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偕君行_分节阅读_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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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侯领百人留在此地负责后勤事宜,其余人即刻出发。”桓陵率先打马越众而出,后面的将士们也肃然警惕起来,一行军队如同一条长长的黑线,渐渐消失在地平线上。

    桓缺既然有心置桓陵于死地,自然不可能只在长平下功夫死守城门,其他各个关卡,只怕也早已经在桓军朝圣之前吩咐下去,否则,他又怎么放任桓军跑远而不派遣追兵呢?

    而此时,长平所发生的诸多变故在这短短几日之内根本无法传到人尽皆知的地步,非但如此,这两日变故横生,只怕桓缺还会千方百计将这些消息隐瞒起来,因此张偕等人便将计就计,拿出陈寻的绶印唬住长侯关郡守,道桓军一行转道往北,嬴县军力不敌,遣他率军前往支援,如此一来,长侯关虽为易守难攻之地,但郡守及诸将不在,长侯关兵力不足,而桓军又退无可退,战意大涨,不到一个时辰便攻克长侯关,一路往梁州撤去。

    天色将暗,桓如意恋恋不舍的回头看着暮色下蔼蔼城墙,遗憾的长叹一口气:“下次再入此关,不知是否还能如此次一般势如破竹?”

    ☆、问计

    “殿下,捷报——”天还未亮,一道高亢兴奋的声音便从门外传了进来,只听一阵窸窣声响起,漆黑的房间亮起两豆微弱的火光,一人披着长袍步履平稳的从内室出来。

    桓陵手执一盏青鹤莲足灯,略带急促的打开房门,呼吸微乱:“你说——捷报?”

    为了等到这个消息,这两日他一直坚持宿在书房,更是吩咐下去一有消息不论时辰即刻上报,此刻乍然从睡梦中惊醒,忽然有种身在云端的飘忽之感。

    “阜陵郡大捷!”报讯的士兵不敢直视武王的目光,但声音却变得无比坚定。

    “好——好,好!”一连说了三个好,桓陵总算回过神来,看了看仍旧一片漆黑的天色,忽而问道:“此刻是什么时辰了?”

    “回殿下,已经是寅时了。”

    “你先下去吧。”桓陵平复了下心情,补充道:“阜陵郡能打下来实属不易,诸将实在辛苦,这次你们人人有功,我会一一论功行赏,去歇着吧。”

    “诺,多谢殿下。”传讯兵经过几天几夜的长途跋涉,此刻本已经筋疲力尽,但一听到武王熨帖人心的褒奖,仿佛所有的疲劳都已经消失殆尽,甚至忘记了要将战局诸事一一上报便深一脚浅一脚的离开了武王的书房。

    桓陵此刻沉浸在阜陵郡大捷的喜悦之中,早已经没有了丝毫困意,他慢慢回到书房,屏退了想要前来侍候的奴婢,闭上眼睛靠在宽大的榻席上假寐片刻,忽然慢慢吐出一口浊气,提笔在雪白的绢帛上写下一个苍遒有力的“静”字。

    此时距离桓军从长平归来已过了四个多月,自桓陵率军冲出长侯关城门的那一日起,属于朝廷军和桓军之间的战鼓就已经擂响。

    长侯关自古便是兵家必争之地,贯穿南北之要道,更是进军长平必经之路,此次能够冲破这一关卡,若非桓缺本身破绽太多,而又得袁珩等人相助,只怕他们这些人插翅难逃。

    那时他本有心一举将长侯关纳入囊中,奈何人力粮草不济,若强行留在此地,到时朝廷军缓过神来,调遣军队从北强攻,而西南又有长风、阜陵两郡抵北相望,即便长侯再难攻,但若遭遇围城之势,他们便不只是战死,而是饿死在城中了。

    第二日一大早,刚过卯时,武王府前厅门口就已经聚满了双手笼在袖中的谋士们,昨晚报讯的士兵此刻已经换上了干净的衣裳,局促不安的紧盯着院门口,生怕待会儿武王会惩罚他昨夜的失礼和不敬。

    不过片刻,院外便响起一阵平缓的脚步声,众人一收懒散之态,纷纷朝声源处翘首望去。初冬的风轻轻拂过廊角,桓陵身着一身玄色直裾深衣,他高冠博带,广袖轻扬,脸庞上挂着一抹平宁的笑意。

    “殿下……”

    “进来说吧。”桓陵打断了士兵接下来的话,率先往厅内走去,为避免过多的寒暄客套,他朝众人挥了挥袖子才落下座来,平静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几乎察觉不到的急迫:“战况到底如何?”

