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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八妹_分节阅读_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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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屠八妹本来就喜欢邓光明多过毛四杰,这下两边一比,更是把邓光明捧上天。捧邓光明自然就高看爱民一眼,建新整个年都过得不顺心。她不顺心在家就跟头刺猬似的,见谁都刺,尤其对爱民,没出初五就借故和爱民大吵一架。

    毛四杰为让建新板回面子,也为在屠八妹跟前讨个好,过十五时他借钱背着他爸妈送来好些贵重礼品,又当着屠家姐妹们的面给了建新一个大红包。余月红给爱民168元,他给建新200,年三十没吃饭建新就硬拉着他走了,邓光明那天给还在念书没工作的都打了压岁钱,包括在念大学的春芳。毛四杰这回给她们几个也补上了,都比着比着邓光明给。邓光明给压岁钱是自己掏钱给,意思意思,一人十块;毛四杰借钱打压岁钱,一人二十,给时还挑衅地拿眼去瞟邓光明,一脸得意。

    自毛四杰开了这个先例,后面随之而来的节日他都只得打肿脸充胖子,到处借钱。他借钱都叮嘱了人家别和建新说,更不能跟他爸妈说。他爹是厂长,谁也不担心他还不上,再说厂里效益好,大家手上也有余钱,但凡他开口基本没几个打他脸。

    一年下来,他拆东墙补西墙,不知不觉欠款就上千元。

    转眼又到年三十,建新提前半月就一直逼问他,问他妈答应的金镯子今年能否兑现?

    第一百三十六章 一起出嫁

    毛四杰压根就没敢跟他妈提金镯子的事,他妈自己都没有镯子上哪给他弄个去?他只得硬着头皮借钱去买,一只镯子两千多块,加上之前借的钱一起举债三千多。这个新年建新是过得开心了,他却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大鱼大肉摆在面前却食之无味。

    这借了钱是要还的,怎么还?毛四杰一急之下还真想到高招,趁建新沉浸在金镯子的喜悦中他向她提出结婚,打算用收到的人情钱还债。

    “你不是天天看着爱民别扭么?那就赶紧嫁到我家来,眼不见为净啊。”他想以此理由说服建新,建新晃动手腕上的金镯子,斜眼笑盈盈地说““怎么,一只镯子就想买下我?做梦去吧。”

    毛四杰指天发誓,说自己时时刻刻都想着她,担心夜长梦多建新会被别人给抢了去。他好说歹说,建新就是不松口,并告诉他,送篮没送满两年休想娶她过门。

    为尽快还清债务,毛四杰又想了一招,他趁毛厂长带徐慧回红河分厂走亲访友时把建新喊去他家,在饮料里掺酒灌醉建新提前入了洞房。建新酒醒后又哭又闹,毛四杰好话说了一火车,信誓旦旦保证一生一世对她好。

    至此,木已成舟,毛四杰就是不逼着她嫁她也上赶着非他不嫁了,更何况他还巴巴求着她嫁。

    “是他的意思还是他们家的意思?”屠八妹知道他俩要结婚后问建新,建新说:“是我的意思,我不想待这个家里了,看着就烦!”屠八妹说:“你再烦也没一两年烦了,你大姐还没对象,爱民也没嫁呢,哪就轮到你出嫁了?”

    屠八妹不同意这么早给她嫁出去,那头毛四杰天天催建新,口气一天比不一天不耐烦。建新担心他万一变卦自己往后就成残花败柳,便死吵活着缠着屠八妹非要出嫁。

    礼拜天余月红来串门,言谈间察觉屠八妹心里有事,在她追问下,屠八妹告诉她,只说是毛厂长家催着让建新尽快嫁过去。但她想着老大老二还没嫁呢,哪有老三倒先嫁的道理?

    “这么着急,会不会是建新她……”余月红话没说完意思已很明显,屠八妹赶紧说:“不会,建新早两天才来的例假。”

    余月红“哦”了声,接着转开心思,这早一年结婚就少送一年篮,人家厂长家都精打细算她凭什么落人后?再者她也不能让建新跑到邓光明头里,于是她说:“嫁就嫁吧,干脆老二老三的婚事一起办,还能省点钱。不然这前脚嫁老三你请人喝一回酒,人家还没消化你后脚嫁老二又得请人一回,人家当面不说什么背后少不得要嚼舌根。况且你这家有八千金呢,你两个做一次请了,人家大不了多送一点钱,请两回人家多出的可不就是一点钱。”

