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偕君行_分节阅读_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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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在门外等了多久?”看见他嘴唇发青的样子,她忍不住低呼出声。

    “刚来,我只是天性畏寒罢了。”董云笑着将箱子放在案几上,俯身朝她一揖:“那日多谢嫂夫人施以援手。”

    “嗳!这可使不得!”谢同君闪身躲开他的大礼,一把将他扶了起来:“你本是我夫君挚友,何须如此见外?”

    知道了董云的身份,谢同君自然不可能受他大礼。

    她顺手倒了一碗热茶放在他手里,担忧道:“今天太冷了,你怎么穿得这么单薄?”

    “没人给我做衣裳,可不就得冻着?”董云喝口热茶,笑着叹气:“哪里有仲殷的福分,穿的暖暖和和去了学堂。”

    谢同君不禁脸上一红,早上张偕出门时,还没一分钟便被冷风冻的折返身子,找了她这两个多月来被绕梁催着做的新衣,那衣裳虽然料子极厚,却实在不甚美观,袖子和腰身都过于肥大,穿起来不合身便罢了,整个人都显得十分臃肿。

    “那你怎的不去买件新棉衣?”她将他碗里的热水添满,不赞同的看着他:“不要以为年纪小身体好冻着就没事,等老了就知道苦了。”

    小时候跟着师傅学习功夫时,每每天气转寒,师傅的双膝就疼痛难忍,严重的时候甚至连路都走不了,痛的开口说话都会浑身打颤,那时候师傅就嘱咐她,不要在年轻的时候挥霍身体,否则老了便要承受痛苦。

    在那之后的几年里,无论去哪里,谢同君都谨记这句话,即便再累再苦,也不忘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

    “怎么说的你好像经历过似的?”董云看了她一眼,不以为然的嘻嘻笑她。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她也不好再多说,只笑着的刺了他一句。

    “嗳……我这不是没钱买嘛!”董云双手一摊,无赖似的抱怨:“家里冷锅冷灶的,没有人照顾我,也没人心疼我,想想我还真是有几分可怜哪!”

    这话说的像是调侃自己,半真半假,但谢同君却极为敏感的察觉到他心里的寂寥和心酸。

    没有人愿意永远孤独,所有人都渴望被关心、被疼爱。他身为桓家后人,所有亲人都被徐坚以各种理由杀害,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逃出来的,但肯定也经受了诸多苦难。

    想到这里,谢同君心里一软,开口道:“你既然自己都缺这缺那的,怎么还忙着还我的钱?”把盒子推还给他,她一把抓住他胳膊站起来:“老在家里霉着,我正好也想出去看看,不如陪你去买两件棉衣怎么样?”

    董云一怔,忽然觉得有几分心酸。他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颊边绽出大大的炫目笑容:“那可真是求之不得!我就说嘛!看见嫂夫人,总觉得看见我妹妹似的,从前我妹妹还在时,也是这般关心我的……”

    “你……家里真的只剩你一人了么?”谢同君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的开口。

    董云果然知道她已经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丝毫不掩藏自己的恨意,说话间牙齿都在打颤:“徐坚怎么可能放过他们?他恨不能杀光所有桓家人!除了刘襄王,我们又怎么逃得过他的魔掌?”

    “刘襄王?”她悚然一惊:“刘襄王是桓家人?”

    她一直以为,桓家只剩下桓缺与桓陵二人,张偕也没跟她提过刘襄王这个人,没想到刘襄王竟是桓家人!难怪!难怪董云这般恨他,难怪那天看见董云时,他的反应那般奇怪,连“天下未定,长者怎可出此灭志之言”都说的出口。

    “不错。”董云深深吸口气,一边走一边跟她解释:“刘襄王名桓如意,幼时便体弱多病,家中请了数十位大夫为他医治,但有所人都断言他只能以药续命,至多活不过二十五岁……他是桓家唯一一个对徐坚没有威胁的人,徐坚明里暗里以各种理由杀光桓家人之后,为堵天下悠悠众口,允他承袭他父亲爵位,封刘襄王,并赐万金抚慰他丧亲之痛,出外入内都有上千亲兵相随护他安危。”

    “原来是这样……”谢同君听的恍惚,这个徐坚,为了给自己正名也是无所不用其极,难得刘襄王被他杀光全家还心安理得的接受他的赏赐,过的这般逍遥……

    不知道这人是真的贪生怕死、天性凉薄到如此,还是在装疯卖傻、卧薪尝胆?想想那天的惊鸿一瞥,谢同君极不愿相信前一种猜测。

    “不过上千精兵相随也太夸张了些吧?难道还真有人刺杀他不成?”