    阜陵之战,几乎投入了桓军一半兵力,这场战役胶到现在,即便阜陵再怎么重要,如果还打不下来,也绝不能再拖下去了,桓军跟朝廷军还是有很大的差距,如果硬拼,只怕会元气大伤。

    “回禀殿下,这次为了打下阜陵,咱们的十万人马如今只剩下六万不到,刚开始时,明明是我方占尽优势,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朝廷军那边忽然多出了几十个怪物……”说到这里,那士兵咽了口口水,紧张的抹了把脸,颤声道:“那些人形怪物足足身高两米有余,他们踏于辎车之上,手执几十上百斤的大铁锤,一锤扫过来,能打下咱们三四个人,个个鲜血横流,脑浆迸裂,当场毙命……后来,大将军看出那些怪物下身不稳,也想出了一些法子克制,但那些怪物皮糙肉厚,竟像是怎么都打不死似的,就这样一直胶着,直到那日我们粮草将断,将军正打算派人传书回来,一支人数众多的商队忽然带来大批粮草药材,还给我们送来了克敌之法。因为攻克了那些怪人,尔后两位将军又屡出奇策,这才把阜陵一举拿下……”

    “诸卿有何见解?”等那士兵说完,桓陵眼眸深深的扫视众人。

    “殿下可还记得,当年桃城兵变,仲殷率八万大军前往桃城,正是与这小兵说的怪物交战,当年战役之惨烈,到如今我还记得。”陈容眯眼笑了笑,问那小兵道:“不知道你说的克敌之法是指什么?”

    “是蓼香叶,只要把蓼香晒干点燃,那些怪物便会全身抽搐发狂,不分敌我。”说到这里,小兵明显精神一震:“当时将军令我们把点燃的蓼香绑在箭支之上,远远地射到敌军当中,那些怪物便忽然发了疯似的胡乱打人,吓的阜陵守将不敢再用他们对付我军。”

    陈容微微颔首:“原来如此,你可知那救我军于水火的奇人姓甚名谁?”

    “小人不知。”

    “好了,你先下去吧,好好休息几日。”陈容温和的嘱咐了几句,嘴角浮现一抹隐秘的笑容:“莫非这真是天佑我军?”

    “东曹掾何时信天命了?”杨禅笑容微带不屑:“我倒是觉得,这位所谓的奇人是有备而来。这些怪人的来头连我们都不知道,一个小小的商人怎么可能知道这么多?莫不是知道我军之困,故而前来打秋风的吧?”

    “打秋风?”陈容似笑非笑的弯起嘴角:“正所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更何况,即便这人真是带着什么打算过来,那也是凭着他的真本事,若真是能为我军效力,不也是为殿下增添了一员猛将么?”

    “好了,吵吵嚷嚷的做什么?”桓陵沉着脸看了杨禅一眼,杨禅见状不再说话,只是朝着陈容不屑的冷哼一声。

    陈容不理会他的目光,察觉到桓陵似乎兴致不高,便善解人意的问道:“不知殿下是为何事愁眉不展?”

    桓陵轻轻瞥他一眼,以手支颐,不冷不淡的开口:“光是打下一个阜陵,便花了四个月有余,粮草兵马折损不在少数,此等劣局,着实让人忧心。”

    桓陵这话一出,众人都苦下脸来,如今桓军虽然兵力尚可,但跟朝廷军相比,确实少了一些根底。时间拖的越长,对桓军越不利,可短时间内,又该去何处筹措粮草兵马?

    正在众人都愁眉不展的时候,素来寡言少语的朱善忽然上前一步,朝着桓陵俯身一揖,朗声道:“臣有一提议,可解当前困局。”

    “哦?”看到一向默默无闻的朱善竟然主动谏言,桓陵提起几分兴趣,好奇的看向朱善,轻声道:“朱曹属有何妙计?”

    “臣听闻,郴州项氏一族与下阴刘氏一族乃是姻亲,这两大家族之所以长盛不衰,在乱世而屹立不倒,正是因为他们懂得借助外力相互扶持,故而让人不敢妄动。由此可见,联姻本就是壮大一支队伍最快也最有效的方法。我军如今正是瓶颈之期,短期内无法获得大量粮草军队,但攻克长平一事刻不容缓,殿下既然当初想的到与梁侯结为姻亲,如今为何不能与刘氏结为姻亲呢?”朱善说完,眼角余光扫到梁侯冯崇正目光灼灼的看着他,却也不以为意,仍像往常一般低调的退到一边,好似从来没有开过口。

    桓陵听到他的话却并没附和,反而颇为苦恼的紧蹙着眉头,连连推辞:“这可怎么行?当初与梁侯结亲,是因为我尚未娶妻,而如今我既然有了一位夫人,怎么能再与别人联姻?”

