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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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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林希不会,因为他勇敢……也可能因为他没心没肺、无所畏惧,根本治不好,甚至把人家的喜欢当成一个笑话。

    走出医院大楼的时候,林希又看见了项以城,他正坐在花园里的长板登上,一边读着《冬日》一边啃着三明治。

    正午温暖的阳光落在他的白大褂上,梧桐树的影子落在衣摆边缘,修长的双腿交叠在一起,额间细碎的刘海随着轻和的微风拂动,不知道是因为读到了动容的情节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他的嘴角始终挂着一抹浅浅的笑,专注的眼神格外温柔。

    林希顿住脚步,下意识地想要拿出笔记本,将这幅如画般的景象记录下来。不得不承认,项以城很帅,少女漫画男主角那般的帅,让人心动的帅,可林希还是觉得很好笑,这么帅的一个人究竟有什么想不开的呢?非要来泡一个抑郁症。

    当然,林希无辜地想到,他并不知道自己有抑郁症,那么——如果他知道了呢……

    项以城抬起头来,目光直直地撞上林希,嘴角的笑容随即加深。他合上了书,踏着阳光,一步、一步向林希走来。

    砰——砰——砰——

    林希清晰地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双腿像是灌了铅一样驻足在原地,一步也挪不开。

    他觉得自己不该在陈子丰面前嘲笑项以城,因为现在——他遭报应了。

    第六章

    项以城又看见林希缩在急诊室的小小一角,拿着那本厚厚的笔记本不知在写些什么。他几乎每隔两天都会来一次医院,有时候是像今天这样待在急诊室里,有时候是在小花园里散步、晒太阳,不知道是因为天生有缘还是有人的刻意为之,项以城撞见过他好几次,林希总说自己是来等朋友一起吃饭,顺便晃悠晃悠找找灵感。

    项以城送走了手边的病人后,走过去和他打了声招呼。林希抬头朝他笑了笑,这次没有回避,而是明晃晃地摊着笔记本,一来二去的见面后,两人之间的氛围少了初始的尴尬和沉寂。

    项以城虽好奇林希每天究竟在急诊室里写些什么,却也礼貌地尊重他的隐私,没有窥探,反而是林希注意到他好奇又克制的目光后,主动解释道,“我在写一些急诊室里的场景片段,下部作品还是以医院为背景,医生做主人公。”

    项以城微微躬了躬腰,凑过去看笔记本上的内容,可能是因为捧在手里写的缘故,林希的字有些潦草,描绘的都是很具体的场景。项以城不禁笑了笑,“见过创作时找模特的画家,还是第一次知道作家也会对着真实的场景练笔。”

    林希眨了眨明亮的眼睛,“这因人而异,有的喜欢靠想象,有的喜欢实地考察,然后对着照片进行创作,不过我喜欢亲临现场,边观察边写,这样会注意到很多想象和照片里没有的细节,比如……”他顿了顿,抿着一抹不怀好意的流氓笑,朝项以城挑了个眼神,“想象里可没有你这么帅的医生,照片里也体会不到看见你时的怦然心动。”他半开玩笑道。

    项以城只觉得自己的耳朵阵阵滚烫,低着头不敢再与对方对视。他觉得林希可能知道了点什么,当然,项以城打从一开始就没隐瞒好感的心思,却还是忍不住在对方的撩拨和试探下感到紧张又害羞。

    这已经不是林希第一次说这种话了,打从火锅以后,他就开始可劲地撩人,并且乐此不彼。以前,林希每周最多只来一次医院,还要陈子丰东催西催,如今却频繁地出入,自然不可能真是和他约饭。无论是急诊室,还是小花园,林希都是做过功课的,挑的全是能偶遇项以城的时机。

    起初,林希还会假模假样地说自己收到短信,被陈子丰放了鸽子,项以城便顺势提出邀请。后来久而久之,两人都心照不宣,林希不需要再尬演,项以城也不会多此一举地去提陈子丰,而是直接拐着小朋友去附近的餐厅吃晚餐,或躲进住院总的独立办公室里叫外卖。

