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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诞……剩旦?」──陈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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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圣诞……剩旦?」──陈容

    建文三年二月司马廷辞史家笔之职

    建文三年三月司马勋病重,让史家笔之位予柳裕鹤

    建文三年七月七王叛乱,历时二月平定。七王死于乱中,后被皇家除名,逾万人遭捕入狱。全城入戒备状态,不得随意出城

    建文四年九月司马廷终携南宫月离京

    ……

    建文四年十一月南宫月卒

    *

    纷纷飞雪给那背影冷硬的男子上了层柔边,他正坐在她坟前碑上,看那十里梅花在腊月严冬中怒放、看那盏身前浓浓的初露白毫新茶,任北风吹凉。生死无话、命薄如纱,谁还记得昔日的过往?

    那年她嫣然笑着,诺言许下,生生世世的相随相伴;如今,却只能在此回忆她的容颜,想着她偶尔脱口而出的奇怪话语,念着她异于寻常女子的性格及举止,她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行,都牵引着他的心……她,是他人生中最明亮的灯光,也是他唯一愿意相伴一生的女子。

    正值十一月下旬,他还记得月儿曾经对他说,这一日便是「剩旦节」。

    「廷哥哥,圣诞快乐!」当时的月儿灿笑得如同盛世烟花,在他心中绚烂成一片刻骨铭心,她满目的期待和兴奋,抓着他又叫又跳的,也半点不怕受凉。

    「剩……旦……?」他疑惑的偏头,满目的不解。却是脱下了身上的大衣,轻轻柔柔的裹住了她。

    「嗯,圣诞!以后都要一起过喔。」

    「以后、每一年。」希望。

    他并不知道「剩、旦」到底是什幺意思,只知道每年的这一天,她总会要他休沐,并拉着他去看一棵松树──上头挂满了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口中絮絮叨叨地不知在说些什幺,莫名的虔诚。两人并立,他看着她,在乱雪中成了最温暖的风景。

    *

    「永远、每一年……」他轻拂石碑上被雪轻柔覆盖住的地方,念念曾经共同相守的花前月下,「然而……为何妳已不在?」一句淡淡低喃,是压抑住内心多少翻腾的情绪,才浓缩而成的,被雪掩埋的苍白控诉。

    时而说说话,时而侧耳向碑上倒去,似乎她就正在他的面前,和他对话。如此良久而对,一如她还在这里时的光景──只不过,他原本一直都是静静倾听的那人,如今却变成了她的一片死寂来听。

    「月儿,我好想、好想你……」心下涩然,只觉冰冷、孤寂。他是不掉泪的,真正的心痛、痛到连泪都给绞了个乾,「我还想听妳脑中那无边无际的世界、我还想和妳一起走完我们的一生啊!」

    *

    不经意的想起她临终前遗留下的话语,

    「廷哥哥。其实,月儿来自一个很遥远、很遥远的地方。时间不同,大概也不是同一个世界吧?」断断续续的,只有她说着、而他听着,听着她颤抖而无力的告白,「我走之后,就忘了我吧,不要再记得月儿了……你就当我只是回了家,太想家了,所以就不回来了。」几乎被粗重的喘息声掩盖,却坚持的把这些话说完,

    「最后最后,廷哥哥,圣诞快乐!」

    愈发无力的身躯渐渐地渐渐软下,再也控制不住的阖上了双眼,从此离开了这原不属于她的世界。

    真是个傻丫头!他早就知道她并不属于这个世界。她总以为她瞒的很好,而我也绝对不会猜到那奇诡的真相。然,与这里截然不同的思想及词彙、初见她时奇特的衣着,以及异于其他女子的性格及思想,这一切的一切,只能让他相信。

    真是个傻丫头!总担心着他,却不懂得照顾好自己。都知道自己病了,仍然起早赶晚的细心打点着他的生活起居。

    月儿。他念着。从初见到最终、从女孩到少妇,她都让他惊艳。曾几何时,女子的身影在他心中悄悄扎根,渐渐地蔓延到全心全意,

    「傻丫头!你教我怎幺能忘得了妳……」他笑着,笑意却未传到眼底,孤寂的身影尽带苦涩,

    「妳怎幺可以走得这幺早……妳要的一生一世一双人,我给妳!怎幺可以就这幺独留我一人?」

    飘零零,愿望随着如尘六出,散去。

    去年的这天,他亲眼看着月儿从他怀中阖眼,再看不见她净琉璃般清澈的灵秀模样。他的心,从此跟着那女子死去──光,熄了。

    *

    「月儿,不好意思,廷哥哥来晚了。我马上就可以下去陪妳了……」

    迟了一年呢。虽然她也要他不要去找她,但他也将世间所有他该做的事儿都处理完了,继续留着貌似也不必要了,没了心,还指望他能再做些什幺呢?

    呵,将他之前依史书格式而写就的随侧整整齐齐地叠在身前──这册见证了他们最初到最终的纪录。

    想他好歹也做了五年的史官,对于这世间的体悟倒也不浅──人们,终将被历史湮没,要想在时间无情的流逝中留下什幺,自己就得先留下什幺。

    他和她,被司命君给摆了一道。这回,他要证明,他们的故事并非无人看见!

    「月儿,等会儿你就永远不会再寂寞了。没关係,人间还没来得及做的事,我到阴间慢慢补给你你说,我是不是也能到你的故乡看看?我们能不能去那儿重新开始生活?」

    整整一日,他一直坐在这里,和她说说话。直到翌日的第一道朝阳洒在了那墓碑之上,他才缓缓地起身,而此时昨日含烟浓茶,掺了雪水,凉了、淡了。盘了一日的双腿早已麻木冻僵,雪白夹杂着傲霜红梅落了一地,轻袍还留有前日的残雪,是她今年最后的挽留。他又回头:

    「那幺……你应该是回去了吧?回到了你的世界去。」他轻声说道。「再见、真的……再见。还有,剩旦……快乐。」

    〝或许,会有那幺一天,我们可以一起到你的家乡?〞抬手间将那盏浓茶带起,潇洒地对尘世再无半分眷恋,一饮而尽。

    直挺挺的、任身子在纯净的雪地中倒下,这一年来,他第一次真心地笑了。

    毕竟,没了她,他的人生──仅余暮。

    *

    建文五年十一月史家笔司马勋长子司马廷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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