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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愿录_分节阅读_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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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语被人揽着腰退到街边站稳,冷眼看着片刻前自己还坐着的轿子,现在倒覆在面前。

    她此刻若是无人相助,让那轿子砸一下,也怕是断了后半辈子的吃饭家伙了。

    周语将流血的手臂隐入宽袍大袖中,又去看那四个站在一旁看戏的轿夫,等着他们的表演。

    果然,那四个轿夫瞧见她人无大碍,对视一眼,赶紧在她面前跪下请罪,在这街上演得仿佛她有多么恶毒刻薄似的。

    “姑娘请饶了小的吧,小的因最近天寒地冻,膝盖有些寒痛,一时没跟上节奏使上力气……小的家里有老有小,请姑娘网开一面……”

    周语冷冷地看着他咚咚地在雪地里磕了几个响头,额头瞬间漫开一片通红。

    呵,还真是够狠心。

    听听这人的话,老寒腿,不小心。他当街求情,若是她罚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一个小小的戏子,真的有多么糟蹋贱视人呢。

    亏得周语是个演戏的,这下子见到此人这般作态还能笑得出来,带着些许后怕些许无奈地去扶起那轿夫:

    “这说的什么话,既然是老寒腿并非有心,我又怎么好责怪呢?”

    她面上虽是笑着说话,眸底却是阴寒一片瞧不见丝毫的光亮。这死过一次的人本就比普通人森冷些,加上她明知道这轿夫是何居心,因为羽翼未丰却不得不陪着他做戏,心中的恨意与怨愤,只差喷涌而出。

    可是那轿夫却没发觉,还以为自己完成了任务还躲过了一劫,脸上止不住的得意:

    “多谢姑娘,请姑娘放心,下次再也不会了!”

    周语又理了理衣服,垂眸间就压下了这刻骨的愤恨,这轿夫也不过听命行事,她要报复的人可不是这种小人物。

    她抬起头来,温温柔柔地笑了笑:

    “不会有下次了,师傅的腿既然有老寒腿,家里还有人要照料,怎敢再次劳烦您呢?伤着我倒是没关系,要是下次您受伤了,这一家子老小等着吃饭,过年可怎么过?”

    轿夫听着她这话,心中一紧。

    这都快年关了,他要是这个时候被赶回去,还拿什么钱过年?!何况要是他身体带疾的事传了出去,可还有谁愿意雇佣他干事?!

    轿夫心慌意乱地又下跪,咚得一声叫人听了都疼。

    周语这次可没去扶,而是往前走了几步,扯出了被压着没了型的披风,拿在手里。

    她又走过去,站在轿子里跌出来的包裹边上,看着那些摔烂的糯米糕又有瞬间的阴笃一闪而过。

    再转身时,除了几分可惜之外,竟不见得她有多大的心绪起伏:

    “可惜了这些糕点了,这糯米团子虽不值钱,到底是秦家公子命人排了长队买的。秦公子本是觉得我唱曲唱的好,感念妈妈教养辛苦,命我带回去给妈妈的。如今都喂了这青石路了,加上这件蹭破了一处的狐裘披风,真是可惜了。”

    她说得轻巧,只是可惜二字。但听在轿夫耳中,却是五雷轰顶。

    得罪这个戏子没关系,戏园子多的是戏子,哪怕再风华绝代,总会有新人代替。

    但若是得罪了这分店满天下,每年还能得到被召进宫演戏机会的戏班子妈妈,那可就是死路一条了。

    那位老妈妈的手上,可没少死人。

    看着那轿夫面如死灰,周语才略感满意,与其同时,她的心里头也在盘算着些东西了。

    秦丰要报复东宫那位,少不了一些情报网,而普天之下,哪里还有比青楼戏院小曲馆更能打探情报的地儿了呢?

    她本没什么要求,养着自己好吃好喝便罢。

    现在想想,也该是把一些东西拿到自己手里拽着了。

    周语想着,突然又咳了几声,她自昨天起来后,像是得了风寒,身子一直不太好。

    而她这一咳嗽,旁边便马上有一个摔坏了一角的手炉递了过来。

    周语抬眸看去,却见一个长相并不显眼的青年,一脸严肃地站在她身侧,手伸直了朝着她,宽厚的掌心放了个小巧的手炉。

    周语颤了颤睫毛,并不去接,低声问他:

    “秦公子?”

    那木讷的人点了点头,背书似的说出一串话来:

    “属下秦知,奉公子之命跟随姑娘。姑娘放心,送达戏园子我便装作走,隐在姑娘身侧保护,绝不会被发现。”

    周语心下明了秦丰的意思,她接了暖炉,又恢复了那温润的模样,略微提了提音量,朝着那青年福了福身:

    “能得秦公子青睐真是周语之幸,多些秦公子派人护送的好意,周语便不推辞了。”

