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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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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气寒冷,公孙珣正端着一个小簸箕,捏着一些干瘪的秕子在尚书台里喂鸡。手机端

    没办法,初来乍到,作为资历最浅的一个尚书郎,不喂鸡还能干吗呢有些事情大家其实是心知肚明的,譬如新人到尚书台做事是有试用期的,本曹尚书不可能一下子把要紧的事情和权责交到你手里……这既是一种提防,也是一种保护。

    公孙珣对此当然无话可说。

    而且再说了,前几日函谷关外稀里糊涂的死了两个刚刚贬为庶民的两千石,那段熲都快疯了!

    据说,这位前太尉真的是怒发冲冠,先是亲自提着刀跑到陈留高氏在洛阳的府邸面前喝问,当时差点把人家高府当成羌人的营寨给拆了!而听到风声赶过去的司隶校尉和洛阳令的人根本不敢动弹。

    后来,还是袁逢的长子袁基忙不迭的跑过去,发誓赌咒地替高府作保,说这家人最近绝对没派人去蜀郡寻他姐夫高躬。然后又拿出高府的谱系,再把高氏在洛阳的子弟全都喊出来,让这位威震天下的段公亲自过目辨析……这才勉强作罢。

    不过,这段公绕了一圈后,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又无缘无故的把目标对准了公孙郎!当然了,段熲肯定是明白尚书台不能乱闯,但是他也不准备放过对方,于是这位宿将便不顾天寒地冻,今日忽然间堵到了南宫门口,此时正候着这公孙珣出宫对峙呢!

    所以讲,等到晚的时候,这公孙郎的脑袋都不一定在了,那还不让人抓紧时间喂喂鸡,透透气吗

    “哦,刘公!”听到有人踱步过来,专心喂鸡的公孙珣赶紧放下小簸箕行礼。

    “琪倒是颇有闲情逸致啊”都官曹的尚书刘陶背着手一声感叹,颌下的胡子登时被窗户那里的寒风给弄的凌乱了起来。

    公孙珣见状立即准备关窗户。

    “不必。”刘陶随手制止了这个动作。“透透气也好,省的憋闷。”

    “喏。”

    刘陶往前一步从簸箕里抓起了一把秕子,对着窗外的光线仔细看了看,然后才满意的撒到了窗外的鸡圈里:“都是秕子才对。”

    公孙珣不明所以:“莫非咱们台的鸡还要吃谷子不成”

    “何止是谷子”刘陶摇头道。“琪不晓得,我在这里做了两年多尚书,见过不少新来的尚书郎因为无事可做而到此处喂鸡,然后有人带谷子来,有人带小米,甚至还有人带着从吴地老家取来的稻米!”

    公孙珣差点笑出声来:“那个喂稻米的尚书郎,刘公可是把他撵出尚书台了吗”

    “没有。”刘陶也是难得笑了一下。“那是大司农张济张公的弟子,我怎么好意思撵人训斥了一番而已,然后让他多熬了几个月方才接手政务。”

    “原来如此。”公孙珣微微颔首,倒是不觉意外。

    “人是你杀的吗”又扔了一把秕子出去后,刘陶忽然扭头问道。

    公孙珣默然不应。

    “我是都官尚书。”刘陶复又言道。“此事在我管辖内。”

    “恕在下直言。”公孙珣无奈正色答道。“田晏靠着阿附宦官为将,夏育将我扔在死地而走,两路大军更是因为他们的指挥不当而大败……于公于私,我欲杀之久已!”

    “我明白了。”刘陶拍了拍手,居然直接转身回自己公房负手踱步而去。

    “侍这是何意”公孙珣万分不解。“我只是说欲杀之久矣,当日我是有人证的……”

    “关我何事”刘陶头也不回的应道。“我之前只以为你在我公房旁喂鸡,是跟之前那个尚书郎一样想找我说话呢,却不想你只是单纯在喂鸡,并未有找我作保之意……倒是我自作多情了。”

    公孙珣一时倒也无言以对。

    这样,太阳渐渐西沉,随着公孙珣将一小簸箕秕子全都撒光,尚书台终于还是正经结束了一日的工作。随即,从尚书到郎官,从仆射到长史,所有人在封存好书后,便都赶紧退了出去……没办法,南宫重地,没人能够在天黑后逗留,便是尚书台、东观也都要在太阳下山前封门离人。

    几名尚书很自然的先行一步,而数十名郎官也当即三五成群的准备出发……只是,和之前几日不同,今天公孙珣身旁的人影却是显得格外稀疏。

    “琪。”士燮无奈劝道。“不如随我走东门出去,避开铜驼街……”

    所谓铜驼街,乃是南宫南门外的正经大街,也是绝大多数官吏从南宫离开后的正门所在。

    “不必如此。”公孙珣不以为然道。“我不怕那段熲,他莫非还能杀人吗”

    “这天底下没有段太尉更能杀人的。”士燮愈发无语。“而且对方是做过太尉的大人物,你何必逞一时之气呢便是此时躲过去,也无人笑你的。”

