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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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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试了好几次,才能拖动自己已然麻木的双腿,手中的白虹剑尖随着沉重步伐在身侧里划过一道断断续续的剑痕。

    手掌下有些痒,呜咽着的没头脑抬起手定睛一看,几片翠绿的小芽正在夹缝中摇曳着,看叶片的形状倒是有些像是萝卜——当初谢宴打碎的那袋种子竟然发芽了。“大人,如果我不怪他,他还会回来吗?”没头脑怯生生地唤了一句,“他看了一张符箓以后才狂性大发,是被人陷害的。”

    符箓……原来简素虞也不要他。

    “他会的。”蒲新酒仰望着似要落雪的天空,手指摩挲着脖子上的龙鳞,声音低沉又肯定:“他也是我们的家人。”

    可是后来,他再没能看到谢宴归来的身影。

    第67章 四足白蛟

    当年邺城百花楼的那场天灾现在想来,仍旧令人心悸。更可怕的是,事后并没有查到罪魁祸首,只有附近的少数人声称在夜间看到一个负剑离去的身影。

    “这一世的逢殃又死了,我只能继续寻找。后来我遇到菩提子再世的寂尘大师,他说我身上杀孽深重,便邀我来深云寺听他念经说禅,青灯相伴以去心魔。”温无不常笑,但是乍一笑,竟有种春回大地如沐熏风的温和。

    谢宴沉默片刻,将一个乾坤囊丢给他:“逢殃发觉自己缺失记忆后,来这里找过寂尘,你们——没见过吗?”

    “缺失的又何止这一世……”信手接过,温无摩挲上面的布帛粗糙的触感,明显感觉到里头虚弱的神魂,轻声道,“见过的,那时我站在远处静静看了她好一会,只是她并没有察觉到而已。”

    “喜欢就直接上啊。”谢宴过来人一般,大大咧咧地拍拍温无瘦弱的肩膀。若是继续藏着掖着,不知道还要错过多久。

    “听着真像是你会说的话……”温无感受到在不远处若有若无飘来的视线,轻笑一声,“你要是真懂这个道理,那边那个又是怎么回事?”

    “我……”谢宴一噎,“此一时彼一时,他——他又不喜欢我!”

    “这样啊,那他瞪着我的刺骨目光都快把我冻成冰了。”见谢宴窘迫地说不出话,温无也不打趣了,正了正色,“谢宴,如果将来遇到麻烦,找鬼王把龙鳞要回来。”

    龙鳞?谢宴拈了一朵落在自己肩膀上的清香槐花,想起来这东西似乎被他送给蒲新酒了。送出手的东西,哪好意思再拿回来?于是他摆了摆手:“我拿着又不能上天入地天下无敌,不过一片魂元罢了。”

    好像还真能——温无真是要被他气笑了:“缺失记忆又何止逢殃一个?那里面有你好多年的记忆和修为。”几千年的记忆和修为,他说不要就不要也真是同以往一般——任性。

    “前世的对吧?”人家话都说得这么清楚了,谢宴也不笨。这个神秘的道人对所有人都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唯独对自己与逢殃与众不同。如果逢殃是他的心上人,那自己——“可是温无,我不是你要找的友人。这一世你见到的只有我——谢宴。如果前世的我真的希望被你找到的话,那你也不会在岁月未侵之城与一个身怀龙鳞的幻影纠缠这么多年了。”

    最后谢宴咧开嘴,微微笑了:“我叫谢宴,不是别人,只是谢宴。”

    谢宴说的没错,当年那人被五花大绑下凡的时候,仍然是毫不在意地笑着:“不过是轮回几世,游戏人间罢了,温无你可别来搅了我的兴致。”

    温无有一瞬间怔忪。

    越是灵气充足的山脉,越是云气缭绕。哪怕过了正午,深云寺外依旧白云皑皑,青松涛涛。

    头上几枚新烙下的戒疤的小师傅,正手持扫帚,一阶一阶地扫着台阶上的枯叶,忽然在地上看到一个椭圆形的阴影,里面是一角青色的衣衫。

    他垂下头,低念一句佛语,推至了一旁让了道。然而等了许久,这位施主都静静伫立在一侧,不曾说话也不曾挪动。

    小师傅握紧掌中的扫帚,忍不住在心里嘀咕了一句,最近俗缘未了找上山门的施主还真的不少……

    这时墨伞下伸出一只白皙修长的手,静静地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冰冷的气息呛得人喘不过气来。

    “施主?”年轻的佛门弟子忍不住抬起头来,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十分秀气的男子面容。肤色白得都能隐隐看到底下纵横交错的血管,唯一美中不足是他的眼睛似乎染上了什么重病,上面蒙着了一层灰白的薄翳。

    他大着胆子又问了一遍:“敢问施主——”

    回答他的是是天灵盖上一只冰冷的手,只觉浑身上下在那一瞬间剧痛无比,仿佛有什么东西从身体里被抽取了出去。随即头皮一麻,他失去了意识,重重地坠落在了台阶上,惊得附近林中的云雀都漫天乱飞。

    如果他能稍微仔细一点的话,就会发现来人其实是没有呼吸的。

    “喂!我好歹也是个这座山的山灵,你这样绑着我让我很没面子的。”被缚仙索捆得无比结实的山鬼不满地嚷嚷,“我又不会跑!”

