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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16章 七卷176 下一个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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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婉兮指的是皇帝御笔写于今日的《漫题三首》。

    既是三首的组诗,那么会在诗篇中间有因果、递进的层意。皇帝在第一首诗里提到的怏怏不快,既然点明并非因为戴佳氏的仙逝,那么皇帝究竟是因何而不快,那答案自然盖在第二首中有寓意的递进,再在第三首中总结揭开。

    却还没等婉兮将话儿说明白,皇帝忽然从皇太后席边走过来,朗声道,“令贵妃,你过来,朕有话儿要与你说。”

    婉兮便没机会将这事儿与那拉氏详细解释了,只得向那拉氏含笑半蹲,这便随着皇帝去了偏殿。

    因是过节,宗亲和大臣们都进宫来一起热闹。这“万方安和”也都聚满了公主、宗亲福晋和三品以上大臣的福晋,故此便是偏殿也都有人影笑声,随水波琳琅而过,倒找不见个背人的地方儿。

    皇帝便在水边站定,隔着竹帘,望一眼帘外的波光水影。伸手过来,捏住了婉兮的手。

    “……你自己个儿心下明白就好,不必与她讲说去。”

    婉兮有些意外,不过却也柔顺而笑,“嗻……皇上说不准,那奴才这便封实了嘴去,半个字儿都不说了。”

    皇帝点头,“小七在静安庄,爷已经叫毛团儿送了她爱吃的粽子,还有香饼和香锭子过去了。你无须担心。”

    婉兮便也含笑颔首,“奴才且不担心呢。别说陈姐姐将身边儿最得力的白果都放到小七那去,更何况,拉旺那孩子每日早晚都过去看望。这会子啊我倒是多余的,便是我亲自去了,小七都没空见我。”

    皇帝便也笑,“嗯,嫁出门的女儿,泼出门的水儿。留不得喽”

    婉兮却也嘱咐,“今年这个端午,恰好是戴佳氏亡故。宫里过节越是热闹,怕是舜英那孩子心下反倒越是难受。爷千万别忘了舜英去,且便是赐下节项,也只简单即可,也省得那孩子心下便是滋味儿了。”

    皇帝点头,“爷心里有数儿,你放心就是。”

    一班宗亲大臣的男人们,都在湖水另一边儿候着呢,皇帝不便久留,这便抬手抚了抚婉兮的脸,“爷得赶紧过那边儿去了。等爷走了,万方安和的这帮子女眷,必定绕老绕去还得绕到戴佳氏之事上来。你且小心着,别跟着掺和。”

    婉兮一笑莞尔,用脑门儿轻轻在皇帝肩上磕了磕,“奴才省得。爷放心地过去吧,奴才今儿只当个闷嘴的葫芦。”

    .

    既然得了皇上的授意,婉兮便也不急着回去,且在这水边儿绿堤上散散,也免得回去还得面对那拉氏的询问。

    那边厢,玉蕤见婉兮久而未归,未免有些着急,这便小心地寻来。

    因见是皇上将婉兮叫走的,玉蕤摸不准皇上的用意,也担心是皇上忽然情动,相与婉兮亲昵一番,故此玉蕤也不敢急冲快走,这便也是在堤岸之上故意兜着圈子走。

    这便恰与婉兮碰了头。

    玉蕤自己先红了脸,婉兮也垂眸咳嗽了几声儿。

    还是婉兮先说话,“那边的戏已经开锣了”

    玉蕤点头,“是。皇太后看得正高兴,倒忘了忻妃新丧。”

    婉兮点点头,“那我便放心了额。皇太后看戏,皇后必定捧着戏本子在旁边儿陪着,倒没空再问我的话了。”

    玉蕤一时不解,小心问,“姐方才便是要与皇后解皇上的诗来着怎地这会子却又不想说了。”

    因是玉蕤,不同外人,婉兮便将皇上之前的话相告。

    玉蕤也没想明白,“皇上他,为何不叫姐给皇后讲说”

