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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娘_分节阅读_1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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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善宝仍旧头也不回。

    众人于她身后咚咚磕头。

    善宝径直进了粥棚,阮琅搬了把马凳过来,又垫了块毡子,她稳稳的坐了上去。

    众人百般告饶她只是不理,却斜眼看了下李青昭。

    这都是事先安排好的,李青昭忙过来,故意扬声道:“表妹,杀人不过头点地,得饶人处不饶人……”

    呃?善宝瞪眼看她,示意她话说错了,是得饶人处且饶人。

    李青昭这话是她教的,没记清楚,善宝一瞪眼,她以为自己开口还不到时机,于是便闭嘴不语。

    善宝就被活生生的凉在那里,一瞬间,不知所措了。

    而众帮伙更是唉声叹气,觉着既然回参帮无望,在此多纠缠也就没有意义,纷纷掉头,准备离开。

    善宝登时急了,他们这一走,自己苦心孤诣设计的这个局便轻易破了,一急就踹了李青昭一脚,用手偷着指着众帮伙。

    李青昭揉着踹痛的大腿,以为善宝气那些帮伙的背叛,高声道:“都给我滚,参帮永远都不会用你们这些忘恩负义之辈。”

    事情彻底搞砸。

    善宝按了按脑袋。

    众帮伙做了亏心事,也不敢反驳,个个臊红了脸,掉头就走。

    其中有些不是参帮帮伙,虽然没做过对不住参帮的事,却也不敢开口求善宝留在参帮,感觉人家嫡系的都不肯要,自己更不可能,遂同大家一起走。

    事情到了悬崖勒马之际,善宝飞速想着办法,留下众位帮伙不仅仅是为了搁置的制墨制炭作坊,还有让文婉仪看看,较量到最后,自己又胜她一盘,那女人心胸狭窄,想要她死,无需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只需胜她几回,不气死她才怪,可是眼下自己是骑虎难下,开口挽留,此后这些帮伙当参帮是草市,想来就来想走便走,不开口,自己可就输给了文婉仪,无奈之际看去锦瑟,眼底,喊着一丝丝焦虑。

    主仆两个,心有灵犀,锦瑟突然开口喊道:“各位等等!”

    众帮伙回头来看,少几个认识锦瑟,多数不知道她乃何人,但见穿戴不俗,纵使不是女主子,那也是祖家的管事一流,也就静静的站定听她讲。

    锦瑟喊出那一嗓子,善宝就知道事情到了转机,见锦瑟朝她拜了拜,道:“大当家的,奴婢亦是穷苦出身,蒙老爷夫人小姐您收留,不愁吃不愁穿,现在虽然做着奴婢,过的却是主子日子,奴婢万分感激。”

    锦瑟以上之话,倒也不是场面上的客套话,而是发自内心,她继续道:“所以奴婢对众帮伙的心情感同身受,各位兄弟之情跳帮到了木帮,不也是为了过好日子么,这没什么大的错误,错就错在,各位不知道那俞有年是怎样一个人,更不知道文婉仪是怎样的一个人,今个在这里我就不说的详细,我只想告诉大家,他们哄你们过去,短时间给你们点甜头尝尝,时间久了,你们便什么都不是,放山伐木,那是玩命的买卖,多少人死在那上头,另外,你们背叛了大当家背叛了参帮,人家木帮原来的那些木把定然瞧不起你们,不挤兑你们也不会把轻松的给你们干。”

    这些话倒是真,参帮这些帮伙早就受不了伐木之苦之累,更受不了木帮原来那些木把拿异样的眼神看他们。

    锦瑟接着道:“你们想回来,也成,大当家若真的狠心,何必数九寒天的设了粥棚,还不是怕你们被人家撵了出来没饭吃,但大当家的为何不肯收留你们,是你们让她寒心,你们所做所为,真真比这老北风还让人从心里往外的感到冷。”

    李青昭抬头看看天,又左右望望,挠着脑袋嘀咕:“今个没刮风啊。”

    锦瑟微微有些尴尬,不搭理李青昭,看着众帮伙道:“行了,我能帮各位的,也就只能是这些,剩下的看你们自己如何表态了。”

    众帮伙猛然醒悟过来,齐声道:“大当家的,我们知道错了,请大当家的再给次机会。”

    善宝岿然不动,端足了架子。

    阮琅走出棚子,瞧众帮伙嘲讽的一笑:“改天你们又跑到渔帮呢,我觉着还是算了,关内大旱,颗粒无收,大批难民涌入关外,现在咱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人手,还得挑挑拣拣呢。”

    众帮伙个个心惊胆战,面面相觑,交头接耳,其中有人道:“从我爹那辈起就在参帮做,大当家的开恩呢。”

    还有个人居然说:“我生是大当家的人,死是大当家的鬼,这辈子哪都不去了。”

    于是众人齐声高呼表决心意:“我生是大当家的人,死是大当家的鬼!”

