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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宅屋-> 玄幻魔法 -> 皇上,请您雨露均沾全文免费阅读

第2329章 344、添炭止(八千字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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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月的圆明园,花影葳蕤、花气袭人。

    这样的景致,便也不必坐轿了,这样一路走着,都是好的。

    鄂常在陪着愉妃一壁走,一壁含笑道,“多贵人真是好福气的,偏就是今年怀下皇嗣,皇上自然格外高看她母子一眼去。虽还不知道生下的是皇子还是公主,皇上却已经按着嫔位的份例给添炭了。”

    “皇上这意思已是明摆着了:多贵人啊,不管这一胎生下的是皇子还是皇女,都注定将晋位为嫔了。”

    鄂常在语声柔缓,侧眸静静望了愉妃一眼。

    “她是蒙古格格,又是蒙古人里血统最为尊贵的博尔济吉特氏。孩子生下来之前,已享受嫔位的待遇……那说不定若是生下的是皇子,便还得再进一步去。若果真生下皇子,那这次进位之后,最迟明年,便要再度晋位为妃了吧”

    “这样算算,多贵人乾隆二十二年进宫,二十三年降位常在又复位贵人,今年则迟早都是嫔位,明年再为妃位……啧啧,进宫三年间,便是一年一级,真真儿是了不得了。”

    鄂常在叹一口气,“如今妃位之上,本为愉姐姐你、令妃和舒妃三人,正好还有一个空缺,可不就是天造地设,替她预备的”

    “以她年岁,原本不可能进宫还得宠;可是她偏偏就是赶在今年这个年头得了皇嗣,那便是她福气好,说不定都是得天护佑呢。”

    “若她生下皇子,进封妃位,那这后宫里的蒙古嫔妃,倒要因为她的血统,地位便要以她为尊了。”

    .

    愉妃不由得停下脚步,眯眼凝视住鄂常在。

    虽没说话,那眼底已然明明白白地涌起了雾霭去。

    鄂常在错开眼神儿,“不管愉姐姐你自己怎么想,我便是头一个不愿意这样的事儿发生的!终究,我妹子是五阿哥的嫡福晋,我鄂家一门还都指望着五阿哥呢。唯有五阿哥坐上那个宝位,才有我鄂家复起之日。”

    “可这个多贵人若要威胁到愉姐姐的地位去,或者多贵人若生下皇子将威胁到五阿哥去,便是愉姐姐能忍,我却都忍不下!”

    .

    愉妃挑眸定定凝视鄂常在片刻,却什么都没说,反倒抬步继续走向前去。

    鄂常在一怔,忙追上来,“愉姐姐怎么不说话难不成,愉姐姐这一回,竟打算忍了”

    愉妃目光疲惫地望向远方,轻叹一口气,“忍我难道这几十年来,忍得还不够久么我便是不为自己争,这会子我也得为了永琪。”

    “可是……皇上临起銮之前,却将多贵人托付给了我。鄂妹妹你难道瞧不出来么,皇上为何要这样安排”

    “皇上既然将多贵人和她的胎交给了我,那皇上在外的这段期间,若多贵人和她的孩子出了半点闪失,皇上便必定会问我的责任。我与多贵人此时已是拴在了一起,我又如何还能自己去伤了她”

    鄂常在听着,一时也是悲从中来,“可不,这就是皇上的手腕!便如这些年来对我鄂家,明明痛恨我祖父,将我祖父死后数年还从贤良祠中挪出来;可是皇上却还给了我鄂家一个甜枣儿,我各位伯父、叔父依旧可得重用,如伯父鄂容安曾为两江总督;三叔、也就是愉姐姐你的亲家,为西安将军;四叔鄂宁为云贵总督;五叔鄂圻娶庄亲王允禄之女,为多罗额驸……”

    “可是皇上另一手,却一年首尾,先后赐死我伯父鄂昌和我阿玛鄂乐舜……”

    “这般恩威并举的帝王手腕儿,没人比皇上使得更好!”

