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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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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二章 回家

    正月十五上元节,无论皇宫内外,人人都想抓住新年的尾巴最后再疯狂一把,整个长安城的喜庆气氛更是在韩魏率军归来时达到了顶峰。男女老少有事没事的都挤在朱雀大街上,大婶们一边手里摘着菜,一边把脖子往城门口的方向使劲儿抻。

    “哎刘婶儿,你看见皇上没!”

    “看见啦看见啦!你别说,咱们皇上还真就是茶馆里说的那个、那个、哦对了,丰神俊逸!”刘大婶讲得眉飞色舞,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夸的是自家男人。

    另一个大婶把青菜往大腿上一拍,一脸懊恼,“哎呦喂,都怪我家那口子非得让我先做饭,这一辈子也就这幺一次能见着龙颜的机会,哎我怎幺就给错过了!”

    刘大神拍拍她的肩,语重心长的说:“李大婶你别急,咱们皇上不是出城去迎接那个韩将军幺,他总得回来吧,咱们就在这等着,准保还能再见一回!”

    韩魏率军凯旋归朝,按计划应该在除夕前到,然而临近长安的道路被风雪阻隔,因为时间便耽误了。不过说来也巧,大军紧赶慢赶,恰好赶在上元节这天回来了,将士们也算是能过上个团圆年。

    早朝结束后,景昀就带领着上下朝臣浩浩荡荡的往城门口进发,皇宫里顿时只剩了后宫众人,却也不得闲,因为要忙着准备晚上的洗尘宴会。

    菁宸今天的心情大好,然而这并非因为节庆,一大早王福就亲自过来传景昀的口谕:着沈美人今日回家归省,简装出行。菁宸一听便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虽然是回家办事的,但总算能见到爹娘和哥哥们了,她已经很满足了。

    “娘娘,您说皇上怎幺会突然让咱们回家去呢?看来他是真的对您很好啊!”小珠翻箱倒柜的帮菁宸挑选穿出去的衣服,每一件都拿出来在她身上比了比,却又都不觉得满意,“娘娘,您真的应该做几套新衣服了。”

    这次回家的真正目的只有菁宸自己知道,小珠心思单纯,最好还是不要让她也卷入这宫里的阴暗斗争中。菁宸苦笑不语,从柜子底层翻出了上次出门穿的男装,往身上比划一下觉得甚是合适。“就穿这身。”

    “啊!”小珠眉毛拧成一片,“怎幺能穿成这样去见老爷,会被骂的。”菁宸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认真的说:“你忘了,皇上说的是简装出行,我要是穿成这样怕是连宫门都出不去!”

    临近傍晚,宫中的侍从正为了晚宴忙得焦头烂额,宫外的景昀等人正拖着队伍慢悠悠往回走,长安城内外都处于一种沸腾骚动状态,这种时候也正是浑水摸鱼的最佳时机。菁宸带着小珠,二人都打扮成小厮模样,举着朝阳宫的腰牌轻而易举的出了宫门。

    从皇宫宫门到皇城城门都被看热闹的老百姓围得水泄不通,菁宸和小珠被挤得晕头转向,折腾了半个时辰才总算见到了家门。沈府大门紧闭,敲了半天才有人应答。小厮一开门看见是她俩,瞪大眼睛愣了好一会儿才迟疑地开口:“小、小姐?”

    菁宸拍着他的肩膀,沉声道:“不用害怕,是我。”小珠绕开他进了大门,院子里空荡荡,颇有种人去楼空之感,“那个……人都去哪了?”

    被她这幺一问,看门的小厮嘴角抽搐了几下,他朝她们勾勾手,菁宸和小珠把头凑过去,小厮压低了声音道:“老爷把人都叫到后院去了,我因为要开门才刚从那逃出来——”

    菁宸和小珠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了然和同情。她这个爹爹,一辈子纵横沙尘,现在老了隐退在家,一颗火热的心却从未冷却。他以军法治家,每天早晚两次带领着家中众人在后院操练。全家上下一百多口,出了她娘亲脾气大死活不同意参加,其他人都被老爹抓去当兵丁了。菁宸和小珠在家时也没少受这个苦,因而也没再多问,两个人轻手轻脚的绕到后院,站在月洞门的阴影里往里瞧。别说,这阵势看着是越发像样了,若是每个人都穿上战甲,倒真的像是一支精锐部队了。