    刚升职那会儿,别人都羡慕他能有自己的办公室,项以城还不以为然,现在他深刻体会到了独立空间的好处。

    晚上项以城要值夜班,他们便打算在办公室里叫外卖。项以城先把林希哄进了办公室,急诊室里的景象和味道实在不太好接受,他可舍不得他受罪。处理完最后几个病人后,他点了林希爱吃的川菜。

    外卖送到的时候,小朋友脱了鞋,正曲着腿,捧着笔记本电脑蜷缩在沙发上,修长的手指灵活地敲击着键盘,发出“哒哒哒——”的声响。敞开的双肩包搁在沙发的另一头,又露出面具的一角,这次是个狐狸面具。

    项以城不自觉地扬起嘴角,将外卖盒打开,在茶几上一一放好。早就饿得饥肠辘辘的林希立刻放下电脑,习惯性地伸出手,项以城将掰开的一次性筷子递过去,坐到了林希身边。

    自从熟悉以后,林希在他面前放开了很多,爱偷懒的、要人伺候的小毛病展露无疑,项以城不仅不觉得麻烦,反而喜欢极了他的依赖和信任,体贴地为林希挑辣椒、剥虾壳,看到林希满足的神情,心底便不禁一片柔软。

    林希的嘴唇吃得又红又肿,诱人得很,真的好想亲,项以城舔了舔发痒的嘴唇,故意往林希身边靠了靠。两人手臂贴着手臂,皮肤上掀起阵阵酥麻的触感,林希没有躲,这让项以城越发心痒,觉得必须早日加快进度,争取将暧昧发展成实业。

    “对了,”项以城看到被随手放在桌上的邀请函和宣传册,忽然想起来,“y高的110周年校庆就要到了,你准备回去看看吗?”

    “嗯……”林希应了一声,露出几分迟疑的表情来。

    “听说教学楼都翻新了,当天还有不少精彩的节目,去看看,好不好?”项以城刻意压低了声音,劝道。虽然这段时间见面的次数是不少,但无一例外,都是在医院附近,算不上什么正儿八经的约会,校庆正好是个不错的理由。

    林希缩了缩肩膀,只觉得在那低沉的声音下,连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琢磨片刻,他应了下来,项以城立时扬起嘴角,愉快地笑道,“那到时候一起,我开车,顺路去接你?”

    “行,我等会儿把地址给你。”林希爽快道。

    项以城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这个机灵抖得好,约会和住址一起到了手。他晚上还有夜班,一起吃完晚餐后,林希就回了家。离开医院的时候,林希还不忘欠兮兮地给陈子丰发了条短信,报告自己和小帅哥吃过了,让他自行解决。

    林希哼着轻快的小调上了车,心情颇好。但其实这段时间他的状态有点忽上忽下,工作上,夏晓暖催得很紧,林希总觉得有块沉重的石头压在背上,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可每次来见项以城,对方的一个眼神、一声轻笑都能抚平他心中的皱褶,让他觉得愉快又轻松。

    他也收到了学校的请柬,原本并没有去的打算。毕竟他有抑郁症,别人心情不好可以去散散心,换到他身上就很有可能把命散没,最安全的还是待在家里。不过,因为项以城提出了邀请,林希改了主意。和他一起的话,林希觉得安心又舒服,甚至对校庆也有了些期待。

    那头的陈子丰正在收拾行李,明天邻市有个为期两周的座谈会,他要去参加,看到林希的短信后,一脸无语。自打林希开始撩那小帅哥起,就几乎每天都会来和自己约饭,然而兑现的次数却屈指可数,估摸着不是没逮到小帅哥,就是小帅哥正在忙的情况。

    陈子丰的心情极其复杂,一方面是因为有种家养的白菜要跑出去被人拱的感觉,另一方面是林希的态度。陈子丰太了解他了,无论是友情还是别的什么,在人际交往方面,林希往往是被动的,甚至还有点逃避的倾向。而此刻,他越主动,就代表他越破罐子破摔,越消极,潜意识里认为自己根本不可能和这个人有长久而深入的发展,所以才会不慎重。

