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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 完结+番外_分节阅读_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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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等他接话,也谨防他动手,夜云熙又将匕首抵至小腹上,清朗说来:

    “若不然……我现在也可以死给你看。”他最不想的,应该就是还没有亲手动手,便没了发泄对象。

    她一边揣测这人的阴暗心思,一边如赌徒般下注。

    算是压对了,那人站起身来,叹了口气,消停了要打打杀杀,或是要对她动手动脚的念头,反倒起了与她闲话的心情,说得却很是阴阳怪气:

    “澹台月说,你对他很是用心,我还笑,像你这种无心之人,哪有什么真情,未曾想,你为了他,竟……连死都愿意。”

    一句三叹,末了,还染些幽怨语气。夜云熙却无暇去体味,只停留在他开头那句处,脑中有些线索,电光火闪地连通在起来。

    昨日,澹台突然找上门,开口就要凤玄墨,还当她是要斗些莫名其妙的闲气,原来是与这人有勾当,存着试探之心,前来挑衅的。今日白天,她说夜里要来平康坊看灯,澹台月当时亦在场听见的!还道皇甫熠阳怎么就能一下子寻到她,莫不是澹台月泄的行踪?

    这奸诈女皇!夜云熙一时恨得牙痒痒,又觉得这狼狈为奸的两人,耍着她玩似的,不禁沉声问到:

    “你几时,跟澹台月勾搭上了?”

    “没什么,东桑空有冶金之术,却无铁,我就将燕山十六州的几座矿山,给了她,顺便讨了一张冶术方子。”皇甫熠阳说的轻松,如同提及一件家长里短,礼尚往来。

    夜云熙一阵怒火中烧,还道他慷慨归还南曦失地,未曾想他算得太尽,除了这富铁矿山,还不知有何阴亏藏在里头!一时气愤,不由得大声说到:

    “六月之前,燕山十六州的每寸土地,一草一木,全部归还我大曦!”

    “那是自然,不过,我给都给出去了,岂能出尔反尔,不若你自己找她要去。”那人嗤笑一声,将这无赖之事,说的理直气壮,略顿了顿,又补了一句,“你也不是没有法子,你有一件东西,是她求之不得的。”

    “什么意思?”夜云熙隐约觉得,似乎有些连环套,一圈一圈地套过来,她不是往里钻不钻的问题,而是也许,根本就在里面。

    “你道澹台月为何来趟这浑水?”那人耐心与她解释,却说得她赫然心惊:“那是因为,我告诉她,你这小白脸的血,能续她东桑国师的寿命。”

    澹台东桑,有一国之精魂,称无上国师,高寿不知几何,开了天眼,能卜未来,掌澹台命盘,守东桑气数。有谶言曰,国师不与天齐寿,但与国同存亡,国师夭,东桑破,澹台亡。

    “无稽之谈!”夜云熙觉得荒唐,云都秘族,血能御兽,却从未听说还有其他神秘之处!

    “听说澹台的国师生病了,童颜起皱,渐生华发,夜夜咳血。”皇甫熠阳幽幽笑说,言下之意,你我信不信,都没关系,只要澹台月相信,就成。

    东桑人信天奉神,怪力乱神之类,澹台一族最是讲究。瞅着地上那奄奄一息之人,若他的血,若真有这续命延寿的效用,那澹台月岂能就此善罢甘休?

    夜云熙突然有些慌张,又试着摇了摇头,来理这纷乱心思,捕捉到一丝不对,云都秘族的御兽之血,是不是能续命延寿,这好像还不是重点,重点是,皇甫熠阳是如何知道的?他怎么会知道凤玄墨的身份?

    她心中开始莫名惊恐,拿质问的眼神去看那自鸣得意之人,那人倒也能看懂她的心思,阴测测地,与她缓缓说来,一字一句,一层层揭开那些她所不知晓的隐秘:

    “云都狐族,血能御兽,狐王之血,还能摄心续命。可这王族之血,有一处致命死穴,情动之时,血若沾酒,一滴醉三生。当年云都灭族,欺的便是云都公主的血醉。先前打你那小白脸身上的暗器,也没涂什么厉害药物,只是在外头酒铺的桌上沾了一点酒而已。”

    皇甫说的跳跃,狐王血醉,云都公主,沾酒暗器,可这所有,连在一起,凤玄墨的身份便赫然若揭。可那木头,一直都瞒着她,瞒得太紧。他真如她所见的那般,是一根忠厚憨实,脸皮儿薄的木头?

    夜云熙的心,开始一点点往下沉,沉得有些闷,有些痛,也不知该作什么反应,皇甫熠阳却深晓,该如何雪上加霜:

    “你不要告诉我,你什么都不知道?”