    “也只好这样。”屠八妹心里打的也就是让她俩一块出嫁的算盘,就等余月红这话了。

    接下来置办嫁妆,打家具,布置婚房,三家都分头忙起来。

    小镇上的姑娘嫁人多在二十到二十二三之间,因此当徐慧听毛四杰说要结婚倒也没多说什么,只一条,她让毛四杰婚后就跟他们住在一块,“我这两年风湿越来越厉害,你早点把她娶回来也好,婚后就让她来当家,我是做不动了。”

    毛四杰跟建新一说,建新一口同意,“住一起当然好,下班回家就能吃现成的,我没意见。”

    徐慧去年就办了病退,建新讨厌住到一边要操持家务,巴不得和公婆住一块。毛四杰见她和自己妈都打的同样的主意,心下暗发愁,嘴上却不敢声张,当务之急他是要快点借着办婚礼收人情钱来还债,根本没功夫去想这些婚后婆婆妈妈的事。

    毛厂长家是三房一厅,余月红家两房一厅,搬新家后她女儿也转到这边来上高中了,她让邓科长去给邓光明申请婚房。厂里如今好几处村子都有尚未拆迁的旧平房,很快就分下来一套,巧的是邓光明和爱民分到的平房就在刘大妈的隔壁。屠八妹知道后只说了一句,还真是冤家啊。

    爱民和建新的婚礼定在了七月六号,屠八妹坚持定在七月,这样春芳放暑假正好回来了。

    屠八妹给两个女儿备的一模一样的嫁妆,徐慧心下不悦,她冲毛四杰发着牢骚,“一个小中干家庭凭什么跟我们平起平坐?她那豆腐房提前开业谁给她出的头?你这岳母娘也太不会做人了。”毛四杰赔笑,哄他妈说,“建新也是这么说她妈的,也一肚火呢。”

    爱民和建新出嫁的前一晚,屠八妹家里热闹不过,请来帮忙缝被面的几位大妈大婶从下午忙到转钟才缝完。一人陪嫁八床被褥,两人加起来十六床,红红绿绿堆了两个大床,很是喜庆。

    夜里,爱民挤在顾西顾冉床上睡,屠八妹和拥军只能各自趴在堆满被褥的床边打盹,只不过她俩都毫无睡意。屠八妹是初嫁女睡不着,她翻出她男人的遗相捧在怀里“吧哒吧哒”掉眼泪;拥军是愁绪满怀心塞睡不着,三点多时她去上茅房见隔壁屋亮着灯,过来一瞧,她不高兴了,“她俩出嫁是好事,你哭什么?多不吉利。”拥军瞥她眼,从她手里拿过父亲遗相,看了看,又给塞进衣柜里,“你再睡一个小时吧,等会我叫你。”

    清凉如水的月光倾了一地,给红砖猪舍镀上了一层薄薄的银纱,拥军静静站在猪舍前,遥想起旧日搭建猪舍时笨手笨脚的猫耳,心上就好似落了片羽毛,不疼不痒,却让她心悸。

    她一动不动站在那,脑中如黑白胶带回放一般浮起一串串画面,良久,她才几不可闻地轻叹口气,默默推开猪舍门。

    猪舍如今已成堆放饲料的仓库,站在门口,拥军却感受不到曾经在这间屋子里有过的激烈澎湃的心跳……记忆中,她和猫耳躲在这里热吻仿佛已久远得像是上辈子发生的事……可,眼角为何有泪滑落?

    第一百三十七章 不想嫁了

    凌晨五点,屠八妹家渐沸腾起来,左邻右舍前来帮忙办饭菜的人都过来了。蔡屠户也带着大丫二丫过来帮忙,一筐一筐的菜陆续到达,屠八妹请江有春做了总管,负责酒席开支的钱财支出。

    江富海也来了,他起先死活不肯来,屠八妹看在他家老大夫妇辛勤打理养殖场的份上,又有江有春忙前忙后的尽心尽责,怕冷了他们的心,遂让毛四杰骑摩托载她去方田乡亲自将他请了来。

    临近中午,两对新人站在门口开始迎客,万元户嫁女,县上领导都不请自来。加上有毛厂长这个亲家摆在那,建新单位里的女工几乎全部到场贺喜,建新接红包接到手软。酒席上,她和毛四杰喜笑颜开地迎来送往,风头完全盖过同样身着大红嫁衣的爱民和西装革履的邓光明,这让她好不得意。还有酒席未散,还有宾客未走,她就和毛四杰躲在里屋喜滋滋地拆起红包数起钱来。

