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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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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咳咳咳——”逢殃艰难地睁开了眼,映入眼帘的是盲眼道长关切的脸庞,“瞎子,我死了吗?”

    话音刚落,一记重重的掌风袭来,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生生挨了一耳光。

    “你……”拂风指着她,气得浑身发抖,含着泪硬是没落下来。

    众人皆愕然,连逢殃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狠狠掐了自己手心几下,才没落下泪来。

    “拂风姑娘别动气,伤了手可就不好了。”楚辞把美人拥进怀里,轻声安慰着,继而又似是无意提了一句,“之前没仔细看,不过这丫头五官样貌倒是与拂风姑娘有几份相似。”

    “大概美人美得千篇一律,丑的人丑得各有千秋——嘶!”岚月时撑着美目,瞪了谢宴一眼,小声道,“你掐我做什么?”

    容貌这种东西并不一定都是上天的恩赐,更大多数情况下都会招致祸患,尤其是对于无财无势的老百姓来说,。出生尊贵的谢大小姐虽然性情豪爽,却并不懂人情世故。

    “风尘气。”楚歌冷哼一声,扭过头去。

    发间还滴着水,在这么多人注视下,逢殃半捂着脸,下意识地望了楚辞怀里的花魁一眼。

    那双脉脉含泪的眸子望着她,没有了以往只针对她的仇恨与厌恶,只有悲痛和绝望。

    第10章 雪里花开

    确实是有什么变了。

    花嬷嬷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派人给逢殃送了好几身华丽的衣服还有几盒好看的首饰,甚至让她搬出了柴房旁的简陋屋子。

    “哎哟姑奶奶,你还在这里做什么呢?”花嬷嬷挥挥手,就有人取走了她手中的斧子,一路簇拥着,把她迎到了一个精致的房间。

    淡淡的檀香充斥在四周,幽静美好,斑斑点点细碎的阳光从镂空的精雕花窗中照在粉黄色的帐幔上,底端是一袭一袭的流苏,随风轻摇。下方是一方床榻,繁复华美的云萝绸锦被如水般铺在榻上,单薄却柔软。窗边放着一张梨花大理石大案,案上各种精美的首饰和衣裳堆积如山,椅子上还放着一方琵琶。咋一看,还以为是哪个小家碧玉的闺阁。

    “花妈妈,我柴还没劈完。”逢殃一头雾水,作势就要下楼。

    “小祖宗唉,别别别——”花妈妈亲切地握着逢殃的手,热情四溢地把她按在了椅子上,“你看这些赏赐,全都是将军大人赏给你的,你看这上好的云锦纱!还有这夜明珠,啧啧啧,比鸽子蛋还大哩!能被将军大人看上,前世修来的福气啊!”

    逢殃脸色一白,双手紧紧地揪着自己的粗布衣服,强颜欢笑道:“妈妈这是打趣我呢?将军大人对拂风姑娘可是爱护有加,我哪有这么好的福气?”

    花嬷嬷脸上的笑僵了一下,但继续绽开朵笑容:“逢殃,话可不能这么说呀——”

    “亏你有自知之明!”门口突然传来一声熟悉的怒喝。

    逢殃一抬头,映入眼帘的便是拂风冰冷的面容。

    “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就癞□□妄想天鹅肉?妈妈你还和她废话什么?后院的柴劈完了吗?”拂风气得面容都扭曲了,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斥责。

    花嬷嬷陪笑道:“这妈妈可做不了主,全都是将军大人的意思。这些赏赐都是大人派人送过来给逢殃的。听说兵部尚书大人这几日回京,楚将军邀请尚书大人来我们这小地方喝喝小酒,指明要逢殃今晚作陪。”

    逢殃还没来得及答话,只觉得一阵香风袭来,下意识地向后躲了一下,拂风的一耳光就落在她脖子上。很快,脖子上就浮现了触目惊心的红痕。

    逢殃捂着脖子,与怒目圆睁的拂风面面相觑,良久,她叹了口气:“妈妈,我去。”

    “兵部尚书季浮冰……不……不许去。”拂风噙着泪水,坚定道,“我不许你去。”一句话重复了好几次,都带上了一丝恳求的意味。

    见她一副我见犹怜的娇弱模样,逢殃心里不知怎么生出一副报复的畅快:“大凡以色事人者,色衰而爱驰,爱驰而恩绝,拂风,你去找面镜子,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人生三大悲事:美人迟暮,英雄末路,江郎才尽。

    红颜逝去,枯灯残烛,惹得无数人感怀流光易逝,成年难却。

    梳洗完毕,逢殃打发小厮去通知花嬷嬷,自己打开了小窗透了透气。

    月朗星稀,一袭青衫。

    容貌本就清秀的人变换了平时不修边幅的装扮,仿佛传说中的仙人一般持着一柄长剑,停驻在半空中。

    眉目分明,双目前蒙着的黑色幕布丝带尾随风飞舞,气质出尘。

    清风徐过,衣襟飞扬,他伸出手,柔声道:“逢殃,我带你走吧。”

    “原来真是神仙。”逢殃倚在窗前,撑起下巴,柔声道,“在你眼里,我就和你的芸芸众生一般苟活着、期盼着、巴望着你们这些神仙来救赎是吧?”

