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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夫后悔了_分节阅读_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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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莞初听话地搁了那碗酪子,温水漱漱口,又看琴谱……

    娘胎里听曲,五岁捻谱,见识过技艺高超的曲者,听过多少华美绝伦的琴奏,却是从不曾听过这么一场,惊心动魄。人似被那琴声撕裂,浑身滚烫,热血上涌,若非她早早停了药,怕是根本就受不住。回到房中,一夜难眠,都说曲由心生,可这并非是曲谱,只是戏文伴奏,为何看着他,听着他,她会心痛得几乎站立不住……

    人人都说,他放荡、顽劣,为赚钱不择手段;金山银山,唾手而来,君子所不耻。可曾有人当真问过,这些年,在人群背后他究竟吃了多少苦?一身衣衫出户,十六岁的少年荷包里只有几颗碎银子;侯门公子,但得能有一分的本钱,何至于铤而走险、至脸面与身家都不顾?

    他说,与莫大哥相识于西北遭劫;初闻,莞初只觉夺命的悍匪与那千里之外的风沙一样,是个故事。轻描淡写,好不着意,言语之中他只感叹与莫向南的机缘。如今想来,那手臂的伤几乎可以要了他命!那正是裕安祥最艰难的时候,断残之痛,竟是丝毫不曾累他拖下半步,想起那一手漂亮的左笔小楷,是多少个日夜成就,又流了多少汗……

    梨园巧遇知音,人生难得如意,想他竟然亲自登台为云逸伴琴,那一时的风华,轻狂快意,该是怎样的景致?又怎料,一夜之间就痛失知己,连道别都不曾有,就再也不见……

    为了一件古物,他曾脚踏千里,尝尽风沙;想那云逸惨遭人害,远走他乡,他怎会是天悦口中所说的“二哥不曾怎样”?他寻了多久?寻了多远?直到今时,把琴酣畅,依然心恨难消……

    他从来都是如此,做什么都要做到极致,喜欢什么,也是爱到极致。想起书架上那一整排空荡荡,只存了那单薄青涩的琴谱,字迹后头,是她每天无意的小趣;隔着笔墨,隔着日月,竟然一点一滴都被他收了去。

    头越低,莞初抿着唇,脸颊轻轻地贴了那琴头,并不觉酸楚,可那泪珠儿倒一颗一颗滚下来,生平头一次,庆幸自己是杜仲子,上天实在疼她,知道她不能完整一生,便让他双重地宠爱,天意如此,夫复何求……

    只是,他……可如何受得……

    “奶奶,二奶奶!”

    艾叶儿噔噔地跑上楼,大呼小叫,吓了莞初一跳,“嗯?”

    “二爷回来了!”

    “啊?真的?”莞初立刻起身,眼睛地闪闪亮,“到哪儿了?”

    “将进了园子,这么晚竟是碰上了东院佑大爷,说话呢。”

    “哦,好,快收拾了。”莞初说着拿了琴就往帐中去。

    绵月瞧那欢喜的模样,蹙了眉,“姑娘……”

    艾叶儿麻利地收拾了笔墨,扯过绵月手里的针线扔到笸箩里,“绵月姐姐,快走啊!”说着拉着绵月就往外去,毕竟,爷一回来,这楼上就不能待旁人了。绵月拖着脚步,想着该再嘱咐姑娘两句,却究竟该说什么?

    ……

    听着楼梯上脚步响,莞初垫着脚尖颠颠儿地藏到了门后,抿着嘴儿,笑容敛也敛不住。

    待他推门进来,不及站,她轻轻跳起来捂了他的眼睛,人软软地挂在他身上。一路来,衣袍沾着外头的风尘夜露,凉凉的,雨腥的味道;她将将才沐浴,身上只有中衣儿,亲亲地贴着他的背,那层薄薄的轻容纱便恍若无物,细腻地,能觉出她的肌肤刻出他款款的身型。深深吸了一口气,嗅到那风尘仆仆外淡淡的檀香,带着他的身热,就是他的味道……