    其实朱善的建议并不新颖,也不难想,只是众人因为种种原因没有提出,如今听完朱善一番话,心思微妙的瞥了眼冯崇,而后便纷纷复议道:“臣等认为朱曹属所言极是,殿下情深义重可以理解,可自古男子皆是三妻四妾,更何况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冯姬夫人身为您的贤内助,听到此事定会理解殿下的苦衷。”

    “这……”桓陵只苦恼的蹙着眉头,两面为难的看向众人:“可我不能负了我夫人啊!”

    “殿下,”朱善忽然跪伏在地,掷地有声的说:“臣等跟随殿下一路走到如今,皆是历尽千辛万苦而不曾有半分抱怨,难道殿下忍心看着我们开创的基业毁于一旦么?与刘氏联姻,不仅能够获得大量兵马粮草,还能缓了日后统一天下时处理藩镇割据的苦局,殿下怎能因为儿女私情就放弃这一绝妙的法子?臣恳请殿下遣使者前往下阴与刘氏商量联姻一事,否则臣愿长跪不起。”

    “恳请殿下大局为重,联姻刘氏。”众人见状,纷纷跪下请命。

    作者有话要说:  唉,这个局面的出现虽然让人为冯蘋难过,但殿下非是一人的,很早之前,所有人就该有此觉悟的

    ☆、风寒

    “这……这可怎生……”桓陵左右为难,踌躇不决。

    “殿下。”嘈杂的讨论声中,一道苍老却坚定的声音忽然响起,梁侯冯崇上前一步,朝着桓陵俯身一揖:“臣以为朱曹属所言有理,如今我军后力不足,联姻的确是最快也最有效的法子。至于小女那边,臣相信她定会理解殿下的苦衷。”

    “唉……”桓陵长长地叹了口气,目光复杂的看了冯崇半晌,看见面前这半百老人倔强的躬身而立,他上前一步扶起冯崇,抚慰道:“梁侯放心,即便日后新夫人进门,我也定会善待冯氏,只怕她知道这消息难免难受,还需尊夫人入府开导她一番才是啊!”

    冯崇听到了想要听到的话,心神一松,忽然朝着桓陵跪拜下去,哽咽着开口:“有殿下这句保证,臣便放心了。只是小女自幼娇养,若有不懂事之处,还望殿下日后宽恕则个。”

    与刘氏联姻的打算就此敲定下来,众臣纷纷告退,只留数个掌管礼司的官员留下,跟桓陵商量联姻事宜。

    冬日的冷风带来一股木叶的冷瑟清香,张偕笼好宽大的氅衣,随人流一起往武王府外走去,没走几步,便听见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张曹掾留步!张曹掾留步!”

    他随即停住步子,正好看见身后冯崇略显发福的身躯有些吃力的往这边跑来,张偕连忙往前几步,一把扶住他,疑惑的问道:“梁侯可有何急事找我?”

    “确有一事。”冯崇一边大口的喘气,一边唉声叹气的说道:“其实这事也算是……唉,就是我那小女,自小被她母亲惯坏了,过会儿知道消息还不知怎样的难受呢!我知道小女素来与尊夫人交好,故而想请尊夫人能够拨冗前去安慰她一番。”

    “原来如此。”张偕微微一笑:“即便梁侯不来嘱咐我,我夫人怕也会去,梁侯放心便是了。”

    “好,好,那便多谢了。”冯崇感激的看他一眼,忽然有些惆怅的抬头看了看天,失神的叹道:“你看看这天,是不是要变了?也不知我那傻女儿是否记得新做两件御寒的衣裳……”

    张偕不知道冯崇忽然说这一番话到底是真的感叹天气还是因为武王将要联姻一事惴惴不安想要从他这里另求蹊径,但他对此无意深究,只是不动声色的笑道:“今日确实有些冷,我看梁侯穿着倒是略显单薄了,应该多添加两件衣裳才是。”

    见张偕没有按他所想的那般接话,冯崇遗憾的叹了口气,微微笑道:“你说的是,那么老夫便先告辞了。”

    他因为心里装着事,匆匆别过张偕以后便回了家,只是当站在房门前时,却又觉得心里好似压着一块大石头,犹豫半晌还是没有推开房门。恰逢冯夫人携两个丫头从室内出来,看见冯崇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连忙挥退了丫鬟上前贴心的扶着他往屋里走,温柔的问道:“大人这是怎么了?”

