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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只影生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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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敦见军卒推推搡搡押着莛飞出来,心中冒火,“他自己有脚,推什么推!”

    莛飞低声道:“敦叔,酋王不肯轻信,我立下赌约,以身为质,你千万别陷在这里,赶快离开!”

    徐敦一惊,“小飞,你在哪儿我在哪儿,怎能让你一个人落在蛮子手里!”

    他千里随行,寸步不离,什么龙潭虎穴都陪着,从没想过放手独归。

    莛飞当然知道他舍不得,眼圈一红,“敦叔,我正想看看西南的山水,那里太热,你不习惯。”

    徐敦听出远行之意,不知莛飞和酋王到底作了什么安排,心中更急,大手一挥,把拦着自己的四五个军卒掀倒在地。

    周围的士兵提着刀斧奔过来,莛飞大喝:“敦叔,你怎能轻重不分,我要你走,不得违拗!”

    他前所未有的严厉,面孔凶红,语气坚锐。

    徐敦看着莛飞眼中深意无限的千言万语,不由呆住,眼睁睁目送莛飞被军卒拖拉着,带往杂役营。

    他退了两步,手足麻涩,腑脏翻搅,浑身的肉一颤一颤,酸得抽搐。

    徐敦独自出了大寨,在甑陀镇外的金峰岭上俯瞰营中灯火,直到半夜,仍不肯离开。

    黎明前夕,金越突然全军拔营南撤。

    酋王接到急报,金越王后身患恶症,命悬一线。

    他爱妻心切,要不顾一切赶回王后身边。

    金越丽人闻名于世,金越王后风情雅致,绝色倾国,德高恤民,深受各部拥戴,她与酋王相濡以沫,是天下皆知的恩爱佳话。

    王后倘若病重,内政、后宫、储嗣、民心,全都动荡不稳。

    乞罗宏投书羌逻,字间满是泪斑,坦言分寸大乱,无心续战,军离主帅,只能罢兵,一堆无奈告罪之辞,连夜撤军。

    有些难题,其实只需最普通却最难驳回的办法。

    莛飞在赌约背后留的一行小字,是“快刀何须重,人情自利之。”

    乞罗宏权衡利弊,终于放弃了窝囊的“盟战”,回守国土,保境御灾。

    徐敦目送金越大军匆匆而去,他看着长大的莛飞也夹在其中,以一己之危,解得猿城之困,从此独漂他乡异水,不知何日归还。

    徐敦泪湿胸襟,忽听空旷的江面传来隐隐约约的歌声:

    一个犁牛半块田,收也凭天,荒也凭天;

    粗茶淡饭饱三餐,早也香甜,晚也香甜;

    布衣得暖胜丝绵,长也可穿,短也可穿;

    草舍茅屋有几间,行也安然,待也安然;

    雨过天青驾小船,鱼在一边,酒在一边;

    日上三竿我独眠,谁是神仙,我是神仙。

    那是他以前教给莛飞唱的歌。

    莛飞小时候喜欢象攀山一样在他身上爬,如今那逢人便笑的小书呆子在渐行渐远的金越军中唱起歌,让他宽怀。

    初升的旭日照亮了一江宽水,每道波涛都象一道明灿的笑容,推过礁石,冲过险滩,三曲五折,依然明亮不变。

    琮瓒接到乞罗宏的辞书,胁下伤口崩裂,一阵剧痛。

    巫医哀声道:“峇曾千万不能动怒啊!”

    琮瓒想起刘云甫临终之言:“虎爪之威,赖以两济,一为金越,二为军粮。金越不和,则有腹背之患,军粮之重,甚于城池。”

    不就是和樊尼那点争执吗,没想到乞罗宏一点风吹草动都忍不得,攒个借口,溜了。

    琮瓒动手去撕辞书,可羊皮结实,一撕又扯动伤口,他无可发泄,把辞书掼在巫医脸上。

    泸州解围,猿城振作,何岩收纳难民散兵,加紧练军,充固城防。

    猿城是长江主干上的要塞,何岩的兵力不足以出城作战,但阻截从水路运往渝州的羌逻军粮,却是游刃有余。

    一个鱼城已令琮瓒头痛,现在连粮路也不安稳,琮瓒恼火起来,立刻就想分兵去收猿城。

    勒华延苦劝:“将士在围鱼城的时候大批生病,所幸天热以后还算干爽,并不潮湿,眼下最要紧的是坚守渝州,治疫养兵。何岩士气已复,威信渐增,咱们疲师分兵,只会被鱼城、猿城配合夹击。峇曾若担心江上运粮不畅,不如多派押粮军,改走陆路,盛军不敢轻易离开城垒,陆路没有水路便捷,却安全稳妥。”

    琮瓒手捂伤口,哼了一哼,算作答应。

    徐敦回到鱼城后,总是站在牙城最高处,向西南眺望。

    林雪崚坐在旁边的城墙上,半笑半嗔的哄他开心,“敦叔,没见过你这么偏心眼儿的,园子里一起长大的孩子,你就疼小飞,从来不为我和小荟牵肠挂肚。”

    徐敦白她一眼,“小飞从来不叫我‘茶壶’,你们呢”

    林雪崚和莛飞向来投机,亲如姐弟。

    西南方云雾茫茫,她心中空落,可想起莛飞的性情,又满怀希望。

    “敦叔,世人觉得书生赢弱无用,可莛飞不是泛泛空议之辈,他纯朗乐派,胆识皆具,可亲可信,是个危难之际拿得定主意的人,你为他担忧,我却相信他有这个本事和魄力,能令金越举国上下心悦诚服!”

    徐敦听了,眉头稍稍一松,“你这丫头领着汉子打打杀杀的也好,说话越来越畅快。”

    公孙灏匆匆走来,“宫主,于大人请你议事!”

    林雪崚见他神情严峻,心中一紧,赶紧跳下城墙,直奔议事堂。

    公孙灏见她走远,胡子一抖,强忍笑意,“老敦,有没有散碎铜钱,借我几文。”

    “老风骚,你搞什么鬼”

    “别多问,跟我来!”

    议事堂外拐角处的柱子后面,放着一张小桌。

    元昇伸着脖子,见林雪崚急急赶至,连忙缩回脑袋,低声吆喝:“快下注快下注!”

    桌上画着四个大圈,圈中分别写着“哭”“笑”“又哭又笑”“不哭不笑”。

    雷钧、冯雨堂、卫瀛、霍青鹏、罗隽、连七、任朝晖等人全都押了铜钱。

    宣女在“笑”字上放了三文,丁如海是唯一一个押“不哭不笑”的。

    公孙灏挤进人堆,在“又哭又笑”上添了五文,徐敦仍是一头雾水。

    众人将脑袋拥至窗缝,于俊正在堂内与三位来客相谈。

    林雪崚匆匆进门,抬头瞥见于俊对面的青衫人影,脚步一顿。

    于俊微笑道:“你们想见的人来了,我就不多打搅了,我令伙夫备饭,好给三位接风,少陪!”

    叶桻起身相谢。

    林雪崚与叶桻已经快两年没见面,师兄比记忆中瘦去太多。

    她看着叶桻刀削似的脸廓,心痛无话。

    叶桻见她不语,指指左右两人,“雪崚,这是莛飞早就提过的蓝罂姑娘,我一场大病,亏她救治,这位是白虎君段铮,想必你还记得。”

    林雪崚诧异,“师兄,小蓝姑娘,段寨首,你们几人怎么变作一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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