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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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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耳畔是走尸们沉重拖沓的步伐声,比这更响亮的是对方紊乱的喘气声,让人心跳加速面红耳赤。

    而简素虞一直没动作,只是目光幽深,静静注视着他,直到谢宴觉得要被那古井无波的视线看得退缩的时候,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似是默许了。

    谢宴心里一喜,仿佛听到了千朵万朵花在心头绽放的声音,呢喃道:“师兄,我好喜欢你啊……”

    师兄的唇真的很软,身上的香气让人迷醉,他想。

    “月大哥,你在看什么?”突然一个迟疑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哇你们这是——”

    犹如一记响雷落在头顶,简素虞只觉得脸上有些热度,立刻推开怀里的人,退后半步,扭头离开了。

    咋一看,简素虞的背影有种落荒而逃的意味,谢宴注意到了他通红的耳根。

    “谢宴,你真的喜欢他?你为什么就是喜欢他?”月黄昏咬着唇,幽幽地问,他紧紧抓着自己的墨伞,因为太过用力还能看到手背上爆出的青筋。

    “是,我就是喜欢师兄。刚入门派见到他第一眼的时候,我就喜欢他。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谢宴坦然承认,随后轻轻摩挲了下自己的唇瓣,柔声道,“而且他默许了,也心动了。”

    终于不再是他一个人的兵荒马乱了。

    “我——我——”月黄昏清俊的脸庞憋得通红,终是没有说出来,只是恨恨跺了跺脚,也扭头走了。

    蒲新酒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踌躇道:“你知道吗?月大哥好像对你……”

    “我一点都不知道,所以你也当不知道吧。”谢宴无奈叹了口气,打断了他的话。

    其实他一直都知道的。他知道月黄昏护着他对他好,所以一直把别人当兄弟,就同柳孤灯一般。只是没想到的是,某天他溜了早课去药庐找岚月时,因为没见到人而卧在榻上假寐的时候,被人偷偷吻了一下眼睛。

    从那以后,他就知道了。

    月黄昏不说,谢宴就假装不知道,这样对大家都好,再说他心里早就有人,为何要捅破这层纸呢?

    城中就他们几个活人,每个人似乎是心事重重,晚饭时间更是少了几个心照不宣的人,衬托得整个客栈的氛围都冷清了不少。

    直到天黑,温无才现身。

    出乎谢宴意料的是,这位神秘道长明显一脸疲倦,似乎是刚经历了一场大战。他抓住擦肩而过的温无,低声在耳边,肯定道:“你去见那条龙了吧。”

    温无似乎叹了口气:“你以为他是我想见就能见到的?”

    “你都见不到,那谁还能见到?”

    温无的视线在屋内扫视了一周,接着转过来,神情莫测地感慨道:“问你们的鬼王,他身上可是带着龙鳞的——”

    “他身上那条项链是龙鳞?可是这……这跟小新有什么关系?难不成那条龙也化为走尸了?”

    蒲新酒蹲在门口注视着门外挤来挤去的走尸,不知道在想什么。

    谢宴收回了在他背影上逡巡片刻的目光,抿着唇,有理有据道:“师兄去检查过了三江城四角的阵法,那根本不是什么损人阳寿的阴邪阵法,而是一个阻止城外人进城城内人出城的阵法,是你布下的吧?”

    “你好像也就骗了我这件事,其他的都是真的。城中的人仿佛戏剧里的傀儡般,每天每天都在重复着相同的生活,说着相同的话,做着相同的事情。说的好听点,确实可以称之为岁月未侵之城。”

    温无坐在桌边静静听着,若有所思地摩挲着茶杯口,背后长剑在夜晚中散发出夺目红光。

    “实际上是有人将三江城活生生变成了一个人间地狱,使得城中人被天火焚烧后再跳河溺死,这是惩戒。有人设了阵法,让城中百万无辜百姓活了死死了活,不入轮回,循环往复地折磨着,对吧?”

    “温无,这座城到底怎么了?”

    谢宴一口气说完后,目光灼灼地盯着眼前面冷心热的道人,盼着他给个解释。

    “谢宴……”温无突然出声唤他,言语中增加了一丝怅然,他继续道,“你有没有想过长生?”

    长生?他们都是道门中人,自然就是顺应天道,长生不老……

    “你相信吗?”温无伸手抵着眉心,唇边带上挂上一抹嘲弄的意味,讽刺道,“这座城的人可是一点都不无辜,现在他们都如愿以偿地长生了呢。”

    长生?谢宴惊诧地望着他,这——这般浑浑噩噩,毫无意识的走尸已经根本不算是活着的人了吧。

    “谢宴,以前三江城不是这样的,我第一次来的时候,城中异常繁华,客栈的店小二手脚利索,还没有染上风湿。”他薄唇微启,娓娓道来,“但是,自从护城河淹死了一个小乞丐以后,一切就变了——你果然来找你的龙鳞了!”

