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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0章 雨打芭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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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他俯身过去,仔细地听对方讲了,边听边不住地点头,最后飞快离去。

    ……

    翠微宫,也同样沐浴在一片雨幕中,云霞殿楼台重重,层层飞檐溅起一片片雨雾,四角上排水管瓦水泻如柱,而青色的瓦脊饱含着亮晶晶的水色,在灰暗的天空中勾勒出楼宇高大的轮廓。

    皇帝站在翠微殿顶层,手扶着白玉的栏杆眺望着对面的云霞殿出神。

    他是神尧皇帝次子,生于武功县旧第,也就是现在的庆善宫。它坐落在太一山上,背靠太一山,北临渭水,同样是一处山水形胜之处。

    皇帝四岁那年,有位书生拜谒高祖。对高祖道:“小殿下有龙凤之姿、天日之表,长大后必能济世安民。”高祖感其言语,故采用他的话,用“世民”为次子命名。

    只是,一个人不论有多么大的力量,即便坐拥四海、一呼百应投鞭断流,都不能为父母增一分寿运。?他已经许久不曾回庆善宫去看看了,因为受不了那份挥之不去的伤感,与惶恐。

    一转眼,幼年之事仍历历在目,而自己已到了体力跟不上思绪、不得不控制欲望、再也不能随便轻狂的年纪。而这一切都像是一夜间的变化。

    他猜想,此时看不到的庆善宫,也一定沐浴在这场大雨中。

    当然也包括渭南的崇业宫、蓝田的太平宫、甘泉宫,这三座行宫都是前隋所建,曾经都是戒备森严的皇室场所,凡人终生不得擅入。

    但此时它们恐怕早已残碑断垣、荒草丛生,普通乡里人开荒牧驴,视它作无物。在时间的长河中,你方唱罢我登场,辉煌一时的建筑,竟然淋在了同一场雨中。

    身为强者,皇帝也只能祈求通过自己的努力来尽量延缓日渐的衰老。而在翠微宫的这场大雨中,他又有了新的感悟:世间至柔之水,才拥有包容与倾覆的力量。

    皇帝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自己的爱妻长孙氏,她就像最最温柔的水,虽故去了这么久,仍然顽固地霸占着他心里最珍视的一块地方。

    他想起老师父的话,抵制忧思。

    于是一片豪情在他的胸中涌起,借用此情此景,一篇联句油然而出:

    “惟万几之暇景,屏千虑于岩廊。元英移其暮节,白日黯其斜光。郁金阶兮起雾,碧玉宇兮流霜。延复道于阿阁,启重门于建章……望雕轩之拱汉,观镂槛之擎日。柱引桂而圆虚,芬舒莲而倒实……烟楼遥兮翠微……愧……愧居之而有……有逸?”

    只是最后的两句,仿佛总觉着不是那么的通顺。

    但他搜肠刮肚、居然再也想不出更好的,不由得又是一阵不痛快——人一老,连思绪都跟不上了!

    皇帝抛却了字句上的纠缠,透过雨幕,居高临下地俯瞰。他看到在翠微宫与太子别宫的便门下边,躲着一位年轻的女子,也看不清头脸。

    因为她的头上顶着一片从花圃中掰下来的宽大芭蕉叶子,看她的样子有些焦虑,拿不定主意是不是冲入到雨里去。

    皇帝想,她一定是想由太子别宫返回到翠微宫来,从她的穿着上,皇帝猜出她正是武媚娘,素色的丝质轻薄裙摆已经被雨水打得湿透了,裹在她的小腿之上。

    一片柔和的情意马上充斥了皇帝的内心,啊,年轻就是不错,可以只用一片叶子挡雨,而不必在乎衣衫被雨打湿。

    连雨也如此地眷顾年轻人!

