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渣女配逆袭套路 完结+番外_分节阅读_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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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具身子原先的主人竟然是瑞玉么?

    纵使那两个听命于主上,意欲欺辱她的魏人言辞之间偶有提到这位原主是含玉宫的姑姑,她也不曾想过会是瑞玉。

    含玉宫乃容熙先皇后纪氏的寝宫,亦是后宫三千阙宇中最为繁盛奢丽的一处,层台耸翠,碧瓦朱甍,飞阁流丹,雕栏玉砌,假山长廊不计其数,奇花异草星罗棋布,是难得一见的仙境。

    含玉宫如此豪奢,洒扫管事的宫人自然繁多,能被二等三等的宫女太监尊称一声“姑姑”和“公公”的一等姑姑和公公们虽不说有几百人,但粗略算一算至少也有百十来号人,这百十来号人里嬷嬷和姑姑姑们就占了一半,其中也不乏姿色清丽性格活泼之人,相较之下,容庭口中温和端庄的瑞玉姑姑实在不像是会惹了那位“魏姑娘”动怒的性子。

    瑞玉之名前世令薛沉璧如雷贯耳,薛沉璧不曾常常出入含玉宫之前,就已暗中托身为丞相的薛怀将容庭宫里诸位有姝色的宫女打探了个遍。不过几日,消息就递到她手上,上曰含玉宫掌事宫女瑞玉为太后娘家的亲侄女,身世凄凉无依,性子温和端庄,太后怜她孤苦,特意将她从寄居的亲眷家中接进宫里。

    而彼时南阳公主不知所踪,据说容庭整日在含玉宫中郁郁寡欢,瑞玉自请常伴容庭左右,太后也就随了她去。贤淑聪慧的瑞玉在含玉宫里极有声威,二等三等宫女们皆以她为首,宫里早有她会成为容庭正妃的传言,这传言遍布偌大的含玉宫,连太后都默许若再寻不到南阳公主就让容熙替他们二人赐婚。

    薛怀向来溺宠她,丞相府权势滔天,但薛家并非士族,并无多少底蕴,论她的身份也配不上容庭,也不知她阿爹薛怀使了什么法子,竟劝动容熙允她成为容庭的侧妃。

    那时,尚不知天高地厚的薛沉璧还当是瑞玉阻她不能堂堂正正过含玉宫正门嫁容庭为正妃,思及太后非容熙亲生母亲,薛沉璧再无顾忌。

    薛沉璧踏进含玉宫的第一天,气势汹汹领着丞相府一众侍女冲去了瑞玉的楼阁,瑞玉天生口不能言,愣愣瞧了领着侍女前来兴师问罪的她半晌,眼底猛然燃起一簇光,口里“呜呜”发出破碎的声响,婉转的双目殷切盯住薛沉璧,眼睛一眨竟泛出两行清泪,甚至朝着她扑过来。

    薛沉璧猝不及防被瑞玉一把抱住了腿,气急败坏令人拉开她后,对这么一个脑子不好使还哑巴的太后侄女也失了教训的心思,觉得这等对手不足为惧于是意兴阑珊扬长而去。

    她那次劳师动众大闹含玉宫之后,瑞玉不知怎的就回了太后那里,未久,更是意外落水而亡,太后呜咽多日,几年里身子也渐渐差了,也就在那时姜鸢突然被查出是南安侯失散多年的独女。

    当时薛沉璧还只觉得一切都是巧合,瑞玉有成为容庭正妃的因,却没那个果,她溺水而亡之后却查出姜鸢乃名正言顺的容庭正妃,有缘无分,这一切唯独证明她命里福薄。

    但重活一次后,薛沉璧脑袋不免灵光许多,瑞玉先是被那不知是何方神圣的“魏姑娘”戕害,再是意外落水,单是那神龙见首不见尾个中隐情必定难言。

    姜鸢是如何被证实是南阳公主,又是如何敢在宣安殿偏殿将她当众击晕这些困住她的疑虑,如今她唯有深入宫中才可得知。姜鸢幼时养在太后身边,同太后感情非凡,时常进宫承欢太后膝下,若能抓住此番机会,她定能抽丝剥茧得出真相。

    只是这寻仇之路眼下还得暂且放一放,面前还有更大的敌人正虎视眈眈,薛沉璧偏头一避,刀刃擦着她耳边划过,削去她耳边碎发一缕。

    容庭突捻住她血污斑斑的手腕,一个使力将她从傅昀怀中带离,宽大袍袖从她头顶兜头盖住,袖摆展开的那一瞬,云纹蒸腾栩栩如生,长袖盈满白檀幽香,那幽香一股脑往她鼻子里钻去,连带着容庭清冷疏离的嗓音也飘入她隆隆作响的双耳,在空中横开一道泠然水障:“叔父这是何意?”

