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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久歌》〈章四五?命途双蹇〉#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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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五?久歌》〈章四五?命途双蹇〉#6

    岳清砚语尾迤逦落入若有所思的沉默之中,抬起手中的枯枝又拨弄起篝火。黎久歌在昏迷的梦魇之中与自己的挣扎似乎已经濒临界限,蓦地,他沉吟一声,倏然瞪开了双眼。

    映入眼帘的,是微弱篝火揭现的一片无尽黑暗。黎久歌顺着那光源、热源来向瞥转过头,在火光氤氲之间,瞥见一张熟悉又陌生、较之记忆中多了几分岁月风霜却仍俊朗挺拔的面容。他呆愣了半晌,意会到那人是谁后,惊然坐起。

    「师、师尊?!」黎久歌沙哑的嗓音在幽洞之中粗砺地割破寂静。

    「你病着,躺好吧。」岳清砚淡然不惊,只是将眸光从篝火上微微移至黎久歌身上,停留了一眼,温声淡道。

    「这里……这里是哪里?」黎久歌想当然耳地无法轻易将心中的疑惑摆落,张望着四周的一片幽黑,勉强看得出此处是野外山林的洞中,可是却不知道为何自己会在此处、许久不见的岳清砚又为何会在此。「师尊,这是何处?你又为何会在我身边?我分明……大哥,我刚刚好像见到大哥了……还有云烟……云烟呢?!」

    追溯记忆,思绪一股脑儿地涌上黎久歌心头,竟叫他一时慌乱得不知道究竟自己身处何时何地、又到底发生了何事,着急地嚷着要起身。却只觉一道指劲袭来、按上他脑后颈下,黎久歌身躯竟一时麻木痠软颓下,落在不知何时从篝火边迅速站起身出手的岳清砚扶持之中。

    岳清砚将黎久歌扶坐下,篝火已然烧得七八分尽,火光渐弱,两人之间让黑暗一点一点吞噬侵蚀,岳清砚的身影在脑袋昏沉的黎久歌眼中开始有几分幽忽模糊。后者望着岳清砚的视线有几分恍惚,一部分原因是为了多年来这人依旧令他看不透的深沉身手而怔愣。

    此时,一阵轻盈的脚步声自洞外传来,一人月白长袍,拨开洞口悬垂的藤蔓,微微弯身探入洞内,纵使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动作,都能见得那妖娆身躯天生的优雅与从容。

    「君胤你醒了?」萧静之才穿身入洞,便见方才还昏躺于地上的黎久歌已然坐起了身。可黎久歌身上还有几分方才让岳清砚点了穴的痠麻,无法转身去望走近身侧的萧静之,岳清砚先替他开了口解释:

    「他才醒来就乱嚷乱动地,让我点了穴。」

    「呵。」萧静之无奈地笑了笑。他捧了一搂柴火在胸前,木枝上的尘沙及汙泥沾在那身月白长袍上,素来注重仪容的男子却看也不看一眼,而那一点汙抹也丝毫不碍他翩然气质、不减他一分艳媚。

    在萧静之走到篝火堆边、将捡拾来的柴火一一仔细地放入逐渐弱去的火苗中时,似是恢复了几分冷静的黎久歌真心不解地开了口:「为何师尊与大哥会在此处?我记得我与云烟乘着马车要往南方,却……却摔下了山崖……」

    萧静之望了岳清砚一眼,见他拈着木枝、好整以暇地将自己甫添上的柴火拨弄匀整,没有细听的样子,便逕自开了口:「言远捎急信告诉我你的状况,还给了我一张你离开汴梁、往南方去的路线图,让我看看能不能在路上接应接应你,我在下个官道口等你许久,迟迟不见你车驾的蹤影,沿着路线入山一寻,碰巧遇上师尊,我俩在山道上发现了马车的车轮裂片,心里担心你们是否有所不测,便攀下山壁找你们蹤迹……」

    「大哥在下个官道口候我们?你怎知我会离开汴梁?」黎久歌听了萧静之不疾不徐地解释,却反疑惑更多。自己与向云烟乃是仓促出逃,压根未及联络殷神风,更遑论让殷神风再有时间联络上萧静之……为何?黎久歌晕忽昏沉的脑袋仍思索不出其中缘由时,萧静之淡淡再开了口:

    「君胤,是你父亲将一切都告知了言远,让他安排的。」纵使知道这话对此时的黎久歌会有几分冲击,萧静之语气仍是一贯徐缓平淡。

    「……爹……」黎久歌嗫嚅了好一会儿,才艰难地挤出这一个简单的字,太过昏沉的脑袋,思辨不清此时心口涌上的有些怎样的情绪,只觉得胸臆处隐隐疼着。

    「君胤,事情经过我大致知晓了,大哥知晓你必是不能接受生命这样的剧变,可纵使你再难受,也得快些将身子养好,依着黎将军所愿地往南方去,过上平静的日子。」萧静之带着一侧细痣的如水眸眼微微一弯,宽解着黎久歌。

    「可我一定要找到云烟她们,她们姑娘家身子骨弱,摔下了悬崖,不知道伤着了没有,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黎久歌声嗓又急促了几分,抬起狼狈的眸看向一旁静默的岳清砚,「师尊,求您解了弟子的穴吧,云烟……云烟是我的妻子,她若发生了什幺事……我……」

    黎久歌说不出来,说不出若失去了向云烟,他要有多幺疼痛,因为他未曾思考过,甚至在别人面前将向云烟以妻子的身分提起,对他来说都是陌生的。他这才蓦地记起,两人成亲至今虽不长、却也不短的时日之中,他竟不曾开口跟她说过一句半声自己的情感,一个字也不曾。

    「师尊,求你了──」

    「她不会有生命危险的。」隔着篝火,岳清砚嗓轻却肯定地淡道。

    「此话……何意?」黎久歌对于岳清砚莫名的肯定态度不解,却见他只是淡淡瞥了自己一眼,未曾应答。反是一旁的萧静之帮忙安抚着:

    「君胤,方才我在外头拾木枝时,顺势观察了四周地形,这山壁高处虽是陡耸,半山以下却是断断续续的缓坡,或许弟妹跟你一样磕出了些皮肉伤,但不容易摔出人命的,你安心养病,我等会儿便到外头替你找去罢。」

    萧静之温柔的嗓音好似抚平了些许黎久歌的焦躁不安,纵使他眉间还蓄着深深的担忧,看见平时个性不疾不徐、更有几分慵懒的萧静之为了自己态度这样积极,他反有几分过意不去,又有更深的感谢,哽在喉间说不出口。

    半晌,黎久歌浊重鼻息沉沉一洩,顺从地点了点头。

    岳清砚望着黎久歌低垂的容颜,脑海中,是方才没有答出口的话:

    『她不会有生命危险的,因为──她的劫难,在更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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