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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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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救不救?”云奚像是在盯着什么洪水猛兽一般盯着谢宴,满脸的深恶痛绝,“我父亲便是死于魔修之手,堕魔的人都是魔头!岚隐,你父母也是魔修所害,你竟然相信他?”

    “我……他……”岚隐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来。他默默低下头,面上的神情晦暗不明。

    “你父亲?云奚……”谢宴捂着隐隐作痛的伤口,细细咀嚼着这个名字,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你可是云鹤的儿子?那你的母亲——”

    “你这个十恶不赦的人没资格知道我母亲的名讳。十年前就是魔修屠了玄音,还杀了我的父亲与祖父,更是害得母亲终日以泪洗面,最后郁郁而终。”云奚眼中噙着泪,眸子里满是仇恨与怒火,像一只暴怒的孤兽,“因为魔修,我家破人亡,受尽白眼……魔修都该死,你也该死——”

    “啪——”一记清脆的耳光落在少年白皙的脸庞上,结束了他的歇斯底里。

    云奚捂着脸,头偏向一侧,喉结微动,不断哽咽着:“师伯……从小到大这么多年,你都没打过我——如今你为了一个魔修打我?”

    简素虞面色一窒,盛怒的棱角软化了一些,然而眸中冷光更甚:“乘人不备,背后偷袭,错在其一;裹挟私仇,置同门生死于度外,错在其二;不知感激,恩将仇报,错在其三,从头到大,我是这么教导你的吗?”

    “师尊——”岚隐弱弱地拉了下简素虞的衣角。

    “师叔祖说得对,师伯,你就是被一个魔修迷了心智。”云奚含着泪,红着眼圈控诉着,“十年前门中大乱,你为了那人擅自下山踏上荆棘之路。之后又为了抢夺他的尸体,不惜与全门派刀剑相向。”

    啧,柳鸣鸿心下暗叹,玄音中的人果然都是一群疯子。

    简素虞恍若未闻,只是默默地从自己的乾坤袋中掏出一瓶药粉,动作有些笨拙地撒在了谢宴腹部的伤口上。

    擅自下山?是来酆都寻他那次吗?然而最后两人不和而散了。刀剑相向?同门相残乃是门派重罪,还是为了他的尸体?难怪作为天之骄子的简素虞会被苍深勒令服下尘缘散,以至青丝皆白。谢宴惊愕万分地望着面前垂目的人,目光一动不动地盯着。从这个角度看去,简素虞姣好的面容线条似乎柔和了不少,眸中寒冰尽融,清澈的眸底似乎也沾染了名叫一种温情的东西。就在他缩回手的时候,谢宴一把握住他纤细有力的手腕,一双圆润的眸子定定地望着他。

    承认或者否认都可以,总该说点什么,谢宴想。

    像是心中所感又或者是看穿了谢宴心中所想一般,简素虞忽然抬眼深深望了他一眼,垂落的雪白发丝落在谢宴的指尖与心尖:“没错,我十年前就被他迷了心智了,哪怕喝下尘缘散这么多年都没能忘记他。”

    一脸倔强的云奚咬着下唇,闻言气愤地扭过头去。

    被他这么深情地望着,有少许热度从两颊弥漫开来,一直蔓延到耳尖——谢宴脸红了。

    别说谢宴,这话从一向高冷的简素虞口中亲口说出来,围观的柳鸣鸿都听不下去了,更是被吓得手一抖。

    谢宴痛得闷哼一声,旖旎心思散了大半:“鸣鸿——你想谋杀我吗?”

    云奚修为不高,这一剑并不致命。但是道门灵剑都接受过驱邪阵法的洗礼,对于邪崇妖魔有天生的克制,因而抑制了谢宴身上的伤势恢复。

    “不要浪费灵力了。我是魔修,你们身上的灵力除了帮我减缓痛苦之外,对我的伤势没有任何作用。”原来云奚是云鹤的遗腹子,算了——谢宴身心俱疲地靠在简素虞的肩头,尝试自行调息。

    思及蒲新酒那日在紫霄山对他的调侃,简素虞浑身一僵,但为了能身边的人能枕得舒服一些,他暗舒一口气放松了身体。

    眼下危机暂缓,谢宴本想着闭目养会精神,猝不及防感觉到自己唇瓣一阵湿润。

    竟然是血——新鲜的人血。

    鼻尖满是血腥气味,谢宴心下大惊。他蓦然睁开眼睛干呕几声,整张脸都是青白的。随即用力地擦了擦自己的唇瓣,他一把拽过抵在唇边还在渗着血珠的纤细手指,怒目而视:“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第74章 万蚁噬身