    “即便徐坚掩饰的再好,也有明白人不会被他蒙蔽,封王之后,桓如意曾数次被袭,不过刺客都被他的亲兵杀掉,徐坚还将他们尸身挂在城墙,鞭尸挞骨,为他出气。”

    “什么为他出气?”谢同君嗤笑:“我看是徐坚早就料知有人会杀他,所以才派遣精兵护他周全,这不仅是做给天下百姓看的,凌/辱死尸也只怕是为了威慑那些不服他的人!说不定他这般高调的赏赐他,也存着几样心思。”

    “是么?”董云大大的一怔,没料到她竟然看得这般透彻,不禁有些好奇起来:“那你说说,哪几样心思?”

    “一是为了给天下人看他对待先朝后人的仁慈之心;二是震慑天下,连桓家都已经顺从他,以此引导他们归顺;三是引着那些看不惯桓如意的人来杀他,以此除去逆党,外带杀鸡儆猴!”

    董云目瞪口呆,好半晌才抚掌而笑:“难得嫂夫人有一颗玲珑心,徐贤说仲殷哪辈子作恶才娶了你,今日一看,却并非如此!”

    “什么?!徐贤真的这么跟你说?”谢同君气的抓狂:“这混账!当着我的面损我也就算了,竟敢在别人面前诋毁我!下次见着他,我誓要打的他跪地求饶!”

    两人走走聊聊,连寒气森森的天气也忘了,不一会儿便到了绸缎铺里,谢同君挑挑拣拣半晌,看中了一匹湖青色棉布,转头问他:“你觉得这匹布怎么样?”

    “嫂夫人觉得好就好。”董云毫不在意的靠在门边,随意瞥了一眼便作罢。

    “那就这匹布吧!你过来让人量量身形。”

    付了定金,又嘱咐店老板往衣料里多塞些棉絮,正准备走时,她又突然折返身子,买了一匹刚刚看好的深灰色布料,照着董云的尺寸稍稍加高加宽了些,同样要求店老板尽量做的厚实,废了半晌口舌,才勉强约定好十天后过来拿衣裳。

    “帮仲殷做的?”董云了然的看着她。

    谢同君不好意思的点头:“我针线水平太烂,他穿着反而不舒服,还不如重新帮他定做一件。”

    “你觉得他会嫌弃你?我倒觉得不会呢。”董云笑弯了眼睛,抬起头来,险些撞到一个人。

    “对不住……”那人连忙道歉,随即惊呼道:“董先生!弟妹!”

    “姐夫……”谢同君叫了人,瞟见后面脸色铁青的张俭,勉强行了一礼:“姐姐。”

    “哼!”张俭不客气的冷嗤一声,瞥见一旁的董云,不满的看着她:“你怎么不在家里呆着等偕儿回去,反而随意跟男子外出?”

    谢同君不说话,倒是冯寻尴尬的看着妻子,心里发急,狠狠瞪了她一眼:“你又在乱说什么?”

    “我乱说?”张俭一张被铅粉涂的雪白的脸乍的生出几分赤色,想起这两日在家中受的委屈,话语间难免口不择言:“本就是她不守妇道,你竟然反过来斥责我?她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值得你一而再再而三的维护?上次在家中时你也是……”

    “夫人!”冯寻气的身体发颤,他偷偷瞥了董云一眼,本来儒雅的面庞布满尴尬和怒意,显出几分可怖:“你说话时能不能过过脑子?这种话是随便可以说出口的?你把我的脸面置于何地?又把你们张家的脸面置于何地?”

    “冯夫人,”看见张俭还要开口,董云心里不屑,担心谢同君再受责难,忍不住接过话头:“今日之事纯属误会一场,夫人要责怪便怪在在我头上吧!”

    “先生多虑了。”冯寻生怕得罪了他,笑着作揖:“妇道人家,难免短视,先生切莫放在心里。”

    董云敷衍的摆摆手:“罢了!我先告辞了。”

    “你还愣着干什么?那野小子都走了,你还不追上去?”瞧见董云扬长而去,张俭心里怒火更甚,忍不住出言讽刺。

    “姐夫姐姐告辞。”谢同君勉强行了一礼,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开。

    “你这短视妇人!”身后,冯寻训斥张俭的声音不时传入耳中:“你可知什么叫祸从口出?什么人你都能出口讽刺一番,真以为你多了不得?”

    “我教训自己的弟妹有何过错?倒是你,那董云不过毛头小子一个,跟你儿子差不多年纪,你还跟他作揖赔礼,你疯了?”

    “跟你说不通!我不想跟你多费口舌!”冯寻气的发抖,忍不住拂袖而去。

    “你说什么?跟我说不通?我看你不过是嫌弃我人老珠黄,回家搂着你那些狐媚子风流去罢了!我拦得住你么?何必找这些借口来与我争吵……”

    谢同君回过头去,恰好看见张俭背着身子大声斥骂冯寻,她声音里不知不觉得带着哽咽,本就人到中年,远远看去,更显身材臃肿。

    同样出身没落贵族张家,张媗高贵骄矜,张琮温文有礼,小小年纪却端着一派君子之风,即便是她讨厌的张淮,不可否认也是个胸怀大志之人,真不知道跟他们同父同母张俭怎么会这副样子,像极了市井妇人。

    张偕和张绣曾说他大姐为人极为亲切纯善,贤惠有礼,也不知道是在糊弄她还是在生活的磨砺之下,这位曾经纯善的少女变成了如今的尖刻妇人,像是身上带刺,逮谁都要狠刺一番。

    听她抱怨的话语和草木皆兵的敏感,估计冯寻待她也并不怎么上心,即便奉她为当家主母,家里也或许是妻妾成群,是不是因为如此,经年累月之下,才让张俭变成这副样子呢?

