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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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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官城的印江楼盘偏生在市内,不过说是楼王,地理位置确实好。开往地下停车场,夹道为国槐,仪式感隆重。

    宴会在c幢的餐厅,楼上全是设宴者买来的房子,不为居住,专门应对今天这样的情况。喝酒太多无需代驾,直接电梯上楼,回家睡觉。一卡对应一套房,一百八十平,间间任选。

    个人隐私感极强,有什么需要直接给管家打电话,上门服务。

    魏北瞧着这阵仗,心里居然松口气。不是什么鬼迷日眼的聚会,更偏家宴感。菜肴由高端酒店直接提供,管家就站在门口。

    在座全是男人,除魏北年龄偏小,大都年过四十。最年轻的三十六岁,是出版商老总的儿子。

    沈南逸压轴到场,魏北紧随其后。男人们伸着脖子看了会儿,脸色暧昧又意外。众所周知沈南逸的滥情性子,没个固定的人儿,自然不会随便带出来。

    这还是第一次。

    魏北长相俊逸,逢人本是三分笑,他偏要给八分。于是露出一口整齐白牙,眼睛弯弯的,特勾人那一挂。银西装衬得他清秀漂亮,因有一个收腰设计,扣子系拢时,那把腰,得劲儿。双腿长且直,迈步而来,全踩在人的心尖尖上。

    dn影视公司的老总宋明启,是个花舌头油肠子。瞧着魏北审视一番,转头就对沈南逸讲,“老沈你不厚道。多他妈好的苗子,你给老子私藏。”

    “知道这孩子能走啥人设不?啊?全民男友!迷得那些小姑娘老阿姨哇哇叫,这钱还能不好赚?”

    “我没私藏,”沈南逸让魏北坐他身旁,随手点点酒杯。魏北明眼色,知道应当亲自动手给他倒酒。

    沈南逸就一手夹烟,一手抚在魏北的后背。掌心沿着曲线游走,很缓慢。

    “魏北也在演戏,只是一直不温不火。你们大公司瞧不上。”

    宋明启不相信,“那是没演技?演什么的。”

    “不应该啊,你这张脸就是抠图也该出名。”

    “演三级片。不是什么正经片子,难登大雅,很小众。”

    魏北接过话,倒是答得不卑不亢。

    宋明启没明说,神情出卖一切。包括周围几人,眼色传来传去,大致意思也不过是:十八线小演员,背景不够干净。俗称“黑历史”太多,压根就不好包装。

    路人缘不会太好,社会对“情色片”的包容度不够高,自然属于没什么前途的“弃子”。除非遇上大导演,再出一部爆红的影片。

    话题上去,流量跟上,只有魏北真正地进入大众视线,才有机会“翻身”。彼时再连续发几篇软文,将他的身世也好、坎坷星路也好,无论什么故事,怎么悲惨怎么来。

    博得大众同情,是因人都喜欢对“弱者”加以施舍。美名其曰共情心,不过是换取存在感,让自身显得不那么惨。

    营销者牢牢掌握大众心里,才有这么多一夜成名的爆款。

    而真正静水流深者,往往沉默不语。

    魏北知道这圈子的规则,可偏生睡不下去。其实说来也怪,沈南逸他能睡,单伍他能睡,随便哪个金主也好,钱到位,他都能睡。

    但沾上娱乐圈就不行。别人讲娱乐,他讲演艺。好似倔强地自我提醒,他是想成为演员。

    每人都有脾气,奇怪的地方也不尽相同。导演要睡魏北,娱乐圈的投资人要睡魏北,都不行。

    他的理念是,凡与演艺事业相关都应纯粹。不该沾上任何潜规则的污迹,他才能心无旁鹫地去入戏。

    娱乐圈的不能睡。圈外就可以。从圈外人那里得来的机会,算不得圈内潜规则。

    怪不怪。

    怪。

    这理念简直怪极了。

    几乎没人可以理解魏北。

    但他无所谓。他不需要,也不屑被人理解。

    “您不理解我,在座各位都不理解也没关系。”魏北笑得挺标准,提起嘴角微含讽刺,“被理解无异于卖淫*。”

    宋明启的表情明显变了。他沉沉地盯着魏北,接着摇了摇头。年轻,他说,到底是年轻。也败在年轻。

    还不“懂事”。

    沈南逸起初不做评价,只是抚摸后背的大手遽然停下。他用手缓缓爬上魏北肩头,五指收拢,笑着用力。

    “道歉。”沈南逸说,“给宋总道歉。”

