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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宅屋-> 乡村小说 -> 烟歌行全文免费阅读 《卷五?久歌》〈章四五?命途双蹇〉#1
- 《卷五?久歌》〈章四五?命途双蹇〉#1
马车颠颠簸簸地通过城门，继续朝前辘辘驶去，方才通关时，怕引来城门守卫疑心，车厢中四人屏息敛神，不敢出声，而使这一小方空间中凝聚着一丝紧绷与严肃，纵使马车已然达达地走了好远一段，仍无人敢轻易鬆懈，直到座下马车木轮似是辗过了官道上石砾，大力颠晃了一下，向云烟摀起嘴乾呕的声音才打破了四人之间的宁静。
「怎幺了？！」黎久歌一瞧见向云烟异样，赶紧扶住她，焦急地问。
「静妍？」
「小姐，妳没事吧？！」
赵元偓与挽红也同时察觉向云烟苍白的面容，面上登时浮泛出一抹担忧神色。向云烟一手摀着嘴、一手压着胸腹之间闷闷之处，未能马上回答众人的疑问，只是摇了摇头，不知缘何。
「自从上回吃到了那个什幺淑仪带来的汙食，妳便常常如此乾呕，是不是那回吃坏了身子？」黎久歌微微俯下身，探视着向云烟弯低的身躯与脸庞，看见她柳眉紧锁、面色苍白。向云烟努力的抚着自己胸口，直至好似将那噁心的感觉嚥回喉后之后、轻轻喘了几口气，才吐出虚弱的声音：
「我不晓得……确实是从那次起偶尔会有这样状况，我也觉得近日身子容易倦累无力，严重的不适倒是没有……许是与皇宫里的生活水土不服吧……」
「若真只是这样就好了，」赵元偓不太放心地喃道，「落脚后，让久歌找个大夫替妳瞧瞧吧。」
「嗯，我知道，不过现下……赶路要紧。」向云烟虚弱地扯出了笑，轻轻将手搭在黎久歌探过来扶着自己的手背上，要他也安下心。后者仔仔细细地巡看过她一遍之后，才沉沉洩了口气，勉强放下心。
马车拐过了一两个弯，又行驶了好一段路，走得已是离汴梁城门相当远了，车伕微微扯了扯缰绳，让马车脱离官道，拐入了路边小径、往南面近山处方向行驶去。又行驶了好一段路，来到山脚下树林处，只见此处僻静无人，而一辆车马静静候在一株浓密的大树旁。
来到林中马车停泊处，赵元偓等人乘坐的车驾缓缓停下，赵元偓车帘半掀、微微探出目光，望着这片树林、确定了四下无人、是一片空蕩之后，才揭帘跨下车驾，在车厢边伫立了一会儿，望着车帘内的向云烟与黎久歌，迟疑的眼神中，流转过一丝不捨、一丝担忧。半晌，方扬起一抹掺杂着离愁的笑容。
「虽然你或许不喜欢这个身分，可我还是要这样唤你一次──皇兄，保重。」赵元偓淡淡弯了眸眼，随着终于呼唤出的称谓而透出几分释然，「静妍，妳也是。」
向云烟点了点头，也有几分不捨地同赵元偓说了声保重。黎久歌眸眼低敛了半晌，半晌缓缓喃道：
「过去与你屡次冲突，是我不成熟了，无论是你这阵子对我们的帮助、还是先前对云烟的照顾，我们都会铭记在心……你也保重。」黎久歌温了声嗓，儘管他终未以兄弟称呼赵元偓，却已是难得的感性。
三人依依不捨，直至赵元偓催促着他们快些离开，黎久歌才将车帘拉掩上，车伕一扬鞭，车驾再度启行，赵元偓站在原地，望着那辆马车由缓缓驶离，至奔快了速度、从林子里远去、直至消逝在自己的视线之中。
于是，不知道该说是谁告别了谁，三人只知，此后天涯，也许能再相见、也许不能。
马蹄达达，车轮毂毂，轻轻晃动着车厢中三人的心绪，晃动着离家、离根的灵魂，此后风萍浪梗，度岁茫茫。
黎久歌忆起黎仲容同自己说的话，掏出衣袖内的锦囊，鬆了束口、抽出裏头的路观图，上头标示着的是由汴梁往到江南别宅的路程细节，似是为了不暴露众人蹤迹，标示的路程皆为隐密的山路而非官道，黎久歌依着指示，让车伕往南走，驶入图上所载的山林之中，欲直往江南黎仲容所购置的宅院。
山路时缓时陡、时平稳时崎岖，三人一路奔行得颠簸摇晃，估算时间已从汴梁所在的东京西路来到了河南府所在的西京北路，因走在山林之中，平地上的喧嚣于此已然不可闻得。四周的幽静，加之众人因逃亡的紧张而屏凝了气息，车厢内横亘着一瞬沉默。
挽红见此处僻静无有人烟，微微掀起了车帘愈看窗外如何，只见前方便是一个沿山的弯道，一边依山、一边则空蕩无物，许是个山壑，正要转回车内，挽红却听得后方远远传来几只马匹杂沓之声，人影虽还在遥远之处，难以互相望看见，然她定睛一看、瞧出了彼端数人服侍的依稀模样，慌张地转过头告知道：
「小姐，远远后头有人来了，好像是负责巡山的巡尉……」
「巡尉？」向云烟低声惊呼。
「他们许会沿途盘查车辆……」黎久歌眸光一沉，如是推测着。巡尉虽是小吏、或许不会认得向云烟或者知晓宫里之事，可也没人说得準，他们不能冒这个风险……
黎久歌抬眸望向向云烟，只见她也正看过来，两人交换了个同意的眼神，黎久歌便透过车厢前的小窗，让车伕驾快一些，车厢内只听得马匹短短几声嘶鸣，载着三人的车辆登时奔行了起来，就在行驶过前方山弯之处时，未及留意到山径上横过一株倒下的树木，马匹狠狠一绊──
「呀──」只闻得一声惊惶尖叫彷彿锐利得要割破山林。车厢让失控的马匹一甩，榫接之处承受不住拉扯之力而裂解，车厢被扯成了两半，各自摔飞出去──包含车厢里头的反应不及的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