这日,才刚停了两天药,云宁又发起热来,迷迷糊糊地,云真着急地去请了住持清元。

    清元诊过病,开好方子,吩咐妹妹云静去熬药后,问姐姐云真:“云宁瞧着像是瘦了,她饮食怎么样?”

    云真满脸的担忧:“道长胃口很差,只吃得下些清粥,还吃得不多,我们怕她身体受不住,只好在喝的茶水里添了蜂蜜和红糖。”

    清元点头,接着问:“她情绪好些了么?”

    “还是那样”云真一脸快要哭出来的表情,“一直发呆,也不跟我们说话,身上难受也不说,就缩在床上。昨晚写了大半夜的字,也不让我们靠近,写完又一张张地都烧了,这才肯上床,过了很久,我们想着把她脑袋露出来透透气,这才发现她哭着睡着的,攥着的被角都被泪水给打湿了。”

    清元感叹:“唉,她性子就是这样,喜欢把事情藏起来,你看她平时,从不大笑、大哭,生气了也只是没有表情,你们也不要太靠近她了,给她留点空间,让她发泄,她素来有分寸,不会真的伤害自己的。”

    果然,云宁在赖了几天床后,就开始让自己忙碌起来。早上起床,上早课,然后练武、弹琴、作画、做《上清经》的功课,下午,模仿西医做实验,整理病案、方剂,顺便给双胞胎上上课,晚上,上完晚课后还要看医书,最后在双胞胎的催促下上床睡觉。

    若是安排了下山坐诊,那就更是忙碌,早出晚归,病人一个接一个,好在如今有了云真、云静的帮忙,她们俩除了承担很大一部分的外治治疗,还要帮着写方子、做记录。

    开春,路上的雪都化了,云宁便准备启程,按照清扬的遗愿,他们需要将清扬的棺椁送回玉山县,在顾家的祖坟下葬,葬在他兄长身边。

    而在这之后,云宁也不准备马上返回上清宫,她已经和陈滨商议好了一路要去游历的州城,按她的计划走,恐怕没个几年是回不来的。

    这次出去跟以往一样,都是随着素问医馆内运送药物的商队一起走。

    因为药材具有很大的地理局限性,还有许多需要与周边国家贸易得来,所以素问医馆为了流通各地的药品,专门组建了一支庞大的商队,说是商队,其实本质上更像是专门运送药材的内部镖局,“镖师”们都是绿林好汉和军队退役下来的兵或小将,在官府有靠山,跟绿林有关系,功夫更是够硬,自然是畅通无阻,比那些有名气的镖局更有保障。

    此次,陈滨为了更安全,还特意从商队里抽调了四个相熟的人出来做护卫,全程都会跟在他们后面。又考虑到云宁和双胞胎都是漂亮姑娘,在城里或许不显,但在郊外就会特别引人注目,他又把马车改造得更宽敞、舒适,保密性更好。

    选好了宜出门的日子,东西也都收拾齐备,云宁去跟清元道别。

    清元看着从远处正走过来的云宁,想起了她第一次来到上清宫,跟在师兄身后,紧张拘束,却不怯懦胆小,如今,云宁已经长得比她还要高,身姿曼妙且健康结实,哪里还有半分当年瘦弱矮小的模样。

    云宁向她行礼:“师父,我要出门了。”

    清元淡笑:“出门在外,万事小心,要注意身体。”

    “师父放心吧,有陈伯在呢。”

    “陈居士做事再让人放心不过,但你不能因为这,就随心所欲,该注意还是要自己注意。”清元摇了摇头,“罢了罢了,说这个也没用,你是最不会贪玩、惹麻烦的。”

    看着云宁姣好的面容,一身素净的装扮,清元竟莫名地想起了幼时家中各种碧瓦朱甍、锦衣绣服、翠绕珠围的景象。

    她放下思绪,叮嘱云宁:“我本家在江南颇有势力,你这次又会在江南逗留很长时间,若是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麻烦,可以上门请教,我已去信家中说明,信物也交给了陈居士保管,你如果正好经过,就代替为师上门看看家中父母身体如何吧。”

