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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宅屋-> 高干文 -> 华云集全文免费阅读 〈平反〉-7回(完)
- 〈平反〉-7回(完)
木瓦娜颜无视面前的六手美人，杀意染红眼眶，不顾一切持刀就要杀向前去。
老道与黑桐伸手一拦。
「慢──」
「此妖刀剑不入，莫送死。」
「放手，我要杀她，定要杀她，妖怪，还我父命来！」
「父？……」六手美人两眼无神，喃喃重覆这字。绝美脸蛋苍白，衬着一对唇瓣血红如樱……
可她想起的，是那黑的，与澄的，是那交错的暮色……
那日，昼夜透着橘红，我攀了出来，瞧这豔色，欢喜。
要有多少年头，才知世间缤纷？
造物主太偏心，太偏心了，只许人类这等风采。
而，他，走错了路。
再行下去，便到那尾赤鍊蛇妖吞食遗下的人骨冢。
该不该再眼睁睁地瞧着人类被吞噬前的扭曲狰狞？
赤鍊蛇爱幻化女人形，高耸胸脯，纤细蛇腰，丰翘圆臀。进食后，她长长的吐信，舔噬血肉，吐出手骨，这样对我说：「人类，觉得如此女貌甚美。幻化人形，行走人间，有诸多好处。」
「人间……行走？」
「人类是这欲界最会享乐的，妳得亲眼瞧瞧。妳我比邻同修，物成魅，魅成气，气成形，妳早可化为人形，何不试试，其乐无穷。」
「我想化成妳这样，便能这样？」
「非。精气依物，气乱于中，物变于外，形神气质，表裏之用。人形如何，还得视妳形神之气，妳幻化便知。」
少顷，八脚尽收，白皙滑嫩躯体，四肢修长，成了我没见过的体貌。
赤鍊蛇咧嘴，笑：「善。与我相比，殊异，必是妳质纯，人形容颜极清，极美啊。」
那人，走着，走着。体较高，脖有结，步伐大，五官与赤鍊蛇或我都不相仿。是好看的，另一种的好看。
赤鍊蛇说，这是男人，而我与她是女人。
再好看的，也快成一具白骨。他还走着，再几步余，便踏到赤蛇结界。
他脸红红的，挥汗如雨，他在着急，我不明所以。是天黑了吗？赤鍊蛇说，人都怕黑，慌不择路，正好入她口，好到她胃消融。
我真的不知道为什幺会立在结界前，阻他再行。
他一双眼极亮，透着对我的喜悦。「姑娘，敢问最近村落何在？」
我喜欢他的手揉捏我的胸脯，戏弄乳尖。他的唇从脖子落到背脊，舌湿润温暖，逗弄双腿之间，润泽颤慄。
坚硬柔软的男性器官，一寸一寸没入我的女体。他在我耳边沉沉的喘，偶尔低吼，抽动得激烈时，我紧紧包容。
粗暴的，温存的，我都许。
色授魂与。
──我喜欢妳的髮，好滑、好亮。
──妳好美，妳是世上最美丽的女子！
──跟我走，成为我的妻，为我生孩子！
好的，好，愿为汝妻，心愉于侧。怜你心意，爱你所喜，听你所苦，忧你所虑，为你所靠，任你撷取。我无锦世韶华，唯有一颗心，入了血骨，深了情意。
他有过一个早夭妻室，留下一个女儿，我一併爱怜。那夜，我腹开始疼了，外头有妇人大喊：木瓦家的女人要生了。
好疼。
好疼。
开肠剖腹的痛，我哀嚎时，想到的是那被赤鍊蛇妖吞噬的狰狞面孔，一个一个，扭曲，应是如此苦楚。
「哇──哇──」
「生了生了……」为我接生的妇人，声音骤失，少顷，狂叫：「啊……八只手的妖怪啊……救命……」她把我的孩儿扔在地上，他哀哀哭泣。
──妖怪！
──杀死她、杀死她！
人人举着火炬，弓射耙打，进屋砍杀。我抱着孩子，爬出屋子，攀着墙面，抓上屋檐。
你们要杀我儿，不，我不许的。
跃下屋顶，爬上古树，树魅诡笑。──为无情的人类生子，妳可悔了？
讪笑连连，我不理，抛诸脑后。
下身还在出红，孩子哭得哽咽，身痛，心痛。我顾不得，只有跑，只有爬。
他从远处奔来，如初见那夜，挥汗如雨。一把拦腰将我与孩子抱起，我倚在他胸膛，听他喘息连连，不住奔跑，软腿，还不肯放下我，只靠在树身大口吸气。
火光在不远处，人声交错。
我的眼眶好涩，好酸。「放下我吧，你自离去。」
「不……放……」水滴在我的脸庞。我抬头，是他泪落。