    善宝突然笑了:“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这么多,我不敢娶。”

    于是大家哄堂大笑。

    事情圆满解决。

    善宝悬着的心放下,不经意的一偏头,找不到李青昭,四处看,发现李青昭正蹲在后面,捧着个粗陶大碗,呼噜呼噜的吃粥呢。

    第二百七十七章 说是二老爷给他出了弑父夺妾的点子

    这一日天热竟不是好兆头,傍晚突然起了北风,乌云迅速从四面八方汇集,不多时豆大的雪粒子刷拉刷拉的落下,斜斜的密密的织着,从枯藤的间隙落在善宝头上身上。

    锦瑟给她裹紧了斗篷,出了藤架一路逶迤来到祖百富所住的西院,参帮众帮伙的回归已经妥帖,善宝觉着自己是时候该找祖百富谈谈了。

    虽然同属祖家大院,但祖百寿和祖百富的住处还是相对独立的,按着传统的东大西小观念,祖百寿住东院,亦称东府,祖百富住西院,亦称西府,两院中间由一条狭长的通道连着,各有小门,方便平时来回行走,且小门处都安排了门子。

    见善宝到,门子忙将门启开,躬身请进,刚好有个上夜的婆子与门子相熟,提着自己做的腌菜过来送给门子,门子便让这个婆子进去通禀祖百富和窦氏,说大当家的来了。

    婆子脚步利索,须臾便跑走,锦瑟望着婆子的背影道:“小姐何苦登他的门,直接把二老爷找去抱厦不好么。”

    善宝顶着风雪,被呛得低垂着头,听锦瑟牢骚,开解道:“你忘记明珠的话么,我故意来他家里走一遭,若最近我有个山高水低的,大家必然怀疑是他做的。”

    理是这么个理,但对于祖百富夫妇俩,锦瑟觉着他们并不一定顾及到这些个,也非是他们蠢笨,说到底是他们狠辣到不择手段和不计后果。

    气温骤变,冷入骨头,雪落下后瞬间冻结,道路滑的很,善宝脚下当心着,走不多时西府已经派了个老嬷嬷和一干丫头出来迎接善宝,前呼后拥,众星捧月似的来到祖百富和窦氏的住处,门口,站着窦氏,正伸长脖子望呢。

    善宝想,倘或窦氏知道自己是来兴师问罪的,恐不会这么热情。

    到了近前,窦氏紧忙迎了过来,大呼小叫的道:“大嫂想来,应该事先差个人来知会我,我好派人去接,这么远的路难不成大嫂就是这样走来的,看这鞋上都沾上泥了,为何不坐轿子呢,风大雪大,回头病了,妹妹我可是罪孽深重了。”

    虚头巴脑的一番絮叨,善宝只一句回她:“成日的不走路怕成了废人。”

    窦氏扯着赘肉笑了笑,很是尴尬,她就是成日的不走路,差不多去个茅厕都想坐轿子,养的身子发虚,多站会都累,善宝不过是随口一说,她却以为善宝是在含沙射影,扭着老腰过来搀扶善宝,年龄相差悬殊,看着恁般不协。

    进了房内,里面自然有祖百富等着,又是一番虚情假意的客套。

    锦瑟脱了善宝的斗篷掸了掸上面的雪,窦氏陪着善宝去炕上坐了,祖百富在她们对面搭了把椅子,丫鬟们端了茶捧了果子糕点,垂手立在一旁等着吩咐。

    明珍过来对锦瑟道:“姑娘也坐。”

    接了斗篷过去,又指使个小丫头在角落给锦瑟看了座。

    善宝只端了茶杯在手暖着,对窦氏道:“让她们都下去吧。”

    窦氏心头一震,想这个善小娘也不会无端过来自己这边,屏退下人,必然是有什么机密话要说,好事她是不会找到自己头上,剩下的当然是坏事,思量最近与丈夫也没什么可让她拿捏的,不怕她无中生有,若是讲起理来,她是铁齿铜牙,自己还是舌灿莲花呢,怕甚,这样一忖度就安然了,看明珍道:“都下去吧。”

    丫头们悉数退出,窦氏看了看锦瑟:“大嫂身边有这么个贴心人,可真是前世修来的福分。”

    话外之意,我的人退下了,你的人为何还大模大样的坐在这里。

    善宝焉能不知她用意,故作不懂,开口便道:“前些日子我去了七星镇的樊家,樊家把我们祖家告到衙门了,说他家樊老爷吃了咱们山货栈买的人参,居然口鼻喷血死了。”

    一壁说着,她一壁对祖百富和窦氏察言观色。

    傍晚时分还未掌灯,房内有些暗,炕前火盆里的炭火就格外显得红堂堂,窦氏离的近,面庞被那炭火映着,也变得更加红润,善宝一语罢,她首先怒了,红润的面庞多了几分惨白,怒气扯着赘肉,扭曲了表情,高声道:“樊家定是觉着大伯没了,祖家由大嫂这个女人当着,就觉着好欺负。”

    善宝一听,她根本不是真生气,而是说这个给自己听的,按她的意思,这个家由祖百富当家,方不会给人欺凌。

    善宝抿了口茶,手也暖的差不多,将茶放在炕几上,轻声笑道:“这不重要,重要的是那樊少爷在公堂上,当着秋大人招供,说是二老爷给他出了弑父夺妾的点子。”

    到此又做了个长长的停顿,目光掠过祖百富脸上,观其颜色。

    祖百富猛然回想起当初与樊少爷酒肆里同坐,两个人的那番谈话,那么接下来,樊少爷是不是供出自己要把罪名推在祖家头上呢?

