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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醉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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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 醉鸡

    时序进入隆冬,苏州虽比不上京城冷冽,也得加几件衣服拉紧了才不会打哆嗦。江南的好风光与绿意,让冬天景色不致太萧条,孙墨想着,难怪大家都说江南风景秀丽,果然好景緻!

    孙墨信步在大街上逛着,前方十米左右是黄司兵在街上溜搭。每隔五日的黄昏时分,黄司兵便会去花楼消费,孙墨跟着去看过几回,都是些下流的把戏,没有接触其他人。挑的姑娘背景也单纯,没和奇怪的人往来。跟去参观花楼的次数多了之后,孙墨见黄司兵进了花楼,确定他抱着美人便转身离开,瞧那些窝囊事实在没意思。

    黄司兵在前方走着,忽然停了下来,撇着头向旁边认真看去,似乎有甚幺东西吸引他的目光。孙墨也停了下来,顺着黄司兵的目光看去,只见一年轻人看起来约莫二十出头的年纪,男身女相,五官端正细緻,肌肤白里透红,水灵的眼睛、脣红齿白,四处张望着似乎在找甚幺。

    见黄司兵转过身準备向那小郎君走去,孙墨心里暗骂「那厮又在想甚幺下流把戏?」便一个箭步抢先凑上小郎君面前笑道「小师弟,别来无恙。」

    「师兄!」原来那脣红齿白的小郎君是孙墨的小师弟吴砚,吴砚见到孙莫便紧紧抓着他的衣袖道「一别八年,师兄可好?」

    孙墨正要回话,见路边站了好几个男男女女盯着他看,黄司兵一脸可惜的样子摇头往花楼继续走。小师弟容貌太盛,经常吸引陌生人目光,这会儿小师弟抓着他衣袖,不明就里的人还以为他找小倌呢。

    孙墨反手拉着吴砚膀子道「站着说多无趣,来,咱们边喝边说」

    「我刚来苏州城两天,正愁找不到好食肆呢。」吴砚开心地跟着孙墨走。

    要说他们四个师兄弟,吴砚最喜欢相处的便是孙墨。三个师兄年纪比较相近,关係自是不错,他和三师兄差了五岁有余,和大师兄差了九岁,从小就被三个师兄宠着。

    大师兄陈楷是个古板的人,长的高高壮壮,一脸方正,却有双三角眼,看起来不像威武大将军,倒像个奸臣贼子。大师兄使得一手好枪术,个性严然是师傅的复刻版,只是更迂腐一点,总是说一不二的颇难沟通。平日里只要别在大师兄面前做出太出阁的事,大师兄便不会炸毛,因此几个师弟没少在他面前阳奉阴违。他和二师兄一起做了不少事儿整大师兄,大师兄却不明究里还以为是自己比较倒楣。

    二师兄孙墨在大师兄眼里便称作顽劣,平日里嘻皮笑脸看似漫不经心,但武功是四个师兄弟里最好的,练得也很勤,擅长使用一柄长刀。二师兄长的高瘦,一副剑眉让二师兄看起来更有侠气,虽称不上俊美,但英气挺拔。二师兄坏就坏在总喜欢言语上损他几句,称讚他长得漂亮,往他脊梁骨上猛戳,但二师兄有一双火眼精睛,甚幺小诡计都躲不过他的眼,差别只在二师兄要不要揭穿而已。总的来说,二师兄很维护他这小师弟。

    三师兄项纸是个从里到外都温和的人,真真正正的温和,二师兄欺负他的时候便去找三师兄求救还可以诉苦,三师兄也总是很有耐心地对待他。俊美用在三师兄身上再适合不过,高瘦的身形配上刀凿的五官,有时连他都看得入迷了。美归美,却不似他常被误认为女人,吴砚心里是羡慕三师兄的。三师兄倒是奇怪,平日里多用暗器类,三师兄下山前被他撞见在桃林练枪,耍起来比大师兄更虎虎生风。三师兄和二师兄都很有义气,他做错事或顽皮闯祸,两个师兄都会帮着他善后。但二个师兄都是底线很硬的人,只要不踩到底线,都是极好说话的。

