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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碎衣断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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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邝南霄大婚之讯轰动江湖。

    离婚宴还有三天,拔仙绝顶飘起了细密的雪花,很多来客没见过初夏的雪景,山上山下一日四季,甚是新奇。

    叶桻刀口初愈,秦泰允许他在周围缓缓走动。

    叶桻是躺不住的人,在太白宫内漫步,到处是似曾相识的红灯悬彩,想起一年前青阁婚堂的笑语欢声,心下黯然,又回到玉音轩中。

    窗外飞雪如雾,云海银山,叶桻默立片刻,听到门外有人交谈,是雪崚来看他,到了门口被柯文樱叫住,“林姑娘,丝锦坊中的姐妹们好奇你的手艺,你在这盖头上绣个叠影绣的花样,让我们长长眼可好”

    林雪崚笑应:“我哪敢在丝锦坊班门弄斧,你们要张罗布置,我凑合着帮点忙不在话下,只是多日没练手,姐妹们别嫌弃。”

    她从柯文樱手中接过笸箩针线和大红盖头,看着那鲜艳的颜色,不想惹叶桻伤感,刚要离开,叶桻唤道:“何必来了又掉头。”

    林雪崚略一迟疑,捧筐入内。

    叶桻客气一笑,“我以前还真没留意叠影绣是怎么绣出来的,反正现在闲着,你忙你的,我在一边看着。”

    林雪崚忍俊不禁,“师兄,你真是憋闷坏了,连女人绣花也有兴趣。”

    她走到窗边坐下,架绷选线,构想片刻,双手各引一针,左手绣底影,右手绣叠影,时而交替,时而同行,上上下下,轻畅娴雅,灵秀的图案一分一分绽开锦上。

    一阵风裹着雪片钻进窗内,碎银纷飞,大红绣绷衬得她发如墨瀑,衣若白鹤。

    叶桻在她对面坐下,“这么好的手艺,几时才能用在自己身上”

    林雪崚垂睫而笑,“是啊,小猴子都要做新娘了,等我老了,靠这手艺开个小铺子,卖些绢衫小帕,赚点管饱的粮米,算不算用在自己身上”

    她手再快,叠影绣毕竟是细巧功夫,熬眼累心,免不了出错懊恼,拆线重来。

    叶桻看着看着,暗想那一对百年好合的喜服得花多少精力才能完成,耳边模模糊糊响起璟儿的声音:“叶哥哥,别怪林姐姐,她心血都拼在那叠影绣上,累得涣散,所以才不曾察觉……”

    叶桻无声一叹,这些时日她与江粼月相处,他空荡失落,酸楚茫然,在措手不及的陌生心境里一番挣扎,再度回想以前的事,许多他视而不见的点点滴滴,现在忽然就明白了。

    她说笑之余看不见的克制,和鸭子偷偷交谈时的怅然,在藤床上懒散独睡的寥落,承责赔罪时的孤绝……

    过去不曾留意,如今一幕一幕,清晰如镜,此刻他静静坐在她对面,仿佛有一簇慢火在心底煨炖,冒出汩汩的苦涩。

    自己才失落几日,而她又隐忍了多少年绣喜服时的一针一线是何滋味现在谁比谁更胆怯,更灰枯

    眼前的人影模糊起来,变成梳着抓髻拍手欢笑的小丫头。

    “小九哥,小崚也要做新娘子。”

    “好啊,小崚嫁给状元郎,小九给小崚抬轿子。”

    他蒙雪崚一家恩惠,对她不敢有半分妄想,他自卑木讷,虽是兄长,心底只当自己是她一辈子的仆人,可这些天的失魂落魄,纠结郁闷,怎么解释

    林雪崚抬头笑道:“师兄,你想什么呢”

    手指忽然一停,“咦,你几时扯了伤口怎么胸前又出血了”

    叶桻低头一看,心口果然粘红一片。

    林雪崚放下针线,越想越不对,他的明伤已经结痂,坐着不动怎么会出血

    曹敬忽然奔进来,急声道:“林姑娘,快去玉泽堂,有人要见你。”

    林雪崚心思正在叶桻身上,匆匆回应:“好,待会儿就过去。”

    动手帮叶桻解了外衣,寻找出血的地方。

    曹敬焦等片刻,拔足离开。

    林雪崚细瞧之后,皱起眉头,“不在刀口上,是上回的箭伤,真奇怪!燕姗姗的这一箭我总不放心,你别不当回事,我去找秦老爷子和宁夫人。”

