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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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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麻了。”

    黎峥见背对他的贺从容半天没动作,想来是自己太过苛责,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于是轻笑一声:

    “是我得意忘形了,你回去吧,今天,谢谢……”

    “家里有热水吗。”

    黎峥这会儿还有些昏沉,视线模糊,难以聚焦对面人的五官。客厅的灯光落在两人的身上,贺从容坐在他的对面,烧了一壶水,测试过刚好的水温,抓住黎峥的手放入水中,两手细细地为他擦洗左手的指缝、指节,整个客厅静得只能听见水声。

    眼见贺从容的手慢慢抚过自己的手心、手背,穿过指缝,黎峥僵直了后背,一动不敢动。

    温热的水似乎要把他融化,此刻他静静地望着贺从容,修长的睫毛在眼底落下阴影,认真细致地替自己按摩,力度刚刚好,黎峥舒服地叹了一口气。

    “疼吗?”

    贺从容以为自己用力过度,碰到了黎峥的痛处。

    他抬眸正好与黎峥的视线相交,盆中的热水蒸腾雾气,空气中的氛围变得诡异暧昧。黎峥看向贺从容那张几乎没有变化的脸,内心五味杂陈,口中苦酒气味未散,酒精麻痹脑海,一时无法做出反应。贺从容继续手上的动作,两手捏着黎峥左手手掌,缓缓放轻力度,他讶异于自己的耐心与细致,而黎峥像是任由他“摆布”,只是静静地回望他。

    “这样的力度,可以吗?”

    黎峥突然收回手,像被察觉了什么心思,心虚至极。他的掌心还残留贺从容手指的力度,压抑太久的情感在此刻震耳欲聋,滴答滴答的水珠坠入地板的缝隙中,贺从容一时愣住,他不知道黎峥为什么要收回手,他用毛巾擦干自己的手,又站起身走到黎峥的面前,擅自抬起他的左手,用热毛巾细致地擦过一根根手指。

    黎峥的手在发颤,贺从容何等聪明,他什么都知道,只是不说。他有些用力地抓着黎峥的左手,看着这双修长有力的手,思绪仿佛又回到多年前,让黎峥握着自己左手写字的场景。两人十指交缠,黎峥想抽回,似乎不想再与贺从容纠缠,一时僵持不下,贺从容的力气也不小,指尖像是无孔不入的海水渗入黎峥的掌心,缓缓合拢。

    “既然这么抗拒,为什么还要来见我。”

    两人的手交叠在一处,黎峥轰然站起身,猛地推开贺从容,快速背过身去,言语之间仍旧镇定:

    “我喝多了,谢谢你送我回来。”

    一室静谧,暗涌四流,半晌终是传来大门被带上的声音。黎峥站在原地,脑子里乱作一团。

    他到底在做什么。

    贺从容一向极力克制自己的情感,从不外露,可是每当他遇见黎峥时,总是会脑袋发热,忍不住。他走在人烟罕至的街道上,步子缓慢,始终在回想黎峥背对他站立的身影,他收回左手,一副不想再与自己多牵扯的模样,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来同学聚会,他明明知道自己会在,黎峥到底想做什么。

    毕竟十年未见,就算是栋大楼,也会改变,更不要提人。贺从容下意识去摸口袋里的手机,两个口袋翻遍也没找到手机,后背一凉,肯定是丢在黎峥家了,刚才他把黎峥放在沙发上,听见了东西掉地的声音,他原本没在意,现在一想,应该是他的手机。

    “叮咚。”

    黎峥拉开大门,贺从容站在门口,语气平静:“我的手机丢在你家了。”

    原本贺从容不想再回头找黎峥,刚才两人的气氛尴尬至极,他从来还没被人“扫地出门”过,黎峥没有侧身让开示意贺从容进来,站在门口,不自在地转移视线:“掉在哪儿了。”

    “沙发底下。”

    黎峥转头回去拿,贺从容站在他的家门口,眼见黎峥蹲下`身,捡起落在地毯上的手机,转身时,又与十年前的小胖子重叠,只不过这张脸更具魅力,没想到,黎峥已经长成一个即便不言语,也能让人心动的男人。

    等贺从容回过神来,黎峥已经把手机递出来了,这会儿他的情绪已经收拾好了,让人看不出一丝破绽:

    “还丢了什么吗?”