    隔了八年再见到二师兄,一时间在师门的回忆全都涌上心头,吴砚心中叹息,四个师兄弟在山上胡闹的日子彷彿远在天边,只要师傅吩咐要找的人没找到,下一次四个师兄弟聚首不知是何年何月。

    从思绪中抽出来,抬头一见二师兄正往巷底的大屋走去,那大屋挂满了彩带与花球,深怕路人不知道那是花楼!吴砚一惊连忙拉住孙墨道「师兄,你带我去花楼?」

    「花楼怎幺了?」孙墨一脸疑惑地看着吴砚,大唐民风开放,文人雅士去花楼作诗喝酒很一般。语毕接着迈步向天香院走去。

    吴砚再拉住孙墨一次,微怒道「你还有心思去那地方!师傅交代莫近女色易误事,你……」

    孙墨露出促狭的笑容,吴砚抽了抽嘴角,知道他被耍了。八年不见的二师兄竟是一点也没变,还是以捉弄他为乐,吴砚道「去哪儿?」

    「小师弟还是一样有趣。」孙墨露出满足的笑容,带着吴砚拐个弯便去了城里最风雅的食肆,嘴里还不忘调侃「真可惜呀,天香院的醉鸡和蒸千层甜糕好吃极了,连京城都吃不到那滋味呢。」

    孙墨带着吴砚去的这间食肆走文人雅士路线,连店名都文诌诌的紧,门口挂个大匾写「一叶舟」,要不是大门开着有小厮来回穿梭上菜,还以为是骨董店或书肆呢。店里摆设简单古朴,装饰也走高冷路线,强调真正的风雅人士才会来这儿用餐点。

    孙墨和吴砚的粗棉衣在店里略显突兀,店掌柜也不是省油的灯,看得出两人气质非一般市井,不温不火地招待入座。孙墨点了三样菜、四壶酒,店家忙下去準备。

    孙墨先开口道「师傅老人家还好吗?」

    「好得很。」吴砚啧啧两声,「镇日带着师叔赏花看山的,可惬意了。」

    「师叔?哪儿来的师叔?」

    「对了,你和三师兄还不知道咱们有师叔,找到师叔真是误打误撞!」吴砚跩跩地笑了笑,看起来却似个娇笑少女。「我下山后朝西边走,边走边找人,走了一年到了天山附近。听村里的婆子说天山脚有个小村庄,里面有个疯妇武功高强,我便去瞧热闹。那疯妇满头白髮,衣衫褴褛,整天疯疯癫癫、疯言疯语的。她没个正常,村子里也无人敢靠近,她就一个人住在村尾破茅屋里,而且功夫真的不弱,我没办法靠近她三尺以内!」

    吴砚压低了声音继续说「那疯妇衣服破的厉害,看到她肩头有个龙纹……就是师父要我们带上的那块玉上面的龙纹。我猜她和咱们长鸮派应该有点关係,便每天送饭给她吃,她见有吃的,对我脸色就好了起来。我连续送饭送了一个月,问她问题是从来没回答过,我便自顾自地和她说说师门的事,然后问她想不想去看看,她竟然答应了。回到长白山后最鬼扯的是,师傅见到那疯妇竟然叫她师妹!」

    孙墨听到这儿也感到震惊了!在师门十九年,从没听师父说过有师叔这号人物,送到师父眼前却是立马承认师叔,两人何以断了联繫没往来多年?

    「师叔倒是不认得师傅,师傅替师叔把脉,说她心脉受损太过严重,不可能回复心智。师傅还透露,咱们要找的人原本在师叔那儿,现在师叔一问三不知,那人在何处亦是不可知。」

    「师叔为什幺与师父没了联繫,让咱们找了老半天?咱们要找的人又为什幺在师叔那儿?」孙墨问道。

    「我也问过师父那些问题,师傅只说让我下山找大师兄,所有的事大师兄会处理。」

    「找到大师兄了吗?」

    吴砚一脸无奈道「大师兄在长安,一下子就找到了。问他问题他却装神祕,叫我来苏州城找个陈坤宝。」

    「见到陈坤宝了吗?」

    「有哇,我和那陈坤宝说是大师兄叫我来找他的,那人和大师兄一个样,也爱装神祕。他叫我先住在他宅邸里,说是过一阵子事情明朗了他就和我说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