    女方先天办酒席,男方第二天办,晚上屠八妹一家商量送亲队伍,老五高举右手,“我送二姐。”她说完还拉着老六举手,“老六也送二姐。”顾冉随既举手,“我也送二姐。”

    屠八妹瞪眼老五,说:“拥军带老五和老八去送爱民;春芳领着老六和西西去送建新。”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两边的迎亲队伍都到了,几十辆崭新的自行车一字排开。鞭炮声中,邓光明和毛四杰与他俩各自请的伴郎一起合力撞着屠八妹家的大门。爱民和建新的伴娘则在门后高喊着让他们先扔开门钱进来,钱扔少了,伴娘拆开不满意,门会再度关上。

    毛四杰扭头低语:“哥几个听我说,待会他们把门开了一条缝,咱们就用力把门撞开,争取一次就把人抢出来。”

    他们这边两个新郎两个伴郎,料想着门后就一帮女的能有多大力气,哪里晓得顶门的还有江有春和江三喜,头次门开一条缝他们四人压根没能撞开门,

    “姐妹们,就这点钱他们就想把人接走,你们说我们能答应不?”刘利萍隔着门高喊。

    “门都没有!”爱民的伴娘高声回到。

    他们在这热热闹闹地撞门顶门,闹成一团,屠八妹一手拉着爱民,一手拉着建新,脸上喜气洋洋,还未开口眼中泪水就盈满眼眶。

    “嫁人后不比在家做姑娘时,凡事不要全由着自己性子来……记着妈一句话,吃得亏才做得堆。别太过斤斤计较,但忍让也要有个度,受了委屈别自个憋着,天塌下来有妈给你们顶着。让着,这儿还有你们的一个家,没事常回来看看……”

    “妈!”建新跺脚,“今儿是我的好日子你别惹我哭。”

    拥军也说:“又没嫁去天远地远,都在一个镇上呢,想回来随时可以回来。高高兴兴送她们出嫁吧。”

    说话间,大门已被撞开,毛四杰和邓光明他们一涌而入。邓光明冲进来拉起爱民的手,恭恭敬敬给屠八妹鞠了一躬,再改口大声叫了声“妈!”

    毛四杰也跟着叫了“妈。”

    屠八妹连应两声,掏出两个红包,一人一个,名为改口费,又嘱咐他们好好待她的女儿。因想着建新不懂事,她特地多叮嘱了毛四杰几句,毛四杰心下暗不悦,事后跟建新抱怨,同样的是女婿凭啥光叮嘱他?是看他不好?

    新娘子出门,接当地风俗不能哭不能回头,可建新跨出门突然又返身跑回去抱着屠八妹大哭起来。

    屠八妹慌了,“你不吵着要嫁,这会哭什么哭什么?快别哭了,让人笑话,开开心心走出去,不许再回头。”

    “妈!我不想嫁了,我不嫁了,我舍不得你,我不管……”建新扭着身子不肯嫁了,伸手就要去解嫁衣扣,急得毛四杰上蹿下跳,满头大汗,“我说姑奶奶,我叫你奶奶了,你发脾气也挑个时间地点成不?算我求你了,咱不闹了行不?我爸我妈还在家里等着呢,喜帖都发出去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邓光明在建新返身跑回去听到她哭着说不嫁时,他脚下一滞,爱民伸出手,轻握住他的。他侧目对她微微一笑,他眼底的隐忧,刺疼了她的心。但她随既冲他绽放微笑,她相信时间会令他完完全全忘掉建新。

    迎亲队伍走后,屠八妹跑去建新床上坐在上面抹泪,江家老大媳妇劝她,“婶儿,别哭咧,建新妹子是舍不得你,她跟你亲,你该欢喜才是咧。”

    屠八妹摇头,“我这心里突然猫抓似的难受,她要是昨晚说她不想嫁了,砸锅卖铁我也把这门婚事给她退了!可事到临头,迎亲队伍都等在了大门外,你说这门亲怎么退?呜呜……”

    屠八妹扯过枕巾捂着脸越哭越伤心,一个即将出嫁的女儿说她不嫁了,只能说明她对自己要嫁的人没信心,对即将展开的新生活没有信心,这让屠八妹如何不揪心?不难过?

    她哭到不能自抑。

    江有春也劝她,“婶儿,这已经嫁了就往好里想。嫁去厂长家亏不了她,你就放宽心,啊?”