    清元出门不多,并没有太多要嘱咐云宁的,更多的还是提醒她在外面不能放松学习,随身要带哪些经书,每天要做多少功课。

    直到云宁行完跪拜礼离开后,清元才露出不舍之情。

    梅姑安慰她:“虽然云宁这次出门要久一点,但是总会回来的,之前她在外面,每到一个地方,又是写信,又是寄特产,感觉就像是人一直没走远,想来这回也不例外。”

    清元用手支着脑袋:“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总有一种感觉,就像是她这次离开就不会再回来了,我们日后也没有能再相见的机会。唉!是我想多了吧。”

    这些年,清元一直很清楚,云宁的志向从来不在这上清宫上,比起修道和其他事,学医、行医才是她最想做的,也是她最为之执着的事,起因、目的也并不是她有多仁善、想修多少功德,而是她单纯地想用自己的能力去证明一些事,一些清元曾经不敢去做的事。

    云宁一行人停宿在玉山县附近的一个小镇子上,顾家的祖坟就在这个镇子外的一座大山上,风水宝地,还是当年她祖父顾腾文官居高位时所买下的。

    一整个山头都属于顾家,想来,当时顾腾文是怀着子孙繁衍、家族兴旺的愿景的。现在算上刚下葬的清扬,一共只有五个碑,云宁消极地想到,加上双胞胎,日后这偌大的山上就孤零零地十个墓,不免惆怅万分。

    几人忙完全套的殡葬事宜后,在镇子上休息了几天,就直接往北面出发,并未进过玉山县。

    云宁常劝慰双胞胎要忘记过去不好的事情,结果到她自己,这么多年了,还是有所介怀。

    她出生成长在玉山县,安稳的童年却只会联想到那座有父亲在的精巧宅子,而玉山县这个地方,能让她想到的更多是父亲的丧事和余家,所以,她心里很是抗拒再回到那个地方的,更没有什么故乡情结可言。

    虽然人没有回去,但是陈滨还是把了解到的玉山县的现状跟云宁说了,当然了,其中更多的消息是关于余家的。

    余家少爷余轩和已经考取功名,在京城做官,余家老爷和太太并没有进京,留在玉山县经营祖产,余家小姐嫁给了县里的一个举人老爷,听闻过得不怎么样,三天两头地就往娘家跑。

    陈滨边观察云宁,边说:“余轩和高中探花,陛下知道他是逸简少爷的学生后,对他赏识有加,他至今尚未娶妻,听说跟家人闹得很不愉快,已经不怎么来往,还不准他父母进京。”

    云宁明白,陈伯这是想打探自己的想法呢,直接回道:“这些事,说一遍,过个耳,当八卦听完就算了,多少年前我就说过了,那家子人跟我再没有半点关系,只要余轩和没有败坏父亲的名声就够了。”

    陈滨听她语气斩钉截铁的,就放下了心。他和清扬都是极不希望云宁和余轩和的婚约能成的,余轩和确实是个人才,人品、性情都是出挑的,但就是那一家人让他们极为抗拒这个婚约,毕竟婚姻不单单是两个人的事情,哪怕离得再远,关系再不好,为人儿媳的,该有的孝顺都得有,陈滨又怎么能看着云宁再次进火坑呢。

    一路向北,他们的目的地是大周朝最北边的大城市,定州城。因是游历,所以一路不仅不赶路,还会在沿途的各个城镇、风景名胜处逗留,走走停停,看山看水,同时也会在经过的一些村庄义诊,把随身带着的成药都施赠出去。

    乡下缺医少药,云宁带着双胞胎给病人治疗更多的是用针灸之法,她原本就手法熟练,经过这一路上的经验积累,操作更是精湛,行针、得气都已练得炉火纯青,就是双胞胎姐妹,现在也熟练得能独立操作了。

    村子里,百姓基本都不识字,更没读过书,大家都靠着口口相传的经验处理见过或没见过的事,对神鬼之事也就更为笃信,常常,求符驱邪的人比求医问药的更多,故此,云宁不但要治病,还要画符,偶尔要给老乡们解决一些他们的“见鬼”事件,弄得她私底下不少抱怨。好在,此事最大的好处是老乡们都不计回报地把知道的土方子都告诉她,她自己再经过实验筛选、临床实践验证,倒是得了不少良药良方。

    越往西北走,城镇渐渐地越少,郊外越发的荒凉寂寞,早晚温差变大,云宁也终于见识到了“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钩”的独特风景。

加入书签        上一页        返回目录        下一页        打开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