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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宅屋-> 玄幻魔法 -> 皇上,请您雨露均沾全文免费阅读

七卷171、此情成追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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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毛团儿重提起玉烟的名字,他的眼前便也仿佛飘过一缕缥缈的轻烟去。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在那道轻烟里,毛团儿一抬眸便又看见了玉叶。

    不,不该再叫玉叶,令主子曾经说过,令主子还是喜欢叫她“二妞”;而他也跟令主子一样儿,只要张口喊她,就依然还是“妞”。

    ——这都是因为,他们的相见原本是在宫外啊!

    二妞是属于宫外的,是那个张嘴就能骂他“狗杂种”的小女孩儿,生活得恣意而快活;而玉叶,是属于宫里的,是那个尽管有令主子护着,却依旧要遵循宫内的规矩,更要不得不面对宫内那些吃人的陷阱去……

    妞说过,自从明白对他动情那一日起,她便都在心底里期盼着能出宫的那一天——虽然她舍不得主子,不愿离开主子,可是她也更明白,她跟他之间的事儿反倒会成为伤到主子的一件把柄去。她在宫里日日夜夜提心吊胆,就怕她会因为这事儿而连累到主子。

    后来,终于在主子和婉嫔主子的帮衬下,两人终究有惊无险地离开了宫禁,离开了京师,远远地去守那皇陵去。

    她曾经那么快乐,她曾经与他说,“这皇陵对咱们来说,分明就是一块世外桃源啊。”

    他也自是同感,以为守着那些早已作古的人,与那些石头人和墓碑作伴,便再不必担心这人世间的白眼和流言。

    他在皇陵里司香,管着每月朔望,以及清明、上元等大节的祭祀供奉;而她则与那些“陵户”一起,混住在皇陵村里,有祭祀的官田种着,有朝廷赏赐的官房住着,还可以陪着师父他老人家……

    起初的几年,他们一家三口过得,当真是神仙一般的日子。便是师父年迈故去之后,在他当值的时候儿,她一个人有些寂寞,却也还在院子里学着令主子在宫里的样子,养满了小鸡小鸭、小猫小狗、小鸟小鱼……日子便也活泼生动起来。

    他们都以为岁月可以这般安静地终老,他们两个都没想到,宫里的风波依旧会远远传到皇陵来,将他们好容易拥有了的宁静日子,尽数给打碎了!

    消息是高云从送出来的,只是那会子他在皇陵当值,那消息是那传话的人直接送到了妞那边去的。

    待得他卸了差事回到家里,一进门就发觉气氛不对。

    那些猫儿狗儿、鸟儿鱼儿原本都是她的命根子,她拿它们当做孩子一样仔细地照顾着,用这个来弥补她跟他之间不能生养的遗憾。可是那日进门,就见猫儿狗儿都拥过来,分明都是饿了肚子,急切想从他这儿得到食物的模样。

    他也顾不得它们,只随便在厨房里找了个饼子,掰了暂时丢给它们——那厨房里,竟然也是寒锅冷灶的,叫他不由得担心,她自己是不是至少有一两天没有开过伙了。

    他小心翼翼走进房内,见她正背身儿坐在窗下。

    他小心地喊她一声儿,不知为何心下只觉空虚,倒仿佛他自己是个犯了错的孩子。

    她听见他的声音,这才霍地一下子转过身来。

    她几乎随着转身,就立时堆起满脸的笑。

    可是他却知道,她这笑容却并不是从心底里生发出来的——他开院门,又进了厨房,接着喂猫喂狗……那么些动静,她却直到这一刻才知道,他回来了。

    “你回来了饿了吧,快坐下,我给你整饭去。”她站起身来,他这才瞧见她手里原来正忙着针线活。

    他却走上前去按住她,心里没办法因为她的笑、她的忙碌而欢喜,他反倒是说不出的忧心忡忡。

    ——她是令主子从小一起长大的丫头,她便也跟令主子一样儿,并不擅长女红。

    可是她却竟然在做针线活儿,而且是抱在怀里一大堆……那些活计,分明都是他的衬衣衬裤,还有袜子和鞋底。

    他早知道这些不是她擅长的,所以他一向都不用她做;况且这些活计累眼睛又熬神,他也一向都舍不得她做。可是她今儿,却自作主张忙活起这些来。

    他大步走上前,迎住她,按住她的肩膀,“你别忙活。我吃过饭回来的,这会子肚子里还不空。若待会儿我饿了,我去做就是。”

    他极力克制着心底的担忧,反倒笑嘻嘻垂首看着她手里的活计,“哎哟,怎么着,变贤惠啦,都替我做起这些针线活儿来啦”

    她尴尬不已,急忙丢开了那些活计,连同针线笸箩,一起往炕衾底下塞。

    嘴里却说着,“咳,说什么呢倒像我从前不贤惠似的!我要是不贤惠,你又与我在一起干嘛你不如赶紧去找个贤惠的!”

    他便努力地笑,伸臂抱住她,“这天下会做针线的贤惠女人还不是一抓一大把可惜啊,我就不稀罕那些遍地都是的,我偏喜欢不会做针线的、不贤惠的!那才是百里挑一,远近村里独一份儿呢!”

    她也是笑开,点开他脑门子,啐了一声儿,“呸,你又暗暗骂我是十里八村儿最懒惰的婆娘!”