    公孙珣回头一笑,却并未作答。

    士燮无奈之下,只能一甩袖子,不再理会对方,而是快步向前去追自己老师去了。

    话说,南宫占地广大,常驻机构也多,甚至平日里管理宫殿庶务的吏员有小一百人,而此时数百官吏蜂拥到宫城南门处,却是纷纷放缓脚步……有人是被堵在宫门口的段熲一行人给惊吓到了,但更多的人却纯粹是想看热闹而已。

    而等到公孙珣走出南大门以后,众人也是纷纷避让,将这个倒了大霉的新任尚书郎给凸显了出来。

    公孙珣没有理会这些,他直接来到宫墙外自家车马所在,与来接自己的仆从相会,但刚刚取下了仪刀,将带惯了的短刀擎入手后,身后便传来一声喝问:

    “你是那公孙珣”

    铜驼街一时鸦雀无声,只有冬日寒风凛凛作响。

    “见过这位长者。”公孙珣闻言回过头来,正好看到一个头戴鹖冠的须发花白之人,便赶紧持刀拱手行礼。

    老者微微色变,然后当即横眉长目,以手按刀:“你知道我是谁吗”

    “不知长者是哪一位”公孙珣不以为意道。

    “我乃太大夫段熲!”

    “原来如此。”公孙珣微微感叹道。“久仰段公大名,可惜……”

    “可惜什么”段熲一边眯起眼睛质问一边微微抬起一臂来,随即有十余名精壮武士跟了过来。

    “是这样的。”公孙珣不以为意道。“段公当路喊我,想来是要与我结交一番……只是,早在辽西之时我岳父有话交代,说是入洛为官当以清白二字为重,万万不可以与污浊之辈相交!段公壮年之时虽大功于国,却以名将之身屡兴大狱,残害无辜,早已污浊不堪,正是我需要避讳的……”

    这番话一出口,立即顺风散开,宫门前铜驼街的数百官吏不由面面相觑。

    段熲也是怒极而笑,当即替这些人将心话语给说了出来:“我早该晓得,你是个胆大包天之徒!”

    “为将者不可无胆气,多谢段公夸赞。”公孙珣依旧面不改色。

    “我不想和你逞口舌之利。”段熲猛地深呼了一口气道。“今日来此只有一言问你,夏育、田晏二人可是你所杀!”

    “此二人为一己之私,丧师数万,幽并之士,皆欲杀之久矣!”公孙珣毫不客气。“我自然也想杀他们出气……”

    此言一出,官吏立即有不少人议论开来……最起码,幽并出身的官吏大多有些反应,只是碍于段熲的威名不敢前罢了。

    “我只问你,此二人可是你所杀!”一番对峙之后,段熲心已有三分肯定,自己那两位心腹爱将便不是亡于此人之手,也与此人有些关碍。

    “段公又不是负责查案的司隶校尉,故我只有一言。”公孙珣依旧不以为然。“此二人该杀!如是而已!”

    段熲气急败坏,居然直接在这铜驼街露出了一段刀刃来:“你这小子,以为我的刀不利吗”

    随着这句话,这位前太尉身后的十余名武士也是纷纷露刃。一时间,惊得周围官吏则纷纷后退,甚至有人直接拔腿跑,连热闹都不敢再看。

    话说,这倒不能讲这些人太过胆小,只是这段熲身为王甫的爪牙,不知道杀了多少太学生、官员,便是与王甫作对的常侍也杀过两个……其人在洛阳的威名,不西凉那边差多少。

    然而,还真有胆大包天的,只见这白马郎公孙珣面不改色,居然迎着那十余把刀抢先拔出了自己那把断刃,然后也是厉声喝问:“段公啊段公,莫非你以为,这天底下只你一人有刀吗!”

    周围官吏被这句从容出口的话惊得目瞪口呆,不少转身便逃的人纷纷回身观望,连那些停的远远的车马此时也有不少两千石重臣掀开了帘子,甚至有人直接下车来看。

    而段熲死死握住自己那才拔出了一半的佩刀,并眯着眼睛看向对方的那把略显眼熟的短刀,居然也是一时无言以对。

    “老师。”百余步外,士燮也硬着头皮朝身后的一辆破旧马车开口道。“你还是出来调停一二吧!若是这公孙珣死在了咱们都官曹的任,那咱们跟刘太尉、卢侍都交代不了!”

    “且等等。”车内的刘陶语气急促的答道。

    “且等等”士燮无语至极。

    “且等等!”刘陶肯定的答道。“且等等!”

    另一边,公孙珣挺身拔刀,依旧在与段熲在内的十余人对峙,居然气势不减。而在自己身后的十余名侍从,以及数百官吏的注目下,这位堪称大汉朝杀人最多的段太尉,居然半响都没有将自己的刀子给彻底拔出来。

    话说,公孙珣早看透了此人的虚实……真要是想杀人,哪里需要什么证据,直接学自己之前那般暗地里围住,干脆利索杀了便是,何须跑到这里质问,跑到那里堵人

    这明明是失了爪牙,有没有职权在手,无计可施之下的虚张声势罢了!既然如此,自己怕个什么

    而随着对峙继续,不知道什么时候,周围渐渐开始响起了议论声,而且议论声越来越大,而夕阳余晖之下,这段熲手的青筋和颌下的白须也是越来越醒目。

    “南宫门前拔刀,尔等意欲何为!”在僵持之际,忽然有一名两千石官袍之人越众而出,大声呼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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