    薛沉璧透过缝隙瞧见傅昀的眼底迅速闪过一丝讶然,似是尚未料及容庭会离开含玉宫亲自拜访南安侯府,手里的匕首疾速滑至刀鞘,他吹落刀刃上溅落的几滴血珠,手指微动一个利落手花收了匕首:“子宸竟识得她?”

    容庭将她遮掩得更加严实,白檀之香久久萦绕不散,他蹙眉答:“瑞玉乃含玉宫的姑姑,执掌含玉宫大小事务,叔父许久不回肃京怕是忘了,从前您亲临含玉宫赞叹不已的糕点还是她亲手做的。”

    傅昀靠着车壁慢慢滑至锦被中,蓬松的锦衾越发显得他一双腿瘦骨嶙峋,傅昀一手撑住额头一手将匕首别在腰间,口气同神情一般淡薄:“原是太后的内侄女,这丫头倒是机灵,不知怎在宫里惹出祸端,竟险些叫两个魏人欺辱了去,你的含玉宫还真是不甚太平。”

    薛沉璧装成哑巴缩在容庭身后虚弱不语,看着这言辞之中颇为熟稔的二人,眼珠滴溜溜转动起来。

    傅昀在容庭年少之时就已领着府里诸人迁去洛州,一别就是数载,千帆过尽,物是人非。

    容庭幼年居在含玉宫,除了同南安侯府有姻亲这层关系之外,哪里有机会同傅昀熟识。

    容庭野心勃勃,对皇位势在必得,暗中拉拢南安侯绝非仅仅是姻亲这么简单。

    “你一向不喜宫女近身服侍,怎的会让她做你的贴身侍女……”傅昀顿了顿,续道:“本王还以为她扯了谎诓骗本王,既是你的人,那便领走,莫要再多言惹得本王心烦意乱。”

    薛沉璧不知怎的又触到这尊罗刹的逆鳞,傅昀说着说着竟变了脸色,眼神冷得都快要结出冰碴子,冰碴子挂在他肃然的脸庞,几乎还正往下滴着淋漓模糊的血水,仿佛透过那血水就能窥见厮杀惨烈的疆场,整个马车里霎时弥漫开一股骇人的阴森之气,铮然又狰狞。

    她沉思片刻又忽然释怀,容庭本就应娶傅昀的独女傅凰歌,小姑娘幼年时就丢了,如今南安侯再回到这等伤心之地第一个救下的竟是太后默许赐给准女婿做正妃的姑娘,换做是哪位父亲都不会甘心。

    提到父亲,薛沉璧不由自主想起了片刻前还跪在宣安殿听命的阿爹。天气又冷了些,不知薛怀有没有添够衣衫,有没有再次因为她的离开而暗自神伤……

    薛沉璧思绪杂乱无章,连容庭何时扶她下了马车都不知晓,浑浑噩噩跟着容庭走至南安侯府前,看着那块龙飞凤舞的牌匾,生生回忆起薛府的“一世风华”,她幽幽听容庭开口:“瑞玉天生口不能言,亦无法向叔父至谢,既然如此,子宸则代瑞玉谢过叔父。若瑞玉惹了您恼,还请您海涵。”

    傅昀闻言突转过头,锐利目光穿透容庭似乎要将她里里外外剖开。他布满粗茧的手指按住腰间配件,嗓音沙哑如血:“她是哑女?子宸你莫非糊涂了不成!”