    盲眼道长不知说什么才好,只是直直地望着他,虽然他已经失去了双眼,半天才冒出一句:“逢殃,我叫温无,温暖的温,虚无的无。”

    本来就是个在人世间颠沛流离的人,任人宰割,苟且偷生。盲眼道长没有想到的是,神仙出现在逢殃的生命中,只不过是让她的更加不堪——只是如此。

    “温——无?我知道的,我在你的袖口见到过。”逢殃伸手温柔地捧住他的脸,眼角带笑,吐气如兰:“看看你的脸,你是在难过吗?是不是我就该像其他人一样,握住你伸出来的手,才不会辱没你作为神仙的高贵身份?”

    温无盯着她,半响,一字一句道:“雪里开发芽了。”

    “你……说什么?”

    “逢殃,雪里开快开花了。”

    逢殃眼里依稀泛起泪光,捂住自己的脸,凄厉地笑了起来:“骗子!那种子早就死了!都是骗子!我娘遗言说雪里开开花的时候,我爹回来接我,可是这么多年了,他人呢!那个可怜的女人不过就是用一个可悲的谎言让我活下去而已!”

    “逢殃,我知道,我都知道……”温无急忙辩解道,手足无措:“我知道你受了很多苦,尽管非我所愿,却因我而起,我会带你走,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无论什么。”

    逢殃听着,脸上的表情无悲无喜,平静得可怕,仿佛他说的任何话都与自己没有丝毫关系。

    她眨了眨眼,缓缓反问道:“无论什么?”

    “嗯。”

    “那你走吧。”逢殃细细地盯着他,想把他的模样刻在脑海里,目光格外的温柔:“我相信你。我不知道你以往的纠葛和我有什么关系,但是我相信你是神仙,我也相信你的承诺。可是我母亲去世父亲不知所踪,把我一个人孤零零丢在百花楼,你知道一个人是什么意思吗?饿了没人问,病了没人管,死了也不会有人关心,每天看着无数人来,又看着无数走,受尽男人们的欺辱和女人们的白眼。”

    说着,她轻轻笑了笑,笑得温无心里一沉:“在把花种给你的时候,我早已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温无,希望这种东西——太沉重了。”

    明明只是很平静的叙述,但是温无却觉得心中堵着一口浊气,止不住得难过。

    她永远无法忘记,当年逃出百花楼在外巷里见到的那一双饱含贪婪和疯狂的眼睛,弥漫在空中挥之不去的酒气与男人汗水混杂一起,让人作呕。

    “大神仙,”逢殃喟叹一声,“你来迟了,迟到了整整五年。”

    既然救赎迟到了,那便只好错过。

    逢殃被晚风吹清醒的时候,忍不住打个哆嗦的时候,窗边早已空无一人,不知道温无离开了多长时间了。

    本就不是一路人,走了也好。

    只是忽然有点想念那小半块充满善意的桂花糕,黏软香甜。

    恐怕不知道要在记忆深处封存多久了。

    “砰砰砰——”门外黑影略过,随即一阵剧烈砸门声响起。

    “谁?”

    逢殃话音刚落,就见一个蓬头垢面的人拖曳着一地红得刺眼的衣裙,磕磕碰碰跌跌撞撞,冲到了她面前,吓得她退后两步距离。

    ——竟然是拂风。

    一向弱柳柔美的拂风蓬头垢面,状若疯狂,若不出声,断断认不出来。

    花魁紧紧按着她的双肩,力气大得吓人,口中念念有词:“逢殃不要怕!逢殃不要怕!逢殃逢殃——”

    似乎拂风一贯的熏香里掺杂了什么异样的气息,逢殃蹙起眉,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泠声道:“拂风,你怎么了?”

    拂风似乎受了什么刺激,只是喃喃道:“逢殃不要怕,我已经杀了那个负心汉……不要怕站到我身后……我会保护你……”

    一个两个都说要保护她,可是迟了就是迟了。

    逢殃不由伸手整理起拂风散落的发丝,才发现原本闭月羞花的面容上溅满了斑斑点点——竟是鲜血。

    天亮的时候,京兆尹府早已听闻消息,派了不少人来。

    而逢殃仍然愣愣地立在门旁,睁着一双美丽却无神的大眼睛。

    花嬷嬷愁煞了一张老脸:“今年真是晦气,出了人命这可怎么办才好?”

    入夏四月底,兵部尚书季浮冰殒命于百花楼。

    一时间邺城大街小巷热议纷纷,竟是引出了不少旧年的桃闻轶事。

    也不过是话本里传颂过的一个最普通的故事。

    十几年前,为人刚正不阿的兵部尚书在考取功名的路上饥寒交迫时,结识了一位青楼女子,于朝夕相处郎情妾意下,私定终身,谈婚论嫁。谁知金榜题名之时,那男人还是遗忘往日山盟海誓,抛弃旧好,另娶他人——哪怕青楼女子早已怀胎三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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