    鄂常在说到伤心处,已是泪珠儿滚下。

    愉妃叹口气,上前轻轻拍拍鄂常在的手,“我明白你的心。你生在这样一个家世里,原本进宫来,出身都应该是数一数二的,却平白受了家人的连累,委屈在常在位分上这么些年……”

    “眼见自己阿玛被赐死,你一颗心下也不无自责。好歹外人都瞧着你在宫里,是娘娘,便对你有所指望;可是你这些年……却实在心有余而力不足,帮衬不上母家什么去。”

    鄂常在别开头去,用手背狠狠擦去脸上泪痕。

    “愉姐姐,我知道我已是指望不上自己了,我自将所有的心愿都托付在五阿哥身上。故此在这后宫里,我自是将自己的全部的心力都交到你手上。我凡事想为你想,做为你做!”

    .

    愉妃回到自己的杏树院,心下也颇有些不妥帖。

    三丹小心观察主子的神色,明白主子心下已是有所动,只是还有顾虑。

    三丹便不由得轻声道,“……既然是鄂常在愿意为主子出力,主子何不顺水推舟”

    愉妃摇头,“便是顺水推舟,也不能在那船上放的是鄂常在。咱们与鄂家是姻亲,若多贵人出了三长两短,皇上第一个要怀疑我,第二个就要怀疑鄂常在去。她的身份与咱们一样儿,这会子已是摆在明面儿上了。”

    三丹想想便也点头,“也是……可是奴才倒是也觉着鄂常在分析的有理,那多贵人不管生下的是皇子还是公主,封妃都是迟早之事。”

    “她终究是厄鲁特蒙古的出身,又是高贵的博尔济吉特氏。皇上为朝廷大计,这多贵人便是没有孩子,年头够了,也会封妃——若是她没有孩子,到了妃位便也是到头了;可是若她这次果真生下的是皇子,那贵妃、皇贵妃,便都是有可能的。”

    愉妃也是叹口气,“是啊博尔济吉特氏的女人,在咱们大清后宫里,总是有些特殊的。终究当年太宗皇帝的五宫大福晋,‘东大福晋’宸妃、‘西大福晋’贵妃、‘东侧福晋’淑妃,都是三十岁左右才进的宫。尤其是后两位,进宫来的时候儿也都是给林丹汗生过孩子的……”

    “故此即便多贵人进宫已是三十岁,又曾是哈萨克锡喇的妻子,可终究咱们大清后宫有过这样的先例,她便是进封到贵妃,都是不违反祖宗规矩的。”

    三丹蹙眉,“……所以说啊。主子,此次咱们不能不防。若叫多贵人这个孩子生下来,那将来她的位分,怕是不止妃位。”

    .

    八月十六日,皇帝奉皇太后圣驾,从避暑山庄起銮,赴木兰围场。

    这日,愉妃也收到了永琪从热河写回来的书信。请安之后,便是请愉妃“着意照料”英媛。

    按说英媛是六月十三没的孩子,到今日已是足足两个月过去了,身子早已养好了。永琪还要从热河这样写信回来叫她照料,愉妃垂首微一思忖,便也是明白了儿子的心意。

    ——儿子已是有了轻重选择。

    身为皇子,又已成年,这会子对后宅妻妾的感情,便已经不仅仅是个人私事,更是为了自己的前程和未来思量。

    愉妃将书信放在一边儿,叹一口气。

    也是,那西林觉罗氏虽说是嫡福晋,父亲是鄂弼,官至山西巡抚、西安将军;母亲是公爵哈达哈之女……父母两方都是满洲勋贵之家,身份足以匹配皇子。

    可是此时鄂家的处境尴尬,而哈达哈也因罪夺爵……两家都成了罪臣之家。

    故此永琪有这么个嫡福晋啊,心下颇是有些计较。成婚以来,永琪更愿意与两个出身包衣的使女英媛、胡氏在一处,却少与嫡福晋过夜,才会使两个使女先后有了孩子,反倒是身为嫡福晋的,没有半点动静。