    ☆、第七章

    “若瑞玉是哑女,那她方才那般伶牙俐齿应当做何解释?子宸,叔父是看着你长大的,你要做何事旁人向来琢磨不透,你如今硬要说她是太后放在你身边的侄女,执意要保下她叔父也无话可说。只是人心险恶,她容貌肖似瑞玉又来路不明便更是可疑。近日魏国蛮人蠢蠢欲动,已有谋逆之迹,你可别被她迷惑了心智……若是阿凰尚在,她定……”傅昀说到此处却忽然失声,低沉沙哑的嗓音戛然而止,料峭的寒风灌满衣襟,朦朦胧胧中影壁前似乎堪堪立了个稚嫩的身影,微抬一双神似她母亲的眼眸轻唤他“阿爹”,寒风刺得眼睛一阵钝痛,胸中的千言万语如鲠在喉,竟一个字都无法吐露。

    薛沉璧诧异不已,她低头俯视容庭绣满兰皋芳草的衣摆陷入沉思,她原以为容庭对姜鸢矢志不渝,其心日月可鉴,不想这原主瑞玉竟然也得了他青眼……渣男果然对谁而言都是渣男。

    容庭微微点头,神情虽恭谨谦和,眼角却有些漫不经心,丝毫不将傅昀的话放在心上,走至影壁的蛟龙图腾前他略略抬眼望了望天。

    薛沉璧嘲讽地盯着他的背影,半晌又垂眸攥住傅昀扔给她的衣衫,灰茫茫的苍穹上乌云如浓墨翻滚,天边渗出层层阴影,天色阴沉的样子似乎是昭示片刻过后便会下雪。

    薛沉璧心头一凛,她先前在宣安殿被姜鸢击晕时,肃京虽是寒冬时节,那时仍只是白霜遍地,并不曾下过雪,不知距那日过了多久。

    南安侯府的琉璃瓦上还滴着尚未化开的雪水,几个裹着厚袄的婆子巴巴扑过来揪住傅昀的衣袖喜极而泣道:“奴婢盼星星盼月亮送算将王爷盼了回来……”她们擦着眼窝原本还欣喜不已,最后瞥见傅昀枯瘦的废腿时终是不可自抑痛哭失声,“侯爷的腿怎生成了这个模样!天杀的魏国蹄子奸滑歹毒得紧,趁着公主走失的乱子硬生生刺了王爷一剑,竟将王爷从此困在府里再不能上阵杀敌,真是狠辣的心思!”

    傅昀拍了拍腿,轻松笑道:“无妨,早年四处征战也没个机会游山玩水,皇兄的天下安定,本王也无须南征北战。洛州富庶繁华,是个山清水秀休养的好去处,你们勿需替本王劳心劳力……”

    这几个婆子薛沉璧忒有印象,前世被姜鸢连夜捉拿进南安侯府,因她反抗厮打激烈,姜鸢委实降不住,这几个婆子亲自上阵,扯头发的扯头发,剥衣服的剥衣服,任凭她尖叫闪躲,这几个婆子依旧面不改色剥她衣衫。

    回味起来,这几个婆子也只是为主卖命的下人罢了,哪里有什么心机手段。但看着还是膈应得慌,忖度几番,她仍需接着容庭之力混入含玉宫,遂忍气吞声对容庭道:“……殿下,侯爷所言非虚,奴婢一醒来便能开口说话,实在不是殿下口中的哑女。殿下执意如此,便让奴婢自生自灭罢,若有朝一日平白给殿下招惹祸端,奴婢愧对太后教诲愧对殿下的好意……”

    容庭闻言明显一愣,他转过头,茶色的瞳仁清澈透亮,旋涡般的瞳孔静静倒映她狼狈脏污的脸庞,眼底却隐隐惊现出几丝波涛汹涌的癫狂之色,他面无表情对傅昀道:“宫内事务缠身,子宸定上禀父皇替叔父设宴接风洗尘。长途跋涉,苦累之至,叔父今日就早些歇下罢,子宸改日再登门拜访,先行告辞了……”

    不待傅昀应声,容庭抬手命人送薛沉璧回至马车上。既来之则安之,薛沉璧倒也要看看容庭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于是落落大方钻进车里,马车陈设齐全,一早就备下热水,那几个扶薛沉璧上车的侍女不过十七八的年纪,拿过干净帕子小心翼翼替薛沉璧擦洗身子和头发,末了又替她换上干净襦裙。

    侍女中一个穿红褂红裙的姑娘容色最艳丽,她从另几个侍女手中抢过一瓶金疮药,冷哼了声丢到她身上。盛气凌人的红衣侍女高高扬起下巴俯视梳洗干净的薛沉璧,白玉般的脸上却浮起一抹妒色,她昂首道:“你是哪家的姑娘?怎的殿下去了南安侯府一趟就要命我们领你回含玉宫?麻雀就要有麻雀的自知之明,可别整日做些飞上枝头的白日梦!”