    屠八妹捶着胸口,泪眼婆娑,“她心里的不安害怕我听出来了,我怎能放心,我这心放不下了……她又不像爱民那么懂事能干,打小她就最得她爸疼爱,你说她要嫁过去过得不好我怎么跟她爸交待哟……”

    提到自己过世的男人,屠八妹抹着泪又拿出男人遗相,絮絮叨叨哭诉着自己的种种担心。

    老大媳妇视线落到她男人遗相上,瞥一眼便转开,正要劝屠八妹别多想,心里忽一动,她又往屠八妹手上的相框看去。这一看,她嘴里“咦”了声,面上带出丝困惑,“婶儿,这是……”

    “是叔,建新的阿大。”江有春说,他头回来屠八妹家送米时这相框还挂在墙上,是以他认得这是屠八妹的男人。这会见他大嫂面上神情,他随口又问她一句,“你认得叔?”

    第一百三十八章 离婚

    毛厂长家摆酒,办公室的干部全体到场,昨天去女方家吃过酒的大部分又来了男方这边赶人情。建新是个爱虚荣的,见办公室里的干部们个个对她献上一脸讨好的笑,她那里已如沐春风早眉开眼笑,这边屠八妹却愁得茶饭不思。

    江有春因惦记着水库里的鱼,劝了屠八妹几句又去养殖场打了个转就和三喜打道回府。

    “你杵在这想啥呢?去把水笼头拧开,我把地冲冲,夏天地多冲几道不招蚊虫。”江家老大从猪舍里扛出一袋饲料进到养殖场,见他媳妇拿着竹扫帚靠在砖垛上在发呆,便偏腿踹了她一下。

    老大拿水管冲洗地面时,他媳妇在他边上转来转去,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老大凶她,“你不去拌饲料围着我转个啥?你要有话你就直说,别给我整这副死样。”

    “那我可说了……我说给你听,你别说给别人听,那还是七八年的事……”

    老大媳妇叫桂枝,她十二岁那年跟着她姐在板桥砸石子,就是用一根皮带圈住大石块将其砸碎,砸一天可以赚到几毛钱。桂枝说那天她肚子疼躲到林子里去屙屎,屙到一半听到哨子响,她扬起脖子透过林中灌木枝叶看到半山坡上有人扬着小红旗在呐喊,不少人从山上冲下来。她知道这是放炮炸山了,屎屙一半屁股都顾不上刮就提着裤子奔命。

    桂枝说她提着裤子从林中冲出来时,冷不丁和从山上跑下来的蔡屠户的大儿子蔡跃进撞个满怀,她被撞倒在地,蔡跃进被撞得当场抽起羊角疯。她吓坏了,想跑,又没敢见死不救,便哭着喊救命。但当时人人都只顾着自己,好几人打他们边上跑过看都没看蔡跃进一眼。只最后有一人刚从山上跑下来,桂枝说那人看了一眼蔡跃进也跑了,但没跑几步又回过头,然后跑回去背起蔡跃进并喝令她快跑。

    “后来咧,接着说。”老大催着她往下说。

    “你知道救他的那人是谁不?”桂枝问。

    “我难道在场?”老大扯了扯水管,“我跟我们那乡蹲着又没生千里眼,我哪能知道是谁。”

    “我先前在婶屋里看见她抱着一相框,相片上那人就是那年救蔡跃进的人。”

    “啊?是婶的男人?”老大侧目看她。她点头,“嗯,叔生得白净斯文,我一眼就认出来。”

    桂枝说当时屠八妹男人背起蔡跃进提醒她快跑,她撒腿没跑几步,听到后面“咕咚”一声,回头看,见屠八妹男人和蔡跃进都跌倒在地。此时山上已有石头开始滚落,她顾不上管他们,尖叫一声抱头拼命往前跑了。

    “这么说叔要是不管那啥就不会死,对不?”老大问。

    桂枝点头,又“嗯”了声,她说:“后来大家又往山上跑,我听到他们嚷嚷着说有人脑袋被石头砸开花了……叔被人抬下来时我上前看了眼,一脸都是血,听说抬到半路就咽气了。”

    “那谁他有事没?”

    桂枝说:“他没被人抬下来,我问过一嘴,没人瞧见他。我还上山找过,也没见到他。几天后我才在村里看见他,他一见我就跑了。先前有春问我是不是认得叔,我没敢说,只说不认得。昨儿婶家摆酒蔡叔带着他两个闺女也来帮忙,我问过大丫,她哥蔡跃进如今在豆腐房帮工咧,你说这事怪不?他们这一家人怎会和婶家拉上关系了咧?”

    老大琢磨会,这事竟被他琢磨偏了,他怒目瞪向桂枝,“你为啥对他们家的事这么上心咧?你是不和蔡跃进有啥揪扯?今儿你要不给我老实交待清楚看我捶得死你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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