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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买骨_分节阅读_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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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晓揉了揉玉逍遥的脑袋,马儿欢快的抖了抖马鬃,口中发出亲昵的声响。穆玲珑瞪大眼睛,“玉逍遥连我都不大认,倒是对殿下您亲热的很。”

    唐晓戒备身边所有人,唯独在穆玲珑身边,可以松弛下享受着和她一起的时光,唐晓清冷傲立,执着马缰道:“郡主,上林苑方圆太大,我们不能再往前走了,你要祭拜唐晓,就在这里吧。”

    穆玲珑面色哀下,走近自己的坐骑,从马肚下摸出一个包裹,爱惜的捧在怀里,踩着厚厚的落叶朝前走去。唐晓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娇俏的背影,飞扬的剑眉低低垂落,露出深深的怜惜。

    穆玲珑解开扎紧的包裹,唐晓循着看去,那是一包黄色的纸钱,穆玲珑抓起一把,朝着天空挥洒开来,疾风骤起,卷着纸钱和满目的落叶,旋转着不肯落下。

    唐晓仰面望去,他的眼睛已经被风沙迷花,分不清什么是落叶,什么是纸钱,满目只有穆玲珑天真无邪的面容,含着热泪。

    ——“唐晓,唐晓。”穆玲珑冲着林子深处唤着,“来世,来世护住你的腿,可别再随随便便为谁豁出命去,唐晓,你听到了吗?”

    唐晓沉默着调转马身,他坚硬的心肠只会为这个女子软下,唐晓已经不记得上次落泪是什么时候,就连大母过世的时候他都没有哭,他恨夺走自己一切的每一个人,他觉得自己这一生不会再被什么打动,他无心无情,不顾一切。可为什么,此刻的自己,眼眶涌出难以自持的湿润。

    ——“唐晓,你听见了吗?”

    ——属下,听见了…

    回到皇宫,才一下马就有宫人急急围上,替唐晓接过玉逍遥的马缰。为首的内侍恭敬道:“殿下回来了,皇上正宣您去御书房去。”

    “父皇宣我觐见?”唐晓沉着低语,眉间若有所思。

    他卧床这几天,武帝也来看过自己两次,一次他昏睡着,武帝待了少许工夫就走了,一次他倒是醒着,武帝小坐片刻,和他有话没话的嘘寒问暖了几句,也就匆匆离开。唐晓是个聪明人,他早就听说武帝并不喜欢萧妃,也不钟爱穆陵这个优秀的儿子。

    武帝看望自己,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他举止匆匆,看着似乎有些害怕这个儿子。唐晓稍微想想就可以猜透——武帝惧怕的是那个邪气凶险的卦象,他连失两子,不得已才起用穆陵。命数天定,武帝虽然不情愿却也是无可奈何。

    唐晓掸了掸身上明黄色的绣龙衫,他和穆陵身形几乎一样,穆陵的衣服穿在他身上也是妥帖的很,穆陵的一切都像是替他准备,无懈可击。

    御书房

    ——“儿臣参见父皇。”唐晓早已经练过无数次宫廷礼仪,穆陵身为显赫的皇子,多是受别人的礼数,普天之下,除了对母妃恭敬行礼,还有的就是这位父皇。

    武帝这几天看着又老了许多,鬓角花白,苍目凹陷,但还是强撑着帝皇的威严,在儿子面前也是不会服老,端坐着满是威仪之感。

    “你来了。”武帝咳了声,示意儿子走近些。

    唐晓笃定的走到武帝身边,见武帝身边叠着厚厚的走着,右手边寥寥几本是批阅过的,左手边还有半尺高的没有翻阅。武帝垂垂老矣,他曾经也是有抱负的太子,只是他的资质平庸,靠着中宫嫡长子的身份继承帝位,他有很多想做的事,却无力一一达成。还有就是——他有一位深受百姓爱戴的庶弟,贤明不止,还很是能干,可以替他分忧,省去他许多心力。

    就像唐晓所见——武帝在御书房已经坐了大半天,却才批阅了几本奏折。武帝想做明君,但却有心无力。

    武帝抬头看着儿子年轻果敢的脸,欣慰道:“周少卿与朕说,储君凶卦已破,这一切,都是你舍命破解,朕连失你两位兄长,总算,没有失去你这个儿子。”

    唐晓远离亲情多年,注视着从未抚养过自己的武帝,体内深藏的血脉亲情骤然涌现,冷漠如他,心上也是一抽。

    真心也好,虚情也罢,能从武帝口中说出,也是好的。

    武帝落下手里的狼毫笔,嘴角抽动着,像是有些话难以对儿子开口。唐晓适时的替父亲磨着砚台里的墨汁,眉眼低顺,“儿臣能安然无恙,都是依仗父皇恩泽,要不是父皇派去数千军士进上林苑搜寻,儿臣只怕活着也走不出林子。”

    ——“是你命硬,不该绝在上林苑里。”武帝哀伤道,“不像你两个兄长,福泽太浅,早早过世…”

    ——命硬?唐晓有些不大明白武帝所指。

    武帝抽搐着衰老的脸颊,喃喃自语道:“果真是命硬的人才能克的住凶卦,早知是这样,朕早些立你做太子,是不是就可以保住你兄长,还有德妃的性命?”