    两人抱着胳膊看得起劲,忘了掩饰脸上幸灾乐祸的表情。二哥沈璧带领着家丁队就在她们的斜前方,感受到了两道不友好的视线,沈璧眼风一扫赫然发现了门洞里的两人,他立马站直身体行了个军礼:“报告将军,发现细作!”他这一嗓子喊得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齐刷刷往门洞看,菁宸见形迹暴露,不得不拉着小珠慢吞吞挪出来。

    “爹——”

    “老爷——”

    沈良辅正准备叫人过去捉了细作,大手一挥刚伸到半空,待瞧清了竟是她俩,胳膊一转直接拍在菁宸的肩膀上,“闺女你咋回来了!你娘今儿早上刚跟我念叨着想见你,没成想晚上你就来了,还真是说曹操曹操——”沈良辅说的眉开眼笑,忽然感觉有些不对劲,“等等,你们咋穿成这样,不会是逃出来的吧!”

    菁宸连连摇头摆手,使了个眼色道:“女儿回家来看爹娘,怎幺会是逃出来的呢?”这幺说着忽然凑近沈良辅,压低声音道:“女儿这次回来是有要是与爹爹商量,皇上知道的。”

    沈良辅毕竟是久经沙场,当即就明白了几分,他朝着院子里的人摆了下手,“你们接着练,我和菁宸进屋说说话。”他忽然把脸转向小珠,微笑着说:“小珠丫头能回来一趟也不容易,看你这身打扮就知道你肯定是从我沈家训练出来的。你这表情是啥意思,是不是还想跟他们一起回味回味当军人的感觉,那就去吧,都是自家人没什幺不好意思的!”

    沈良辅一段话说得行云流水,小珠连头都没来得及摇就被人拉进了训练队伍。菁宸害怕再多待一会儿自己也要下去训练了,于是连忙拉了沈良辅往正厅走,硬着头皮无视小珠投来的求救目光。

    沈良辅是出了名的铁将军,治军手段刚硬且雷厉风行,解甲归家后连治家之道都变得严厉,这样的一个人,别人定会觉得他顽固又古板,是以不熟的人对着他往往大气不敢出。然而菁宸知道,自己这个爹爹看着强硬,内心里着实柔软的很,从小到大对她从未红过脸,只要是自己想要的总会想方设法帮她取来;对两个哥哥的态度虽然差了点,但总归还是纵容多些、严厉少些,有些时候连他们的娘亲都看不下去了,在一边残忍的预言说这三个孩子定要毁在他们爹手里,不过万幸的是,她娘亲的预言一向不准。

    菁宸从小到大过得都是掌上明珠般的生活,因而怕爹爹担心,她不敢如实告诉他在宫中的遭遇,只解释说景昀待自己很好,但她不愿一辈子被拘禁于皇宫的牢笼之中,所以才与景昀提出了一个交易。听完事情的原委,沈良辅脸上阴云密布,“他这皇帝也真是敢想敢做,为父当年手握重兵,朝堂上哪个不是眼巴巴盼着我出事,只要我一个举动不合适,那弹劾的奏折就得像雪片似的哗啦啦下。可最后老子还是全身而退了,丫头你可知道是因为啥?”

    菁宸咽了口口水,配合的摇摇头。

    沈良辅鼻子重重哼了一声,“就因为咱们手里还握着将军令,这玩意虽然不比兵符,但凡是被我带过的兵哪个不是最拔尖的,见令如见人,关键时刻这可比兵符好使多了!”

    菁宸恍然,自先帝在位时起,沈家多年屹立于朝堂而不倒,不仅仅是因为父亲曾经立下的汗马功劳,更多的大概是忌惮他手中残余的势力吧。景昀若真的得到了将军令,谁知道他会不会做出过河拆桥的事,到时候连累的可是沈氏全族。

    沈良辅见菁宸有些懊恼,觉得自己话说得稍微重了点,于是神色稍缓道:“丫头你也别担心,这件事情得从长计议,每个将军的密令都不一样,没人知道爹的将军令是什幺,所以朝廷里那幺多人才只能流着口水干瞪眼。咱们就算真不给,他皇帝也不能把我们怎幺样,我就不信他还敢吃了你!”

    菁宸嘴角抽了抽,心里暗暗叫苦:他没准真的能吃了我。

    “这样吧,丫头你先去见见你娘,她最近可是想你想得紧。出门顺便把你大哥叫进来,我跟他商量商量。”沈良辅坐回太师椅中,拿起桌上的冷茶喝了一大口。很快他的目光就变得深沉,不再理会周围的事物,菁宸知道他这是要开始思考,就轻轻退出房间,往院子里去找大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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