    贴着他,好安稳。那一日,都是她的算计。算计到了他喜,亦算计到了他怒,却不曾算到他能如此尽兴、大汗淋漓。这是牵扯了心神,此刻的人最虚软,不该再引着他、惹他大怒。一瞬时就是天上地下,谁人能受得如此惊动?看他顿然失色,头晕目眩,脚步都虚,她也心疼。

    知道他一时半会儿不会再回来,她安心等着,想着这么大的事,任是谁都难立刻把握,再者他柜上又忙,耽搁个十天半月亦不为过。谁曾想……不过是三天,只有三天,他就回来了。将才初闻时的惊喜此刻抱着便都化成了热热的蜜,淌在心底,她好得意:他就是不能不见她,不能不想她的。

    心思甜甜地等着,等着那大手反过来逗她。谁知贴了这一会儿,那人动也不动。他个子高,她垫着脚尖才够得着,上一回是他矮身往后仰她才撑了那么半天,可这回,那挺拔的身型丝毫不肯通融,挂得她手臂发酸,脚发麻,轻容纱袖滑下来,嫩嫩的藕臂贴着他的脸,才觉出那咬牙的棱角……

    小手慢慢放开,环在他脖颈前,落了脚,脸颊蹭在他背后,喃喃娇声,“相公……相公……”

    往常,他哪里受得她这么叫?定是要将她裹进怀中好好儿疼,可她没等来怀抱,倒等来了那大手,薄茧划上肌肤,解开她的手,大步往房中去了。身子忽地没了支撑,小小一个踉跄,她愣了一下,看他正抬手解衣袍,忙追了过去,转到他身前,“相公,我来。”

    他像没听着,只管解领口,一张脸比那吐着寒气的水晶缸还要冷。她两手握了他,抬头冲他抿出两只小笑涡儿,他眉头一皱,不待防备,手就被她用力扯了下来。轻车熟路,她忙活得紧。打开衣襟,他正是要随了脱袖子,她却没接,一埋头就钻进他怀中,张开双臂环紧他的腰,再不肯动。

    头发上带着清清水汽的木槿香,扑鼻而来,小脑袋蹭来蹭去,“相公,相公……”

    “放开。”

    他终是开口,语声低沉,冷冰冰的。

    “我不。”撅了嘴的小声儿好是委屈,“好几天不回来,你不想我么?”

    “不想!”

    “可我想你呢,相公……想你呢……”

    硬邦邦一句扔过去竟是被她软软地接了,还接得这么不知羞!不觉胸口一股火就蹿上来,“你少在这儿哄我!你还有功夫想我??得着点空儿,不知又打什么鬼主意!!”

    “没啊……我每天都好好儿的呢……”

    “哼!”他气得冷笑,冲着怀里恨道,“你几时是个好的??从来就不省事!一天到晚,什么事都敢揽,什么祸你都敢闯!交代过多少次,但凡有事先告诉我,你可记得了?凡事都敢自作主张,哪里乖?几时听过话?!你眼里头哪还有我这个相公??”

    “相公,我没有去揽事,只是……有些事它身不由己么,我哪里……”

    “还敢犟嘴?!就你能耐?什么事都能找到你头上?你那小肩膀有多硬,能扛多重,也不怕把你压碎了?!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我还说不得你了??”

    “我……我说我没错,又没说你不能骂,你骂就是了……”一只十分赖皮的小狗儿,埋在他怀里,头都不肯抬,小声儿安安稳稳的,一句一句接着他的话。“我就说一句,相公,你的琴拉得真好,我见过最好的琴师都没你拉得好呢……”

    “浑丫头!!我跟你说什么呢??”

    “你骂我呢啊……”

    “你是不是想气死我?气死我你就省心了!”

    “不,我舍不得我相公生气……好了,我不说了,你骂吧……”

    一拳打到棉花上还能有个感觉,这像是一指头戳到糖瓜儿上,不但软,还甜甜地黏,齐天睿只觉着一天的暑热都聚到了头上,头昏脑涨,“混账丫头!今儿不好好收拾你,真真是要反了!放开!”