    唐晓似乎明白了什么,武帝吁出一口郁气,恍惚道:“你还记不记得,朕要立你做太子前,你对朕说过什么?”

    第94章 伙食差

    武帝抽搐着衰老的脸颊,喃喃自语道:“果真是命硬的人才能克的住凶卦,早知是这样,朕早些立你做太子,是不是就可以保住你兄长,还有德妃的性命?”

    唐晓似乎明白了什么,武帝吁出一口郁气,恍惚道:“你还记不记得,朕要立你做太子前,你对朕说过什么?”

    唐晓哪里知道穆陵和武帝的谈话,机敏如他,脸上毫无惊慌,沉稳道:“儿臣不知道父皇所指…”

    武帝动了动灰白的瞳孔,沙哑道:“朕说打算立你做太子,你对朕说,你还有两位兄长…三哥文可纵横朝堂,四哥武可驾驭千军,他们都在你之上…”

    唐晓静观着武帝的神色,“儿臣确实是这样说的。三哥四哥确实都在儿臣之上…”

    “你文韬武略,确实是齐国未来帝皇的最好人选。”武帝有些难以启齿,但他坚持说了下去,“只是朕觉得…你绝处逢生,该是看淡浮华…储君的位置对你而言…你又怎么去看?朕以为…能好好活着才是最好,相信你母妃也是这样认为。”

    唐晓倒吸凉气——他知道穆陵不得武帝喜爱,却不知道武帝竟然会如此利用这个有着蛮夷血统的儿子。他立穆陵做太子,不过是想让命硬的穆陵替剩下的两子挡去大祸,储君的位置,武帝从未真的想留给穆陵,从来都没有。

    御出双生,武帝选择牺牲长子,却不敢违背天意连弑两子,他留下了穆陵,却忌惮惧怕这个命硬的双生幼子。如果可以,武帝宁愿早先丧命的也是穆陵,只要护住他其余的骨血就好。

    唐晓暗暗冷笑,穆陵的命运并不好过自己,他在武帝身边,也是一样的微贱。

    ——“历经生死。”唐晓幽声低缓道,“儿臣确实可以看开许多,父皇的意思是…”

    武帝急道:“朕不是立刻要夺去你储君之位,这件事可以从长计议,朕知道了你的心意,就知道后头该怎么做。”

    穆陵的储君位子还没坐热,就要被武帝生生夺去。换做穆陵一定不会甘心,唐晓,自然更加不甘。

    但唐晓当然不会傻到去和武帝顶撞表达自己的不满,他的脸平静的像一块冰,顺从不语。

    ——“不做帝皇。”武帝喘息着道,“有时会得到更多,看看你的贤皇叔。圣明远扬,威望不输朕这个皇帝。陵儿,你也可以像你的贤皇叔那样,辅佐君主。”

    贤皇叔…唐晓心中微动。贤王座下数百门客,府中更藏有不输司天监的金铜焚炉,雕琢金龙戏珠。唐晓有些同情自己苍老无力的父皇,他是不是真的了解自己圣明逆天的弟弟。

    ——“陵儿。”武帝攥住儿子的衣袖,“你会不会怨朕?”

    唐晓唇角扬起,眉间不见喜怒,“父皇才说会从长计议,这会子就先别说了,凶卦破解,父皇应该高兴才对,自此齐国皇族再没有什么可以惧怕的祸事,千秋万代,繁荣昌盛。”

    武帝满意的看着顺从的儿子,又颤颤巍巍的执起狼毫笔,看着奏折上的字叠在了一处,怎么也看不清楚。武帝无可奈何的合上折子,唤着内侍道:“去,把这些折子送去贤王府,又要烦劳贤王替朕批阅了…朕累了…陵儿,朕看了半天的折子…”

    唐晓俯身恭送武帝离开,静静看着内侍拾掇着武帝没有批阅的奏折,忽的道:“本宫也有些日子没见贤皇叔,这些折子,就由本宫送去贤王府吧。”

    岳阳城外小渔村

    经过莫牙几天的医治,穆陵的伤势也好了许多。阿妍惊喜的看着穆陵快要愈合的刀口,“穆大哥,你的伤好的挺快,看来那个莫神医是有些本事呐。”

    穆陵脸上也不见高兴,垂目看了眼消肿的断骨处,沉默着没有发声。

    “咿呀。”阿妍眨着眼睛,“你都要好了,怎么不高兴?”

