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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红泪》〈章二六?拜入君堂〉#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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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三?红泪》〈章二六?拜入君堂〉#1

    「走吧。」他如是说。望见那张缓缓抬起的泪颜,如白雪覆地般的白皙面容、红艳薄唇,让那纵横泪痕抹得花糊,孱弱得令人生怜,一双宛若秋光镜潭般的清澈眸眼,让薄覆的水雾遮得朦胧,让他看不清,看不清女子眸里倒映着的自己,究竟是什幺模样。

    向云烟抬起头,这才真真正正,把他的轮廓看清。那双素来总是讥诮冷漠的眸中,今日什幺也没有,不温不火,只余一片清冷,将自己一张哭花了的面容,倒映在他浅浅淡淡的褐眸之中。

    黎久歌褪去了平时一身深沉得凛人的皂袍黑靴,一袭新婿的幞头公服,他平时俐落束起的黑髮绾入髮冠、收在幞头里;一身则是流云纹绛红公服,胸前绣着一对金线凤凰,展翅于飞──他是她的夫婿。

    那一刻,竟有几分陌生的恍惚。

    她走了迢遥悠远的三生三世,终于换得与他这辈子结髮连理。

    直到媒人出声催促,黎久歌跨开脚步,率先朝堂口走去,拾翠扶着自己缓缓跟上、挽红打理自己身后那过长曳地的裙裳,来到堂口,一顶婚轿已候在门口,媒婆在一旁弯曲了膝,向云烟攀上媒婆的肩,让她揹起自己,往那婚轿走去。

    那喜轿,原应由八人扛抬、舖缀上八綵之锦、绣龙穿凤,张其喜气。然黎府一心求简,只用了四人红轿,仅在轿口繫上一团红綵,朴实得几乎令人看不出这是迎亲的花轿,而迎的,竟还是当朝一品大官向延恩之女。

    向云烟搂着媒婆的肩颈,感受到她一颠一跛地、朝那停在府口的花轿走去。轿旁,一匹高大黑鬃骏马,以蹄刨地,吐息喷薄,辔上一团红綵,锦缎飘扬。那一人幞头公服,一把翻身上马,拉着缰绳,挺然而座,清冷的眸光,落在自己身上,望着自己,让媒婆蹒跚揹行,来到轿口,挽红与拾翠上前帮忙,将她自媒婆背上,扶入轿内。

    待她坐定,轿帘一掩,隔断了拾翠与挽红紧张探看她是否稳妥的脸,隔断了那人自马上敛落的清冷眸光。半晌,向云烟感受到轿身四方而来的一阵颠簸,是轿伕担起了轿,準备起行。

    轿身二侧的红缎窗帘各站定了两抹身影,她知道,那是拾翠与挽红,两人今日皆是一身淡凤仙色,应着这大日之喜。

    她一双白皙的柔荑在腿上交叠,深深纳了一息,以镇下自己心中的惶然。

    花轿缓缓起行,颠颠簸簸,细细震晃着轿内向云烟一身青绿花钿、震晃着她几乎要悬在喉口的心。花轿沿着迎亲路线,直行、左弯、右拐,有几分熟悉地令向云烟恍惚想起,数月前自己与父亲乘在马车之上,也是沿着这路线,往春宴所在的黎府而去,那日之后,她方知,她是去被指婚的──指给六皇子赵元偓。

    然而今日,她同样往黎府去,却是去成为黎君胤的妻。

    命运果真如人心一般风起云落、翻覆无常,让她月前还是赵元偓的妻,今日却来到另一个男人身旁。

    向云烟望着那大红的轿帘,随着花轿颠簸晃荡出一阵阵朱波,隔着轿帘,她好似可以勾勒出他一身绛红公服,凛然跨坐在马匹之上,耳边传来轿前规律的骏马踏蹄,嘀嘀哒哒,响在她耳际,好似说着:他在、他在。要教她放心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向云烟几乎要熟悉、习惯了那花轿的颠簸时,她却感觉到喜轿慢慢停伫,须臾、被缓缓放下,叩落在冷冷的石地之上。

    向云烟紧张地正襟危坐,有几分苍白的柔荑交叠在一袭掩过腿脚的青绿阔袖衫上,凝神屏息,等待着。

    只见那轿帘倏忽一动,让人自一旁撩开,一只宽阔的大掌、随着午后的春光一同探入轿内,亮得好似要逼退她的视线。望清了那厚实带着薄茧的大掌,向云烟抬起柔荑,搁放于掌上,让他握住,自轿内拉扶出。

    黎久歌那一袭品官子弟的绛红公服,随着向云烟自喜轿内探出的身子逐渐廓清、澄明,仰眸,迎上他那双清冷淡漠不起波澜的瞳,好似一潭无底漩涡,徐徐将她吞噬捲绞而入。那一瞬,她移不开目光,直至喜娘暧昧的笑声传来──

    「新郎倌儿,别癡看误了时辰,快些进去吧,拜完堂之后可有你看得够了呵!」

    一听见,向云烟慌乱急忙地瞥开眼光,深怕自己失态,也没听清,那喜娘嗔笑的,实是黎久歌。

    见黎久歌臂肘一弯,向云烟顺势挽扶上,随着身侧的黎久歌,跨过门槛、往府里正厅堂步去。

    那一座府邸依旧,仍是自己上回来时所见的模样,黑墙乌瓦,高壁阔户,每每要教向云烟一慑心神。

    黎府求简,不只不让向府舖张,连自己府邸里,比照起那一品官家里应有的仪节摆设,都差得遥远。府前仅悬上了一盏喜红的灯笼、结了一段红綵,正厅亦是简单,厅口两侧悬上喜灯,主座后方是一张高桌,牲食礼奉黎家列祖列宗之牌位,牌位后面壁上一幅八仙綵,两侧壁上两道红花结,垂下细长流苏,椅几上则红锦为布。虽是简陋,仍有一丝喜红之气。主座上理应双亲在列,此时此刻,却只有黎仲容一人。几位姨娘,分坐在两侧客椅上,两侧座后,则是与黎久歌同辈的兄弟姊妹,错落无序而立。

    然而,无一人脸上有任何喜事临府的欣悦。不是漠然、便是冷讪,向云烟虽是早知黎久歌在府中不受待见,可气氛如斯凝塑的喜堂,仍让她不免有几分疑惑,一般而言,妻妾长者为大,即便是元配或者亲母仙逝,也应让妾中排行最长者,列在高堂之席,可高堂座上,只有黎仲容一人。身后的拾翠与挽红,心里对黎家情况本不知半分,更是心里狐疑,只是在这重要的时刻,不敢哼出半点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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