    贺从容接过手机,像是在极力思索什么,忽然笑了起来,摇摇头,朝黎峥摆手:

    “好好休息,我走了。”

    他已经把心丢给了黎峥,无论怎么找,都找不回来。

    两人以后不会有任何交集,他不会再和黎峥见面,这样对两个人都好,他拿起手机,给费承发了条信息,全身舒坦,可心里却好像空了一片。

    贺从容坐在车后座,低头看向自己的掌心,他不是没和人握过手,只是和黎峥紧贴掌心时,仿佛有股电流窜过心脏,掀起一阵酥麻。

    接下来几次的聚会,贺从容通通没有到场,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当然这才是常态,贺从容一年参加聚会的次数不会超过三次,今年已然是给足了面子。

    但让贺从容没想到的是,那天他从公司出来准备回家时,竟然看见黎峥站在街对面,默默地望着他,等察觉到他的视线时,又转脸。此时装路人,还有意义吗?贺从容站在原地,也没动,身边的工作人员问他是不是要叫司机送他回去,贺从容没说话,他在等,在等黎峥回头。

    两人月余未见,贺从容发现黎峥又清瘦了不少,唇边青色的胡茬没来得及褪除,看起来有些沧桑,他站在原地,等黎峥走过来,如果他不走过来,贺从容也不会主动走过去。

    黎峥的五官轮廓逐渐立体起来,眉眼间似乎有化不开的愁云,他再也不是那个能够敞开心扉的小胖子,贺从容的心揪作一团,这些年,黎峥到底经历了什么,他不敢问,也不想问,他看着黎峥半天没有走过来,心底的火苗悄然熄灭,他转身走离,不再去看对街的男人,像是什么都没发生:

    “你们不用送了,我自己回去。”

    幼年时期的孩童,本能地会喜欢比自己年长一些的同辈,家里如果有两个孩子,那么小一些的那个见了大孩子做了什么,拥有什么,他必定也要拥有。

    兄弟之间的追逐战,一直都没有消失过。

    有些人说,你在最好的年纪遇不到任何人,但如果在最好的年纪里遇上了太过耀眼的人,那么你这一生都不会忘记这个人。

    贺从容就是黎峥这辈子都不可能忘掉的人。

    他是照亮自己生命最黑暗时刻的光芒,是太阳,是露水,是养分。他是所有人眼里的神,却只为自己染上凡尘,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不心动。黎峥尝试过要把贺从容忘掉,可无论是谁,都比不过贺从容第一眼带给他的惊艳,这世界上不会再有这样的人,他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然而在高三那年,他知道了自己与贺从容的羁绊后,既痛苦,又无奈,甚至怀疑上帝莫名有什么恶趣味,居然把这种电视剧都演不出的剧本送到了他的手上。

    那一天,海峰叔叔来到家里,说虽然店被砸了,一定会好好安置他们母子俩,黎峥躲在房间里偷听,偶尔听见了几个关键词,“那个孩子怎么办”“我不可以和你在一起”“我不能对不起秦医生”之类的话,黎峥听得云里雾里,直到听见了“贺从容”三个字从海峰叔叔的嘴里道出,他直接推开了房门,像一个被人扯坏提线的木偶,怔怔地望向那个他敬重的海峰叔叔:

    “海峰叔叔,你说,贺从容是我的哥哥?”

    “如今我也不能再瞒着你了,孩子。”

    那一天晚上,黎峥没有吃饭,把自己一个人锁在房间里,脑子里一片空白。

    店是费承找人砸的,费承妈妈是海峰叔叔惹不起的人,他已经找好了学校让黎峥转学,并且有意将他们母子俩接回家中,还能照应贺从容,这件事,迟早会撞破,可是妈妈不愿意,她不是那种女人,妈妈不是那些泼脏水同学口中的“小三”,妈妈在贺从容妈妈之前就跟海峰叔叔在一起,不,他应该改口叫爸爸了。