    婉兮握了握玉蕤的手,“其实我这会子也一时猜不透皇上的心思。不过总归皇上办任何事都有道理,咱们便顺着皇上的心意行事便是。”

    既然不能与那拉氏讲说了,玉蕤倒是一边走一边忍不住吟起皇帝那《漫题三首》来。

    (之二)

    作队龙舟银浦边,

    欣来揽景转忶然。

    八人妒莭临期罢,(去岁五月初四日园中有回禄事,未得奉皇太后赏莭)

    回忆堂堂阅一年。

    (之三)

    成败忧欣底是真,

    藉无缘者有谁因。

    了当诸虑都捐弃,

    一意祈年福万民。

    .

    婉兮赞道,“果然是旗人翰林之家出来的闺秀,瞧,简直是过目成诵。”

    玉蕤脸红,“虽说三首,可皇上只是直抒胸臆,倒未曾用典,故此倒不深奥,我这才能顺着就背下来了。”

    婉兮点头而笑,“真可惜皇后不肯在汉人文化上多用些心,这便才连这般平白的诗都没读明白。实则皇上的心意都是明摆在字面儿上呢,亏她还只当皇上是为戴佳氏而伤心。”

    玉蕤点头,“最要紧的是,她不明白《漫题三首》的体例所在。三首连做,层意递进。第一首提出‘恹恹不乐’,第二首则是将这不乐深化,第三首才正式解开不乐的真实缘由。”

    “若不明白这内里的体例,只是割裂开了单独去看每一首,那自然只是断章取义罢了。”

    婉兮点头轻笑,“玉蕤你瞧啊,皇上第一首里已经明白说了,这怏怏不乐不是因为戴佳氏之死,皇上对戴佳氏之死已是‘只宜忘’;第二首里则是回笔一转,又提到了去年的那一场大火去呢。”

    玉蕤便也哼了一声儿,“是啊,去年的那场大火,便是有人想忘了,可是皇上却不肯忘呢。在皇上的心里啊,戴佳氏之死,还比不得去年那一场火的要紧。故此皇上才将去年的火作为第二首的递进来安排,倒是将戴佳氏的死,只当一个起兴的引子罢了。”

    婉兮驻足堤上,回望九洲清晏的方向。

    “去岁那一场大火……便是已然过去了一年,可是此时临风嗅来,即便是这水波涟漪,都依旧能闻见那烟火味儿去。”

    玉蕤冷笑,“那一场大火,废了一位亲王,又叫那么多御前的章京、侍卫受了惩处去;可是这还不是全部,去年端午的一场龙舟竞渡,还曾导致一尸两命去!也难怪皇上诗里说,去年的那场不快,一直留到今年,倒比戴佳氏的死,更加叫皇上心绪烦乱去。”

    就是去年端午,和敬公主的大格格、绵德阿哥的福晋阿日善,怀着身子,拼命帮衬自己夫君,结果……却母子双亡。

    婉兮深吸一口气,“所以皇上第二首诗的头一句便已是说‘作队龙舟银浦边’。看样子今年,皇上的意思是,龙舟依旧泛舟水上,却不准再竞渡了。”

    玉蕤自己倒是漏掉了这一层意思,在婉兮的提醒之下,便也是一拍手,“我说今年我阿玛他们预备的锣鼓都少了呢。原来龙舟还是要泛舟,却用不着竞渡,那自然就用不上那些加油助威的锣鼓去了。”

    婉兮轻叹一声儿,“赛龙舟是节俗,人都爱看。可惜争胜之心若过于盛,那好好儿的节俗便反倒可能坏了性命去……其实皇上在十几年前,便曾作过《竞渡》诗,表达‘非竞’的心思。”

    “皇上那诗歌中云:‘其间人更甚,率被名利羁’,因为被追名逐利之心所驱驰,那么好好儿的赛龙船便也叫人不欢喜了去。故此皇上说‘故无竞唯人,四方其训之’。”

