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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氏见闻录_分节阅读_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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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想反驳,却被步湘汌眼中的冷意所震慑,生气的步湘汌,脸一拉下来,那股子气势也是不容小觑的,端的是贵气逼人。

    脑袋空了那么一两秒,范氏这才反应过来,这多管闲事的又是何人,莫不是谢安娘结交的哪位贵人?!思及此,她的态度和缓了些许,纵是步湘汌的话说的难听,也暂且忍下了。

    继而心中涌上疑问,这位夫人却是从何处蹿出?怎的她先前就不曾留意到?

    步湘汌若是知她内心疑惑,必是暗自得意的大笑,她若是不主动站出来,众人便容易忽略她的存在,这种神奇的隐匿自身的技法,可是向蒋十一讨教了一番,勤学苦练才会的。

    想当年,随着晏祁他爹赴宴,就没享受过安静吃东西的时光,每回她吃得正高兴的时候,就有那么些不长眼的人来找不痛快,通常她都会让那人深刻的体会到,打扰别人吃东西是多么不礼貌的一件事!

    虽说她战斗力彪悍,向来很少吃亏,可应付得多了,便也生了厌倦,偶然一次惊觉蒋十一隐匿气息的技能,简直就是满点,便突发奇想的学了这么一招,果然,往后的日子只要她不挑事儿,耳边便清净了很多!

    “这位夫人是……?”只听范氏试探性的问道。

    对于范氏这等欺软怕硬的,步湘汌没甚好脸色,依旧冷着张脸,不咸不淡地道:“既是无意结交,便不用互通名讳了!”

    话落,便十分霸气的想要将谢安娘带出人群的包围,从人数上来说,敌强我弱,还是先退出包围圈再说。

    这股浑然天成的贵气,颐指气使的傲然,看得身后的谢安娘一愣一愣的,这高高在上的姿态中所透出的疏离与淡漠,与平日里那个爽朗大气,平易近人的婆婆,简直判若两人。

    真要说起来,这一刻的步湘汌便似带了张高贵的面具,显得那么不真实,可她所表现出来的一切,却又让人不得不信服,她生来便该是如此耀眼夺目。

    纵使年华逝去,当众人在时光的沙漏中,被磨去了鲜活的气息,显出了岁月的痕迹,她却依旧被流年所厚爱,身上那股独特的韵味愈发彰显。

    而这等高冷的回答,显然不在范氏的预料之内,范氏努力压制住自己内心升腾的怒火,伸手将欲要离开的两人拦下。

    岂料,步湘汌早就防着这一招,一个巧劲儿便挤了过去了,范氏自是不甘心就这么让人走了,一个眼神示意,便有一位交情甚牢的闺蜜,打算出手阻挠。

    场面一下子便混乱起来,推搡之间,范氏一个没站稳,便向外摔了出去,刚站稳脚跟,便听旁侧的谢宛娘一声惊呼:“娘,小心!”

    紧接着腰上似是被人用力撞了一下,直直向荷花池里扑去,“噗通”一声,倒是让略显混乱的场面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第63章 内讧

    和风微醺,吹皱了一池碧水,交叠相依的碧绿荷叶,遗世独立的清秀身姿,在风中轻摇曼舞起来,这本该是一副赏心悦目的画面,却随着一声巨响彻底毁了。

    失足落水的范氏,手脚不住地在水中扑棱,溅起了大片的水花,靠近凉亭一带的荷花,承受着突如其来的泰山压顶,不少挺直的根茎被拦腰折断,宛若被暴风雨摧残过,东倒西歪的。

    她连连尖叫着发出大声的呼救,嘴里已经呛了好几口水,被搅浑的池水带着一股淤泥的腥味,令她作呕不已,可这些都抵不过被水吞没的恐惧。

    挤满人的小凉亭中,谢宛娘离边缘地带最近,只要她伸把手,也不是不能将范氏拉上来,可她却是直愣愣地呆在原地,仿佛被吓傻了,脸上尽是无措与惊慌。

    若是有人仔细瞧她眼中神色,便会发现她眸中闪烁着异样的光彩,哪里有一丝半丝的担忧,根本就是藏都藏不住的快意,这老虔婆在水中挣扎的样子甚为悦目,也不枉她暗中使得那一下劲儿。