    一边嗤笑她,一边走过来,见她僵着,便小心翼翼地伸手,取过她手中匕首,拿在嘴边吹了口气,又继续往她伤口上洒盐:

    “这西凌匕首,刚才在街面上,可是伤了我好些人。相传,云都最后的王子贺兰阿狐儿,纵横香雪海万里黄沙,尽收十万马贼在手,凭的是真本事,却无人能见其真颜。今日我有幸,见了本尊,果然身手不凡,让人佩服。”

    口上说的是有幸,却丝毫无喜色,说的是佩服,却丝毫无诚意,说完,只侧头盯着她,等着看她的惊惧与笑话。

    她的阿墨,不是说他无名无姓,才起的诨名阿狐吗?不是说他十二岁便没了族人,孤苦流浪吗?不是说走投无路,才去求的凤家军收留吗?云都王子,沙漠匪首,好大的来头!

    心中一阵尴尬自嘲,又不愿面对,抬头望着皇甫熠阳,突然脑中闪出一线希冀,想要抓一根稻草般,急切问他:

    “皇甫,你骗我,是不是?”皇甫精于人心,知道如何让一个人心痛。莫不是见着她护凤玄墨护得紧,故意编些东西来,来折腾她的心。

    “我骗你做什么?”那人冷笑,继而反问她,“你道我为何知道他在你这里?”

    夜云熙心中正有此疑惑,便直直盯着他,要听说道。那人一句一句,幽缓而沉重,击在她心间:

    “你送来的那三个刺客人头,确实是萧家的死士,却不是萧家指使,那三人,半年前失踪于香雪海。”

    第一卷 相见欢 第五十三章曦京的治安

    “你送来的那三个刺客人头,确实是萧家的死士,却不是萧家指使,那三人,半年前失踪于香雪海。”

    皇甫熠阳冷不防地说来,夜云熙却听得心如刀绞,觉得有些站不住了,抑不住身子往下滑,索性蹲了下去,抱住双臂,穿过被自己一刀隔开的衣袖,触摸到冰凉的臂间,一阵瑟瑟发抖。

    不是萧家指使,哪是谁?半年前就在香雪海失踪了?怎的又会跑到曦京来刺杀她?她明白皇甫的意思,是想说这三人是受了马贼的驱使。可是,这跟凤玄墨又有什么干系?

    他十二岁就进了凤家军,又如何分身去驱使十万马贼?

    他两年前从西北戍军调入曦京禁卫,半年前的事,与他有何关系?

    腊月二十八日,北辰使者才递的求婚国书,腊月二十九夜里,刺客就来了,这两日里,他一直是受了重伤,躺在马场里休养,却要去香雪海里瞬移三个刺客来杀她?

    除非是什么通天法力,而她其实一直不太信这些的。但凡怪力乱神,多为蛊惑人心,另有目的。

    夜云熙心思飞快翻转,不停地寻找证据,安慰自己,她的阿墨,不过就是一个孑然一身孤苦儿郎,拳头有些硬,为人有些木,可是本本分分,干干净净,听她的话,对她还有些羞怯的爱意,亲昵的依恋……

    可是,又怎么骗得了自己那颗敏感的心?她不愿去面对,却又清晰地知道,所有这些不可能,也许,他全部能做到!能被鸾卫们打得断了肋骨而忍着不还手的人,能连战十二名精卫,非得气衰力竭才倒下的人,身上背着大小无数刀伤剑痕的人,还有什么做不到?

    这中间,或许藏了许多她不知的玄机,可是,也许那个分身有术,能够万里操纵,擅于栽赃嫁祸,还要扮猪吃老虎的沙漠狐王,才是他的本来面目!

    一如那除夕夜,一句话就拦着青鸾,不让叫醒她,一句话就拦住几百鸾卫,在寒夜里冻了一夜!等她一早醒来,已经是死无对证,成了北辰萧家来刺杀,他则是救了她?还让她心生感动,对他的隐隐怜意,不正是从那时起的吗?

    那墙边伏地之人,虽不能动弹,却应是将她与皇甫的话听得清楚,似乎强睁了一双大眼,紧紧地看着她,暗夜里仍是神光幽亮,她看不真切那眸光神情,也不想去看清楚,若皇甫说的是真,她也无须再去问。

    有个黑衣人闪身进巷子来,在皇甫熠阳耳边悄声说了句什么,此时,街面上陡然起了些喧闹,还有整齐划一的沉沉步伐声,琐碎兵刀撞击声,应是巡夜的曦京府兵过来了。

    皇甫便俯身过来,似乎很是满意她此刻的凌乱反应,却又无暇继续欣赏,匆匆与她作别:

    “小昭儿,我今日手下留情,终是没有杀他,你就得记住你说过的话。你心狠手辣,可有些时候,还是糊涂了点,他这身份,藏到曦京来,在你脚边低身下气,图什么?图你貌若天仙?还是图你手中所有?”