    而身为皇子,又自然要靠自己的内眷来与后宫交通。嫡福晋的堂姐进宫多年依旧只是个常在,这些年连个封号都没有,依旧只以家族姓氏,为“鄂常在”;而英媛的儿子虽然夭折,可是她的堂姐玉蕤初封就是常在,且得了“瑞”这么个金贵的封号去。

    从位分上来说,玉蕤已经与鄂常在持平;若再论上封号,玉蕤便已经超过了鄂常在去。

    更何况,玉蕤背后还有个如今在后宫风头无可匹敌的令妃呢!

    儿子在那鄂氏和英媛当中,虽说英媛出身包衣,这会子只能是个格格,连请侧的资格都没有;可是儿子还是会选英媛。

    儿子已经选好了,愉妃便也自然明白,自己该如何配合儿子去。

    愉妃便吩咐三丹,“……八月节项多,又是中秋,又是皇上的万寿的。前些日子我身子有些不好,又顾着多贵人,忙得都忘了给永琪的内眷们派下节礼去。你去看看咱们库房里,挑些适合赏给她们的,列个单子来吧。”

    三丹按着大致的规矩,平衡了几位的身份去,开列了详单呈给愉妃。

    那详单上,自然是嫡福晋鄂氏为头一份儿。礼也最多、最金贵。

    愉妃瞧着,却抓过笔来更改。

    更改罢了,三丹往内一瞧,已是瞠目。

    英媛不是侧福晋,只是个包衣出身的格格,身份比嫡福晋差了好几级去。可是愉妃更改过后,英媛所得的节礼的数目上,竟然只比嫡福晋鄂氏少了一件儿钿子头面去。

    愉妃尤感不足,又从自己的手腕上,捋下一串儿老檀香的手珠儿来,搁进托盘里,抬眸望住三丹,“……这样儿给英媛格格送去便罢,不必记档。”

    .

    皇上和五阿哥皆不在京中,五阿哥的几位妻妾也难免寂寞,在后宫有亲的,这便也都以请安为由,从宫里到园子来散散。

    鄂氏和英媛一起来园子,两人都是先给愉妃请安,之后便各自到自己姐姐那边儿去问安。

    鄂氏到了鄂常在眼前儿,便有些没忍住,委委屈屈将她与英媛在婆婆面前儿的亲疏远近的差别情形给说了。

    “按说我才是嫡福晋,是母妃她正正经经的儿媳妇儿;可是瞧着那模样儿,母妃倒像是将那英媛给当成亲儿媳了……我这在畔坐着,心下跟百爪儿挠着似的。”

    鄂常在忍着心下的惊跳,也只是劝,“兴许只是因为那英媛刚失了孩子吧。”

    鄂氏难过摇头,“若说因为孩子的缘故,那母妃怎又并未对那胡氏高看一眼去英媛的孩子已经没了,胡氏的肚子里却还稳稳当当怀着一个呢!失去的孩子,与即将出世的孩子,哪个更金贵些,这还用比么”

    妹子的悲愤,在鄂常在的心底,与过去这些年的委屈,共振回响成了一片。

    那声息,在心底轰隆不绝,四壁回声,越来越磅礴。

    “是啊……我也不明白,我们鄂家的女人,究竟是犯了什么错儿,凭什么在自己夫家就这么不受人待见!”

    “原本以为,这后宫里唯有我一个失宠若此,被人当作草芥,倒也罢了。终究我阿玛被皇上赐了自尽,我在宫里抬不起头来,也是有的;可是妹子你,好歹这会子叔叔也是封疆大吏,你被皇上挑了给皇子做嫡福晋的,这身份便怎么都该贵重了!”

    “……五阿哥和你婆婆,却又凭什么也要这样对你,啊”

    .