    红衣姑娘身后的姑娘悄悄拉她一把,在她耳边附耳低语:“辛姐姐,听南安侯府那边的小厮说,她是个哑巴,不会说话的……”

    “哑巴?”红衫姑娘半挑眉毛,昳丽面容陡然阴沉下来,她一把推开身后的姑娘,疾言厉色喝道:“那便更没资格入我们含玉宫的大殿!随便一个哑巴都能往宫里塞,是想折辱殿下吗?殿下不爱近女色,这等姿色的必定看不上,你们早些将她打发就是!”说罢竟要伸手拽薛沉璧。

    还未进宫就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杂碎一顿奚落挖苦,也不知容庭那厮拣择宫女的眼光怎变得这般庸俗。薛沉璧轻松躲开她纤长细瘦的爪子,也不开口,端坐在一旁闲闲看着红衫侍女翘着兰花指气急败坏指使几个侍女将她抬出去。

    那几个侍女游移不定,互相对视也不知该不该听命于她,当头的一个沉默半晌讷讷问:“这姑娘是殿下亲自差人送上马车的,辛姐姐擅自悖逆殿下之意,被殿下得知我们几个都没好果子吃!”

    辛婉扬手狠狠抽了回话的侍女一个耳光,眯眼讥讽:“你何时见过殿下纳过侍妾?难不成这个哑女还能一步登天了去?你莫要忘了,我娘是太后表侄女,含玉宫里也有我辛婉的一席之地!别说是殿下领回来的侍妾,就是正妃我也敢将她逐出去!”

    被打了一耳光的侍女咬唇狠狠剜了一眼辛婉脚上的软罗锦鞋,捂住发红面颊虚弱道:“辛姐姐教训的是,妹妹受教了……”

    辛婉抚平衣袖上的褶皱,慢条斯理提点她:“妹妹是个明白人,如今我姨夫薛怀乃出使魏国的钦差大臣,仕途亨通指日可待,我们辛家不是你们可以随意背弃的……”

    ☆、第八章

    “辛姐姐的出身比我们这些没得母族依靠的姑娘不知高贵了多少,不仅同太后沾亲带故,就连薛大人也是姐姐的亲眷,荣宠尊贵之至,哪里是我们这些人能肖想算计的?琅妹妹自小被爹娘兄弟娇惯长大,没见过世面,自然不知姐姐身份高于常人,冲撞了姐姐烦请姐姐莫要和她计较……殿下不喜宫中不宁毕竟以和为贵,姐姐也更能得殿下看重,姐姐说是不是这个理?”被打侍女身后站出一圆脸女子,看上去比那位眼高于顶脾气暴戾的辛姑娘还要年长,却殷殷切切“姐姐”长,“姐姐”短。待辛姑娘气撒了打也打了,她才站出来轻飘飘一顿劝慰,既给足了辛姑娘狐假虎威的面子又保全了被责侍女不再受羞辱,两边都实打实讨到好处。

    薛沉璧沉吟,含玉宫的宫女果真是个卧虎藏龙之地,连一个宫女的心思都如此缜密玲珑,不愧是从容庭手底下择出来的翘楚。

    这位辛姑娘口口声声提到自己乃薛怀侄女,更提及阿爹薛怀如今已是出使魏国镇压监视魏国皇室的钦差大臣,看来薛忖一案并未波及他,只是不知府内那恶心的一大家子如今回了安和县没有,薛忖是否被容熙褫夺了官位。

    这辛姑娘既然自称是阿爹的侄女又是姓辛,若薛沉璧自己没有猜错的话,她应该就是辛府的嫡女辛婉,辛府的老爷是薛沉璧外祖父的庶子,辛婉是则是他膝下嫡女。辛婉的母亲是太后表侄女,本也是豪族出身,却偏要下嫁辛府,太后百般劝诫无用,也就由得她去了。薛沉璧的庶舅畏惧正妻不已从未娶过姨娘,辛婉是他们夫妻两的小女儿,也是唯一的女儿,打小就娇惯得不成样子。辛婉在这一点经历上与薛锦绣有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辛婉不比薛锦绣手段幼稚,反倒颇有心机打算,她嫌弃辛府门户太小,自己的父亲还是个一事无成的草包,于是讨好太后为自己撑腰指一桩好姻缘,太后看在她母亲的面子上遂允了她进宫。