    她这话明着叫人听见,以为是感谢护送,暗里头是跟那木讷的暗卫表示,自己知道了。

    好在那暗卫虽然木讷,也不傻,并未多说话,见她答应了,就跟随在身边护送过去,也不问多的。

    轿子坏了自然只能走着回去了,好在已经快到戏园子了,回去的路并不算远,加上秦知站在周语身侧,纵然是有心人,也没机会下手。

    戏园子的老妈妈本是欢欢喜喜出来迎接周语,一看那破烂的轿子心中一滞,再看周语丫鬟手里头的狐裘披风,心里头更是像是被剜了一块肉。

    她深吸了一口气,若不是秦知这大块头站在周语身边,周语还来不及为自己说几句就要挨打了。

    那轿夫们此时已经吓傻了,扑通一声跪在院中求罚。

    周语快走了几步,衣袂翩飞间扑进了老妈妈的怀中,长长的衣摆翩跹地拖了一地,越发衬得她身形娇小。她抬头时眸上已经蒙了一层雾气,像是无意般抬了抬手臂,露出那一截伤口来,在老妈妈的怀里哭诉:

    “妈妈,刚刚真是吓坏我了。我坐的好好的,这轿子突然就翻覆了,若不是秦公子派来的护卫护了我,这倒下来的轿子该砸死我了!我的好妈妈,真的是吓坏我了……”

    这冬天地滑,说是滑了腿摔了并不意外,但轿子翻覆可不是腿滑就能做到的。

    这得多么凑巧才能把整个轿子翻过来摔成这样?!又不是掉了悬崖!

    能当这么多年的妈妈,还能把自己人送入宫去表演,这老妈妈自然不是等闲之辈,略微思索都是往阴谋论搬。

    她想起那日周语从秦府回来被人说掉进了水中,她命人去打捞时却只有那顶轿子和惨死的轿夫们。这莫名其妙就掉进了湖里不说,竟然还寻到了拴着铁链的石块在轿子上,这般狠绝的事情,总是见多识广的老妈妈也有几分寒气上背。

    没寻着人,又死了四个轿夫,老妈妈也不敢声张,好在当晚周语又自己回来了,虽然一身湿漉漉的,好歹是活着回来了。

    老妈妈的梅兰竹菊四个戏园子,与暖玉阁,温香楼都是近些年新开起来的。她活到这般做到了这个场面,也是心满意足了。

    但是朝内总有些人想要拉拢她去探查一些不可说之事,让她为他们效力。

    也对,收集信息,哪里有能比这风花雪月之地更好的地了?

    只是老妈妈年事已高,没了这个心思,一直推诿着。如今当红戏子又连续出事,让她不得不猜忌到是否是那些人招揽自己不成,打算给自己一点颜色看看。

    她对周语这无辜受牵连的心中有愧,神色也软了几分,怪罪之意渐消。

    可是不等她安慰周语几句,去狠狠罚一番轿夫安抚一下,周语又泪眼朦胧地给轿夫求情:

    “妈妈,您也莫怪师傅们,师傅有老寒腿,四个人抬我自然有些吃力,一时不查也是无心的,只可惜我明儿登台是不成了还连累了秦公子送妈妈的糕点……”

    这些抬当红戏子们轿子的轿夫,可都是要过老妈妈的眼的。当初受雇佣时不说自己带病,如今出了事再来说,还怎么能四个男人抬一个吃食都精确限制的戏子都抬不动?!

    妈妈听了,心里头亮堂的很。她心里头正一腔火气没处发,她不敢直接明着对那群有权有势的,难道还对付不了几个卖身契都在她手里的轿夫么?老妈妈当下就先笑着送走了秦知,又叫人扶起了周语去休息。最后才对着那群轿夫们森森笑了笑,唤人拿棍子来。

    既然抬轿子这么吃力,那便永远都不抬,好好享清福算了!

    作者有话要说:  周语:妈蛋,我的糯米糕糯米糕糯米糕!

    ☆、三 身世之谜

    老妈妈教训完那群轿夫后,又进来看自己的宝贝闺女。她看似十分心疼地牵着周语的手,这脸上的神情却得有些深测了。

    她唤来女侍帮周语上药,亲自盯着她们动作,同时还不轻不重地道了句:

    “小语儿这伤……看着着实有些重啊?”

    周语心思一转,也明白了她此刻这副模样是为了什么,当即软软糯糯地回道:

    “妈妈,不碍事,还能上台。我只是吓吓那群坏心眼的东西罢了,你也知道,这已经是我第二次被……”

    接下去的话她不说全,老妈妈也知道她要说的是什么,自己戏园子的红牌一直被人惦记着性命,她心里头多多少少也有了几分怒气后怕。

    周语觑着她的表情,瞧见她这般生气,心想老妈妈大约应该不是那要害她的人那边的。

    也对,老妈妈要是想要害她,至少也要找到能代替她这棵摇钱树的人才好,如今她正红,老妈妈钱还没赚够,又怎么舍得她死。

    周语递了杯茶给老妈妈,亲亲热热地拉着她,十分内疚的模样认错:

    “妈妈,是我不好,弄坏了您的轿子跟皮草披风。日后啊,我一定要更加努力,帮您赚一顶新的轿子跟更好的披风回来。我看啊,你最近也别给我那婶婶家月钱了,我的月钱您就帮我收着,等我攒够了还您的轿子披风钱也不迟……”

    她提到那家婶婶时,又想起那日在本子上看见自己小时候的经历,想到也曾有两个女人在污秽之所努力保护着她,有人为了她忍受了剖腹之苦,也有人为了她被人糟蹋得年纪轻轻就走了。

    如果不是那本本子,她到现在都以为自己只是罪人的后代,以为自己没人疼没人爱。

    原来,她不是生而就是贱命,生而就是卖笑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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