    他吩咐身帝的近侍,“快去,告诉她,可以不必回翠微宫,雨这么大不要淋出病来,就让她宿在安喜殿吧。”

    内侍唯恐在这段时间里,下边的女子会冲入雨里,从而辜负了陛下的一片好意。因而他也顾不得撑伞,直接由第三层跑下去,跑到雨地里传达陛下的旨意。

    皇帝遥遥地看着下边,看到内侍站在便门的瓦檐之下对她说着什么,并且回过身、冲翠微殿的方向比划着。

    随后,皇帝看到,那片宽大的碧绿色芭蕉叶子,被从她的头上拿了下来,武媚娘也在往这边看,但皇帝看不清她的面目。

    随后,她将芭蕉叶子丢在地下、自己跪到芭蕉叶子上去,冲翠微殿的方向磕了个头,然后起身、轻盈地跑回去了。

    皇帝心满意足地回寝宫含风殿,惯常的午睡被这场雨拖后了。

    他回来躺下,可是雨中的一幕让他怎么也睡不着了,想这个武媚娘。

    武媚娘是大唐开国功臣武士彟次女,母亲杨氏出身于隋朝皇室。

    武士彟从事木材买卖,家境殷实。隋炀帝大业末年,高祖皇帝任职河东和太原时,因多次在武家留住,因而结识。

    太原起兵后,武家曾资助过大量的钱粮衣物,因而开国后,武士彟以“元从功臣”的身份,官至工部尚书、荆州都督,封应国公。

    但武士彟在贞观九年离世了,那年武媚娘才十二岁。与她母亲杨氏寄居在她的堂叔家里。她的堂兄武惟良、武怀运及武元爽对这对母女落井下石,对其母亲杨氏失礼。

    这件事,凡是在圈子内的人都有耳闻。

    那么,皇帝一直心疑的、武媚娘那么小的年纪便非处子之身,会不会与她的这段经历有关如果是这样的话,她也太过的不幸了!

    她虽美好,但皇帝就是因为这个,早已视她为无趣了。但又偶尔觉得如此的冷落于她,有些对不住武士彟。

    有那么一瞬间,皇帝灵光一闪:故太子妃苏殷尚能逃脱苦海,那么她为什么不能这件事不是没有办法操作,只须让武媚娘出宫、在长安随处可见的道堂中潜身个两三年,然后……

    但他又觉得不大妥当,阻力一定来自于柳玉如。

    这位瑶国夫人的醋酸劲儿只要一发作起来,一点不亚于房大人的夫人。他喃喃着,“武大人……事情可不是这么办的……你得容我从长计议,最次也得是个状元吧”随后他进入梦乡。

    ……

    在长安的东半城,正有一处万年县姚丛利县令所说的“佳人如梦、陶冶性情”的所在。

    这片坊区叫作“平康坊”,北临崇仁坊,东边是东市,西边隔着一条街就是务本坊,南面的宣阳坊正是万年县衙所在地。

    不须说这个平康坊是什么所在,只看它的周边,也能猜到个七八分。

    崇仁坊是各种乐器坊汇聚之地,整天丝、竹、管弦之音充斥于耳;东市则天南地北、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而务本坊,是皇子王孙们的府第区。

    由平康坊的北大门而入,路东一大片的宅子名为“三曲”,正是本城各类艺妓、色妓聚居之地。

    平康坊四周有高墙,只在北边有一座大门出入,三曲分为“南曲”、“中曲”、和“北曲”。

    那些出类拔萃的艺妓、花魁之流都在最里面的南曲,南曲的封闭性最高。档次再高一些的色妓则大多聚在中曲,而大部分卑屑之妓,则靠着平康坊北大墙的墙根下居住。

    北曲的人常常被南曲或中曲的人拿着不屑的语调哧笑,“天气不好,那些东市来的小贩一身泥水,恐怕要将她们的褥子都蹭上泥了!一起来,泥都沾到了腰上!”

    有资格光顾南曲的人,多是那些初登馆阁者、春风得意者。门前有十字街,街边的宅子都是宽敞明亮,前后种植花草,或有水池假山、小堂竹帘,树荫下挂着带帷幔的吊床,环境清雅宜人。

    南曲中的艺妓,大多容貌可人、懂丝竹、诗词,会来事,对于官场中的事也颇为精通。往往每一名艺妓都有人指占,一般的人是不敢去招惹的。

    她们一般有两三位仆人侍奉,买物、送迎熟门熟路,并且还有人专门负责用彩板替她们记录先皇、先皇后、重妃及王公们的忌日,以免来消遣的贵客犯了忌讳。

    三曲中倒有共通之处,即所有的妓类都有“假母”,假母其实也是昔日的妓,年老色衰后改作此行。而诸妓的来源,有三类:

    一是假母及她身后真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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