    这样一想,祖百富顿时慌了,心怦怦直跳,忽然也明白今个善宝为何来了自己家里,不用问,她这是来问罪的,自己该怎么狡辩呢,毕竟樊少爷已经在公堂上说了出来,自己想抵赖也难,最是那樊少爷可恨,轻易出卖了自己,哎,悔不当初,眼下,明知狡辩不好用,也还是打死不能承认。

    把祖百富的心吊得高高,善宝才慢悠悠道:“樊少爷还说……”逼视祖百富,“樊少爷还说你让他用人参炖砒霜给樊老爷吃,樊老爷一命呜呼,就把罪责归结在祖家头上,说是吃了祖家的人参樊老爷丧了命。”

    几乎是在善宝落下话音的同时,祖百富拍案而起:“一派胡言!”

    窦氏同声附和:“胡说八道!”

    善宝复又端起茶杯,用盖子拂着上面的茶叶,动作缓慢,神态悠然,又慢声细语道:“我也说呢,二老爷怎么会这样做,可是樊少爷断然不会在公堂上胡言乱语,所以,我今个来不为别的,只想二老爷好自为之,你害我不打紧,害祖家,这岂是唇寒齿亡,这分明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倘或祖家破败,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第二百七十八章 横竖你是奶奶她是妾

    对于善宝的责难,祖百富恼羞成怒以至于翻脸,一拂袖子:“我若有罪,知县大人自然会来抓我,现如今我好好的呢。”

    得便宜卖乖,善宝怒不可遏,一拍炕几豁然而起,厉声道:“你以为秋大人为何不来抓你,还不是看在王爷的面子上,我只希望你此后别狐假虎威,仗着王爷是你子侄就胡作非为,秋大人不敢将你怎样,王爷自可以清理门户。”

    祖百富还想反唇相讥,被他老婆窦氏适时的堵住了嘴巴:“大嫂的话在理不在理,你这个做弟弟的都该听着。”

    祖百富心里虽则气,然晓得老婆不准他开口必是有道理,遂冷冷的哼了声,掀起帘子走了出去,在院子里站了会子,觉着善宝要告辞出来,见面难堪,他就来到旁边耳房明珍的房里。

    明珍正在做针线,前几日祖百富偷偷买了块狐狸皮送与她,没多大的尺头,明珍打算做个卧兔儿戴戴,眼瞅着做好,唉声叹气呢,却见祖百富推门而入,她心里不顺,噘嘴道:“你又来我这里作何,回头给她看见,挨骂的又是我。”

    祖百富往炕沿处坐了,蔫头耷脑的,浑不似往日的嬉笑逗弄,明珍甚觉稀罕,手中针线不停,几分戏谑的语气:“该不是你也给她骂了,啧啧,没天理了,连自己男人都敢骂。”

    祖百富一肚子气无处可发,听明珍嘲讽他,一拍大腿道:“好歹我是一家之主,她再厉害也不敢骂我,若敢骂我,索性休了她顺道把你纳了。”

    明珍以前是水般的性子,柔的很,去看趟明珠,见明珠独个住着大院子,身边还有丫头婆子伺候着,非常羡慕,又受了明珠几句点播,胆子方大了起来,自己与二老爷不清不楚的有些年头,二老爷不敢娶,自家小子不敢要,眼瞅着年纪越来越大,到头只恐要给窦氏卖去个穷人家做填房,她不甘心,听祖百富一番吹嘘,索性给他推波助澜,凑到祖百富身前道:“你这番话也就是赌气说说,俟河之清,人寿几何,我是等不到了,再说,我不信你有那么大的胆量。”

    人怕逼马怕骑,明珍一激他,祖百富脱口道:“我连大哥都敢杀为何不敢休她!”

    话出口,唬的明珍吓掉手中的针线。

    祖百富自察失言,叽里咕噜转了番眼珠子,想为自己的话周全又找不到合适的语言,唯有叮嘱明珍:“方才的话你听了就烂在肚子里,一旦给别人知道,我命不保,你也甭想被抬为姨娘。”

    他不叮嘱,明珍还不知道自己竟然攥在手里这么大的一个筹码,重新拿起针线垂头一边给快缝好的卧兔儿收口,一边用寻常的语气道:“那我就等你把我抬为姨娘,否则……”故意抬头意味深长的看了看祖百富,看祖百富脸色吓得惨白,她却道:“否则我能怎样呢,我已经是你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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