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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宅屋-> 高干文 -> 《花·停》全文免费阅读 楔子
- 楔子
「我很羡慕以前的自己，」她依然黑色的长髮几绺往下掉落，在头与肩之间成了一个美丽的弧度，「那时的自己，好勇敢。」
「我也很羡慕以前的我，」少年笑着，「可以勇敢地站在妳面前，然后天真的相信我们可以永远永远都当最好的伙伴。」
她看着玻璃上倒映着的他，他也透过倒影看着自己，只是，他没有转过身，她，也没有去到他身旁。
那一年，他们十七岁，相隔五年，他们都长大了。
「嗨，五年不见了，老朋友。」
他们，异口同声。
如果要追溯到他们的邂逅，那是七岁那一年，女孩拉着长长的拖把，趁老师不注意在走廊上用拖板上的水在地上画画，她先画了一个井字，然后拉了旁边俨然是个小胖子的班长，「欸我们来玩圈圈叉叉。」
她比着地上，目光从胖子班长移回到了刚刚画的井字，而这时井字上却有一双高跟鞋。
「花婷。」老师皮笑肉不笑。
……被罚站了。
花婷噘起嘴巴，听着背后教室传来的阵阵嬉闹，一声安静，然后他们开始唸起课文。
小青蛙，呱呱呱────花婷也一起念着，整齐浏海下的大眼睛转悠转悠，转到了隔壁班，再转到眼前的中庭，再转到另外一边的班级。
忽然，一个脚步的声音传入耳里，她回头一看，一个顶着西瓜头和黑框眼睛的黑肤小男孩，揹着大大的黑色书包，脸色阴沉的掠过她身边往隔壁班走去。
迟到？小小花婷呢喃，但还是被西瓜头男孩听到了。
西瓜头男孩回过头，面无表情地扫了她一眼，让她很不是滋味，她把头转正，再把头仰的跟噘起的嘴一样高，再恶狠狠地瞪了西瓜头。
没想到西瓜头早就回头走进教室，教室传出了阵阵笑声和老师的问话。
「蒲森，怎幺又迟到了？」
他叫做蒲森，花婷慢慢挪动身子想要看看蒲森班级的情形，没想到才挪动一步就被老师大吼一声，吓得不敢动了。
那天之后的每一天，小小花婷都会注意蒲森的一举一动，不知道为何蒲森每天都会迟到，想要看他都要等到早自修之后。咀嚼早餐看着窗外等蒲森的到来，上课教生字算数学都汇往窗外瞄一下，看到蒲森都会很兴奋得想办法让他看到自己。
「花婷，在干什幺！」老师的怒斥以至于女孩小小身躯的舞动。
她只是想要让蒲森看到自己，没想到不管怎幺样的动作蒲森都不为所动，每天都面无表情的背着书包迟到，所以她决定────等到蒲森出现，她就做出一定可以让别人注意的动作。
「上课跳什幺舞！」老师好气又好笑，看着小花婷睁着大大的眼睛无辜的盯着自己，然后……快速的往窗外瞄一下，再瞄一下。
花婷被罚了，再一次的。
「为什幺妳一直被罚站？」黄湘玲天真地问着。
「我没有被罚站，」花婷瘪起嘴，白皙两颊上两颗深深酒窝浮现，「老师只是觉得我很厉害，所以要让大家都知道我厉害。」
「妳什幺很厉害？」
「嗯……跑步！」花婷挺着肚子，手放在背后，身体摇晃着，随着黑长髮扎起的马尾。
「可是妳站着，明明是罚站。」班长加入对话。
小女孩骄傲的仰起头，「那是因为厉害的人只要站着，就会让别人知道他很厉害！」
班长和湘玲不打算再问，他俩缩起脖子回到教室里跟同学们打闹，留下花婷自讨没趣。噢不，她从没有无聊的时候，只是感到有一点失落。
「自己一个人也是很寂寞的呦……」花婷嘟起嘴巴，低头说着。
「那就当个平凡人。」
何时站在自己旁边她不知道，抬头，对上一双高自己一点点的黑色眼睛。
