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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宅屋-> 耽美小说 -> 饺子铺的跛脚男人全文免费阅读

分卷阅读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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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水任由他把自己袖子撮成一团捏在手心,捏着他袖肘,轻轻扽了两下,说:“听不清。好哥哥,多叫几声,宠宠弟弟好不好?”

    好哥哥。

    像点燃了引线,嘭地一声,白烟四起。

    程水也不是第一回 这么喊,求他做什么事的时候,程水从来不吝于这三个字,严庆生每每听见,都觉脸热心跳。

    今晚尤甚。

    在一叠声好哥哥里,严庆生仿佛忘记了怎么说话,怎么思考,不会哭也不会笑,只有那一颗老心脏成倍地扑腾起来。

    有那么一瞬,严庆生似乎浑浑噩噩地推动了一块砖,砖缝中泄出一丝若有似无的光,直直地穿过了他的胸膛。

    “阿水。”

    他叫一声,就要从头到脚麻一阵,他觉得自己像个卑鄙小人,偷窃了那位姑娘的专属权利,而自己非但毫无歉疚之心,反倒只想藏起罪行蒙混过关,努力管控住不自觉上扬的唇角。

    他的脸紧贴着程水,扑通、扑通、扑通……

    声音似乎加快了,严庆生疑惑。

    扑通扑通、扑通扑通。

    “生哥。”程水轻轻回了他一声,趁他状似出神,后脑的手微微使力,严庆生便顺着劲抬起头,以一种有些别扭的姿势注视着他。

    程水缓缓地压下身,仿佛只是想再看仔细些,严庆生不知道他究竟想看清什么,程水在他面前一点点靠近、放大,热气轻呼在他鼻梁上,大概是施了什么法,就把他定住了。

    对,一定是施了法。

    不然他怎么连避开都不会了呢,脑子叫嚣着快动一动,身体却跟那八里地开外土地庙里的泥塑一样,关节都是硬邦邦的。

    这可太吓人了,吓得他眼睛也不敢睁着,呼吸也找不准节奏。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奇怪的是,他似乎又心知肚明。

    严庆生紧张得手心发汗,口干舌燥,舌尖探出来,迅速地扫过干皱的嘴唇。

    暂时滋润结束的那一霎那,同样的温度贴了上来。

    轰隆——严庆生被炸了个灰飞烟灭。

    不过是两三秒的事情,两位当事人都仿佛经历了半个世纪。程水身为一个理论巨人,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贴上去那两秒钟,他把曾经见过的男男女女舌吻那一套跑马灯似的在脑内演练了一番,最终嘴唇却哆嗦得连舌头都放不出来。

    这次没有了任何挡箭牌。

    他自己鬼迷心窍,严庆生叫他几声,就跟扛着床铺在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驻扎了一样。不亲这口,他自己良心不安。

    算了,还谈什么良心,不被缓过神的严庆生赶去房顶就算他七岁上香积了德了。

    严庆生从他怀里起来,脸烧得通红,始终不发一言,也没再瞧他一眼,缩着肩膀,猛烈而安静地呼吸着。

    程水不敢搭话。

    严庆生抿着唇,起身去洗。天冷的时候,他一般也只洗个屁股,泡一泡脚,隔几日擦一下出汗了的身子。

    今天正该是他擦洗身体的日子。

    严庆生握着水瓶,脑子浑浑噩噩,加了多少开水也不清楚。等要开始洗的时候,他看着坐在床沿的程水,头一回生出了异样的不自在。

    程水看着严庆生费力地朝自己走过来,伸出手,像是要拿什么东西。

    他茫然地抬起手,不知道该做什么。

    严庆生的手从他身边越过,捞起了一床被子,他搁在肩上颠了颠,往屋正中走去。

    被子被搭在了旧电线上,一头用一只大竹夹子固定好,严庆生就站在那后面,窸窸窣窣的。

    程水心一沉。

    床坐不住了,他便站起来,站着也不行,那条被子像是严庆生的喊话筒,也是他生哥给他留的最后的颜面。

    他今晚不能睡这里了,无论去哪都好,以后……

    以后再说吧,严庆生要是看他膈应,那他就走,去求那花店老板,让他睡店里,睡后院,等发了工资,在附近再租个房子。

    若是不行,找个避风的地方混几天也成。

    反正只要他不住六道巷,他跟严庆生一辈子也不可能再见面。

    等过些时日,他也可以偷偷回来看看,怎么都行。

    总之,现在他必须走,他早该走了。

    程水走得急,身上除了那几百块钱什么也没带,他出了巷子,猝不及防呛了口冷风,寒气卷挟细尘趁机钻进喉咙,逼得他不得不停住脚步,捂着嘴巴咳得直不起身来。

    得找个避风的地方,他咳得发蒙的脑子里只留有这么一个念头。

    明天还得上班,他得吃饭,得生活,穷人没资格伤春悲秋。况且就算严庆生拒绝他,他也还是严庆生的弟弟,自己下班早,还能趁着家里没人回去看顾一二。

    好吧,他就是还放不下。

    程水没走太远,一来天黑,保不齐会出事,二来明早他也方便去店里。往花店的方向有个路口,直走是花店的街,左拐是一家小型商场,因为半夜常有人来送货,侧边的货梯大多时候是不关的,程水对此经验丰富,见没人看守,直上二楼,摸去男厕,开了残疾人专用间。