    无论是作为朋友还是作为医生,陈子丰都希望林希能够积极地去和别人交往,尤其是——他感觉得到,林希对这个外科住院总,很有好感。

    因为在意,所以害怕失望;因为害怕失望,所以不敢奢望。

    y高的周年校庆定在下周三,项以城早早换好了班,将那天空下来,他格外期待与林希的约会。然而,自约定好以后,林希就再也没来过医院,看不见小朋友在四处打转,项以城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精神科医生大多去了邻市开会,他估摸着林希是没了过来的借口,想要主动邀约,发了几次短信,林希却回复得很慢,说正忙着工作,瞬时浇熄了他蠢蠢欲动的小火苗。

    项以城自嘲地笑了笑,觉得自己有点急躁了。对方到底不是无业游民,不可能有事没事都往医院跑,更何况他们已经约了校庆,又不是见不到。然而,随着校庆的临近,项以城莫名开始觉得不安,数次拿起手机想要联系林希,却又怕打扰他工作。

    熬到前一天晚上,项以城给林希发了消息,说自己明天八点去接他,然而信息石沉大海,林希并没有回复。第二天,不安的预感成了真——林希放了他鸽子。

    表盘上的指针踩过九点,项以城在小区门口等了整整一个小时,发去的数条短息都没回应,打电话也是忙音。特意准备好的热巧克力已经失去了温度,项以城保持着最后的耐心揉了揉太阳穴,开始回忆自己有没有什么地方惹了林希不快,可印象中他们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林希还笑得酒窝深陷,一点儿也没有不高兴的意思。

    项以城深呼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保持冷静。虽然平时医院里的同事都煞有介事地喊他暴君,可私底下项以城的脾气其实很好。只是再好的脾气等了这么一个钟头,还是在对方音讯全无的情况下,无论如何都平静不下来。

    有那么一瞬间,项以城都想直接开车走人,再也不联系了,就当林希是在明确拒绝自己算了。可他舍不得,他太喜欢林希了,喜欢他的小酒窝,他的大眼睛,始于高中的朦胧好感在短短几周的时间里催化成了满心的欢喜,原本单薄的幻想因为真实的接触而变得鲜活、生动——林希比他想象中的更好,更让他喜爱。

    项以城轻轻叹息,又试了一下,结果手机里传来的还是忙音。他只好给沈飞打去了电话,问他有没有办法要到陈子丰的联络方式。等待回复的过程里,项以城渐渐冷静下来,不安中又多了几分担心,想要拒绝的话直接拒绝就好了,林希说话从不吞吞吐吐,可现在却闹了失联,说不定是出了别的什么状况。

    正这么想着,沈飞发来了一串数字。项以城拨过去,好一会儿才被接通,他简单做了一下自我介绍,好在林希似乎在对方面前提起过自己,陈子丰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连声说知道。项以城又说明了和林希约好要去校庆,此刻却被放了鸽子,联系不上人的情况。

    陈子丰皱了皱眉,问身边人借了一部手机后,走出了喧嚣的会场。他一边通着项以城的电话,要他等一下,一边拨出了林希的号码,然而连续两通都是忙音,不好的预感立时升腾。

    “你说你在他家楼下?”陈子丰问道。

    “嗯,小区门口。”项以城听得出他语气里的严肃,不由得也紧张起来。

    “什么时候联系不上的?”

    “前天……不,大前天下午,上午的时候我们发微信随便聊了几句,之后他就没再回过我。”项以城回忆道。电话那头的人沉默了好一会儿,他不由得着急起来,“他是不是出事了?”

    陈子丰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大概猜出了林希的情况,却不知道该不该让项以城知道。自己身处邻市,一时间根本走不开,林希一个人实在让人放心不下。

    “12号楼,708室。”陈子丰说道。

    项以城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说具体的住址,之前林希只给了他小区的地址。

    “麻烦你去看一下,他可能有些不舒服。”陈子丰说道,没有把话挑明,他没资格那么做。“以防万一,我先把密码锁告诉你……”

    项以城的心瞬时悬到嗓子口,连开门都成困难,怎么可能只是“有些不舒服”?他跑进12号楼,按响708室的门铃,但如陈子丰的预料,没有人来应门。

    项以城越发紧张,颤着手按下四位数的密码锁。沉重的玄关门被推开,清新的室内香迎面而来,项以城蹙了蹙眉,整个房间近乎漆黑,没有开灯,厚实的深色窗帘将明媚的阳光阻绝在外,屋里没有一丝光亮,没有一点声音,静得几乎让人以为没有人在。

    事实上,项以城确实是这么认为的,但谨慎起见,他还是脱了鞋,轻唤一声,“林希?”