「啊！你！」
「你怎幺在这！」
「你在跟我……在跟我说话吗！」
接连三个大吼让蒲森皱起眉头。怪人，他心说。
「因为妳每天都会做很多的事情，可是这些事情不厉害。」
「蛤？」
「妳明明只是被罚站，硬要说自己很厉害。」
「我真的很厉害。」女孩怒目。
「跑步？」男孩挑眉。
「你啥时开始听我说话的！你变态！」
「因为妳讲话很大声。」
「我没有。」这句话就很明显地弱下来，她又再度噘起嘴巴。
「这是妳的招牌表情吗？」
上课钟打了，那句问话在她的耳边还未消散，他的人已离去。
国小的运动会没什幺特别，不同的只是低年级的没有大队接力。
「蒲森！」
「我们来比跑步！」
女孩大汗淋漓的，不顾浏海湿了一片，不顾男孩旁另外几个同学，便拉着他往操场跑。
「喂！花婷！」蒲森被拉的急促。
「我们来比一次，我跟你说我刚刚终于弄懂了比赛的办法，来，你站这我站这，欸班长帮我们ㄅㄧㄤˋ！」
班长翘翘的头髮也沾溼了，圆脸红扑扑的、表情甚是不愿的，来到了起跑线，举手準备「ㄅㄧㄤˋ」。
旁边中高年级的学长学姊以及家长看到这两个小不点做出预备起跑的姿势，便纷纷让开跑道，摀着嘴笑看。
田径队老师站在终点线与其他体育老师聊天，花婷的妈妈上前拜託了几句，几名老师点点头，一同望向一百公尺外的两个小点。
「预备，」蒲森不情愿的低下身，看了花婷一眼，没想到花婷也在看自己。
「ㄅㄧㄤˋ！」
小手做出的鸣枪，操场上原本準备看戏的中高年级随着两个一年级的动作，表情从笑到了惊讶。
不仅是学生，就连老师们也纷纷放下了原本抱胸的双手，嘴巴开开的看着远方愈来愈近的小点────
这个速度，好快！
到达终点，别说学长学姊老师家长，就连蒲森都瞪大眼睛看着他身边的花婷。
「几秒？」
帮忙计时的学长愣愣地答着錶上的数字，「十五点二一……」
国小一年级的女生？
没有很震惊只有更震惊，天哪！
「花婷、花婷、花婷！」连续三声响在耳边的欢呼，并排六个人原本比较落后的短髮女孩突然冲刺了出去，直把其他五名参赛选手甩得远远，然后，还一边把髮箍和眼镜两手一同拔了下来。
体育组长冷冷看着在操场上奔驰的女孩，嘴里念念有词，「她一年级就已经有了十五秒的成绩，但是这个速度……」
眼见她越冲越快，在同年纪里脚略其他人长得她大步又快速的移动。
第一名。
这是花婷第一次拿到第一名，应该吧，第一次参加学校一百公尺赛跑比赛就拿了第一名，还外加一边拔髮箍和眼镜，秒数是────十四点零三秒。这个数字震惊了体育老师与田径队。
差零点三她就进军十三秒！
「四年级？后生可畏啊……」
花婷站在休息区喘着气，看着学长学姊老师们忙着记录分数，直到参赛者们给她恭喜时才了解到：「唉呀，原来我们在比赛啊！」其实她根本不晓得她参加的是赛跑，只知道同班同学往东跑她就跟着往东跑，往西跑就跟着往西跑，而那个同班同学就是蒲森。
一般国小都是这样的，一二年级一次分班，三四年级一次，五六年级再一次，上一次花婷在操场上大显身手是在三年前，前面两年她离开台湾到了美国留学（玩）。
再次回到这里的花婷，不知道为何被分配到了成绩位于高分群的第二菁英班──二班。
与全年级排名第十的蒲森同一个班级。
花婷傻笑，接受了大家震惊的目光。
「结果不小心拿到第一名了，嘿嘿！」
旁边有人道，「妳的脑勒，都已经参加预赛跟複赛了！」
「没有啦我以为只是大家跑好玩的，而且每次要跑的时候蒲森都会叫我，所以我一直觉得只是他要我陪他跑。」
「……」
待人群消退，一直站在远方的男孩才漫步走来。
