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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红泪》〈章二九?宿缘之初〉#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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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三?红泪》〈章二九?宿缘之初〉#5

    她依约等在刘如意跟她约好的街口。

    刘如意说,有人会到此处接应她,她心里除了忐忑以外,还有几分狐疑。问他是什幺样的差事,他也不说,只是笑得神秘,说自己到时便知道。等待之时,她望着路上来往的行人,望着街景,好让自己少一些紧张,直到眼角余光处,有抹身影直直地往自己靠近,她转过头,见是一个女子,素色深衣,举止恭敬。

    「可是红泪姑娘?」走近了自己,她问。

    「是我,是如意让妳来的?」她确认似地反问,只见那女子面上愣了半晌,皱了一瞬眉头,随即面色恢复如常,也没回答她的问题,只浅浅一笑。

    「请姑娘随我来吧。」女子简声应道,随即便旋过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她识相地跟上,随女子沿着通衢街巷弯拐,最后,竟来到一座眼熟的大宅子前。宅邸四周旷静得少有人烟,沿着外墙,更有带着武器的卫兵每隔几步地站守。那日匆匆忙忙地跑出来,竟未看清这宅邸竟是守备这幺森严,如今看仔细了,教她在心里深深一讶,瞠目结舌。

    那女子领着她,沿着宅子走到了正门,就这幺堂而皇之地步入,门边的守卫问也没问一声地就让两人穿过。

    一进门,她便探头望着四周这座有几分熟悉,上回却又不是看得很清楚的宅邸。

    这里……应当是他家吧?如果是在他府邸里的差事,他为何不亲自来领自己,而要遣个陌生的女子来?

    她随在女子身后,皱着眉头,想不透。只见女子不走往大堂,反倒往另一侧的屋舍走去,来到一间房前,抬手叩了叩门,在那结实的木门框上叩出清脆的声响。

    「进来吧。」里面传出应声。女子恭敬地以双手推开两侧门扉,领着身后的她走入房内。她一走入,便闻得一屋墨香,墙边一篓篓竹箱偎着墙并排,箱中堆着一綑綑竹简,似是书房。她抬眸望去,望见房间另一端一张桌案,案边一人端坐一人恭立,再看清,坐着的那人,分明是如意。

    「稟告主公,人带来了。」那女子恭敬地福了福身,只见刘如意摆了摆手,让她退下。

    「如意,这到底是怎幺一回事呀?」那女子退去后,她不禁讶异地呼出声。却见桌案边挺挺伫立着的那人,启唇轻斥:

    「不得无礼,妳一介民女,怎可直呼──」可那人话说了一半,便让刘如意抬了手制止。

    「太师,她还不知晓我的身分。」刘如意压低了声,温温解释。他没有告诉她,也不甚想告诉她,就怕同她说了,她对自己的态度就变了。

    「如意,你倒是说句话呀?」见他自始至终没对自己解释,她又唤了声。

    「红儿,」他唤她红儿,不愿唤她那个悲伤的名字。「这位是我的老师,平时他负责看顾我,但过些日子他许要到长安一阵,所以想找人陪着我。」

    刘如意介绍着身边的长者周昌,绝口不提他乃赵国之相、也不提自己便是赵邑之主。

    「你好……」她怯怯地对他行了个礼,刚刚这人突来的严厉声色让她有几分惧怕。可也在他说了话后,她便认出了,这男子便是深冬那日,随着刘如意进房探视自己的男人。

    「这位就是……少爷属意作陪的女孩?」周昌从善如流地改了称谓,恭敬地确认着

    「是。」刘如意答,笑着。周昌便转向座下的女孩,令她上前。她不敢不从地朝前挪了几步,觑着座上的刘如意,觉得他今天格外神采飞扬,与昨日的抑郁有几分不同。

    「女娃,报上妳身家姓名来。」

    「红泪,项红泪。」她仰高了脸,自信宣答道。可她脱出口的字句,却让周昌一时变了脸色。

    「主、少爷──这女娃不行。」他突地厉了声色,严正驳道。

    「为何?」刘如意拧了眉,脸色有些倔强,「可我只要她。」

    「什幺行不行的,若是不要我就说,我可要赶紧去找别的差事了。」项红泪绷着脸,有几分莫名的气恼。

    只见周昌绕过了桌案,来到刘如意身旁,弯了身,在他耳边轻声道,存心不让项红泪听见:「主公,这女娃可是姓项呀,只怕是那项婴后裔──」

    「项婴,那是谁?」刘如意不解,问着周昌,只见周昌再把声音压了低,虚声答道:

    「项婴是那鲁公项羽的族人,项羽派他至邯郸任监察,却被前任的赵王张耳给斩杀,张耳杀了项婴,转投先皇之营,可让那项婴的后裔恨死、恨绝了呀!」

    「我又非张耳,与我何干?」刘如意不懂,这事分明不是他犯下的,又与他将项红泪收陪在身边一事有何关联。

    「项婴后裔怎可能单怨张耳,自是也把先皇及刘氏阵营也恨得牙痒痒的,难保这女娃是那项氏派来的细作、心怀不轨……」周昌虽向来为人刚正,可为了赵王安危、也为了先皇託付,他不得不作小人,度测眼前这名看来单纯的娃儿。

    「太师,你多心了。」刘如意皱眉,不愿相信。

    「就算是老臣多心也好,可眼下多事之秋,长安那儿屡次传来太后懿诏、要诏主公入长安,託病之言,只怕撑不了多久,此际怎能再多生枝节、平添未知之数?」周昌语意深重,劝戒意味甚浓。

    「是我邀她来的,并非是她藉机亲近我,上回你也知道了,她晕倒在雪地里,是我自己带她回来的,她不是什幺可疑的人、也不是什幺未知之数。」素来温润的刘如意,面对自己敬重的国相,难得硬了声音。

    「主公……」周昌皱了老脸,劝戒的话语半成哀求。此刻他当然没有半点证据可以证明这名女子来历可疑,可总要未雨绸缪。

    「太师,昨日我孤身出府,让一群地痞给围绊住,是她救我脱身的,她掌上、膝上还有因我受的伤。」刘如意本不想说出此事,平添周昌担忧,为担保项红泪清白,只得沉了气,娓娓说道。「太师,红儿是单纯的女孩。」

    周昌在刘如意素来消极暗淡的眼眸中,看见了罕有的倔强与执着,莫名教他动摇了坚持。

    刘如意受封赵王、徙封赵地时,先皇恳求自己辅佐、看顾他,因此自己离开长安、成了赵相。可待在他身边的这段日子里、看清了这一位皇子之后,他却深深怜他、不捨他。他分明无有争帝位的野心,却让先皇的偏私、女人的妒意,捲绞入生命坎坷的夹缝里,只有远离母亲、远离手足、远离长安,孤身一人来到赵国,他方有一安身之地。

    他知道太后想杀自己,却无可奈何,再躲,也不能偷生多久。

    他是一方之王,理应意气风发,可他却只感到孤寂,孤寂得快要失去生命的意志。

    可周昌清楚看见,为了这个女孩,刘如意的双眸之中有着不容退让的隐芒。

    「好吧……老臣知道了,就让她入府陪在主公身边,可该防的,还是得防。」妥协了刘如意的要求,周昌挺起身,再次绕过桌案,对着座下那名等得已有几分不耐的项红泪问道:「项姑娘,妳家中可有人知晓妳今日往这儿来?」

    「没呀,我只跟婆婆说我上街找差事,没说往那儿去。」项红泪摇了摇头。

    「若妳答应不告诉任何人,包括妳的家人,妳在何处做事、服侍的是什幺人,那幺,从今日起,妳便是少爷身边的随侍丫鬟了,每个月月俸二十斛稻穀,妳可愿意?」

    项红泪瞠大了那一双灵动骨碌的杏眸,哑口半晌,方慌乱地应道:「愿意、当然愿意──」

    一个月二十斛稻穀,都可以让自己跟婆婆吃上半年了呀!她听得狂喜,在心里扳算着那二十斛究竟有多少量、够自己吃上多久,只怕是多得还可以拿出去粜卖了!

    她自顾自地欢喜,没看见座上刘如意正望着自己,笑吟吟地。

    「呜呵──」一阵睏意袭来,向云烟话至段落,她双手掩上面容,忍不住打了个深深的呵欠。

    「睏了就睡吧,何必硬撑着。」黎久歌望着她有几分迷茫睏意的双眼。

    「可是……我还没说完。」向云烟哀求地望着黎久歌。

    「那就明日再说,来日方长,妳何必急于一时。」黎久歌没有好气地凉凉说道,随即便站起了身,逕自往床榻处走去。

    向云烟恍然了一瞬,也自窗边的椅几起了身,随了黎久歌身影走去,唇边,漾出浅浅地、连她也不自觉的笑意,好似心里有着细细的喜悦。

    他说,她与他,「来日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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