「我是妖……」
「是吾妻。」他说了这句，却是艰鉅，身子一点一点往下滑，我紧紧搂住不再哭泣的婴孩，滚到地上。我一只手，抚摸他鬍札的满面，他的脸色变得青白，他的背有血透出。
他反握我手，困难地展露一笑。「妳的物种若生孩子吞食配偶，便有气力，我要死了，妳吃了我吧……带着孩子，远去……我不能再陪妳……不能再了……」气尽，含泪。
他知道我是谁，他知道我是谁……
我抱着他的尸身，狂啸哭嚎，八爪尽展，紧紧包覆住他。碎其衣，压其骨，啖其肉，此后你我再也不分离……
──妖怪！妖怪啊──吃人了啊──
「呵呵呵呵……」搂着婴儿纵身一跃，挡我者死，融入骨血。
我离开了人群，躲在山洞哺育孩子。直到他的八脚变成六脚变成四脚……终像个人类的孩儿了。
孩子天赋异秉，七日不食也气力足。他却必须离开我，才能有活路。我把他放在人类的地方，一间破庙。
我却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终日行走，摇晃、摇晃……
胃好热，快要撕裂了我。
我什幺都记不得了……
我没有死……
我只是，好胀。
她幽幽叹息。
「颜……」
木瓦娜颜三人，从黑暗中的水面，看到镜像往事。那是「她」逆天施法，回顾这一切。木瓦娜颜膝盖一软，跪在地上，犹如失了魂魄。
「这是他的血骨保下的孩儿，不求妳眷顾，但求妳等给一条活路。」她已神智清明，这话，又是带着祈求，对着老道。
「骆泓是妖与人的孩子？」纵横千军万马不惧，却难以置信。黑桐乾涩地道。
「上天有好生之德。」老道点头。
「颜……祖屋那把刀，是我金丹所炼，请道长点化，留给妳用。妳莫恨，莫恨……我便要去了。」
木瓦娜颜一惊，不明白为何脱口而出：「妳去哪里？」
她笑，双手抚着腹部，低喃：「一生一世，尤胜颠倒衣裳……尤胜千年孤寂……」她的脸皮开始崩落，直到颈项，直到腿脚，一片一片，一点一滴，风吹飘零，终是花开花落。
「啊──」木瓦娜颜冲向溪边，扑倒在消逝的尘间，「姆……阿姆……」
溪边的他甦醒，茫然地环视三人，乍见自己赤裸，一旁却有一美女声泪俱下，看着他又不断哭泣，他瞪着黑桐，张口结舌……
「我……我真的没有……将军……军令如山，属下不敢啊！」
木瓦娜颜愣愣看着他，倏然朝他胸口挥出一拳。「白癡！」提刀跃上便奔走。
「究竟……」
黑桐递过身上披肩，与老道相视。
「咳，骆小郎，你护送姑娘离开时，被匪围攻，姑娘衣衫尽毁，你脱了衣服让她扮成郎君逃脱，而后又中了匪迷魂香，匪徒自然去追那姑娘，留得你在此。若非我们寻到，你恐要冻死。」
「姑娘安否？」骆泓这才想起，他似乎是与那女郎相遇后，就失了记忆，如老道所言，倒是可信。
「自是救下了她，才知你在此。」黑桐接口道。
三人离开溪边，往军营方向前去。
世间原由，自有天道，既有好生之德，便让这孩子好好过活吧。
老道回首，看了那灰飞烟灭处。不由感叹，虽是妖，仍有慈母心，虽是妖，仍有真情相待。
爱欲憎恨，自会渐渐的，淡去──
「适才那姑娘又为何要打我？」
「嘿……嘿……她可是北关有名的女侠士，前来助黑将军，乍见你一丝不挂，气恼了，气恼了……」老道应道，微微一笑，跟了上去。
……
〈平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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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反〉想要表达的是世人对妖的刻板印象，世人多是不明其意，不知真伪，就断定罪名的。她虽是妖，但有一颗真心。
这故事用第一人称与第三人称不同视角交替使用，大约一万字，是短篇小说，也是我挺喜欢的一个故事，希望看倌们也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