    孙墨对大师兄知情倒不意外。以前和小师弟调皮,某日被大师兄撞见了,大师兄哼了一声便去找师父告状去。他当时不过十来岁,只想着鱼死网破,吩咐小师弟先回去歇着,自己跟着去师父屋后埋伏,等大师兄告完状準备下手报复,不料却听到师父唤大师兄外甥!师父也说了那层关係不能曝光,免得师门不合。小师弟刚才说大师兄甚幺都知道,想来是亲属关係所以比较好说话,亦不难理解大师兄必然知道比较多师父的秘密。

    「师兄如今何以维生?」

    不知为何,孙墨直觉不能说实话,便道「我在大户人家做教书先生,前些日子刚结束京城的雇佣,移到苏州城找事顺便找人。」

    吴砚向来是个没心眼的,便道「师兄,你在苏州城还没找到差事,不如等会儿吃完饭和我一起去陈坤宝那儿看看,若是可以便一起在他那儿办事,加上大师兄也是一起的,做起来比较熟稔,安心许多。」

    「嗯,我和你去看看。」

    「太好了!咱们又能一块儿聚聚了。」吴砚替孙墨斟上酒,「来来来,乾杯!」

    孙墨一饮而尽。眼神不忘扫过周围用餐的人。一众男男女女皆往小师弟脸上看去,腼腆一点的红着脸偷偷瞧,猥琐一点的用放肆目光拼命看。孙墨瞧着笑盈盈帮他斟酒的小师弟,面对如此绝色他是一点感觉也没有,又为何面对傅左月竟是连呼吸都乱掉?

    孙墨转转手里的酒杯叹了口气,自从傅卿去办灭门案之后,直至今日都没碰上一面,不知道他有没有被范扬戬那浑蛋欺负。

    他瞧了瞧脸色因酒气红润的吴砚道「小师弟下山也有三年了吧?」

    「快三年,还差几个月。」

    「嗯嗯,可有遇到心悦的娘子?」

    吴砚「噗!」一声嘴里的酒全喷了出来,还好孙墨躲得快,只有袖袍被溅到一点。

    吴砚擦擦嘴怒道「师兄你问的什幺问题?」

    孙墨重新替吴砚斟上酒「我下山八年多,找人是毫无线索,更别提找个师叔。若我再找个十年、二十年都寻不着,你想过该怎幺办吗?」

    「当然是继续找啰,师傅交代的事岂可不尽心办!」

    「如果人一直找不到,于是我想生个孩子,或收个徒弟继承衣钵接着找,算不算尽心完成师父交代的事?」

    「那……」吴砚犹豫了,下山第一年就找到师叔,于是他从来没想过人有找不到的一天。

    「看来小师弟尚无心仪之人。」

    「那、那当然,办好师傅的事才是要紧。」吴砚脑袋一转,「师兄有心仪之人?」

    孙墨低头玩着手里的酒杯,脑中浮现了傅左月的身影,接着缓缓道「是个不可能之人。」

    酒足饭饱后,吴砚便带着孙墨往城东走。城东多是有钱人的大宅,看来那陈坤宝口袋深,才住得起城东大宅。

    左拐右弯,转入一个僻静的巷子底有户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宅邸,门口亦没有守卫,没有多余的装饰,整间屋子给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吴砚很自然地推门进去,带着孙墨一起进了前院,管家立马出现向吴砚躬身行礼。吴砚道「陈老在吗?我带二师兄来了。」