    “什么人?”蒲新酒立刻站起身,欺身挡住门口警觉地注视着来人,深紫色的外袍下摆在空中飘荡。

    透过蒲新酒的身影,谢宴只能依稀辨认见来人和蒲新酒差不多的身形,只是身姿单薄到仿佛只剩骨头,一身漆黑的外袍与幂离似要将他隐进夜幕里。

    蒲新酒扭过头,立刻对谢宴挤眉弄眼。谢宴也秒懂了他的意思:不是活人,于是回了他四个字:静观其变。

    也并没有在来人身上感受到任何杀意,谢宴心下稍微放松片刻。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这个一身黑的人灼热的视线似乎在蒲新酒身上停留了许久……许久……

    对方确实伫立了很久才缓缓开口,他的声音清亮,声线介于少年人稚嫩与成年男子的沙哑之间,若是忽略尾声中的难以掩饰的一抹粗厉,该是十分动听的。

    “这座城毁在我手上。”他虚弱咳了几声,像是病痛缠身的耄耋之人,道,“我叫远清,是三江城的龙。若是你们想知道三江城的故事——听温无讲不如由我亲自来讲。”

    第26章 生辰临近

    夏天的三江城是十分热闹的。

    桥上的行人们负手停驻着,观赏着城中三江汇聚的壮阔磅礴之势。桥下的浣纱女三三俩俩地聚集在一块,开心地讨论着什么,偶尔传来几声欢笑声。岸边的垂柳袅娜多姿,仿佛女子柔软的双手,迎风招展着,迎来又送走港口附近沉甸甸的货船。

    一派国泰民安的祥和。

    突然,人声鼎沸的码头爆发出了一阵中年男子歇斯底里的叫骂声。

    “站住!小兔崽子!看我不把你皮剥下来!”

    几个搬运货物的工人忙转身到一边,避开迎面而来的两个人。

    奔驰在前头的少年蓬头垢面,乌黑的脸色衬得一口牙雪白。他嘴里塞着个包子,怀里还紧揣着几个变形的,仿佛一阵风般,熟门熟路地绕过停驻在岸边的推车,伸出一只手轻轻一扬把整整齐齐靠着树干的扁担推到身后,一抬腿跨过高高的货物堆,一个闪身拐进小巷子里去了。

    中年男子怒气冲冲地追了上去,在小巷子里晃悠了许久,一路上骂骂咧咧的。

    阿九蹲在一个角落,听外头叫骂声已经随风飘散,才安心地拨开盖在头上的竹筐细细打量着怀中物品。过了一会,他扯下发间沾上的枯枝,下意识地理了理自己的头发,拐进了一个破败的房子,推门跨了进去。

    里面有人一见到他,笑逐颜开:“阿九,你回来了啊。”

    阿九把怀里的吃食塞给他,接过他手中的柴木,不悦道:“远清,你怎么就是不听话?你自小身体不好,不要忙这忙那的。趁热吃吧——你最喜欢的肉包子。”

    “我希望你回来的时候能有热火烤,便在附近捡了些干枯枝叶。”远清不好意思地解释道。他似乎是饿了许久,也不管自己脏兮兮的手便抓起一个便大口大口地咬起来。

    “你慢点吃,没人跟你抢的。”怕他噎着,阿九在一旁轻柔地抚着他的后背,瘦弱的小臂上一道道刚擦出不久的血口子触目惊心。

    “怎么又受伤了?”远清一把拽过他的手,面带几分忧色。

    阿九毫不在意地收回手,笑道:“不碍事,不过是在路上跑太快——”他蓦然消声,捂住了嘴。

    他不说远清也猜出来了,当即沉下脸,只觉得原本美味的包子变得味同嚼蜡,背过身去:“你答应过我不再去偷东西的!”

    虽说二人并无血缘关系,但相依为命相互关照多年,不是血亲却胜似血亲。远清的身体自小就一直不好,因而更多的时候,总是阿九照顾迁就着他,为了二人生计乞讨过活。曾经阿九因为冒险偷东西被人丢下河里差点淹死,那时远清哭喊着求他不要再去偷东西了。

    “远清你听我解释,你身体一直不好,再不沾点荤腥补补怎么能行?你别生气,先吃了好吗?多吃点吧……”理亏的人耷拉着脑袋,好声好气劝道,“你就别管了好吗?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真的。”

    上天似乎并没有给好人一个做好人的机会。阿九也不想去偷东西,但是他们也不过六七岁的年纪,又因为常年吃不饱穿不暖,生得瘦骨嶙峋的模样。乞讨的时候,本就争不过街上年轻力壮的乞丐们,若是不偷不抢,恐怕早就饿死在刺骨寒风中了。

    “你上回也是这么保证的,还说再偷东西就绝交。”思及此人原先信誓旦旦的样子,远清气愤地嚷了起来,“我就知道你就是这样,每次答应我再也不会偷东西以后又去偷,我们绝交吧。我——我不要管你了。”

    “远清?”阿九凑到正在生闷气的人身边。

    远清气鼓鼓地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远清!”他又讨好地叫唤一声。

    远清依旧没说话。

    “好。”见他如此决绝,阿九心里也腾起火了,左右不过几个包子,这人还真的气上了。

    “好得很。没错,我就是这种死不悔改的人。”阿九压着火气,又低声重复了一遍,“绝交是吧?你不管我了是吧?依你,都依你。我现在就出门抢劫去,再去抢几个包子几只烧鸡去,我看你还管不管我?!”

    “你!”远清瞪大了眼睛,又惊又怒,连忙拽住他的胳膊,急道,“抢劫也不行!”

    “不是绝交吗?”阿九也不理会身后人瘦弱却坚持不懈的力量,停驻在原地,恶狠狠地盯着他,“你不让我抢劫,我偏去!我第一个要抢的就是你,要把你身上所有烦恼病痛苦楚通通都抢走!我看你身体还好不好得起来!”

    “阿九你别这样……”拽着手腕的力量忽然轻了许多,心间的委屈泛滥开来,映得远清眼眶发酸。他哽咽道:“好了……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我都知道的——从小到大都是我在拖累你……我知道的……”

    话音刚落,阿九也不好再生气了,默默叹了口气。他知道远清又多想了,只得心疼地揉了揉他的头:“说什么傻话?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哪有什么拖累不拖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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