    旁人却是不知她心中所思所想,只当她被这始料未及的变故吓坏了,谁也没怀疑她心思不轨。

    其中有人反应过来,连忙吩咐人去叫了熟识水性的下人,只是救助的人还未到来,可劲儿扑腾地范氏却是突然停止了挣扎,脸上的表情更是前所未有的复杂。

    原因无他,这池塘布满了荷花,层层叠叠的荷叶更是将水面遮得密不透风,乍眼瞧过去,先入为主的印象便是这池塘颇深,不会水的人掉下去准得没命。

    实则池水甚浅,浅到高壮的范氏站直了,还能露出小半截身子,她也是在两脚胡乱踢蹬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貌似能够着,便试探着站起了身。众人也是被这神转折给惊呆了,目瞪口呆的看着范氏爬了上来。

    便连不欲理会的谢安娘婆媳俩,也都驻足静望了好半晌,只见浑身湿漉漉的范氏,苍白着一张老脸,鬓发散乱,裙角蹭了几块黑褐色的脏泥,俨然成了一个泥地里打滚的老流浪猫,浑身上下脏兮兮的。

    见着范氏一身狼藉,却依旧安好无恙,谢安娘说不上甚么滋味,对于范氏她是厌恶的,两人简直就是相看两厌,以往碍着范易泽的情面,两人皆是装模作样的安好相处。

    现今既已撕破了脸皮,再待下去难免麻烦不断,谢安娘便凑到步湘汌跟前,低声道:“娘,不如现在就走?”

    步湘汌带着她,趁着混乱出了凉亭,此时趁着众人注意力皆放在范氏身上,低调地离开不失为一个好办法,省得一会儿范氏闹起来徒增麻烦。

    点了点头,步湘汌也嫌弃这儿闹腾的紧,这范氏在她看来,便如同在耳旁嗡嗡嗡叫个不停的苍蝇,最好是能一巴掌拍死,若是不能一次解决,索性就离远些罢。

    只是她俩大度不愿与人计较,却总有那等不识趣的撞上门来,这不,范氏裹上好友递过来的披风,一眼便扫见谢安娘婆媳俩意欲开溜,遂尖声大叫道:“站住!”

    谢安娘婆媳俩再度成为场上焦点,谢安娘觑了眼自家婆婆的脸色,见她脸上淡淡的,瞧不出喜怒,绷着的冷脸倒是与晏祁神似,无端透出一股威压。

    步湘汌也不是个能吃亏的主,这些年在禹州修身养性的,世家大小姐的脾气倒是收敛了不少,只是对于范氏没完没了的阻挠,她也是渐生厌烦,真真是欠收拾呢!

    便冷眼睨了范氏一眼,倒是让范氏无端打了个冷颤,身上的汗毛孔都立了起来,范氏竭力让自己紧绷的身体放松,虚张声势道:“这么急着溜走,该不会是心虚了罢!”

    谢安娘快被范氏气笑了:“范夫人,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讲!还请您慎言!”

    “呵,林子大了什么鸟儿都有!”步湘汌不屑地轻笑一声,辩驳道:“没有证据的事儿,我奉劝你还是悠着点儿吧!要不然你这张嘴迟早会招来祸患!”

    范氏落水那会儿,她与谢安娘就已经走出了凉亭,隔了半丈远的距离,她的手是得有多长,才能够着范氏!眼睛不瞎的人都知道,范氏明显是在找茬。

    “你……”范氏气得心肝儿痛,这是在诅咒她祸从口出呢!

    见范氏气得话都说不完整了,步湘汌内心翻了个白眼,就这水平还敢与她斗!她的语气依然带着几分漫不经心:“不用太感谢,谁让我一向心善,爱做好事!”