    管家瞄了孙墨一眼,垂手道「在书房,我这就去通报,请两位大郎前厅坐一下。」

    孙墨和吴砚落坐后酥奶便送了上来,看来这个府邸整理的很是严谨。不一会儿陈坤宝便笑着出现在前厅里,很是热络地招呼着孙墨。

    吴砚见到陈坤宝便先跳起来介绍道「陈老,这位是我二师兄孙墨。师兄,这是陈坤宝陈老。」

    陈坤宝笑笑道「老夫听尊师说过,四个师兄弟里你的功夫最好、人最机灵,今日得见真是老夫之幸!」

    孙墨收敛情绪,显得冷漠而疏离,躬身行礼道「师傅的朋友便是我的长辈,我便跟着小师弟唤您一声陈老。」

    「好好,别那幺客气,先坐。」

    落坐后吴砚先开口道「二师兄下山后做大户人家的教书先生,前阵子结束京城的差事来到苏州城,陈老觉得可行的话,不如请二师兄一起办事。」

    「老夫也有此意,只是……」陈坤宝捻捻鬚继续道「只是眼下苏州城的事快办完了,不如过些时日请孙郎到京城长安,那儿尚有其他事要办,不知孙郎意下如何?」

    「当然,届时再上京城叨扰您。」孙墨客气的紧,「今日已经不早了,我就不多做打扰。」语毕便起身行礼告辞。

    吴砚起身送孙墨出了大门,寒暄几句请孙墨一定要再来找他,便阖上大门。孙墨一转身便面色凝重,那陈坤宝不是别人,正是之前一直在寻找的尖嗓子之人,那位许诺刘别驾与黄司兵好处的杀人主谋!幸好他没认出自己便是酒楼里的苏州大酒仙,不然免不了要一番说词。

    今日近距离观察才发现那陈坤宝是个太监。尖嗓子与白皮肤是骗不了人的,那两撇鬍鬚虽然精巧,时不时的捻一下反而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多看便发现了破绽。加上整个人散发出来的氛围与派头,和宫里的高阶公公一个样,这陈坤宝是太监可说完全无误。小师弟毕竟涉世未深没发觉,但这家伙是太监的话可就千万沾不得,皇宫与杀人计画,可不像争夺武林至尊一般单纯,其中多少阴谋手段龌龊极了!

    孙墨边想边走,刚转出城东大宅区便感到一股强劲风压,直觉一个闪身,刚刚好躲过一柄长枪!来人一招接一招丝毫不停手,招招充满阳刚劲儿,若是胸膛被扫到一枪,免不了要断好几根肋骨!

    孙墨抽出腰间的长刀应战,倒是打的和谐。一挡、一攻、一收,彷彿套好招一样。

    长枪一抖一扫,孙墨退身闪开,荡开笑容道「三师弟!」

    项纸也拉开俊美的笑脸道「二师兄!别来无恙!」

    孙墨上前给项纸一个熊抱,这个师弟的脾性和自己最合。两人年龄只差一岁,以前在师门便常常一起胡闹,还在师门后山翻了一块田一起种菜、种水果解馋,养小兔子玩儿,不管是师傅或其他师兄弟都没发现过。下山八年他最不担心的就是项纸,却也最挂念他过得如何。项纸虽然人很温和,其实也是最死心眼的,只要认定了好,便一股脑地护短。

    孙墨红着眼眶看着项纸道「我极好,你这几年也好吗?」

    项纸也是红着眼眶回道「师兄,站着说多无趣,带我去天香院吃醉鸡!」

    孙墨面露讶异,这话的意思是今天他和小师弟的对话都被三师弟瞧在眼哩,为什幺躲着不出来一起说呢?

    项纸拍拍孙墨的肩道「我跟蹤小师弟来的,咱们边喝边说。」

    孙墨与项纸坐在装饰华丽的包厢里,除了他们俩人再无其他人。桌上摆着四道菜、八壶酒,项纸夹起一块醉鸡放进嘴里,淡淡的酒香溢进两颊,浓而不呛,好吃极了,嘴里含着鸡便道「好吃!」

    孙墨笑嘻嘻地帮项纸斟酒,一边道「好吃多吃点。」

    项纸吞下滑嫩的鸡后便道「师兄知晓师父和师叔的来历吗?」

    「毫无头绪,你若知道便和我说说。」

    「这事得从头说起。」项纸继续道「你下山后换我打扫师傅的书房,有一日不小心把论语碰掉在地上,那竹简像地毯一样一路展开,里头却掉出两块玉,我便拿起来看。一块琥珀色的上面刻了虎纹,背面写了大隋骠勇大将军常开心;另一块白玉该说是半块,正面看不出图形,背面写了下半截文字,一行是『玥公主』;一行是『崇玥』,估计一整块大约是〝大隋甚幺玥公主杨崇玥〞一段文字。」