    这儿的环境可比外面四处漏风的犄角旮旯强多了,商场下班前都已经打扫干净,空气中还有极淡的消毒水味,程水坐在马桶盖上,准备眯到天亮前就溜出去。

    他把自己安顿得明白,有人却快疯了。

    毛巾在盆里搓了不下十回,严庆生还没洗过这么漫长的澡,他觉得应该跟程水好好谈谈,谈什么他没理明白,但是必须要谈。

    被子那边一如这边的沉默,没有一丁点人声,严庆生琢磨着,他是不是也……害臊了?

    严庆生对男女情事懂的其实不算少,哪怕他没条件去看那种片子,光是六道巷这构造,当他还个小孩儿的时候,就不知撞见过多少对认识不认识的人做那些事。那些女人有时还嫌羞,要男人遮着,男人大多嬉皮笑脸,偶尔还要嘴欠,去逗他们小孩儿。

    所以程水那一吻,若是发生在别人身上,在他看来完全不够档的。

    但这嘴唇一凑上自己嘴巴,严庆生就跟隔壁家的破电视一样,只需一秒就布满了雪花点,滋滋啦啦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他觉得程水要亲他了和程水真正亲上来,出乎意料地竟然隔着一道十万八千里的天堑。

    所以,程水到底为什么亲他?

    严庆生终于弄明白了谈话内容中的当务之急,甩了毛巾,火急火燎地伸长胳膊,刚想掀被子帘儿,又缩了回去。

    程水他正害臊,有个东西隔着还是好些。

    他清了清嗓子,坐回矮板凳上,斟酌地叫了一声:“阿水。”

    隔了两秒,提了提调。

    “阿水?”

    严庆生慌了神,站起身一个趔趄,一把扯下半边被子,再一抬头,立都立不住了。

    床上空荡荡,窗户开了半扇,严庆生徒劳地扒着窗框朝外望,后屋没少一点儿东西,也没多一个人。

    仿佛这里从未没来过一个叫程水的人。

    程水不要他了。

    当初敲了他的窗子,念着挤上他的床,钱一笔笔地花在他身上,让他牵肠挂肚的那个程水,走得如他来时一般干脆。

    羽绒服还好端端放在床上,严庆生走过去,将衣服抱起来,脑子转不动,半天才慢一拍地想,我还没穿给他看一回呢。

    他动作跟脑子在同一拍上,一上一下两件不知花了多长时间,穿好后,严庆生挪步到镜子跟前——那镜子是一块钱从门前小贩那买的,比巴掌大一圈儿,最多照到他半身,严庆生把镜子拿在手里,前后上下,轻声说:“好看。”

    跟程水之前说的一样,很合适,颜色样式,都是他这几十年来穿过最好的。

    严庆生失魂落魄地想,他给过程水什么,值得程水这么掏心掏肺地对自己?

    程水亲他,大概就是这个严酷真实的问题的答案。

    男人与男人,严庆生听说过,也只是听一耳朵罢了。他从来没想过这事儿能跟自己扯上关系,别说自己,就连程水当初说自己不喜欢姑娘,他也没往这方面想一分一毫。

    换句话说,他连同性恋这个词儿都不知道,他听见的称呼叫二椅子、神经病、卖屁股的,没一个能跟程水那样的人沾边。

    那就叫喜欢男人的男人吧。

    严庆生捻了捻口袋拉链头,把手插进去揣着,肚子上的热度散不出去,焐得他两只手热得发胀。

    就算……就算程水喜欢男人,也不该看上他啊。

    严庆生把那条病腿往后面藏了藏,程水喜欢男人还是女人根本不是问题,他严庆生就算变成女人,难不成就能心平气和地跟程水在一块儿了?

    他又老,又跛,穷困潦倒,也没文化,更毋论有什么姿色可言,严庆生担忧地想,程水要真想和他有点什么的话,是不是得攒钱去趟医院查查。

    但即便是这样想着,一想到有针尖儿大的可能程水确实喜欢自己,他的心都快要撞出来了。

    羽绒服十分暖和,就像有时一大早他在程水怀里睁眼时一样。两个男人睡那么窄的床,肢体接触乃至搂着搭着都不意外,严庆生此刻回想起来,一切却都变了味。

    他从上到下都被羽绒服裹严实了,仿佛是程水把他整个人拥住,严庆生飘飘忽忽地瞎琢磨,要是程水现在这么搂着自己,他能接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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