    “你……”范氏这回被噎得直哆嗦,这等不按常规出牌的人,这等脸皮堪比城墙的人,她还是头一回遇上,一口气憋在心上,好半天缓不过神来。

    堵得范氏无话可说,步湘汌又冷冷地扫了眼凉亭内的众人,这才转身带着谢安娘离去,这一回,却是无人再不识相的出声阻拦。

    这时谢宛娘站了出来,打着圆场,柔声道:“娘,您这衣服湿着呢,我们不妨先去换一身!”

    “你闭嘴!”直接反手给了谢宛娘一巴掌。瞧那假惺惺的作态,便气不打一处来,她可是记着呢,方才她掉水里,谢宛娘可是半点动静没有,指不定那一下是谁推的!

    这明显是在谢安娘婆媳这儿讨不了好,便将火气撒在了她身上,谢宛娘捂着火辣辣的脸颊,眼睑半垂,掩下了心中阴暗的心思,刚才怎么就没将这老虔婆淹死呢!

    凉亭内情势急转直下,这范氏婆媳眼看就要闹内讧了,便有人拉着范氏劝着:“你跟自家儿媳置什么气,宛娘这孩子也是担忧你,怕你着凉呢!”

    谢宛娘这边也收到了一众同情与安慰,说是范氏一时手滑,不是诚心的,让她别放在心上。谢宛娘红着眼眶,乖顺的点了点头,内心却是冷笑着,呵,怎么可能不放在心上!

    扬长而去的谢安娘婆媳,却是不知凉亭内的后续发展如此精彩,若是知道了,少不得要喝彩一番,这可是内讧呢!

    ☆、第64章 辞别

    被搅了兴致的谢安娘婆媳,在清逸园中百无聊赖的转了一圈,赏够了园中如画美景,这才掐着点赶到福汇阁,随意找了个末席坐下。

    福汇阁中布置典雅,方形几案上摆放着釉色莹润青翠的瓷瓶,上面点缀着几束清丽可爱的栀子花,绿叶白花,花香素雅,简单而不失格调。

    片刻后,便有训练有素的侍女,上前沏上芬香满馥的清茶,奉上精致的点心与瓜果,轻松愉快地聊天中,时间不知不觉流失泰半。

    端坐上首的知州夫人,轻轻将手中茶盏搁下,慢条斯理地拿帕子拭了拭嘴角,举手投足间,隐隐透着上位者的威严,让时刻关注着她举动的人,不由心中一紧。

    稍有眼色的人,便知重头戏来了,彼此一个眼神交流,心照不宣地停下一切活动,纷纷作出垂耳倾听状,饶是那等不知世事的,也被这紧张兮兮地气氛感染,不自觉地放下正要塞入嘴中的糕点,愣愣地将目光投注在上首。

    果不其然,知州夫人在说了一通客气话后,便绕着圈子将话题引到城外难民身上,言语间尽是难民物资如何缺乏,生活如何困苦,乍一听闻,只当是她在诉说近日种种烦扰。

    只席间不缺那等脑子灵光的人,自是回味过来这话中隐藏的深意,这是在变着法儿的筹集善款,尽管彼此心知肚明,可也没谁愿意点破。

    若是做了出头鸟,少不得要引火上身,毕竟一开口便会触动在座之人的利益,谁家的钱财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自是舍不得白白往外掏。然则顾头顾尾的,难免便要错失先天机会。

    考虑到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环顾四下,见无人站出接口,距离首席不远处的王夫人咬咬牙,顶着众人灼灼地目光,做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将自己身上戴的金银首饰,当场褪下捐赠了出去。

    知州夫人笑着点了点头,显然很是满意王家的识趣,她已然做好自己牵头的打算,若她开了口,众人碍着面子情,少不得将忍痛割爱,这一场下来筹到的东西换算成物资,也能缓缓老爷的燃眉之急。