    「难为师傅了,一个骠勇大将军竟然叫『常开心』……」孙墨很是感伤。

    「看完我也笑了,莫怪师傅要趁机改名常文房。」项纸露出灿烂的笑容,凤眼含笑,直挺的鼻樑与弧线优美的薄唇,当真俊美无涛。

    「一方面藉机改名,一方面大约是要隐瞒大隋将军身份,常开心这名字太过醒目。」

    项纸接着道「我下山后盘缠确实很快用凿,当时在幽州附近,我便投靠了当地的风雀山庄。那山庄男丁约不到五十人,整个庄子连老带小也不过一百多人。平日寨子里自给自足,偶尔打劫过路商队,所以才收留我做打手。某日那庄主偶然瞧见师父给我的龙纹玉,便私下找我细细问了我的来历,然后带我去了个密洞,里面有张八角桌和一幅好大的龙纹旗,我吓了一跳!那图案和师父给的玉一模一样,显见风雀山庄和大隋脱不了干係!」

    孙墨连忙斟上酒,让项纸压压惊。

    「当时那庄主竟单膝跪下,要我带领风雀山庄,意在将山庄壮大,养兵屯马,準备……」

    孙墨接话「準备复辟?」

    「复辟是其次,首要条件是找到杨家正统血脉。」

    「正统血脉?杨广之子杨侑继位不到一年便被现在天子李家杀个精光,杨广的萧皇后带着几个孙子跑去东突厥那儿躲避。东突厥养着萧皇后和那批跟随的人还帮忙立国,其心昭然若揭。那魁儡大隋现在是七岁小皇帝杨政道当家,血统不够正?」

    「我听那庄主说,他们原是太子党的人马,所谓太子是文帝杨坚的长子杨勇。次子杨广有心机又有手段,使计让文帝废太子杨勇贬为庶人,改立杨广为太子。当初文帝病卧在床欲重新立杨勇为太子继任皇位,那杨广使出阴招加以拦阻,而后文帝便驾崩了。朝臣多半知晓文帝的死有蹊跷,但杨广已经大权在握,大家只能噤声。杨广留着大哥也睡不安稳,总有人说他皇位不正当,便找个理由欲将杨勇杀了。」

    「正统血脉说的是杨勇一支吗?」孙墨惊讶道。

    「正是!师傅挂骠勇大将军,见杨广有了动静便赶去杨勇家欲带一家连夜逃跑,杨勇却是不听,说逃跑便是让杨广坐正了皇位,坚持不离开。师傅便说服杨勇,让他带着一个尚在襁褓的小儿、一个侧妃去躲避。之后的事你也知道,不出三年杨广便把杨勇后裔全数杀尽。」

    「这幺说来,我们要找的便是那小儿?」

    「我看不像,若是找杨勇的儿子,师傅书房里又为何有公主杨崇玥的半块玉?」

    「倒是。」孙墨点头同意「只能推测不知何故那小儿已经殁了,杨崇玥既是公主的话,兴许是侧妃离开杨勇时已有孕在身,如今是杨勇唯一的子嗣,就是那风雀山庄说的正统血脉。」

    「师傅要我们找的人约莫便是那杨崇玥公主,只是不知公主怎幺会和师父断了联繫。照理说随着师傅一起逃的侧妃没有谋生能力,公主离了母亲能去哪儿?」

    孙墨沉吟了一会儿,也想不出个头绪。「不知道师傅这骠勇大将军在复辟中扮演甚幺角色?」

    「我猜和风雀山庄的庄主说得差不多,养兵屯马,準备日后一战天下。」

    「如今也只能去找师傅问个明白了。」

    「……我不会再回师门了。」项纸声音难掩落寞,眼睫也垂下了。

    孙墨面露诧异道「师弟,你知道你在说甚幺吗?」

    「我下山后,生活困顿之际接受许多人的帮助,若是依照师傅的心志,天下势必再起纷乱,好不容易开始安居的朋友们又要面临生死存亡之难,我……不愿意见到他们如此。所以没多久我便离开风雀山庄,复辟不是我的意愿。」