    可妈妈是傻子,她愿意一直等爸爸,直到爸爸和贺从容的妈妈结了婚,妈妈还在原地等爸爸。

    她是个好女人。

    可是贺从容该怎么办呢,黎峥那么喜欢贺从容,喜欢到开始怀疑自己到底还能不能喜欢上女孩子,他喜欢看贺从容笑起来的唇角,那双薄唇比樱花花瓣还要透亮,他眉眼间蕴含涤荡污垢的春水,他温柔地教导自己,会握着他的右手写字,他没想到,贺从容,居然是他的哥哥……

    他不能喜欢贺从容,这是祸乱人伦的罪孽。

    他不能背负,更不能让贺从容同他一起沉沦这万劫不复的深渊。他是天神,怎么能沾染上人间最卑劣的罪恶,他不允许,如果有错,就让他黎峥一人承担。

    那晚黎峥梦见了贺从容,梦境诡异至极,贺从容的唇贴在他的脸上,双手缓缓地搂住他的身子,他身后一双洁白的羽翼渐渐合拢,像从天堂坠入地狱的堕天使,炙烈的火焰灼烧他的双翼,他疼痛却享受,双手仍旧紧紧地拥着自己,含泪的双眸不悔倾尽一切,颤颤发抖的身子似乎随时会消失殆尽,他突然含住了自己的唇,身上的光芒逐渐退散,可两人相拥在一处,黎峥更用力地回拥抱住贺从容,贺从容的轻笑声传入耳中,他的薄唇凑近自己的耳根,真实又虚幻:

    “弟弟,我要永远和你在一起。”

    他纤长的手指如同落羽抚在自己的脸侧,深情的眼眸要把他融化,一丝一毫,不曾放过:

    “你愿意,永远和我在一起吗?”

    “砰。”

    黎峥从床上惊坐起,浑身是汗,呼吸久久不能平复,他痛苦地抱紧自己肥硕的身体,他疯了,一定是疯了。在梦中听见贺从容叫自己弟弟,黎峥发现自己的心脏狠狠地颤了一下,这是噩梦,绝对是噩梦。他不会再见到贺从容,也绝不会让贺从容知道这件事,这样的刑罚,只要他一个人背负就好了。

    第十章

    费承再次来到了4s店,他最近没事就会往这里跑,席洲有时候在,有时候又不在,他是个内向的男孩,身上还有几分自卑,尤其站在他面前时,连视线都不敢回望。

    席洲喜欢车,费承也喜欢车,关于引擎发动机,包括各个改装车的知识,费承如数家珍,跟席洲偶尔聊过几次,两人感觉都不错,倒是生出了一股惺惺相惜的知己之感。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很奇怪,费承不论是上学工作,从来没对谁上过心,谈过恋爱,也喜欢过女孩,给她们花钱买奢侈品,可是席洲,他越看越顺眼,席洲对他没有完全敞开心扉,一口一个费先生叫得倒是勤快。

    他们4s店实在太忙了,费承虽然自家有厂子,但他就是想让席洲替他改装,明明已经见了两三次面,按常理来说,人也混熟了,想要个联系方式还不是家常便饭,这席洲倒好,费承要了几次电话,都没能要到,这让一向一击即中的费承有些挂不住面子,席洲挑起了他的胜负欲。

    要知道,男人是不能激的。

    费承没追过女孩,更别提男孩,他现在这个劲头,都让楚文开始怀疑是不是给这个小汽修工下了降头。

    “费承你什么情况,三天两头去4s店。”

    “找人给我改装车。”

    “哟,稀罕事,你还要找人?排队替你做事的人不是一大把吗?”

    “这小孩不一样。”

    费承点了根烟,吐出的烟雾弥散在空中,楚文翘着二郎腿,一脸老神在在:“上次那个模特,吹了?”

    “早吹了,太黏。”

    “那上上次那个我们院的外科医生呢。”

    “无聊,说两句话就要回家,像我要吃了她一样。”

    费承厌倦了楚文的提问,抖了抖烟灰,看向窗外,换了个姿势坐着,两腿交叠,想起了贺从容:

    “老贺最近忙什么。”

    “他还能忙什么,去完公司就回家打游戏,宅男。”

    “行,那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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