    “我不。”她又蹭了蹭,把耳朵扣在他心口,听着他怦怦的心跳,深深吸了一口,“横竖你也是要训,就抱着我训呗……放开,我就真伤心了……”

    “简直是有恃无恐!”大手一巴掌拍到她的小屁//股上,“放开!”

    “我不。”

    “放开!”

    “我就不。”

    他头一发昏,大手握了她的肩膀,还不待用力,怀中人忽地抬头,“齐天睿!你敢推开我!”

    小声儿突然凌厉,把正在气头上的人都震得一愣,看她拧了小眉,咬牙切齿,“你推,你推开我,你敢推开我!”

    “我惯成了你了!”

    “你推啊,你推开,”明明还咬着牙,那浅浅的水眸却亮晶晶地含了泪光,“你要敢推开我,我宁莞初对天发誓,今生今世绝不会让你再碰我一下!”

    “浑丫头!!你怎么什么毒誓都敢发?!”

    “我就敢!不信你试试!”

    小声儿乍,冲着他一通嚷嚷,嚷得他挣出一额头的汗,心里那股火却哑了声势,大手无措,退了下来,她倒似更委屈了,扑在他胸前,泪扑簌簌地掉,不依不饶,“你欺负我!你欺负我!!都让你骂了,为何就不能抱着骂?非要推开骂?……你就是不想我!这么多天不回来,也不想我……”

    “我气都气够了!”

    他的语声哑了下来,她抬起脸,扑簌着泪看着他,“你……真的不想我?”见他咬了牙就是不应,又委屈道,“你抱着我。”

    “这半天哪分得开!”

    “我说你抱我!”

    四目相接,一边是泪水涟涟,一边被那泪浇得火起火灭。她恨,放开他转身就走,他心一慌,一把抱住!眼看着那挂着泪的人眉目间立刻有了笑意,他恨得咬牙,“有你这么跟相公闹的没有??半分理不占,倒撒泼!怎么就成了小泼妇了?!”

    终是又被裹在他怀中,想了三日,这一刻哪里还足够,她蹭了蹭鼻涕眼泪,仰起脸,“能不能把小泼妇再抱紧一点?”

    他眼睛一瞪,一肚子憋屈火都被这一句给打得烟消云散,看着那乱糟糟泪痕的小脸,皱着眉闷声丢下一句,“我嫌热!”

    “相公,相公,我洗的凉水澡,你抱紧点,我就像那水晶缸里镇的小果子,可凉爽呢,给你解解暑热!”

    一声一声的叫,叫得他心烦意乱又心软得再起不了势,禁不住手臂就紧,一把勒起来,那小脸便近近地贴在眼前。她抬手,捧了他的脸颊,撅起小嘴,“相公,我将才吃的冰酪子,喏。”

    不待他应,那甜甜的小舌尖已是自顾自闯进来,莽莽撞撞的,他还没尝出些滋味,竟是又溜了,“甜不甜?”

    他轻轻咽了一口,“小心我把你舌头咬下来!”

    她笑了,亲亲贴了,“那给你咬。”

    狠狠一口下去,一脑门子的官司、一身的疲累全都化进口中那香甜的津水,头发热,人的筋骨都软……

    本来打算回来好好教训她的,一定要教训!丫头真是越来越放肆!!越来越不知道尊重他这个相公!!越来越霸道!越来越会撒娇!越来越……会疼他了……

    莞初舔了舔唇边咬破的血珠,轻声问,“好不好?”

    抵了她的额头,轻轻呵在她唇边,他道,“你这是要使美人计?”

    “我是美人么?”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小声儿立刻就甜,“相公,你说我美不美?”

    “丑死了。”

    “就是嘛,又不是美人,哪来的美人计?我就是疼我相公呢,想我相公呢。”

    被她蹭得心发酥,想说句硬话都得咬了牙,“这么丑!也不怕相公嫌弃你!”

    “你嫌弃我了?”

    “快了!”

    看那小脸委屈得紧,齐天睿口中正是要软下来,忽地小手牵了他绕到了身后那细细的腰带上……

    “相公,我……”

    “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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