    从没见过谢宴如此疯狂的样子,岚隐被他突然的发作吓了一跳。他惴惴不安地收回自己的手,捂着自己指尖的小伤口,张了张口,最后小声辩驳道:“我……我听新酒提起过,魔修修炼是倚靠人类血肉的……”

    谢宴脸都白了。他曾经在疯魔之时吞噬了岚月时的尸体,难道现在情急之下还非得喝下她儿子的血吗?看,这就是魔修——发起狂来六亲不认。因此谢宴一直不肯与岚隐相认,怕这孩子接受不了,心底更怕从他唯一的血亲眼底瞧见惧怕和嫌弃的神情。

    “你这孩子……”见少年一副被他唬到的模样,谢宴面上的戾气散去不少,心想这孩子恐怕生来就是克他的,打也打不得,骂也骂得不得。他认输一般地轻叹一口气:“别胡闹,我休息一会就好了。”

    正待谢宴闭上眼靠回简素虞肩头之际,余光一瞥,却在岚隐渗着血珠的指尖附近望见一小只暗红的八足蚂蚁。而岚隐因为挨了谢宴一顿发作,正皱眉垂目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手上的伤口。

    暗红的蚂蚁伸着触角,见没有引起什么注意,便将自己圆滚滚的脑袋伸到血迹旁边——

    “别动。”谢宴低呵一声,从他手指上捏下了这只不知天高地厚的红蚁。旁边一只飞舞着的火焰纸鹤福至心灵般突然吐出一小簇火,烧了个干净,空气中隐约飘荡着一阵虫蚁燃烧的焦香。

    一直绷着脸的云奚忽然望了过来,他的视线在谢宴手中焦黑的虫蚁尸体上打量了许久才带着几分不确定,迟疑着开口:“……噬灵蚁?”

    噬灵蚁同体暗红,是一种对力量极为敏感的昆虫,因而经常出现在力量充沛之地。灵力、魔气、鬼气,只要蕴含力量的东西都是这种蚂蚁最爱。众所周知,它们最爱的食物便是拥有精纯灵力的修士肉体,通常都将人啃得只剩下森森白骨。然而这种东西最惧极炎极寒,偶尔出现一两只并不可怕,只需要一点火便能让它们逃之夭夭。可怕的是,噬灵蚁最喜爱群体行动。

    “不会吧?从方才到现在好像也就发现一只,应该没关系。”一想到蚂蚁在身上爬来爬去的触感,柳鸣鸿就顿感心底一阵恶寒。话音刚落,就四周传来一阵密密麻麻的嗡嗡声,仿佛外头聚集了一堆的数不清的蜂群一般。

    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眼看着有几簇暗红色的虫流已然从竹阵的缝隙中挤了进来,心知耗下去不行,谢宴连忙嘱咐众人不要再动用灵力,更是驱动着自己的火焰纸鹤在外围盘桓,重新建立起一层墨黑的结界取代了柳鸣鸿原先的灵力结界。

    “别!”噬灵蚁畏火也畏寒,眼看简素虞额间的宵练出鞘,谢宴连忙伸手拦住他,眸子里满是恳求,“你的冰灵根比我更优异,再出手的话,这些东西若是察觉到便如同附骨之蛆,就再也甩不掉了。”

    “这些蚂蚁——”柳鸣鸿目瞪口呆地注视着一大片蚁群已然爬上了谢宴的结界之上。密密麻麻一大片暗红,令人咋舌。

    也不再多做解释,谢宴更顾不得自己的伤势,运气于经脉。只见颈间火纹一闪,无数赤色火焰从他的结界燃起,贴在上面如同浪水一般翻涌而动。包围着的青竹仿佛被烫到一般,不自觉想向外移动几步,还没来得及逃窜的竹子瞬间化为灰烬,结界上头一大片蚁群更是被灼伤之后发出哔哔啵啵的清脆响声。空气中满是炙烤的气息,间或飘荡着几缕破碎的魂识,不甘地低声咒骂着。

    没关系,这些业孽谢宴自己一人承受就好。许多年前,天都云海中有“卜算子”之称的柳如眉曾说谢宴短命,说他命途坎坷。事实证明她说过的每一句话都成真了。她也说过,谢宴本就在天道之外,那这样的话,天谴也落不到他身上的吧?