    冯崇轻轻推开她的手,兀自走到案几边,端起一盌冷茶便灌入喉中,冷静半晌才沉声道:“陛下打算同刘氏联姻了。”

    “什么?”冯夫人大惊失色,好半晌才挤出一丝笑来:“殿下竟是打算联姻刘氏了么?咱们蘋儿进武王府怕是还未曾满一年吧?”

    “我今日看这架势,联姻一事势在必行,殿下虽然多有推诿,但那副姿态怕也是做给我看的。”冯崇苦笑一声:“只愿殿下日后荣登大宝之时,还记得今日说过的话,好好善待蘋儿。”

    冯夫人却仍旧惴惴不安,听到丈夫的话更是愁上心头:“都怪我在她幼时不曾教她人情往来之事,那刘家本就势力庞大,家族势力盘根错节,有这样雄厚的家世,若那刘姬再是个工于心计之人,咱们蘋儿以后可如何立足?”

    冯崇苦恼的揉了揉眉尖,低垂着头颅直叹气:“我本想那张氏与蘋儿交好,今日言词之间便与张曹掾暗示了两分,可他却未曾作半分表示,不只是装傻还是真的没有听懂……张偕在武王面前颇受重用,若是蘋儿能得张氏一族支持,日后立后一事或能多得几分保障。”

    “这些事情,你们男人们做起来未免有结私之嫌,还是改日让我去会会这张氏吧!女人的心比起男人总是软些。”冯夫人忧心忡忡的做了一番打算,忽然想到数月未见面的女儿,一时间有些伤心,匆忙进了房间收拾出几件冬衣来,看着窗外落了一地的枯叶,她有些伤感的低低的叹道:“蘋儿的事情自小便由我一手打理,也不知如今嫁为人妇,可曾记得要为自己和殿下多备置几件新衣……”

    第二日一早,武王府便传出冯姬感染风寒的消息,冯夫人正在屋内收拾着亲手为女儿缝制的新衣,听到这个消息,她又是担忧又是恨铁不成钢的狠狠叹了口气,借着探病的名义带着两个小婢并一个老妇去武王府探视数月未见的女儿。

    武王府庭院深深,那些日日精心伺候的花木早已凋落,冯蘋坐在亭阁之中,有些黯然的瞧着那些残枝枯叶,低声喃喃:“你瞧,才开了不过小半个月,这花便谢的这样快……”

    侍婢们都纷纷垂头不语,生怕心情不虞的夫人会点到自己的名字,正在她们惶惶间无所适从的时候,忽然间传来一道惊呼声:“我的儿,你不是感染风寒了么?怎能坐在此处吹风?”

    冯蘋听到这亲切的话语声,泪珠子忍不住在眼里一滚,顺势依偎进冯夫人的怀中,闻着那熟悉温暖的味道,哽咽着开口:“难不成母亲真以为我这是病了么?再者说,就算我是真病了,又有谁在乎呢?”

    “唉……枉我精明一生,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个傻孩儿?”冯夫人挥退了身后侍婢,又轻轻推开冯蘋,不再年轻的手掌轻轻摩挲着女儿娇嫩的面颊:“你这傻孩子,即便你没病,可你如今这般光明正大的游园看景,不正是在明着跟殿下叫板么?你既说你病了,就该好好儿的在床上躺着,等着殿下来怜惜你才是,这般跟殿下置气,反而会让他觉得你没有容人之量。”

    “我还要什么容人之量?”冯蘋听到这里,忍不住哭出了声音:“殿下此时心心念念皆是刘姬,哪还记得我这个看腻味了的人?”

    冯夫人听到这里不禁蹙紧了眉头,恨铁不成钢的瞧着女儿:“都怪我从前对你纵容太过,才让你成了如今这副什么都不懂的蛮憨性子。我且问你,哪个男人喜欢整日哭哭啼啼的妻子?你可让我说你什么好?你如今不过一十六岁,哪里就腻味了?你看看你娘如今多老了,你父亲身边又何时缺了年轻貌美的女子,为何这么多年来他仍是待我一如既往呢?”

    “那我该怎么做?”冯蘋痴痴地看着母亲。

    “我今日过来,不是听你抱怨哭诉,亦没有打算让你马上就能学的通透。”冯夫人微侧了下眼,朝身后唤道:“流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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