    “阿妍。”穆陵抬眼看着这个善良纯真的海女,“穆大哥要你帮一个忙…”

    阿妍虽然不知道穆陵让自己做什么,但还是重重的点着头,俯身凑近穆陵。

    莫牙是不大乐意跟阿妍走的,可阿妍性子辣不止,死缠烂打的工夫也是一流,拉拽的莫牙非得去给村里的人治病。莫牙是什么身份?那可是莫家神医,神医贵重,你说治就给治了?天天不是番薯就是芋头,莫牙吃的胃里反酸,嘴里都快淡出个鸟儿来,就这样的伙食待遇,还要给村里旁人治病?

    阿妍死缠,莫牙又不能打女人。最可恶的是,程渲看着只顾着笑,也不拉住阿妍。莫牙憋着一肚子气也是没处说理,只得跟着阿妍过去。

    程渲闲着没事,坐在院子里搓洗着阿妍来不及拾掇的衣服。隐隐觉得有人走向自己,程渲扭头去看——“五哥?”

    程渲跳起身抹了抹额头,见穆陵已经行走自如,唇角蕴出笑,绕着穆陵走了几圈,“看样子,五哥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穆陵黝黑深邃的眼睛直直看着程渲,“五哥已经多日没有出去走走,程渲,陪着五哥,好不好?”

    ——“好啊。”程渲不假思索,在衣襟上擦了擦湿手。

    穆陵泛起心疼,看着程渲搓红的手,不忍道:“岳阳那么多年,你哪里吃过苦头。”

    “我不觉得苦。”程渲唇角含着笑,“那时进出司天监都有人服侍,山珍海味也不缺,可日日占卜也是无趣。”

    ——“有五哥在,你也觉得无趣?”

    程渲吐了吐舌头,嘻嘻笑道:“你待我是好的没话说,可那时,我眼睛看不见,哪比得上现在自己做什么都可以。”

    穆陵有些落寞,沉默的朝浪涛声传来的方向走去,程渲跟在他旁边,一边走一边踢着脚下的石子,时不时瞄几眼穆陵,但心里却记挂着另一个人。

    涛声滚滚,刚刚退潮,岸边裸/露出许多大大小小的岩石,海水澈蓝,大风刮过,程渲抽了抽鼻子嗅着海水的咸腥,见穆陵衣衫单薄,关切道:“五哥,你冷吗?”

    穆陵没有应她,眺望着远处隐约可见的岳阳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岳阳,就在那头。”

    程渲没有去看,轻声道:“五哥,你是想回去岳阳么?”

    穆陵侧身看着程渲,左脸的刀疤凝结,让他英俊的面孔多了几分冷酷,但看着程渲的眼睛还是和以往一样炙热深情。

    “唐晓夺走我的脸,夺走我在岳阳的一切。要我隐逸遁世,今生不再踏入岳阳?程渲,这是不是意味着,我输给了他,输得一败涂地?”穆陵语气阴郁,含着深重的不甘,“你也想看我这样?”

    ——“五哥真是想重回岳阳吗?”程渲重复着刚刚的问话。

    穆陵柔下神情,痴痴望着程渲崭新的脸孔,这张脸,是修儿也好,程渲也罢,她在穆陵心中都是最初的模样,永远也不会改变。

    “程渲。”穆陵忽的握住程渲的手,把她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掌心里,程渲有些错愕,抬头看着穆陵灼热的眼,“五哥不在乎输赢,输了江山,皇位,五哥都无所谓。我失去过一次,这一次,五哥不会再失去你。程渲…”

    握着自己的这双手,牵着程渲走过岳阳每一个角落,穆陵带她骑马,陪她观星,穆陵从没有放弃过程渲,却是自己要离开五哥。

    程渲缓缓抽出手心,穆陵对她好的无话可说,但一声五哥叫到今天,哥哥就是哥哥,程渲对他从来都只有兄妹之情,盲女孤独,身边只有穆陵。许多时候,连程渲都会误解自己对穆陵的这份感情——是亲情,友情,还是男女之情?

    直到,大宝船上遇到了莫牙。蒙眼的白布一层层拆开,程渲看见了莫牙探视的脸,只是第一眼,程渲周身就生出一种奇特的感觉,一种飘飘欲仙的快乐。

    她真的,很喜欢那张脸,还有那个人。

    ——“莫牙说,我们可以去北方。”程渲撇开话,“五哥和我们一起去,大家一起吃到老玩到老,在哪里都快活的很。五哥怎么会失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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