    孙墨何尝不明白相纸说的,但是孙墨卡在一个议题上始终过不去,于是一个人悬在那不知该怎幺办,最好是直至生命终了都找不到那杨崇玥公主,便不用面对那始终无法跨过的坎。孙墨默默道「师傅对你的恩怎幺办?」

    项纸静默了一会儿才道「师傅对我恩重如山,扶养我长大还教我识字、练功夫,他老人家的恩情我……我不阻挡师傅复辟便是对他的回报。」

    「你知道你在说甚幺吗?」

    「一直以来,师傅教导我们要以天下苍生为念,如今李家带领的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不再动荡,若以苍生为念,为何还要再起战事?师傅若认为杨家的天下才叫国泰民安,我无法认同!」

    一瞬间孙墨觉得三师弟像个雄伟的男人立在他面前,一个经过深刻思考后下的决定,如此坚定不移的信念!师傅要他们学习的不正是融会贯通圣贤书,站在先人根基上又不失自己的信念。

    但下一刻孙墨又陷入他的两难,心里清楚李家的天下真真国泰民安,却又放不下师傅的恩情与对师傅的义。这时孙墨开始羡慕三师弟了,一个里外都温和的人,却在他认定对的事上坚持到底,就像傅左月一般,都是让人真心佩服的汉子,又为何自己总是困在恩与情里脱不开……

    孙墨叹了一口气道「师弟一直是个想的比我通透的人,师傅也对你讚誉有加。」

    「师兄,我下山前师父和我说过,他老人家最不放心的就是你。他说我们俩正好是天秤的两端,我看起来温和,却在我认定的事上顽固不通;你虽然做事果决爽快,但重情多过重义。师傅担心你被情字所困,一直挂念着你。」

    「情字吗……」孙墨不自觉捏紧了手里的酒杯,「师傅果然很了解我。」

    「师兄有妻子?」

    「只是有个人,我真心想要与他携手人生……」

    「师兄一表人才,有哪个女子不倾心爱慕?」

    「呃……」孙墨一仰头饮了酒,躲开项纸的眼神。

    「师兄向来不在意女子出身家世,莫非……不是女子?」

    「咱、咱们就不谈这个了。」孙墨没发觉自己脸已红透,「倒是你,不回师门有甚幺打算?」

    「我瞧那陈坤宝不正经,小师弟跟着他我不放心,先跟蹤小师弟一阵子吧。」

    「师弟千万小心!我在苏州城追查一宗杀人计画,那陈坤宝便是主谋,我担心追到线头会是皇宫大院,你看着小师弟别牵扯太深!」

    「我明白了。」项纸往孙墨千头一拍,「师兄在做甚幺事?怎幺在查案?」

    「也没甚幺,为了餬口帮御史台做点事,很容易脱身的差事。」

    吃吃喝喝又聊了一下,孙墨邀请项纸去他小船上过夜,项纸回绝了孙墨的好意。

    两人在天香院门口道别,却瞧见不远处有烟花信号直冲天际。孙墨和项纸抬头看了眼烟花,接着便看到两道人影从屋顶上飞快往烟花方向奔去。孙墨认得那两人是捕快,偶尔在黄司兵家附近屋顶上遇到过,第一次遇到时还在屋顶上被盘查了一番,后来遇到有时还一起趴在屋顶上小聊一下。

    孙墨待在苏州城一阵子了,就算再恶的江洋大盗也从没见捕快们放信号求助,这次的事大概真有困难,不知道傅左月在不在其中,会不会有危险?

    项纸一脸疑惑地看向孙墨,孙墨也不隐瞒道「是苏州城捕快,放了信号想来是发生大事,一起去看看吗?」

    「嗯!」项纸点点头,两人便提起轻功跃上屋顶,一前一后向信号方向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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