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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八妹_分节阅读_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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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建新坐在自己床边哭。

    咱们工人有力量嘿咱们工人有力量

    每天每日工作忙嘿每天每日工作忙

    盖成了高楼大厦修起了铁路煤矿

    改造得世界变呀么变了样

    哎嘿……

    老五坐在对面里屋床边洗脚,她正大声唱得起劲,建新气势汹汹朝她而来。她立时进入一级警备状态,“嗖”的站起,两脚踩在脚盆里,紧抿着嘴巴斜目盯着冲过来的建新,一副你敢拿我怎么样的表情。

    建新奔过来二话不说,抡圆胳膊就给她一耳光。这一耳光挟裹着她在屠八妹那怄的一肚子气,毫不客气的全赏给了老五。

    惊怒声中,老五双脚踩在盆里,一个站立不稳倒下去——脑袋栽在书桌腿上,脚盆也让她踩翻,两条裤腿都浸在水里。

    没等她爬起,建新摁着她就是一顿乱揍。

    春芳在老五栽倒时就把凳子移到侧面,面不改色的继续学习,甚至连看都懒得看一眼。

    老六已洗好脸脚,她眼神复杂地缩在床角,完全不知该怎么办。不帮忙老五吃了亏回头肯定要在她身上找补回来;帮忙她也打不过建新,最后只得跟蚊子叫似的发出两声:“别打了、别打了……”

    屠八妹在这边外屋给顾西抹澡,听到这边动静,她眼皮都没抬一下。通常打架她是不会管的,除非你们没完没了她才会出面各打五十大板。

    给顾西抹好澡,屠八妹端起盆子打开大门,刚要往外泼水就听老六发出凄厉的尖叫!

    第一百一十三章 道歉

    自屠八妹去年抄起菜刀要砍猫耳之后,老五就有样学样,她不是第一回拿刀要砍建新,上回建新就不受她威胁,这回她又冲去厨房搬来菜刀。

    老五在心里早将建新横砍、竖砍杀过不下一百遍。每回建新在家得意的时候她就挥舞刀在心里把建新砍杀一次。但这回和上回不同,上回她就是纯吓唬建新,这回她胸中提着一口恶气是下定决定要砍建新几刀。

    她拿刀冲进来时,老六是正面对着她,最先瞧见。老六一***芳回过头,起身喝道:“你要死啊?”

    老五胸口提着的那口气经她一喝,跑气泄了几分。她斜眼剜建新,见建新嘴角噙着一丝冷笑,非但不怕,双手还好整以暇地抱臂看着她,似在嘲笑她压根没胆量动真格的。

    泄掉的几分气瞬间倒流,老五举起刀哇哇叫着欲扑向建新。

    岂料,老五一只脚后跟刚踮起,屁股上就挨了一脚,以极其难看的狗啃屎的姿式扑倒在地。

    扑倒在地后老五手中还牢牢抓着菜刀。

    “你吃了狗胆!”屠八妹弯腰夺过她手中的刀,直起身子抬手就给建新和春芳一人擂了几下,尤其春芳,屠八妹骂道:“书都读到狗**里去了!你未必是个死人,坐在这也不说劝一下。一个人书读得再多,无情无义读着有什么用?”

    “关我什么事?又不是我让她们打的?”春芳气愤至极,因恨她们打架连累自己,趁屠八妹转身她抬脚又踹了老五一下。

    鉴于屠八妹指责春芳书读到狗**里去了,建新挨几下打之前受的委屈反一下烟消云散。一件事她没占到便宜不要紧,只要也没好死别人她心里得到平衡就能赶跑所有不快。

    老五弄干净自己爬上床,她和老*盖一床被子,春芳单盖一床。老六没敢和她睡一头,在她爬上来前就钻去另一头把身子紧贴墙缩成一团,饶是这样也被老五在被子里狠踹了一脚。

    老六吃痛,不敢声张,把头闷在被子里嘤嘤哭泣。

    春芳听到老六哭,这回迅速把目光扫了过来,朝着老五说:“你再踹她一个试试?看我不揍死你!”