    “倘若当年那个人就曾好好儿去读了他皇阿玛的这首诗,说不定后来便也不会将局面闹到如此地步。那阿日善,好歹是皇上的长房长孙媳妇,也是皇上的亲外孙女儿啊。”

    自从阿日善死后,皇上便一直并未给绵德再指婚继室福晋。这何尝不是皇上心下也要给阿日善一个交待去

    玉蕤听了也是心寒,“哼,所以皇上才不肯忘了去年的旧事去!皇上圣明,就该写这首诗出来,叫那人看了自己心下哆嗦去,叫他也明白明白,皇上便是年过半百,可却没糊涂呢!”

    婉兮偏开头去,“皇上在第三首诗中才剖白了心迹:他今年的怏怏不乐,为的是‘一意祈年福万民’。皇上是在忧国忧民,不敢有片刻松懈疏怠,故此便是过节,也不敢沉湎于享乐之中啊。”

    玉蕤听得眼圈儿有些红了,“……皇上年岁大了,他此时的忧国忧民,何尝不是在期望这大清江山能够稳稳妥妥地传给子孙后代去可惜有些皇子,真是叫皇上太失望了,也难怪叫皇上如此怏怏不乐、心绪烦乱了去。”

    .

    婉兮携着玉蕤,绕着绿堤回到万方安和,皇太后正好儿就要起驾赴福海看龙船了。

    那拉氏亲自搀扶着皇太后移驾,倒顾不上与婉兮再说话儿。

    婉兮自也泰然自得,随着皇太后和那拉氏一并赴福海之上的“蓬岛瑶台”去。

    “蓬岛瑶台”在水中央,从岛上仙楼环望海子上,视野最是好。

    婉兮果然见龙舟齐整排列在码头边儿上,早已并无往年那般生龙活虎,都亟待飞驰向前,争夺锦标的劲头去了。

    玉蕤也轻声道,“姐真是说对了。看来今年已是不再竞渡了。皇上终于下了这个决心,改了这个节俗,便说明皇上对去年的那件事儿,怕已然是心知肚明了,就看皇上什么时候儿狠下心来料理了。”

    “这会子戴佳氏的事儿已经尘埃落定,皇上便也已经能腾出手来了。我看啊,这件事儿了结的日子也不远了。”

    婉兮没说话,只静静抬眸,望向妃位之中的愉妃去。

    年过五十的愉妃,此时已然现出了老态来。

    福海之上的波光倒映到婉兮颊边来,粼粼闪闪,倒将婉兮的眸光都给掩过去了。

    婉兮收回目光,缓缓道,“颖妃说过,每年的端午,对于蒙古人来说,是‘打大围’,是一年当中最大的一场围猎,期待的是一年之中最大的猎物。”

    玉蕤会意,轻哼一声儿,“愉妃也是蒙古人。”

    婉兮幽幽垂首,“只是,天下逐鹿之时,谁人能知自己究竟是狩猎者,还是别人眼中的猎物呢只怕一直只当自己是猎手,以为一切都该手到擒来;却殊不知,自己被射落马下的那一天,已经不远了。”

    .

    “额娘,额娘……”

    婉兮的心思被孩童的嗓音给唤回。

    婉兮忙垂首,却见是小十五拉着小十六的手一块儿走过来。

    小十六还小,在人群中闪转腾挪的,还有些不稳当,小十五小心翼翼地拉着,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珠儿里满是身为兄长的包容和怜惜。

    婉兮便笑了,忙伸手一左一右抱住两个儿子去。

    “你们两个小捣蛋跑到哪儿玩儿去啦粽子吃了几口记着,不许多吃,仔细回头肚子里不消化了。”

    小十五自己嘿嘿地笑。婉兮就知道,他一定没少吃。

    小十五却不说自己,只说小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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