    两姐妹之间,哀戚一处,鄂氏便更是委屈得落下泪来。

    鄂常在好歹还是进宫多年,心早已成了枯槁,倒不是那么盼望皇恩了;可是这鄂氏毕竟年轻,与永琪还是新婚夫妇,对夫君的温存还是充满了渴望的。

    可是她顶着嫡福晋的头衔进宫来,没享受多少夫妻恩爱不说,却要眼睁睁看着两个使女先大了肚子……她心下的委屈,便比鄂常在更盛。

    “我自己也摁下委屈,仔细思量过,怕五阿哥他就是因为咱们家的处境,这才不待见我的吧终究是皇上登基头十年,最恨咱们祖父鄂尔泰和张廷玉;故此五阿哥心下难免以为,皇上指了我给他当嫡福晋,已是隐隐约约绝了他将来的希望去。”

    “皇上亲手毁了的名臣,皇上如何能再叫这个大臣的孙女儿,去当未来的皇后去这样想来,我心下也是一片灰烬——可是啊,姐姐你想想,我哪里是自己想当就能当上五阿哥嫡福晋的终究是皇上选了我,将我指给五阿哥罢了。”

    “我自己都觉着,便是在皇上选了我给五阿哥那一刻,皇上心下就已经定下不可能将大位传给五阿哥去了吧皇上是什么人,他如何能自打嘴巴,如何能再叫咱们家成为皇后贵戚去啊!”

    “只可惜,我都能看明白的事儿,五阿哥和母妃却还是看不明白——又或者说,他们娘儿俩自己就不想看明白,宁愿掩耳盗铃,宁愿相信皇上依旧对五阿哥心有属意。”

    .

    鄂常在听得也是两眼圆睁,紧紧盯住妹子那张嘴。

    别说愉妃和永琪母子不愿相信,这会子连她自己都不愿意相信啊!

    ——怎么会啊皇上怎么会不属意五阿哥了

    那她鄂家,还要指望谁去

    鄂氏擦了擦眼泪,“可惜,我再怎么想,五阿哥和母妃也都不肯听我的不是若我多说一个字,五阿哥当时便恼了,更不会与我多坐一会子。”

    “我啊,便也麻痹了自己,叫自己将这份儿明白给掐灭了。我叫自己使劲儿往五阿哥和母妃那边儿去想,使劲儿寻找皇上当真属意五阿哥的理由——慢慢儿地,叫自己也越来越相信,五阿哥是有承继大宝的命,而我自己也有当正宫皇后的命。”

    “既然五阿哥因为咱们家而不待见我,嫌弃我给他拖了后腿去,那我就得千方百计帮衬他,用尽一切来将他往那个大位上去推啊……”

    “为了这个心想儿,英媛和胡氏先后有了孩子,我努力装作不生气,更从不在五阿哥面前说一个字儿的不高兴去。我亲自去照料她们两个,从我自己的份例里拨出好的来,都拿去给她们。”

    “我就是想让五阿哥知道,我身为他的嫡福晋,虽说咱们家拖了他的后腿去,可我自己愿意与他同心同德。我愿意倾尽我自己的所有去,只为帮他实现他的那个心愿去。”

    说到此处,鄂氏的泪已经流尽。

    她的眼神清亮坚定起来,高高抬起下颌。

    “如今,我也不自怨自艾了。我现在所有的心思,都是如何能出一份力,帮着五阿哥朝大位更近一步去。为了五阿哥,叫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也唯有如此,五阿哥才能明白我对他的心意……”

    .

    鄂常在听着妹子这一番心事的剖白,也不由得跟着深深叹息。

    “难得你如此委屈自己,那五阿哥和你婆婆还对你这样儿……我瞧着那英媛虽说失了孩子,可保养得面色红润,半点儿没有憔悴悲戚去——这便是得宠与不得宠的区别吧。”

    鄂常在忍不住冷笑,“她这会子正忙不迭到令妃那边儿,去给瑞常在和令妃请安呢。人家瑞常在这会子自是比我有风头,令妃更不是愉妃能比得上的,故此啊,那英媛可谓是背靠大树好乘凉。”

    “只要大树不倒,那英媛自没什么好担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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