「原来妳知道妳在比赛。」蒲森勾勾嘴角，小麦色皮肤上头闪着汗水，好像是这个原因让花婷在看他的时候眼睛稍微瞇起。
「刚刚才知道的，你有看到我比赛吗？」好久不见的女孩剪了短髮，皮肤变得有点黑，除了长高之外还变得意外的肉，蒲森在她面前上下审视一番，才把一瓶矿泉水交给女孩。
「我在旁边登录资料，怎幺可能看得到。」他打开瓶盖一下子喝掉半瓶。
她也想打开瓶盖，可不管怎幺出力都还是打不开，粉红色手錶不断因为手的动作而撞击宝特瓶。
蒲森在旁看不下去，伸手就拿走瓶子轻轻鬆鬆地打开再还给花婷。
花婷皱起眉头，用一种「怎幺会这样」的表情看看蒲森在看看瓶子，最后噘起嘴巴，浓眉抖抖，喝起水来。
「欸对了，」放下宝特瓶，她打了打他的肩膀，双眼发直看着蒲森侧脸，嘴巴继续，「你知道最近班上都在传什幺吗？」
「传什幺？」
「传我们是天生一对欸！」
为什幺是讲这个？她不是才刚比完赛吗？
蒲森瞥了眼邻座的怪同学，才说道：「怎幺可能，我比妳大。」
「你屁，我才比你大。」
「生日几月几号？」
花婷愣了一下，瞇起眼睛问，「怎幺？你不先说吗？不是都是男士优先吗？」
「好，那以后我们要做同一件事情，都要我先。」
「好！那你先说。」
蒲森想了想，花婷则专注地看着他思考的神情，过了很久之后，她才冷冷地问道，「你是老人吗？连自己的生日都忘记。我生日可是九月一号喔！」
「怎幺可能？」蒲森瞠目，「我生日也是九月一号！」
两个人眼瞪眼，表情尴尬到不能再尴尬。
「他的生日是五月六号。」绰号刘德华的男生来到他们身边，手拿一瓶冰矿泉水坐下。
花婷一个瞪目，愣了五秒之久，才大声地吼了出来，「我五月七号欸！」
「噗────」蒲森把水喷了出来。
与其两人同一天生日，还不如差一天来的暧昧。
花婷红起脸来，他们果真是天生一对啊！
不知道是何时开始的，或许是在回来之后发现蒲森高了自己一颗头，体育和成绩变得超级好，不知道为什幺两上多了酒窝……或者是只要靠近蒲森就会闻到那香香的味道，不管如何，花婷深深了解自己的目光早早已经放在蒲森身上。
所以她才故意提及班上同学乱传的谣言，儘管是乱传，身为当事人的女方还是很高兴的！
再一次的，上一次两人被安排坐在一起之后，班上的人传了，「蒲森与花婷是天生一对！侯～天生一对！」
蒲森皱起眉头的样子让花婷有些不开心。
怎幺了？跟她是天生一对不好吗？好啦好啦，她承认她之前特别去提天生一对这件事情只是因为想要得到蒲森的认同已完成她小小的梦────即便是白日梦。
但是啊但是，她长得也没有多难看啊？
「我跟他真的不是天生一对吗？」她问了黄湘玲这个问题，得到的回答是：「或许吧！」
或许什幺？或许真的不是天生一对？还是或许真的是天生一对？
这个问题一直都没有得到解答。
升上了五年级，花婷因为四年级参加一次全国性的比赛获得金牌，被国小以严厉出名的的老师看上，特意被编进了该老师的班级，而蒲森依照常态分班，即使他老爸是家长会副会长，也没有像其他家长一样利用关係进到该老师的班级。
就这样，花婷与蒲森结束了一年的同班生活。
「……」蒲森看着公布栏默然，上头贴着一张纸，裏头有二十六颗头，头下面分别标示了头的名字，而他的目光，定在一个长头髮抿嘴笑的少女上。
少女的名字叫做，花婷。
从小学五年级开始，自从花婷进入了那个班级，她就像是长了一双翅膀，不断的往上跳往前飞。
五年级上学期她就一共拿了十项第一名，学科不算，国文朗读演说、英文朗读演说、字音字形、素描、全校一百公尺赛跑、全校羽球、全校女子跳高，林林总总加下来一共十个第一名，不多也不少。之后下学期参加了全市的语文竞赛，也再次拿到了满贯，英文和国文一共拿了五样第一。中小联运破了纪录，拿了三样第一。也因为这样，她从田径队的王牌成了全能的王牌。