    成群结队的噬灵蚁像是忌惮这突如其来的红莲业火,集体停下了前进的步伐,像是在等待时机。

    简单处理过的伤口渐渐裂开来,谢宴剧烈咳嗽了几声后,吐出一口猩红的血。几滴血沫子飞出了结界外,更是引得一堆虫蚁簇拥分食。

    “你吐血了!”岚隐眼底是掩饰不住的关切。

    “我有这么弱吗?”就着简素虞和柳鸣鸿的手,谢宴站直了身体,对着他眨了眨眼睛。

    岚隐摇摇头:“你很厉害,我知道你不会有事的。”

    自己手腕被人捏得生疼,谢宴倒吸一口气后望着柳鸣鸿腰间的断水心生一计,然后轻轻附在生闷气的某人耳侧:“把碎冰给我吧。”

    简素虞一怔,似乎不明白他想做什么。他还未回话就见得面前的人依旧笑得那般玩世不恭,连唇边的弧度都透露着讨好的意味:“师兄,你忘了?碎冰多年前就是我的了,你送的……”

    所有人在不情不愿不忍之下,都把自己身上灵力最盛的东西交给了谢宴。

    “等会突出重围后,所有人跟着你们师伯沿着溪流往后跑,捂着耳朵千万不要回头——”

    “为什么要我们走?又为什么捂着耳朵?”岚隐抿唇,执拗地望着谢宴,“你为什么不跟我一起走?”

    “因为我吹笛子很难听啊。”谢宴避重就轻,笑得双眼弯弯。

    “我留下陪你吧。”柳鸣鸿收回自己的断水,却被谢宴的一个眼神打断了话语。

    谢宴佯装幽怨地剜了他一眼,又叹了一口气:“你大哥都发话把你的安危托付给我了,你还不愿意听我的吗?那‘天都云海’——这四个字足够让你走了吗?”

    见他们都没有异议了,谢宴忽然抓紧了身侧人的手腕,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道:“噬灵蚁怕我的红莲业火,等会你们就跟着我的火焰纸鹤走。答应我,一定要带小隐和鸣鸿出去,至于其他人——算我欠他们的。”

    如果岚隐和柳鸣鸿出事,谢宴会疯的。

    “你不欠任何人。”简素虞坚定地摇了摇头,“我留下——”然后他的话就被谢宴以吻封缄,堵在了口中。

    谢宴解下了他腰间的碎冰,又轻轻地啄了下他柔软的唇温存片刻:“你更不能出事——你这么盯着我,我更想亲你了。”

    简素虞目光深沉得似一方幽潭:“我等你。如果你又不见了我就去找你——无论生死。”

    谢宴怔忪片刻弯着眼睛点头:“好。”

    一堆玄音少年早已站在了对立面,为首的云奚扭头望着他欲言又止,还是未曾说些什么便别过脸去了。

    最后有人扯了下谢宴的衣角,动作几不可查,谢宴还是感受到了。

    少年澄澈的眸子里似乎喊着泪水:“你会回来,对吧?”

    摸了摸岚隐的头,谢宴承诺道:“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那我和师尊一起等你。”岚隐认真地点了点头,迟疑片刻,还是唤出那个藏在心底许久的称呼,“舅舅……”

    猝不及防的两个字让谢宴有些手足无措:“……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是因为那天在谢府旧址门口看到我一脸怀念的模样?”

    “当你回来我再告诉你。”岚隐吸了吸鼻子,忽然朝着他做了一个鬼脸。

    “好,等你们安全之后我就自己找机会跑路。”谢宴把他往简素虞身边推去,“帮我好好照顾自己,照顾你师尊。”

    谢宴定了定心,用尽全力在正前方破开一道口子,带着结界的火焰纸鹤就势向突破口飞去,引着所有人都向外簇拥而去。

    似乎是怕极了这些火光,甫一被照到,地上的错落有序的蚁群便四处逃窜。

    眼见一群人逐渐化为一个光点消失在夜幕里,谢宴终于放下了心,与成千上万只噬灵蚁对峙。每次噬灵蚁出行,至少要啃噬完一个人,否则会一直追着猎物,直到将猎物完全啃噬殆尽。空荡黑夜里,谢宴身边只剩下最后一只火焰纸鹤——之前吻过简素虞眉心的那一只,孤零零地绕在他身边,幻火摇摇欲灭。眼见有一半蚁流似要追去,谢宴咬了咬牙用断水一刀划开自己腹部的伤口,让更多的血喷涌出来。

    血腥弥漫,蚁群蠢蠢欲动。

    见所有的蚂蚁浩浩汤汤向自己涌过来,谢宴丢下断水,忆起几章断断续续的乐谱,横笛吹起一曲。缠绵婉转的曲声在上空不断回响着,最后一只火焰纸鹤应声而灭,栽在他肩上的血泊中,随即被染得通红。

    其实他吹的《凤求凰》不难听,失去意识前谢宴浑浑噩噩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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