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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梦离》〈章三八?爱恨俱生〉#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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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四?梦离》〈章三八?爱恨俱生〉#5

    汴梁清早,空气中瀰漫着丝丝露水未褪尽的沁凉,拂过城中错落的宫室、屋宅,解去了些许正夏的燠热,许多畏热的人们,总是在这个时节起得特早,好多赚一些清凉的时分。

    黎府角落的一幢畸零屋轩之中,也是天光尚未亮透,便已可瞧得屋内走动的人影,映在一扇扇绷纸的门窗之上。可并非是这屋轩的主人畏热贪凉故起得早,而是因为昨儿个夜里,向云烟不曾睡得安稳。

    昨日,两人如平时就寝前一般,向云烟更衣散了髮后,和黎久歌窝坐在窗台边,迎着夏夜的凉风,向云烟一面同黎久歌说着剩下的故事,说着沈梦离与拓跋曜之间的起落分合,可说到最后那一幕时,却好似让故事里强烈的爱恨与痛楚感染一般,恸哭起来,颤着声嗓,用了比平时还久的时间,才把两人的结局说完。

    抽抽噎噎地说完了故事,泪水却还是止不住,沾湿了散在鬓边的髮、以及单衣的衣襟,黎久歌不知怎幺安慰她才好,只能一个劲地搂着她,告诉她:没事、没事,那些都只是故事而已。

    可黎久歌越如此说,向云烟便哭得更是涕泪纵横,无法收势,黎久歌只得乾脆没了声,不再说话,让向云烟哭个够、哭到累了,他方牵着她,来到床榻边就寝。本以为哭累了,至少会好睡一些,可向云烟却像是遇着了梦魇一般,身子翻翻覆覆,时而溢出模糊的梦呓、时而惊呼坐起,分明是炎夏夜里,却流了满身冷汗。

    黎久歌素来浅眠、警觉性高,每回皆让向云烟的动作给扰醒,看见她面色苍白,纵使不忍,却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只好耐着燠溽,轻轻搂着她,随意同她说一些自己小时候、那些无关紧要的事,须臾,向云烟方沉沉地睡去,不再惊醒。可一番折腾,却也让两人少了几个时辰睡,睡得断断续续地,翌日便索性天未亮透就起了身。

    因着未到平时挽红及拾翠前来服侍的时间,两人也不打算惊动他们,便在屋里静静地待着,向云烟怔怔地呆坐在妆镜之前,铜镜中映出她苍白的面色、以及昨晚哭得红肿未褪的双眼,一双素来灵动的水眸此际有几分黯淡恍惚,黎久歌则拿了书,坐在向云烟身后窗台边看了起来。

    蓦地,向云烟低低地开口,嗓音幽忽:「久歌,你会不会觉得沈梦离……很愚昧、很无知?」

    黎久歌微微蹙起双眉,好似对这个话题有几分不以为然,可他仍是沉了嗓,淡淡答道,「……不会,她不过是太在乎,才会一度犯了错。」

    黎久歌其实懂得那样的感受。事后回想起,或许自己在很早开始,便潜意识地在乎起向云烟,才会对她的反应那样敏感、又对她的婚约见容不得,更捲入了另一个女子,只为了一逞意气之快。

    「可是,如果真心在乎,那为何不愿意相信呢?如果真心在乎,为何那样轻易便被眼前的假象蒙蔽?是不是沈梦离口中的爱,根本就不够资格……」向云烟望着铜镜里映出的模糊倒影,飘忽的嗓音,早让人分不清,她究竟是对着身后的黎久歌所说、还是对着铜镜里那张苍白的容颜。

    黎久歌看见向云烟彷彿让沉溺在昨日故事里的爱恨交错之中,他沉沉一叹,阖上书自窗台边站起,来到向云烟的身后,「那不过是个故事,别再想了。」

    「才不──」向云烟正想反驳,可一转念,又思及自己其实根本未曾同黎久歌明白说过,这些故事其实是两人的前世。他会相信幺?那一次在遇仙楼的单独会面,她冲口说出,却被他驳斥为荒谬,开始跟黎久歌说这些故事的期间,他虽然听得专注,却丝毫不畏那些内容所动一般,更会偶尔调侃这些事自己在稗官野史上随便读来的传奇小道,这些反应,都让向云烟隐隐约约认定,黎久歌对自己所说过的这些事、并没有过多的遐想。

    既是如此,自己若坦白了,他又会信吗?

    向云烟陷入了沉默,黎久歌望着铜镜中那一张默然下来的秀颜,也不问她欲言又止、究竟想说什幺,只是眼眸淡淡敛了下。他知道向云烟想说什幺,她想说,这些才不只是故事、而是两人前世所历经。黎久歌并非傻子,在遇仙楼那一回见面,自己虽对向云烟的三世之说驳斥荒谬、无稽,可自成婚以来听着向云烟日日夜夜说着这些听来真实无比、又鉅细靡遗的故事,黎久歌也能将始末在脑海之中串联起来,更遑论向云烟早成了自己的妻,压根不必要再用甚幺方法吸引自己注意。

    所以,当听着向云烟说起这些故事时,黎久歌其实是心里有数的。可是纵使心里有数,他毕竟不如向云烟,脑海中还真真切切有着那些记忆,听着向云烟讲起那些合该是自己前世的角色,他一点儿感觉也无。而黎久歌也宁愿自己毫无感觉,因为如此一来,自己只要作今世的黎久歌便行了,不需要背负前世什幺爱恨贪嗔。

    每每故事说了一个段落,向云烟偶尔会试探性地问,项红泪这个女孩是不是太冲动了、或者沈梦离是不是没有资格爱上拓跋曜?黎久歌也知道,向云烟还在自责,还在为了前两世的不成熟而深深自责,所以渴望从自己身上得到可以使她从自责中解脱的回答。

    黎久歌看着向云烟如此,心里纵使有再深、再深的不捨,却从来不愿意正面回应,总是以「不过是故事,无须这般认真」的理由,迴避了向云烟的问题。他知晓,若自己以刘如意及拓跋曜的立场回答了,向云烟或许会有一时的开心、一时能觉得释然,可实际上却是陷得更深。把自己当作一个为还情债生来的卑微灵魂、少了自我,更把他当成是这两人的转世而深信不疑。

    黎久歌不愿意如此,因为──他希望向云烟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所看着的,是黎久歌,而不是拓跋曜的转世。

    「对,那些不过是故事罢了……」黎久歌对着自己低喃出声,可是却让身前的向云烟听得清楚,眼眶又狠狠地一酸。

    昨日,因自己恸哭难禁,黎久歌搂着自己安慰,可嘴上却总是说:「没事、没事,那些都是故事罢了。」

    向云烟听着,心口好似让谁狠狠地一揪。

    为什幺黎久歌就是感觉不到呢?感觉不到他自己便是故事里的人?纵使是敷衍也好,她不过想要听他说一句:「拓跋曜纵在黄泉之下,也不会责怪沈梦离的」,可他为什幺要连前世的整段感情都一併抹煞呢?

    屋内,两人各自思绪纷然,陷入了一段沉默。

    须臾,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穿庭跨苑,来到屋轩前,朝着屋里呼唤:

    「小姐、姑爷?」向云烟听得出是拾翠的脚步及声音,正要出声,便听得拾翠似是等不及回答,匆匆忙忙地又接着稟道:

    「请小姐与姑爷速至正厅……皇上驾临,命小姐与姑爷二人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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