    他身边躺着一众寺庙的僧众,横尸遍野,血流成河,腥气冲天。这些杀戮血腥的场面红得就像他赤色艳丽的衣衫一样,他是不在意,只是怕梧桐看见了又不高兴,所以一直叫嚣着要离开。

    “嘘,愿赌服输。”一根纤细的指尖点上了他的唇瓣,耳畔传来女子银铃般的清脆笑声。

    片刻,一直絮絮叨叨的山鬼忽然安静了下来,他的脸上也变化成了一副和煦的面容,沉下脸色:“你们是何等妖物?竟敢犯我紫霄山地界?”

    “山神大人,若是寂尘还在的话,我还是会忌惮几分的。但是现在,胜者为王,败者——”随即女子化为原身,赫见一只巨大的白蛟腾空而起,吐了吐细细的舌头后一下张开血盆大口,将附近的一切生灵吞噬殆尽。“裹腹!”

    深云寺附近的花花草草都遭了秧,迅速枯萎衰败,而山鬼原本躺着的地方只剩下一剑血红的衣裳,上头用异法盛开的梅花都颓然失色。与此同时,半山腰山神庙背后的那棵郁郁葱葱的仿佛被人抽走了生命力一般,以可见的速度衰败,凋谢的槐花花瓣落在树下那些山鬼珍藏着的琥珀上。

    白蛟睁着它棕黄的眼珠子,满足地哈了一口气,霎时山顶阴云蔓延,似有雨滴落下。而附近的青衫男子一动不动地撑着伞伫立着,身形颀长,像一株挺拔的青松。

    “呀,蛟吐气得云雨,我又忘记了。”女子一个旋身变回原形,随即熟稔地钻进了男子的伞下,“寂尘圆寂了,承接了菩提之力的赋雪衣也尸骨无存,我们白走一趟了。”

    “是。”男子低低地应了一句,面无表情地将手放在女子伸出的手上,

    “你要是还能思考就好了,也好陪我说说话。”

    “是。”依旧是万年不变的回答。

    女子忽然笑了,亲昵地凑近了些:“我跟个走尸较什么劲呢?走吧,黄昏。”

    山脚下的谢宴忽然扭头望了一眼隐在层峦叠翠中的寺庙。

    简素虞察觉到他紧紧蹙起的眉头,问了一句:“怎么了?”

    “没什么……总觉得白跑一趟。”谢宴摇了摇头。

    “也不算吧——咦,下雨了?”柳鸣鸿摸了一把滴落在脸上的雨丝,撑起伞将身边的徒弟轻轻拉了过来,“逢九,过来点。”

    也不知道蒲新酒与柳鸣鸿说了些什么,之后柳鸣鸿友好了许多,连带着面对简素虞的脸色都好看了不少,像是变成他们多年前认识的那个少年。

    简素虞静静地从乾坤袋里拿出一把伞,默不作声地靠近两步,将灵伞笼罩在了谢宴身上。

    “师尊,这不是你最宝贵的伞吗?清面伪装,浊面防御,我都求了你好久了——”好奇的岚隐憋着嘴,刚想凑进来看看清楚,就被蒲新酒一把抓住了,捂着嘴塞到了自己的红伞下。

    竟然是他的清浊伞……谢宴诧异地望着耳尖微红、将脸扭向别处的人。

    “可不是吗?”蒲新酒接过话茬,“你不是帮季逢殃找到温无了吗?而且还拿到了解药。”

    也是,温无说要去趟地府,便带着逢殃的神魂离开了。临走前,他还留下了一只可解百毒的青花瓷瓶,谢宴便毫不犹豫递给了简素虞,并且强硬地盯着他服了下去。毒倒是解开了,不过简素虞这头银发是变不回去了。

    岚隐还嘟囔了一句:“白发师尊仙气飘飘的也不错啊。”

    “话说鸣鸿,你们怎么会在深云寺?”忽然想起这冤家路窄的巧合,谢宴随口问了一句。

    “最近些日子,总有不少人被活生生地抽走魂魄。大家都传言是——咳咳——”柳鸣鸿尴尬地望了蒲新酒一眼,面色有些窘,“所以我就带着逢九来求教进入酆都鬼域之法。”

    蒲新酒:“???”

    难怪在临安的时候简素虞对自己喊打喊杀的,蒲新酒暗叹一句“人在酆都种萝卜,锅从四面八方来”。他一脸愤恨:“我倒听说作恶的是条雪白的凶蛇。”

    “蛇?”谢宴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朝着撑着伞的简素虞身边挤了挤。他最怕的就是蛇了,年少时一个黑灯瞎火的夜晚,谢宴曾误把地上的白蛇认成了掉落在地的白虹,那之后他就留下不小的阴影。

    “但是又听说那白蛇长了四只脚。”

    “四只脚的蛇还是蛇!”

    岚隐闻言,翻过衣袖,让所有人都能看到自己袖口的图案:“师尊,你们说的是这个吗?”

    “无足为蛇,四足为蛟,应该不会错。”东海岚家的标志便是这四足蛟龙,简素虞点了点头。

    “这样的话,我猜测这白蛟还是个雌的。因为临安的客栈老板说过临安城中的受害人都是男子——”谢宴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新酒,你最后听说她出现的地方是哪里?”

    “邺城附近的一个镇子里。”

    邺城啊……这两个字如今听起来竟恍若隔世。

    第68章 邺城灯会

    大街上人来人往,川流不息,吆喝声叫卖声此起彼伏。

    只见一名身着玄红衣衫的俊俏男子正伫立在一间宅子前,望着门前朱红色的鎏金大门发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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