    辛府外强中干,她这纸糊的家世唬唬人也就罢了,却还不知收敛欺软怕弱,前世最后被太后寻个由头逐回了辛府,竹篮打水一场空,从前绝情绝义将薛沉璧的娘亲辛兰硬塞给薛怀,而后不闻不问,落到这样境地竟还巴巴地想和薛家攀亲,这厚颜无耻的行径令薛沉璧叹为观止。

    抛开这些不提,薛府的安危却时刻萦绕在薛沉璧心间,她为眼下的含玉宫姑姑身份所累,再不可随意出宫,更不能回到薛府。姜鸢是铁了心要除掉她,薛沉璧需小心谨慎捂住自己的身份,切忌令容庭姜鸢窥探出端倪,等查出姜鸢的目的,再想法子回到自己的身子也不迟,只是不知她的原身现下在薛府又如何了……

    这头薛沉璧独自沉思,那头的藺琅闻此真情实意的言语不甚感激,方才被辛婉羞辱责打,她也不曾流泪示弱,却因圆脸姑娘的一句劝慰而红了眼眶,蔺琅发自肺腑轻握住她的手,抽噎道:“多谢萍竹姐姐替琅儿求情……琅儿有眼无珠冲撞了辛姐姐,定铭记姐姐恩情,再无下例!”

    辛婉鄙夷地斜睨蔺琅一眼,蔺琅杏目微红,眼角还悬有泪珠,容颜憔悴难言。辛婉见她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心中顿时生厌,不过因她不懂事自己赏她吃了个耳光就这般矫揉造作委委屈屈,当真是小官之女身上那股子酸腐的小家子做派。

    辛婉秀气挺翘的鼻子闷出两声冷哼,懒得再与这等上不得台面之人多费口舌。见薛沉璧还好端端坐在一旁,两耳不闻身边事甚至悠然自得把玩胸前的碎发,她心中猝然升起一股被人玩弄轻视之感,又瞥见薛沉璧清丽温婉的面容,那清婉姝色将帘子外投进来的雪光都生生压下去。

    身旁这群在她手下听命的侍女中,眉目如画者不在少数,而自己又是辛家人人称颂的美人,这哑巴不知什么来头,约摸二十左右的年纪也不再年轻,被心心念念的殿下顺回来也就罢了,竟还生得一副好皮相,别说搁在这狭小的马车里,就是陛下的嫔妃中不如她的也大有人在。

    被一个哑巴比下去且这哑巴还是殿下破天荒头一回要带进宫里的女子,辛婉当即怒从心头起,麻利地支使蔺琅萍竹等人将薛沉璧尽快丢下马车,诸位侍女看看薛沉璧又望望疾言厉色的辛婉,心中犹豫多时,见辛婉艳丽的眼角都气得扭曲,再不敢忤逆这小祖宗,对薛沉璧轻道一声“得罪”就一窝蜂缚住她手脚,掀开帘子意欲将她丢弃在路边。

    薛沉璧下定决心要混入宫中彻查姜鸢,也要打探出薛府如今的光景,自不会就让她们白白遂意。既然容庭这厮对原主瑞玉存了几分情,看在太后面上也不会任由她自生自灭,同这几个宫女闹得越凶,容庭就越是不能坐视不理。

    薛沉璧沉吟片刻斟酌开口道:“辛姑娘自言眼界开阔,却不知从哪里得了消息硬要说我是个哑巴,这般痛快利落地给我扣个大帽子我也不再计较。可秋闱舞弊之案尚未有定论,你怎的又信口雌黄起来?你方才蛮横无理掌掴旁人还强行和礼部侍郎府攀亲,且不说薛、辛二府素来疏远,那薛大人膝下只得一个幼女,自会将最好的都留给独女,怎又来关心你的事?”