    叶桻忽然拉住她的手,摇了摇头。

    她与他目光相触,心中卜的一跳,他的眼神晦涩而迷惑,前所未见。

    叶桻心若鸣钟,燕姗姗说这是“试心箭”,他以为是胡言乱语,并没在意,几次三番流血之后,越来越惊讶,创口真的是动情即裂,更不解的是,他思念阮雯时只是隐痛,并不流血,每次为雪崚忧虑,却必然流血无疑。

    “师兄,你怎么了”

    她看着他的眼睛,想要寻出究竟,叶桻只是木愕不语。

    丁如海一脚踏进来,见这两人立在高窗之前,单手相执,四目交缠,对外界浑然无觉,叫了几声也不搭理。

    丁如海左看右看,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玉泽堂外落了薄雪的台阶上,十几个守卫封拦不住,一道旋风蓝影就要破门而入。

    柯文熙站在最高的台阶上,手中七尺银枪迎风一震,指向来人,“江粼月,这儿可不是你撒野的地方,话已经传进去了,她想见你,自然会出来,你等不起就走。”

    江粼月目光凛凛,“柯左使,太白宫不是喜事临门,势广好客么我只不过来此寻人,你们却挡三阻四,哼,拔仙绝顶,太白冰殿,就这点胆气肚量我跟你无怨无仇,你别拦我的道!”

    手挽绿渊剑,冲着枪尖直迎而上,一招“水漫崇山”,绿影堆涌,雪助剑势,向高处冲扑。

    邝南霄听到动静,令人将门打开,冷风裹雪,卷进厅堂。

    堂外银枪似白龙,绿剑生碧潮,引得众人争相观战。

    柯文熙的抹濂枪法得自名师苍尘子,凝练朔猛,有骁将之风,他占着高势之便,灵展双臂,枪尖贯入碧浪,一路精狠的戳刺,将堆涌而上的绿涛搅得澎湃四溅。

    徐敦赞道:“柯左使平日谦重沉稳,原来一动手这般老辣!”

    江粼月见玉泽堂正门大开,哪有心思纠缠,拼着几处要害不护,顶着枪影,抢势反攻,直手一剑“破龙取胆”,劈开抹濂枪的攒刺,跟着虚晃一招,趁着柯文熙抖枪接应的功夫,身形一滑,迈步前冲。

    好手对战,半途撂招是不敬不屑,柯文熙没遇到过这么不讲礼义章法的,挺枪追阻。

    江粼月置之不顾,手臂被枪尖划出一条长长的口子,但他根本不理会,一脚踏入堂中。

    观战者中,刘蓟站在最前,见此情形,二话不说,拔出判官笔连环疾刺,笔法斜削竖划,连戳带点,要将江粼月逼退。

    雷钧问邝南霄:“这笔法严正透骨,精炼遒劲,每路都有夺命之威,是哪一套”

    “张旭的楷书,‘郎官石柱记’。”

    邝南霄真正留心的,却是青龙剑法。

    江粼月不懂什么楷书不楷书,只顾扬手激进,绿渊剑仿佛生了眼睛,密雨脆响,顷刻抵了二十八刺,将刘蓟逼退一丈。

    刘蓟改换醉风狂草,笔势倾泻,银光挥迸,袍袖旋舞。

    观者佩服他上了年纪还有这等潇洒身法,纷纷击掌喝彩。

    江粼月绿渊剑一震,先拧后散,青光奔腾,剑气所到之处如飞波溅水,离得近的人面上激痛,不约而同仰身后避。

    桀傲不驯的“顽龙斗浪”,将刘蓟灵动奔放的“终年帖”冲得支离破碎。

    雷钧见状,踏上一步,湛罄刀出鞘,蓝光一圈,护退刘蓟。

    柯文熙单手横枪,立于门口。

    这两人一前一后把江粼月夹在当中,就算江粼月再厉害,也是凶多吉少。

    满堂屏息,邝南霄挥手,令二使收了刀枪,“江粼月,你不肯安心等待,这么焦躁急切,不是对她勉强相逼吗”

    江粼月摇摇头,“我不会勉强她,只是有东西要亲手交给她,邝宫主,这点方便都不肯给”

    邝南霄凝视片刻,转向丁如海,“丁阁主,劳烦你,再去唤她一声。”

    丁如海想起叶桻和林雪崚携手对视的样子,叹了口气,“江粼月,林姑娘心思都在叶桻身上,你还是绝了念头的好,你有什么东西,我帮你转交。”

    他粗朴诚厚,话出肺腑,江粼月抬目回视,“若我不肯呢”

    丁如海早有准备,此事因雪崚而起,应由衢园承担,当即神色一正,“那我愿以万踪拳领教你的神鹰掌。”

    江粼月将绿渊剑插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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