    两个人又是如往常一般斗嘴,说说笑笑着天就黑下来了。两人一起下厨做饭,她炸饽饽,他炒菜。忙活完了上炕盘腿吃饭,背后窗上被天色点点染上了青黑的夜色。

    这样的一刻,是他在这世间最最留恋的画面。

    民间有话儿说“老婆孩子热炕头”,他是没办法给她一个孩子,可是两个人能这样相伴,也已是他心中最美的图景。

    他甚至这会子非常想提议——要不,就抱个孩子回来养吧

    这话还没等开口,她却说吃饱了,又从炕衾底下抽出针线笸箩来,说叫他多吃点儿,她一边做针线,一边陪着他吃。

    他便顾不上说那句话,只急忙伸手按住了她的手去。

    “妞,究竟出什么事儿了你别瞒着我。”他哪儿还有心情吃饭,急得都要火上房了。

    她垂下头,显见着犹豫了好一会子,这才缓缓道,“小高那孩子,从宫里叫人来给你问安。”

    他点点头,故作轻松地“哦”了一声儿:“难为他这几年一直都没忘了这个事儿去,只要宫里有人过来,他必定提前嘱咐了,给咱们又是带礼,又是捎话儿的。”

    她点点头,却又不吱声了。

    他便也忖出这里头必定有事儿,她的怏怏不快,她忽然做起针线活儿来,怕都是与高云从问安的事儿有关。

    见她不想说,他便也只能狠狠地忍住了。待得夜晚,等她睡熟了,他方悄然披衣起身,推门出院,去寻那个捎来话儿的人。

    他这才知道,高云从急切地想要告诉他,宫里又有人想翻他当年跟她的这一笔旧账去。

    饶是他,那一刻都呆呆愣了半晌。

    他和她,曾经再一个是首领太监,一个是掌事儿女子,却也不过是命若蝼蚁罢了,不至于叫人这么多年还在惦记着。

    可是既然还有人重翻旧账,那就不是为了他们两个,而是针对——令主子的。

    这些年虽说远在皇陵,看似与京师与宫禁远隔,可是事实上皇陵也在内务府管辖之下,凭毛团儿的耳目,他对宫里的一切依旧了若指掌。

    他何尝不明白,此时皇上已经五十四岁了,那后宫里的争斗便已经不再是嫔妃争宠,而是发展到了——皇子争储。

    以当年九龙夺嫡的旧事,可见皇子争储这原本是比后宫争宠来得更惨烈的争斗,牵扯到的不仅仅是后宫,更有前朝,还要席卷宗室。稍微不小心,便不是一个嫔妃得宠失宠的小事,是会动摇大清的根基,是会毁了皇上二十九年来苦心孤诣营造而成的乾隆盛世啊!

    而令主子因位列贵妃,仅在皇后之下,又尤其是因为诞育了极为酷似皇上的十五阿哥——这便难免成了人家心头的刺去。

    他听完,只抬头静静问那传话的人,“小高可曾告诉你了,说这话的人,究竟是谁”

    那传话人也只是摇头,“高公公也没细说,只说是宫里这话儿已经甚嚣尘上,还请毛爷您早加提防。”

    .

    他回去,披着两肩夜色,踏破月色零落。

    他便隐约明白,她那失魂落魄的模样儿,必定是早就得了信儿去。

    他心下也似烦乱,立在田垄头儿上,高高仰起头,看那漫天零落的星光。

    若只是他自己和她,那倒好办,大不了不顾一切逃走就是。这天下这样大,怎么着都能有一口活命的饭去。

    可是他明白,他们两个牵扯到的,是令主子。若他们两个在这个节骨眼儿跑了,那令主子必定受到牵连。

    说到底——还是他拖累了她去。

    宫中女子满了年岁可以出宫回家,听凭婚配;可他是太监,没有年纪轻轻就随便儿卸了差事的道理。于是即便出宫,也只能是换个差事,从宫里挪到皇陵里来。

    一个太监,是不能随随便便就能散落民间去的。终究因为他们熟知大内秘辛,故此这一辈子便都没有“自由”二字。便是皇上,也不能随便就改了祖宗规矩,将他的身份给改了去,否则反倒会令内务府上下更加侧目了去。

    所以她跟着他啊,说是世外桃源,便也依旧还是在这皇陵里,依旧还在内务府大臣的眼皮子底下去。

    不知什么时候儿,只要有人再提起他们两个来,他们当年曾经担心的噩梦,便还是会再度重来。

    直到,将他们吞没了去。

    他自己没什么可怕的,大不了一条命不要了。可是他不能丢下她,他更不能——连累了令主子和十五阿哥去啊!

    为今之计,在这无形的天罗地网里,能破掉那背后之人诡计的法子便也只剩下了一个。

    夜色幽暗,月色零落,他在黑暗天地里闭上了眼。

    他决定了,倘若宫里的消息传来的那日,他会自己先豁出性命去。

    虽说舍不下他,可是他想,或许这对她也是一件好事、一种解脱吧。

    若没有了他,她便再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去,尽管还能趁着三十岁的年纪,嫁人、生子,从此一辈子,人间烟火,天伦之乐去。

    他定下了主意,这便脚步沉沉往回走。

    这是皇陵,跟京师相聚是有几天的路程;可是这点子路程,又哪里有多远呢宫里的消息,几天之后便会传到皇陵这边来。到时候必定有内务府官员查问,整个皇陵村内外的陵户们怕也会对他们侧目相视。

    这便还留给他的日子,就剩下这几天了。

    他得在这几天里,将一切都安排好。

    他这些年手里还攒下一笔银子,她得挪出来,都给她留下。就算——给她添一笔嫁妆吧。

    .

    之后的几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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