    那人说完,抬脚快步出了黑巷,那群黑衣人拥着他,瞬间没入人海。

    夜云熙却是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这元宵夜,过得真是销魂断肠!欣欣然开了心窍,飞蛾般入了情关,下一刻,那阴狠之人就跑来,撕些惨不忍睹的真相给她看,末了,还要给她忠告,我是为你好。这就是皇甫的手段。

    图她什么?她有什么好图的?精兵吗?钱财吗?他要,都拿去吧。她其实,不稀罕。

    眼前凤玄墨,依旧是那双幽亮眸光,紧紧盯着她。都被打成那样了,为何还要将眼皮强撑着,这倔强跟执拗,倒是从未变过。是有话跟她解释吗?可惜,她却不想听了,也不想看了,什么都不愿再想,只觉得心思疲惫,索性往寒地上一靠,闭了双眼,伏地不动了。

    头脸贴地上,倒是将巷口动静听得真切。许多人的悉索脚步,行至巷口处,停住了。

    有个熟悉的声音在说,让其他人都在外面候着,他进来看看。接着便是两三人的脚步声,行至她身边来。

    有灯笼的光亮往她脸上一照,就听见紫衣的声音,又是惊叫又是庆幸:

    “殿下?谢天谢地,总算找着了。”

    夜云熙抬了眼皮,懒懒去看,紫衣要蹲下身来扶她,一个身影却比紫衣更快,瞬间光影暗淡,那人倾身下来,将她扶抱了坐起来,将她头脸搁在怀里,见着她手臂衣袖破裂,又利索地解了披风,替她围住。

    她只得冲着他傻笑:

    “太傅大人,见笑了。”宵夜黑巷,蓬头垢面,衣衫残破,且还孤男寡女,最狼狈的模样,给了曾经最想要示好的人看见,她只觉得,无尽的尴尬。

    “公主……没事吧?”那温和的声音,透着关切,还有些小意的试问。怕她受辱吗?果然还是嫌她此刻的模样太过邋遢了。

    “还……好。”她顺着应了,听得紫衣的声音又咋乎起来:

    “哎呀,凤大人,怎么……”

    众人齐齐向着墙边看去,那人此刻倒是闭了眼,任由紫衣提了灯笼照看。

    “先前有些地痞流氓来骚扰,他护我,受了些伤,他无家无室,就送回鸾卫营,让医官仔细医治,再叫那些小子们,好生照顾吧。”

    夜云熙朝着上前察看的青鸾与紫衣,缓缓说来,终是不愿,不留情面地揭穿他,终是不忍,于他遍体鳞伤,软弱无助之时,弃他于寒地里不顾。

    也不知他又多大的能耐,有多少的拥趸,会不会前脚走了,后脚就会有人来救他?可是,又隐隐生怕,万一没有呢,送他至鸾卫营,她心安。

    见着青鸾一边应了,一边走出去找帮手,夜云熙才转头去看沈子卿,继续讪笑:

    “大人,曦京府的治安,该要整治了。”

    “就是,先前有人喊走水,还以为是哪家楼屋着火,结果是有人造谣生事,引起一阵踩踏混乱,还有趁乱寻仇行凶的,许多人腿胳膊都血淋淋挂彩的呢。”紫衣在一旁接嘴到。

    要追究造谣生事者么,找皇甫熠阳,要补贴挂彩医药费么,找凤玄墨。夜云熙听的恍然,心中竟在怪怪地暗嘲。

    “后来就不见了殿下,我跟青鸾姐姐遍寻不着,急得要命,幸好碰见沈大人,调了曦京府兵……”紫衣惊魂未定,絮絮叨叨,继续跟她讲解。

    “紫衣,叫马车来。”看来沈子卿也不喜欢多话的人,将披风替她裹紧了些,又支使她那呱噪侍女出去寻车。

    “哦,遵命,大人。”紫衣嘎然住嘴,又恭敬应答,转身出巷口去招呼车驾去了。

    青鸾叫了帮手进来,又询问她,是不是可以现在就将凤玄墨送走。夜云熙闷声许了,只将头脸遮在沈子卿胸前,不去看那瘫软痛苦之人。等着一阵悉索动静,小心轻语,那两个曦京府兵寻了个省力又利索的姿势,将那人抬抱着,出巷口去。她才抬起头来,吩咐她的大侍女:

    “青鸾,你跟着去一趟,明日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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