    谢同君一个冷颤,忽然生出一种兔死狐悲之感,她下意识放下心中种种猜测,实在不敢再继续深入探究。

    作者有话要说:  为何荧惑守心预示帝王有灾,江山不稳?

    荧惑守心典故:

    《汉书·翟方进传》节选:为相九岁,绥和二年春荧惑守心,寻奏记言:“应变之权,君侯所自明。往者数白,三光垂象,变动见端,山川水泉,反理视(示)患,民人讹谣,斥事感名。三者既效,可为寒心。今提扬眉,矢贯中,狼奋角,弓且张,金历库,土逆度,辅湛(沈)没,火守舍,万岁之期,近慎朝暮。上无恻怛济世之功,下无推让避贤之效,欲当大位,为具臣以全身,难矣!大责日加,安得但保斥逐之戮?阖府三百余人,唯君侯择其中,与尽节转凶。”

    上面是节选,然后把原文相关内容简单翻译过来:汉成帝绥和二年(公元前7年)春,荧惑守心,时翟方进为丞相,成帝下诏责问:“丞相登位十年以来,各地灾害并起,百姓挨饿,疾疫流行,怎么不想想办法拯救?这是辅助皇帝之道吗?”翟方进见诏当天便即自杀,汉成帝稍后便暴死在了赵氏姐妹的怀抱之中。

    关于“荧惑入南斗,天子下殿走”:

    此典故出自魏史:公元534年夏,荧惑入南斗。时谚称:“荧惑入南斗,天子下殿走。”70多岁的梁武帝只好光着脚丫到金銮殿下跑了一圈。不料这异象却应在北魏身上——北魏孝武帝被高欢逼得西走关中,又被宇文泰毒酒药死。 北魏从此分裂为东、 西魏 ,又很快被北齐、北周代替 。梁武帝只好不服气地说“虏亦应天象邪 ”意思是连上天都不承认他是皇帝。

    ps:这是蠢作者文里“荧惑守心”的来历。本文毕竟是架空,请看文的小伙伴们多多担待哈

    注:“荧惑”指火星

    ☆、冬至

    徐坚派遣四十万大军前往梁郡剿灭新崇军的同时,没过几天,他又听从朝中大臣建议,前往宗庙进行祭祀,以此来破除百姓流言,同时他还斋戒十五日,沐浴除服,焚香祭拜,祈求上天福泽,为前线将士祈祝。

    一时间,朝廷破釜军士气大涨,百姓纷纷赞颂天子德行,谣言渐渐消弭无踪。

    在人为操作下,徐坚此举被大肆传送,各地从前备受百姓拥戴的绿林军大大受挫,不少规模小的军队甚至因此次事件而屡屡出现逃兵,绿林军的规模发展受到极大限制。

    十一月,谢歆的讯报再次被送到谢同君手上。

    新崇军由于势头太猛,终招致朝廷忌惮,被四十万大军消灭殆尽,其首领人物被鞭尸挞骨,家里宗族皆被徐坚下令斩杀,甚至掘出人家祖坟,对那几个领头人物的祖宗挫骨扬灰。

    除去张淮所在的封妻赤炎军发展势头大好,天高皇帝远的河下异军突起,一只叫做伐徐的军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这种舆论往天子一边倒的情况下,短短两个多月便招揽上千人,形成一支颇具规模的小型军队。

    这支军队的首领名叫子还,他打着诛除暴戾徐朝的旗号,在河下一带休养生息,不像那些有了些许成就就尾巴翘上天的绿林军,伐徐军日日操练军队,闲时便大肆收购粮食,不仅没有抢夺百姓钱粮,反而接济当地困难住户。

    伐徐军在河下民心大涨,就像个土皇帝,当地百姓甚至只知子还而不知天子,纷纷尊称子还为太帝。谢同君翻阅古籍,终于找到了“太帝”一词。太帝原姓姬,乃黄帝之孙,少昊之子,十五岁时就因辅助颛顼帝有功而被封为高辛,三十岁时便代替颛顼为帝,他在位七十年,天下政通人和,人民安居乐业,是为一代仁帝。

    谢同君放下手中绢帛,不禁被这位“太帝”子还深深的折服。

    她有预感,这位太帝子还必定会成为他们的一个劲敌,他懂得收买民心,韬光养晦,甚至现在就已经开始大量囤积粮食。行军打仗中,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从来不只是说说而已,它在一支军队的获胜中起着十分关键甚至是决定性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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