    现下有人知趣的牵了头,倒是省了她许多事,便当众夸了王家夫人几句,赏了些备好的东西,让王家夫人一阵欣喜若狂,脸上的笑意怎么压也压不下去,这次算是在知州夫人面前露脸了,总算是不负家中老爷所望。

    知州夫人赏的东西不见得多值钱,且王家作为禹州城中商圈新贵,本身也不缺这么几个钱,王家要想再进一步,在禹州城中扎稳脚跟,缺的是有力的后台。当然,攀上知州这座沉稳大山,王家是想也不敢想的,能借此机会在知州大人那里混个耳熟,王家便已知足,今日过后,王家人在禹州城中行走,腰杆怕是都能挺直不少。

    王家夫人心中的小算盘如何,知州夫人并不在乎,她只是笑眯眯地看着渐渐活跃的场面。这次的捐赠只能算是试水,闻弦音而知雅意,想必今日过后,禹州城中便会掀起一阵筹款热潮,那才是知州大人最终的目的。

    坐在尾席的谢安娘婆媳,本着低调不惹事的原则,穿着打扮上自是以素净为主,这会儿倒是想要拿出些贵重的首饰,尽一份绵薄之力,奈何两人身上搜了一圈下来,也就一只绞丝金镯子、两支碧玉簪子比较值钱。

    两人这会儿倒是后悔出门没多带点银票压身了,步湘汌略一思索,便附耳与谢安娘说上了几句,谢安娘诧异的望了眼自家婆婆,便寻了门外侍女,让人准备笔墨,挥笔写下了几行字,摁下了手印。

    待到知州夫人收到这份新奇的善款,忍不住打量了几眼谢安娘,满带笑意的打趣道:“你这纸上写的倒也有趣!我见过捐钱款、捐物资的,倒是没见过捐人的。”

    简直是刚想睡觉,便有人递上枕头,老爷不是正愁城外难民营缺人手么,现下有了这一先例,派遣府中下人前去难民营帮工,这等免费劳动力,吃喝有人管着,还不用发工钱,真是不用白不用呐。

    谢安娘落落大方地笑了笑,温声解释道:“实在是身上并无甚么值钱物品,这才想出这么个折中的办法,倒是让您见笑了。”

    这话说得坦坦荡荡,并未遮遮掩掩地修饰甚么,知州夫人惊讶于谢安娘的直白质朴,心中对她的好印象倒是又上升了一节,便也赏了些小玩意儿给她。

    否管是捐过的还是没捐过的,见她此举甚得知州夫人喜欢,便也纷纷效仿,知州夫人都一一笑纳了,这可真是意外收获!

    这场披着茶话会大衣的募捐会散场后,已是未时过后,谢安娘婆媳俩回府后,步湘汌嘱咐了一声,让小两口子晚上到她那儿用膳,便让谢安娘回了云起居休息,自个儿也往住的地方走去。

    只是愉悦的心情并未保持多久,接过蒋十一递上的信后,看到洁白信封上的署名,她便知自己离开的时候到了,扫了眼信的内容,果不其然,慧远大师要提前返回郢都,来信问她可要同行。

    郢都之行势在必行,家中诸事用不着她操心,安娘便是不用她指点,也能将一应事物处理得井井有条,便是令她放心不下的晏祁,在有谢安娘照顾的前提下,她也能安心走开了。

    一家三口简单用过晚膳后,步湘汌便将谢安娘留了下来,将府上的账本、仓库钥匙等物拿了出来,交给了谢安娘,十分放心的道:“安娘,以后这家就交给你了。”

    谢安娘愣了一下,慎重地接过沉甸甸的账本,顿觉身上有了无形的重担,自婆婆手把手教她管家起,便说过要将管家权交付于她,但她没有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顿了顿,谢安娘只觉心中有点闷闷的,问道:“娘,这是要走了么?”

    “嗯,计划有变,得提前出发了。”步湘汌轻轻点了点头,随即便将一应事物,事无巨细的又交代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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