    “哎,小孩儿嘛。有点脾气我理解。”宋明启笑呵呵地打圆场,眼里却分明是不悦。

    今日魏北顶了他的嘴,可没那么好糊弄过去。

    在座各位装聋作哑,明白是要看一出好戏。看看魏北怎么妥协,看看沈南逸怎么教育。恶趣味不限于俗人,同样适用某些败絮其中的高端场合。

    魏北捏着放于大腿的餐巾,骨节凸显,青筋直冒。他脊梁永远挺直,像一根不会折断的竹子。

    “我没做错什么。我不道歉。”

    沈南逸慵懒地吸口烟,抬了下眼皮子。

    “道歉。”

    魏北干脆心一横,咬牙坚持道:“我没做错什么。我”

    “啪!”

    似无声处惊雷震响。

    等众人看清沈南逸微扬的手,魏北已将脸偏向一边。左脸颊迅速红肿,那声干脆、利落、简直如霹雳灌耳的巴掌,震得魏北的左耳嗡嗡。

    他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世界骤然安静了。像是有人按下暂停键,又像是他听不见了。

    魏北慢慢地偏过头来,他看着沈南逸。霎时染红的眼里带了些委屈。

    你居然打我。他想说,可没说出口。我分明没做错什么。你居然打我。

    突然安静得有些诡异。碗筷碰撞声没了,咀嚼声没了,谈话声没了。似乎仅剩他与沈南逸,在一片蹊跷的静谧里,直直看着对方。

    为什么打我?哪怕是我做出再过分的是,以往你也未曾打过我。是不是真就不再顾及我的尊严,而你要为所欲为了?魏北在桌下揪着餐巾,硬生生捏出许多皱褶。

    他脑子里的问题堆积盘旋,却没有一个敢问出口。

    紧接着,那种嗡嗡声骤然远去。桌上嘈杂的响动扑面而来,像山呼像海啸。一阵阵地撞击在魏北那根傲骨上。

    他盯了沈南逸几秒,这时间也玄之又玄,感觉很久很久,又感觉很短很短。好似他压根不曾瞥向沈南逸。

    挺直的傲骨稍弯了点,魏北生生止住悬在眼眶的温热。他捏紧的双手已感麻木,终于,轻轻地、轻轻地松开了。

    魏北起身,直视宋明启。依然是展了个漂亮、标准的微笑,他说:“对不起。”

    “对不起,宋总。”

    宋明启满意了。他停顿半晌,才假惺惺地笑着说:“不要动手,不要动手。”

    “年轻人嘛,你跟他多讲讲就好啦。动手要不得。”

    “看看这脸哟,多可惜。”

    然后桌上之人又活络起来,仿佛按下重启键。男人们继续推杯换盏,似方才根本无事发生过。他们以沉默而施压暴力,以冷眼摧毁坚持,以自认为正确的规则去抹杀别人。

    其实相比沈南逸的巴掌,这要可怖得多。

    而大多人,以沉默为荣。

    魏北刚要坐下,沈南逸却一脚踹翻他椅子。要说利落的“耳光”能理解,这个举动就令人稀里糊涂。

    不过沈南逸要教训自己的人,犯不上外人插手。

    魏北不说话,垂头看着他。沈南逸指着宴厅前方的一大块空场,他说:“你不是会昆曲儿么。去唱。”

    “这饭桌你还没资格坐。去唱戏。”

    宋明启有意无意接了句:“哦哟,小年轻还会这才艺?来来来,给大家来一个!”

    “我们鼓鼓掌!啊!今晚可他妈有耳福啦!”

    于是掌声雷动。

    叫好声四起。

    魏北说:“我唱得不好。”

    沈南逸说:“我是叫你去唱戏,不是问你好不好。”

    这就拿他是个兔儿爷。想怎么玩,就怎么弄。

    魏北觉得今晚挺胸抬头特别累,尤其是脊梁,酸疼。可他坚持着,依然昂头越过诸位,站在空场中央。宛如站在最大最广的舞台,只要他上去,就要光芒四射。

    昆曲唱腔华丽婉转,念白儒雅,俗称“水磨腔”,因此听来缠绵动人,柔和悠长,十足地抓人心。魏北不会什么基本功,没有腿功、把子功之类,连唱也乱来。可架不住嗓子好,竟别有韵味。

    他咿咿呀呀唱着,但压根没人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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