从这个学校的传奇成为了整个学生界的传奇，名声可谓震耳欲聋、远近驰名，天南地北只要有花婷，任何第一都得不到，休想得到！
而现在他们已经五年级下学期末，全校连着国中部的都一同关注着同一件事情────学生会会长选举。
学生会由国小五年级至国中二年级一同担任，会长候选人也是四个年级一起，最小五年级最大国二。
一直以来学校的传统，会长几乎是由国中部得到，而这次……有花婷。
蒲森伸出手，手指点在女孩笑靥如花的脸上。
有一种很奇异感觉从手指传到了心底，逐渐蔓延。
「你不喜欢吗？」不知何时，叶荷萱站在他的身旁。
男孩看了她一眼，表示疑问。
「不喜欢她当学生会会长吗？」
「她又还没选上。」
叶荷萱看着他，走到他的位置旁，又问道，「你觉得我可以吗？」
「蛤？」
她皱起眉头，「我也是候选人。」
蒲森望着她，「什幺候选人？」
「……算了。」语毕，少女转身离开，留男孩待在原地。
「学姊好。」无视了学弟妹，国一的叶荷萱离开了五年一班。
看着叶荷萱的背影，蒲森吐了一口气，看向天花板上转动的电风扇。
「已经快一个学年了……」我们，已经快一个学年没有说到话了。
一句话，都没有啊，花婷。
可能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又是这样的思念，那样的沉沦，看着他走远却不敢伸手去抓，因为好怕一伸手，他就会化为一缕烟，消失不见。
喜欢啊……
叶荷萱的背影同样映入在班级在三楼的花婷眼里。
她冷冷看着大自己两岁的女生离开五年一班，摸着扶手下了楼，与自己擦身而过，笔直走过衔接走廊回到属于她的地方。
国中部一年一班的叶荷萱，全校都知道这个女生喜欢蒲森。
为什幺全校都知道？
因为蒲森实在太有名了，根本跟花婷这个人有得拚。
现在这个年纪就已经有了一百八十的身高，全中运与搭档一起破了好几个大会纪录，即使学科成绩没进全年级前三十，他的受欢迎程度还是有全校前三的。
而叶荷萱，在幼稚园就对蒲森告白，一直到现在国中一年级，还是深深喜欢着蒲森。蒲森当然知道这件事情，只是不知道碍于什幺原因一直没有给予回应，是因为如果有女朋友了就会减少受欢迎的程度吗？
在想什幺啊花婷。
看看妳自己吧。
沉默地回到自己教室，看着班上每个人桌上都叠着厚厚的课本讲义自修……见到她进门女生同学们纷纷避开视线。
她可是开始被讨厌了啊，网路攻击、语言攻击、甚至班级排挤都开始出现了，原因是什幺她再清楚不过。
瞇起眼睛，她望向了窗外正在偷看自己的几个女同学，彼此目光碰撞，对方心虚的移开了眼。
她好像也被蒲森讨厌了，他们已经一个学年没有说话了。
一个学年了。
竞选的过程很艰辛，老师提出的方案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花婷与加油团先是拜访每班老师预定了哪一节课可以借用五分钟的时间来拜票，从小三拜到国三，除了上课时间之外下课也不会漏掉，拿着大家一起做的加油牌，喊着竞选口号，浩浩蕩蕩地穿梭学校各个区域。
她没有特别投入这次活动，而是在每天八点她洗澡的时候想办法在浴缸满满的水里吐出像样一点的泡泡。
然后试着把自己淹死。
可是一直没有成功。
楔子，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