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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51章 九卷89 至今莲下有香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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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月初十日,仅隔一天,皇帝安顿好了皇太后,便从圆明园返回宫中。

    皇帝回养心殿先处理了些政务,下旨交代大臣将修缮郊劳台等事——郊劳台俗称“接将台”,为皇帝迎接出征将士归来之地。

    第二次平定金川之战已然告捷,金川官兵即将归来,这郊劳台自需整饬一新。

    第二次平金川之战,历时五年,耗费白银七千万两,终于即将迎回班师凯旋的将士。颁旨修缮郊劳台,这一刻,皇帝心下是夙愿得偿的欢喜。

    带着这欢喜,皇帝跨过穿堂,到后殿东耳房来看婉兮。顺便将这个喜信儿也说给婉兮听。

    婉兮听了也自是高兴,“麒麟保那孩子也该回来了。”

    还答应了拉旺,等麒麟保回来,要当面说他一说呢。

    皇帝也是点头,拍着婉兮的手道,“小九的这几个孩子里,原本是长子福灵安最先立功,爷也原本以为能继承小九在战场上功绩的人是那孩子;却没想到那孩子竟比小九还要先走一步。”

    “终究,真正能承继小九为国军功的,反倒是麒麟保这个孩子。也不枉他相貌与小九最为肖似,更从小在宫里跟着拉旺、札兰他们一同长大。等他归来,二月里爷去谒陵的时候儿,也可路过小九的茔园时,告慰小九了。”

    婉兮想象到那个情景,眼前也不由得再度闪过九爷的音容笑貌去。

    想来,九爷必定会欣慰含笑的吧。

    .

    皇帝陪婉兮说了会子的话,婉兮却催着皇帝离开。

    因为礼部早启奏,为正月祈谷之礼,皇上该于今日正式入斋宫斋戒。

    斋戒是表达对上天的敬意,时辰耽搁不得。

    皇帝便也叹了口气,抬手轻抚婉兮面颊,“虽说有颖妃和婉嫔陪着你,可是你啊,终究还是得自己开解自己,将心怀放开些儿。”

    婉兮含笑点头,“爷放心。”

    婉兮自己哪里有什么心结呢。这些年在后宫,她该得到的已经全都得到了;而那些没得到的,要么她根本就不放在心里,要么原本按着大清祖制本就不是她该得的……

    她真正郁在心里的结,唯有孩子们而已。

    当母亲的,总归希望亲眼看见孩子们都好。可若孩子们这个病,那个灾的,她一颗心便会背上重重的枷锁去,怎么可能自己还放得开心怀啊。

    .

    皇帝走后,婉兮跟婉嫔和颖妃说了一会子话,午间又歪着小睡了一会子。

    昏昏沉沉地醒来,婉兮抬眸看窗子。

    因是冬日,窗玻璃上本就结着厚厚的冰,便是外头艳阳高照,都不能尽数透进来;更何况此时外头起了阴云,仿佛又预示着一场风雪的到来。

    这一时间,婉兮竟然没能分清楚乍然醒来的此时,外头是白天还是夜晚了。

    只觉幽冥暗寂,神魂昏昏。

    窗外起风了吧,吹动瓦檐,沙沙地响,竟像是谁在寒风里哭。

    婉兮觉得头痛,扬声呼唤,“玉蝉,端一杯滚烫的茶来。”

    这样阴沉寒冷的天气里,唯有饮下一杯滚烫的茶,才能叫自己醒过神儿来。

    玉蝉答应一声,却是迟疑了一会子才进来。婉兮看她一眼,却见玉蝉眼睛是红的。

    婉兮这才有些怔住。

    原来果然是有人在哭么

    “你怎了”婉兮问。

    玉蝉忙揉眼睛掩饰,“没事儿。之前廊下的小炭炉子因不用火,暂时用灰盖了;主子冷不丁说要喝滚烫的茶,奴才一时着急,用炉钩子挑开火去,竟挑得有些急了,这便叫那炭灰沫子飞起来,溅到奴才眼睛里去了。”

    “不妨事的,奴才已经用清水冲过了,就是有些酸了而已,一会子的工夫就能好了。”

    玉蝉说话的时候,眼神闪烁,尽躲着婉兮的眼睛去。婉兮便知道不对劲。

    婉兮放下茶杯,已是没有心思喝茶,只盯着玉蝉的眼睛问,“陈姐姐呢”

    往日这个时候,知道她午睡醒来,婉嫔必定要过来看她一眼,总要陪她说说话,看她吃过了药去才行。

    可此时,陈姐姐为何没过来

    玉蝉知道瞒不住,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已是泣不成声,“回主子……奴才要回一件事,只是奴才求主子,万万别伤极了心去。”

    婉兮心下便是狠狠一个晃荡,“什么事,是不是莲生她怎么了,是又咳得极了,还是呕了血了”

    能叫一个母亲想象自己女儿的,最严重的病情,便也只是咳急了,或者伤了肺,呕出血来了。

    婉兮便是怎么都不可能想到——就在未时,午时刚过的时辰里,小七她已经——溘然而去。

    婉兮听完玉蝉的话,怔怔坐在炕上,没有哭出眼泪来,只是抬眸望着那暗寂的窗棂。

    “玉蝉啊,你看,这天怎么这么快就黑了啊……”

    .

    七公主薨逝于乾隆四十年正月初十的未时,此时刚过正午;而皇帝因在头午已经入斋宫斋戒,而斋戒是表达对上天的敬意,故此皇帝纵然心痛如绞,却也不能中途离开斋宫。

    是直到正月十二日,斋戒的最后一晚,按例要从紫禁城赴南郊斋宫斋宿,皇帝这才可离开斋宫。

    这一日皇帝忽然下旨:“向遇上元节,例穿蟒袍三日。今年正月十六日,适届月食。虽月食非日食可比,为春秋所不书,但究关垂象之义,亦应昭敬。”

    “是日著止穿常服,其蟒袍改于十七日补穿。所有应行筵宴,亦著改于十七日。”

    皇帝的旨意是说,向来在上元佳节元宵节,王公朝臣都要穿蟒袍,以示节庆。可是今年恰好在正月十六日赶上月食,故此所有官员都不准穿蟒袍花衣;而原定在正月十六举行的元宵节筵宴,也延后到十七日。

    这旨意来得叫人着实有些意外,堪称前所未有——至少在乾隆朝,还从未有过元宵佳节为了月食而这样免了一切节庆的旧例。

    虽说日食和月食都可以被当做是上天的示警,不过因月食更多对应女性,故此月食一向都被视作后宫失德或者有主位陨落的征兆,故此一向皇帝本人和前朝大臣这些男人们,对月食倒并没有那般紧张。

    所以历来皇帝还没有对月食如此公然改变旧例,甚至停止节庆筵宴的。

    皇帝登基早年间,也从未如此做过,也唯有近几年,这才对月食越发地在乎起来。

    第一次便是那一回的“救护月食”之举;接下来便是此事。

    说到归齐,上回“救护月食”是为了婉兮;而此次,此时皇家唯一陨落的主位,唯有七公主啊……

    而更是早在正月十一日,内务府早已奉旨,将原本要在正月十四参加于圆明园奉三无私殿所举行的皇子、诸王家宴的七额驸拉旺多尔济,以及拉旺的叔叔车布登扎布王爷二人撤下,皇帝正是要他叔侄二人为公主操持丧仪去。

    .

    被皇帝下旨推迟了节庆筵宴的正月十六日,皇帝是空出来,亲赴七公主府酹酒。

    这一日一大早,还在新年节庆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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