    没有人回应。他一步、一步往里走,客厅是空的,半开放式的厨房是空的,书房也是空的——仅剩的一间卧室,房门微敞着,透过狭窄的门缝,项以城终于看到了人影。

    林希正蜷缩在黑色的床上,像个婴儿一样弓着身子,背对房门,肩膀微微颤动,说明他还醒着。项以城下意识地想要去开灯,却又觉得没经过主人的允许,有些失礼。

    项以城放轻了脚步,声音也又柔又轻,“怎么了?不舒服了?”

    听见他的声音,林希的背猛地一僵,却没转过身来。项以城担心地绕到床的另一边,他的嘴角挂着包容的、温柔的笑,他想告诉林希不回消息的事,等了那么久的事,他都没放在心上;他想告诉他,看到他病了,自己很心疼。可对上林希脸庞的那一刻,项以城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觉得心脏被人狠狠揪紧。

    那张漂亮的、活泼的脸庞上挂着两道清晰的泪痕,眼睛通红,布满了疲倦的红血丝,嘴唇被齿尖咬出了痕迹。整张脸惨白得没有血色、没有生机,唯有眼泪还在无声地流淌,在漆黑的枕头套上晕染开一圈湿漉漉的痕迹。

    项以城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林希。他总觉得,林希是个活泼的小太阳,可现在他才发现这个小太阳生活在不透光的黑暗里——从被单到橱柜,林希家里的大部分家具和用品都是黑色的。

    项以城觉得压抑极了,自己的鼻头好像也开始发酸。他轻轻坐到床沿上,“怎么啦?很难受吗?”

    林希还是没有回答他,眼神却直直地盯着他伸过来的手。项以城摸了摸林希的额头,温度是正常的,他不解他怎么了,但很快,扫视的目光落到了床头柜的瓶瓶罐罐上——氟西汀、奥氮平,再典型不过的抗抑郁药和抗精神病药。

    项以城怔愣在原地。

    第七章

    “你……”

    项以城哽住了喉咙,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林希垂下眼眸,蜷缩得更厉害了,将自己团成小小的一团。他无所谓项以城有没有看见那些药瓶,也没有精力去想这些,他谁都不想见,只想自己一个人,最好就这么默默地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发凉的指尖抹了抹湿润的泪痕,却制止不了眼眶中满溢而出的泪水。

    项以城拿起药瓶看了看,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林希还是一声不响,他轻轻动了动,用被子盖住脑袋,假装自己不存在。他感到项以城起了身,林希僵了僵,那不知何时入侵的隐隐期待好像又要落空,他想伸手,想开口,想拉住项以城,就像落海的旅人攀住汪洋大海里的一叶扁舟,他想让他救救自己。

    可他不敢,手脚像是都被冰冻了一样,一动也动不了。林希勉强自嘲地扬了扬嘴角,他不是应该早就习惯了吗?一个人痛着、难受着,总会好起来的。他将脸埋进臂弯间,不可控制的眼泪更加汹涌。他明明不想哭的,也哭累了,却无论如何都停不下来,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泣。

    林希讨厌死自己了。

    可就在他沉溺在自我厌恶里的时候,一个温暖的怀抱隔着厚厚的冬被将他纳入其中。林希一颤,惊讶地打了个小哭嗝。

    项以城什么都没说,躺到了他身旁,轻轻地拍着他的背。林希不明所以地躲了好一会儿,思索着他这是什么意思,发达的泪腺因此而奇迹般地减小了闸门,林希甚至还不可思议地发现自己觉得有点闷。

    他伸手戳了戳项以城肚子的位置,拱了拱脑袋,探出头来,软软的头发被弄得乱七八糟的。项以城很平静地看着他,没有评判,没有同情,更没有任何不好的暗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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