    老五人躺在床上,心里拿着刀正在砍杀建新,闻言在心里回身又捎带着给了春芳一刀。

    拥军和爱民抬着一箩筐炭渣打屠八妹那屋进来,拥军本都洗好脸脚上床准备睡觉了,老五从外面玩回来说看见电厂烟筒在冒烟。偶尔电厂会在晚上出炭渣,拥军爬起叫上爱民两人捡炭渣去了。

    猫耳坐牢后拥军对屠八妹的怨气有所削减,但母女俩的感情如今已不像过去那么亲密融洽,过去母女俩一块坐在灯下干活的日子已一去不复返。

    两人抬着炭渣进到厨房,拥军见后门虚掩着,她过去打开门往养殖场看看,抬脚踩着几阶石阶上了菜园。

    江有春在给猪崽喂食,晚饭时他捧着碗蹲在菜地里吃,可建新说的话他都听到了。这一天他实在过得极不快活,平时晚上他早早做完事就回到自己的小单间,哪怕什么都不做,就捧本书在手里做样子陪着春芳,他心里也异常安定温暖。

    但今晚他却拖着一直不愿回房,他曾对自己说过,不管一天多累多疲倦,只要春芳还坐在窗帘前读书他就不睡陪着她。这是他给自己定的规矩,当然没人知道他给自己定下这么一条规矩,他完全可以不必遵守。不遵守不行,连这念头冒一下都被他马上压下去,男人岂可无信?

    春芳瞧不上他是一回事,他自己得瞧上自己,要瞧上自己首先就得做个守信的人。若一个人对自己都不守信也就活该别人瞧不上。拥军过去时他一直在心里这么说服自己,当耳朵捕捉到菜园传来的细碎脚步声时,他心一下提到嗓子眼。

    脚步越来越近,他感觉自己呼吸都有点紧张了。

    “时间不早了,你怎么还不休息。”拥军走进养殖场,两手搭在半截砖墙上,四下看看,上百头猪崽挤在食槽前“吭哧沆哧”啃着食,那吃相看去仿佛它们在吃着世上最美味的食物。

    “不困。”他在心里暗骂自己,骂自己的自作多情。

    “昨天我……”拥军本就疑他昨天听到自己骂他一家子的话,这会听他语气冷淡就越发肯定心中所想,“总之我不该说那话,对不起,你别放在心上。”

    江有春不知她又说过他什么话,不过他马上告诉自己不管拥军说过他什么,又能怎样呢?无非说他乡巴佬,土老帽,这样的话他还听少了?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也不少,你不说不代表别人不说,别人要说他也不能堵住别人的话,他只能堵住自己的嘴。

    转念又想着难道他是自己愿意生来就当个乡巴佬?投胎前也没谁征求过他的意愿。再说了,同样是人,凭什么乡下人就一定要比镇上人矮一头?

    心里这么想着他就想来了脾气,便执拗的不去回拥军的话。拥军不知道就这会功夫他心里已弯弯绕绕转了这许多的念头,见他不搭理自己,也不知他是没听进去还是心里对她有气。不管怎样,她把要说的话说了,心里不再内疚,是以也不等他答复就走了。

    拥军走到门口,还是回头又丢下一句,“早点歇着吧。”

    江有春一直捱到转钟才回屋,春芳她们房间灯已熄,他就着养殖场透来的微光自床下摸出盆子,走来厨房兑好水放在灶台上,弯腰用毛巾掬了一捧水。他刚低下头把毛巾贴到脸上就有脚步声响起,他没在意,继续洗着脸,闭眼用毛巾又掬起第二捧水。待他洗好脸,意外看见灶台边放着一页信纸。他只扫一眼,几行绢秀的字迹映入眼帘,心就狂跳起来。

    泼倒洗脸水,江有春一颗心一直跳到养殖场。

    他仔细展开信纸,寥寥几行字,春芳为中午的事向他道歉,他却翻来覆去贪焚地看了一遍又一遍……

    第一百一十四章 各退一步

    凌晨五点,屠八妹去叫建新起床,建新“唔”了声,嘴里答应着,等屠八妹捅开炭渣炉,再去自家猪圈和养殖场打个转回来,她还四平八稳地睡在床上。

    屠八妹这回直接给她掀开被子,“快起来,再磨蹭就耽搁别人事了。”

    “哎呀烦人!”建新闭眼扯过被子蒙上头,“我不去了。”

    “不去你干嘛答应别人?你这不是讨人家骂?”屠八妹手伸进被子在她肩上掐了一把,“再不起来我泼冷水了。”