    辛婉和一众宫女被她险些惊得一个趔趄,原就听南安侯府的下人说南安侯在外面捡了个哑巴回府,殿下不知因何故看上那脏污不堪的哑巴决意将其带回含玉宫,不想她以为的哑女竟双耳聪慧能开口言语,甚至质疑她的家世。

    蔺琅萍竹等人惊觉掌心一阵滚烫,又为听信辛婉的挑唆将薛沉璧当做是哑女甚至是差点丢弃而感到后怕,若这陌生的姑娘来头不小,她们羞辱她定下场凄惨吃不了兜着走。想通此理纷纷如惊弓之鸟撤回了手。

    “你们这是做什么?怎生被她一番话吓破了胆子?礼部那个案子陛下虽未结案,可今年的新科状元必回丢了官位,陛下已钦定我姑父出使魏国,届时回来定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你这蹄子是个什么东西竟敢质问我?我今个且把狠话放给你听,我姑父的女儿现下恶疾缠身,就吊着一口气死活不肯归西,太医说她活不长,唯听天命。我姑父对我姑母念念不忘,我是我姑母唯一的侄女,他哪里会不帮衬着我?倒是你一个被侯爷捡回府的蹄子,凭什么能迷惑殿下带你回我们含玉宫?”辛婉想起自己使出百般手段也没能让殿下正眼瞧自己一眼,而这突然冒出来的野姑娘竟能让殿下亲自领回宫,五脏郁结在内,半是恼怒半是委屈。

    辛婉越深想下去就越是惊怒不已,凭什么自己得不到的东西旁人就能轻而易举得到?姑姑出嫁带走了府里一半珍宝,太后宁可疼宠姜鸢那个同她毫无血脉之连,整日高高在上做作恶心的郡主也不喜欢她的亲近,她思慕许久的殿下同姜鸢互相倾慕也就罢了,如今她还要输给个没身份的丫头,委实难以叫她忍受下去。

    辛婉轻飘飘伸出食指,眼角因愠色而愈加上挑,眉心花钿色泽浓艳昳丽,她葱白纤细的指尖指向薛沉璧,森然呵斥:“我只再说一遍!你要么就好端端向我认错自行下马车,要么就听凭我处置!迷惑殿下的狐媚子太后素容不下,被太后得知你以下犯上自要剥了你的皮!”说罢竟对薛沉璧动手推搡,一众姐妹避让不及,有的摔成一团。

    薛沉璧暗自叫好,她只挑拨几句,这心高气傲的辛家小姐就不依不饶起来。薛沉璧并未点破身份,辛婉那点力气对她而言实是不值一提,没推动她半分还将自个儿的手腕子扭了。

    辛婉神情阴狠,似恨不能撕碎了稳如泰山的薛沉璧,明明她自己才是京城贵女,在面前这个勾引主上的蹄子跟前却吃瘪,她心中不甘至极,胸口的妒火烧得她灵台一阵混乱,辛婉身边几个忠心耿耿的看出她的不对劲慌忙将她拽至一边苦口婆心劝道:“辛姐姐可别被她使绊子,算计了去,您出身贵重,何苦同她怄气?”

    辛婉怒气冲冲摔开手,那几个好心相劝的侍女险些被她掀翻,马车外渐渐传来骚动声,薛沉璧料想应是容庭听见这边的动静赶了过来,辛婉犹不自知恶声道:“今日我怎么着也要教教她如何做一个下人,你们这些瞻前顾后碍眼的都给本姑娘起开!”

    薛沉璧的神情忽地自从容不迫转为哀戚悲恸,捂住心口颦起一双匀称修眉压下嗓子低低咳嗽道:“含玉宫平日里吃好的穿好的养着,也不曾亏待过姐妹们。殿下为国事操劳,殚精竭虑,夜不能寐,尔等不体恤体贴也就罢了,竟还互相倾轧,这等恶行譬如朝堂上的党同伐异,不容异己都是毁己之为,终令殿下烦忧!”

    “你休将殿下抬出来唬我,如论尊卑,连殿下都尚需听太后教诲,你又是个什么东西?我自有太后母族撑腰,太后若施恩将我辛婉赐给殿下,殿下也不能说个‘不’字!”

    “本宫连个‘不’字都说不得?”帘子半撩,马车外细碎的雪光登时尽数射进气氛压抑的马车,冲散一方浊气。

    薛沉璧神清气爽迎上容庭淡如冰凌的目光,却不想他一反常态,眼神缱绻姿态温柔甚至上前执起她的手,将她大力拽入怀中偏头冷冷俯视面色惨白跪地谢罪的辛婉道:“太后早有意将瑞玉许给本宫,本宫却不知太后竟也允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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