    建新的磕睡被她掐那一下已掐跑五分,剩下五分让冷水吓跑,屠八妹是说得出就做得到的。

    江有春在建新起床后他也起来了,开门出来看见屠八妹张嘴喊声“婶”,眉眼都带着笑。屠八妹问他昨夜里做了什么好梦,一觉醒来神清气爽。

    她本是无意那么一说,他那里倒红了脸,低下头,用铲子接了一铲燃出明火的炭渣去了养殖场。

    养殖场靠山那边是排污池,排污池斜后方的山脚下支有两口大铁锅,砌有简易灶炉。山脚下堆有一人高的柴禾垛,上面盖有防雨的油毛毡布。

    火燃起后,江有春从养殖场里拖出水管,再和屠八妹一起把他昨天铡好的一筐红薯叶抬出来。那年月还没有精饲料,得按比例在饲料里添加猪草或豆渣等物,而煮猪饲料则是他俩每天凌晨必做的头一件事。

    两人手持大木棒一人一口锅搅拌着猪饲料,鼓着泡的猪饲料散发出一股酸涩味,弥漫在清晨的空气中。

    屠八妹搅着搅着忽叹了口气,扑鼻的酸涩味让她心里也跟着涩起来,她这哪里是搅的猪食,分明搅的是她苦涩的日子啊!

    “婶,你别叹气,一个月眨眼就过去了。”江有春知道她心里想什么,出言劝慰道。

    豆腐房没停业前每天卖不完的豆腐渣都掺在了饲料里。养殖场是他俩合办的,豆腐渣当然不白掺,蚊子腿再少也是肉。一天几十斤豆腐渣,一个月下来那也是笔收入。他知道屠八妹搅着猪食想到了豆腐渣上。

    江有春没猜错,但屠八妹心疼的不光是每天那点豆腐渣,豆腐房停业一天那白花花的银子就流失一天。几天前桂桂妈就跟她打过招呼,今天要订几板豆腐,那会她哪里想到几天后会停业呢。

    愁死个人!

    愁完日子还得继续。

    两人忙活到大天亮才坐下来吃早饭。

    江有春说:“婶,你在家歇一上午,我去合作社上半天工,你中午吃完喜酒再去替我就是。”

    屠八妹还没从情绪低潮中走出,她嘴上应着好,心里想着家里上百头活祖宗供着哪有歇着的命。

    江有春到合作社时姜姐正在开门,姜姐说她闲不住就暂替他们看几天店,让他安心打理养殖场的事,再转告屠八妹利用这几天找找门路,争取让豆腐房早天开业。

    她一腔热情,江有春也就承了她的情。谢过姜姐他并没有回工农村,他去了田家村,他得回去取几件二八月的衣衫,顺便看下他阿大心情如何。他一路琢磨着想个什么由头说服他阿大,这两家关系僵着总不是个事。

    “二哥回来了。”他走进院子,顾冉一看见他,就跟只小燕子似的从堂屋里飞出来,“二哥……”

    他一把接住她,高高举起抛了抛,“想二哥不?还学会说咱乡下话了。”

    顾冉“咯咯”笑,摇头说,“不想。”

    “阿娘呢,去镇上了?”他抱着顾冉进屋没瞧见何婶,江三喜坐在桌前勾着头在捣草药,伤脚搁在木板凳上,见他进来没敢搭话也没敢抬头瞅他。

    “嗯,阿娘去卖菜,阿大去地里了,就我和三哥在家。”顾冉搂着江有春脖子说。

    江有春放下她,摸摸她脑袋,问她,“你不叫干娘干大了?”

    顾冉一本正经地回答他:“阿娘说她就是我亲娘,以前是寄养在我妈家里,我以后都住在家不回去我妈那了。”

    “你不想家里的姐姐吗?顾西也不想?”

    顾冉看着他,不出声。

    “跟三哥在家玩,我去地里找阿大。”

    江富海戴顶斗笠蹲在田坎边抽着旱烟,他把斗笠压得低低的,屠八妹把他脸和脖子抓伤被他视为奇耻大辱。昨儿夜里村长来找他喝酒,道理说了一箩筐他油盐不进,发狠霸着顾冉再不送回屠八妹。

    “阿大。”江有春走去刚开口喊他一声,他就卷起旱烟袋,一声不吭背着两手回了家。到家进屋后他摘下斗笠才开口,“你干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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